“去他妈的长生不老。”华德狠狠啐了一口,“那么想当老妖怪么?”
蓝斯在这种境况下,依然懒得给出一个表情,他只是说:“这些人要权力,想把权力永恒掌握在手中,做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只是可惜,”火光逼近,嘈杂声显现,蓝斯的淡色嘴唇张合,饶是华德,也没听清对方究竟说了句什么,但此刻也顾不上再问,情况紧急,他拉起亲哥的手,“哥,他们过来了,快走!”
“不用。”蓝斯忽然扬唇笑了一下,华德被这笑晃了一下眼,回过神来时,骤然发现原本的嘈杂声里,竟多出了点不一样的轰鸣。
紧接着,视野暗下,林熠乘坐一架飞行器,遥遥地冲他们招手,他身后是已经装好了义肢的游得本,正探着头嘿嘿地笑;而后面跟着的,是他和戎唳曾经花费无数时间与精力、亲自培养与挑选的,最忠心的战士。没有背叛与临阵脱逃,此刻,他们一个不落地都出现在了这里。
“林熠,你也来太迟了!”华德放肆地笑出了声,丝毫不顾被声音吸引的那些人近在眼前,他回过头,在飞行器致使的狂风中露出一双桀骜锋利的眉眼,和他双生的哥哥尽管相似,却又全然不同,他就那样笑着看向身后众人,准确在人群的最前面找到面如土色的林熠双亲,而后畅快说道,“哥,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
“只是可惜——为他人做了嫁衣。对不对?”
“林熠,让他们看看,现在的你,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作者有话说:
林熠:我死了,我装的。
第109章 追悔莫及
嘭地一声惊雷炸响,戎唳从梦中惊醒,恍惚间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还以为仍在地面上,和黎星漠安稳地待在家中;直到视野逐渐清晰,看清楚这方狭小的空间,才有些唏嘘地想起外面早换了天地。他摸了摸另外另外半边床铺,触到一手冰凉,原先安稳睡在自己身边的黎星漠不在,又联想起半梦半醒间那声巨响,即使明知道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也依然还是有些担心。
他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外面还是一片安静,约莫正是进入深眠的时间段,也没什么人溜达;戎唳一路慢慢地朝前摸索,过了那段挤挤挨挨的休息区,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片空地,正前方是扇破旧的大门,但看那距离,却像是异响的根源。
还未待他走近,身后又传来脚步声,戎唳有些惊异地回头一看,瞧见萧繁手里抱着个什么东西,被布裹得乱七八糟,看不出其真实内里;两个人视线对上,戎唳没多问,只是说:“你也听见了?”
他说的正是刚刚那声异样的响动。
“嗯,一直没睡着。”萧繁冲他简单地点了一下头,看向前方的大门,思索一会儿,又上手摸了摸,然后道:“应该是星盟建在这里的实验室?”
萧繁说完,没听见戎唳回话,有些不解地转头看他,才发现对方盯着自己刚刚摸门的那只手看,于是干脆主动解释道:“吃饭的家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自我生下来,这只手好像就要比普通人灵敏很多,基本上摸过的东西,都能感觉出是什么个材质。……这门倒像是做过伪装,看着平平无奇,如果不知道的,估计还要以为是什么废弃不用的东西。”
“……也算是天赋。”戎唳脑海中那个闪过他和黎星漠在顶层时候看到的那个名单,一时五味杂陈,萧繁还不知道自己曲折的身世,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说出口的最佳时机。
而且,说不说的,也没什么用途,被蒙在鼓里快乐地过完这一生,或许对现在的萧繁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萧繁冲他笑了一下,没多犹豫,直接叩响了门;片刻后,大门悄没声息地朝两边打开,全心和黎星漠站在里面,前者又是一身实验员打扮,手里还拿着个什么试剂样的东西,见戎唳和萧繁进来,都没怎么在意,只是全心嘀咕了一句:“我就说这门的隔音不太好。”
“怪我们心里装着事,所以浅眠,其他人都睡得正香呢。”萧繁弯起眼睛。
戎唳已经不见外地走到了黎星漠身边,这才发现里面有个狭窄的简陋病床,上面还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洪朝。
此地竟然真是个被藏起来的实验室,星盟的用意倒也不难揣测,估计是未雨绸缪,怕哪天连这基地也挡不住,实验室开了,能保留一分后生力量。
再说回洪朝。洪星长这一路可真是被折腾得够呛,临到了竟然还要被全心绑来,充当唯一那个活着的临床工具人。此时他整个人被迫趴在病床上,露出完整光洁的后颈腺体,地下还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凉透的半翅人,大半夜的,在实验室如同白昼一样的灯光下竟然显得有些阴森;他的嘴还被捂着,感受到戎唳的目光,屈辱地闭上了眼睛,从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戎唳看笑了:“这会儿觉得丢脸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他没多在洪朝身上投放关注度,相反,全心手里拿着的那个试剂样东西更他好奇一些。
“看出什么了?”
全心头也没抬地在旁边机器里输入一串数据,只听叮的一声,她眉头就慢慢蹙起来,说道:“我从洪朝腺体有标志那块地方抽了他两管血——”
洪朝肥硕的身躯停滞一瞬,原先似有若无的呜咽声陡然提高了一个声调。
“哭什么,给自己哭丧?”全心不耐烦地飞去一个眼刀,那声音登时又弱了,片刻后,不甘地没了气音,她这才接着说,“从血液里,我提取到很多极其微小的芯片,这芯片极大一部分是伴生在细胞中,而从大小来看,这种芯片甚至可以通过针剂,直接注射到人的体内;也就是说,代入洪朝所说,它们很可能就是这些半翅或者全翅出现的源头。”
戎唳的心跳有些加速,如果全心的结果再往前进一些,那他们最起码能搞清楚普尔这里流传的那个不落星究竟是指的什么,而不是毫无头绪地胡乱猜测;这时,只听黎星漠问道:“你刚刚不是还给那些半翅也抽了血化验么?全翅和半翅的区别根本在于哪里?”
“……我查不出。”全心原本有些舒展的眉目因为黎星漠的问题复又皱起,“根据现有的结果来看,这两者无论是从血液中所含芯片浓度,或者是芯片的形状与大小,都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在场众人原本有些雀跃的心情很快又被这一盆凉水给浇透,黎星漠更是直接说:“不可能没有区别,洪朝不都说了么,那些半翅活不长,而且他们一看就是被控制了心智;可现在他自己不还照样苟延残喘,神智也清醒得很,我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原本闭眼装死的洪朝听见这句恶意满满的话,忍不住浑身打颤;全心听着黎星漠的话陷入沉思:“这实验室里的东西算是拔尖,如果真要说有这两种芯片有区别,那就是当前科技水平不够,我们无法准确观测出。”
他们尚且连观测都无法观测,藏在事件背后的人竟然已经可以量产甚至投入使用了吗?
戎唳的胳膊上冒起一片鸡皮,又忽听一直没说话的萧繁问:“那这种伴生芯片,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吗?”
全心看向这个进来之后就一直不说话的beta,目光转到她手里抱着的东西,停顿几秒,然后笑着盯住洪朝,充满嘲讽意味地轻声说:“当然不行,从头到尾都是骗人的东西,也只有傻子才会巴巴地相信。”
洪朝终于睁开眼,不可置信地说:“你骗我!”
“手下败将,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全心似乎是感到很不屑,轻蔑地哼了一声,“要我再重复一遍吗?这些都是假的,一开始就是骗你的,而你因为这个谎话,因为自己想要永生的贪欲,葬送了无数同胞的生命,他们的尸体现在就躺在你脊背之上,午夜梦回时,等着来索你的狗命!”
洪朝的脸色从未如此灰败过,就连被黎星漠他们抓起来一路折磨,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颓丧,他忽地想起,被自己坑蒙拐骗的那些普尔原住民,有些还是二三十岁正值大好光阴的青壮年,而还有一些,已经与他相交十余载,甚至走在路上偶遇,都可以停下来寒暄。
即使那时候,普尔乃至整个弗里德姆,都已经因为错误的政策而陷入贫穷困顿,自己的到来也没有为这个被称为贫民窟的星球带来任何转机,可依然有人爱戴他,愿意拥护他。
他们是如此地信任自己,以至于就算自己只是随便找了一个由头,这些刚刚经历过战争的可怜人还是信服地站成一队,任由那剂要命的东西打入自己腺体下,毫无半点猜忌和怨言。
时间…没过多久吧,怎么他已经记不起那些人的脸了?
洪朝神思恍惚地想着,在紧闭着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终于长长地、发出了一声不似活人的嚎哭。
作者有话说:
所有科学分析都是我瞎编的,我捏造的!未来也许还有,提前知会大家一声!
第110章 贪心不足
洪朝在束缚床上蜷成了一只将死的通红虾米,他声音嘶哑,句句泣血,那啼哭好似要穿透实验室的大门,穿透辽阔空旷的穹顶,再一路携风带雨地冲撞进无垠宇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祭奠数千个无辜牺牲的灵魂。但余下的人都只是冷眼旁观,全心说完那几句话之后,更是嫌恶地退远了几步,“你现在哭有什么用?”
“人死不能复生。”黎星漠忽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听起来像是宽慰的话,但紧接着,又继续说道:“你还是别哭了,成千上万的人缩在这里,一夜之间全部无家可归,他们都没有哭,你凭什么?”
洪朝终于不再哭了,他愣怔着,嘴里被随意塞进了一团陈年的布料,不知是不是错觉,耳边好像依然回荡着呜呜的风声,风雪没能穿透基地的穹顶,此刻却将他轻而易举地淹没。
真冷啊。他哆哆嗦嗦地想道。
普尔的风雪依旧还没有停下。
除了全意,剩下黎星漠几人都熬了个大夜,导致等他自己一觉睡醒,发现其余人都不见了踪迹,找了一圈才发现他们聚在基地入口那处:黎星漠靠在戎唳肩膀上闭目养神,后者神色清明地正和全心交流些什么,旁边萧繁不知从哪找出来一块布,仔仔细细地给她那不离手的宝贝又裹上了一层。
“你们不会都没睡吧?”他瞠目结舌地问了一句。
黎星漠睁开眼,和全心同时看向他,片刻后,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嗤:“要不呢?”
全意肩膀立刻垮了下来,臊眉耷眼地走到一边,想在全心身旁坐下,结果屁股还没着地,就听全心冷冷地说:“近墨者黑,我不和懒蛋挨着坐。”
“妹妹,行行好,别生我气了。”全意还是厚着脸皮坐下,求饶的话刚说了一句,注意力立刻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只见全心面前悬空着一个屏幕,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许多数据,虽说他们二人专攻方向不一样,但他还是能看懂一些,看了个大概后,他皱眉道:
“所以,根本没有长生不老这一说?”
戎唳在旁边将他们发现的东西又大致描述了一遍,然后才回答:“最起码我们现在接触到的是不存在的,根据全心小姐的研究,应该只是起到了内在保养的功效?……虽然很明显弊大于利,但让不知道内情的普通人陷入圈套也完全够用了。”
黎星漠原本有些懒散地靠在戎唳肩膀上,不知从哪一个时刻,突然坐直了,等他们交流完,才说:“游得本联系我了。”
“什么?”戎唳有点不相信似的问了一句,就听黎星漠继续说道,“嗯……他说,他说——”
黎星漠好像也有点结巴了,他环视一圈,才慢慢地说:“蓝斯先生和林熠带领你们的秘密军队,反制了劳浮缇的上层,现在劳浮缇是安全的。”
戎唳愣住了,半晌,笑意才一点一点爬上他眼角,他心中大石落地,整个人都轻松许多,喃喃着说道:“那样就好。”
“星盟垮台之后,连信息都更新得不是很及时。”黎星漠眉眼也不着痕迹地弯了一瞬,“戎先生,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他们正说着,基地上方穹顶处忽然传来一阵悠长的钟鸣,全意轻松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转头望向一旁的地面监测仪器,然后低声说道:“还有三个小时。”
众人都沉默下来。
等到三个小时之后,基地大门洞开,到那时迎接他们的,就是经年难以融化的风雪,和同胞枉死的冤屈,以及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难以预测的未来。
……
“你们早盘算好了怎么不告诉我!”一片寂静中,忽然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知道真相的华德无能狂怒,在附近走来走去地转圈,“就把我蒙在鼓里!”
林熠憋着笑,听见蓝斯慢条斯理地说:“但凡是计划,都有失败的可能。我告诉你了,到时候没做到,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你强词夺理!”华德脸都气红了,正要接着说,就见蓝斯忽然一皱眉,轻轻地叹了声气:“嘶……”
“怎么了?”华德立刻像一只竖起耳朵的小狗,气也忘了生,巴巴地凑过来,就见下一秒蓝斯又笑了,不容分说地把手里那个挣动的战俘交给他,整个人仙气飘飘地说,“没事,这个人太重了,手疼。”
“你只会欺负我!”华德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从脚后跟烧到天灵盖,不过话虽如此,还是老老实实地拎麻袋一样拎着那人,喋喋不休地缀着他哥走远了;只剩下林熠自己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街道,才蹲下来无甚感情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和打量尸体也没什么区别:
“父亲,母亲,好久不见啊。”
林熠的父母脸色铁青,活像见了鬼——可不就是见鬼吗,当时林熠的死亡消息传得整个劳浮缇都是,几年来杳无音讯,现在竟然又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而且看样子还过得不错,任谁见了都要胆寒。
“小熠,你、你听妈妈说。”林熠的母亲咽了一口口水,竭力从脑海中搜寻着能拿出手的感情牌,刚要开口,就见原本走远的蓝斯和华德又去而复返,后者冷淡着眉目望过来,“哟,林夫人,您这是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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