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山离开办公室大楼时一如往常,监控记录能看出他没有任何慌张,甚至跟前台小妹笑着打了个招呼,可他走出去后,就犹如水滴汇入了大海,了然无踪迹。
纵使龙溪和万物在青市经营多年,一时半刻恐怕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并没有离开过青市。
……可林知山真的甘心他多年苦心经营一朝化为泡影吗?他留在青市,到底是因为出不去,还是另有目的?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虞白心神不宁,有种不好的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加重。
但是仅凭一个神乎其神的预感,他也不能叫宿临池就此别出门了,什么时候抓到林知山,什么时候才能放松戒备。何况一过完年,宿临池就忙了起来,虞白也难得见一面。
他在万物正走到关键时期,林信在逐渐将自己的权利过渡给他,从早到晚铃声就没断过,更别提别的了。
林知山没让他们久等。
换句话说,他也不可能一辈子东躲西藏下去。
——林知山绝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于是,元宵节刚过,年味还没散,虞白就接到了一通来自宿临池的电话。起初虞白没意识到不对劲,兴冲冲地接了起来,然而接听键还没按下去,通话就断了。
虞白再拨回去,宿临池的手机却已经关机了。
第70章 备受惊吓的高齐晟
这个时候,城市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照着晚归的车辆,连成了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的灿烂光带。
虞白蓦地站了起来,飞快地拨打了周助理的号码,仍然是关机。
宿临池出事了!
虞白心里空了一拍,一边往外走,一边紧急联系了林信。
好在宿临池虽然失联了,但他在经历过一次绑架后,为了防止自己再陷入同样的境地,未雨绸缪地在身上装了定位器——虞白从林信那儿得到了宿临池的实时定位,信号源显示的位置清晰而稳定地显示在电子地图上。
虞白脚步不停地走到车库,取车出门。
冬风中飘起了雪花,不久就在地面上积下薄薄的一层白。虞白风驰电掣地开下高架桥,方向盘一转,顺着定位器的指示追去。
然而,即便他踩足了油门,在市区压着极限开出了云霄飞车的感觉,他和宿临池之间的距离仍旧不短——毕竟一开始两边就隔着小半个城市,要是真等虞白中规中矩地开着车追上去,黄花菜都要凉了。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抄近道过去。虞白调出卫星地图,果断把车丢在路边,跳下车就要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钻。
就在这时,有个人在背后叫住了他,迟迟疑疑地喊道:“欸——你不是那个谁吗?你车不要啦?”
伴随着他的话音,还有数道引擎的嗡鸣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虞白回头,认出跨坐在一辆摩托车上的高齐晟,他摘下头盔,疑惑地看过来,身边围着一圈同样打扮的摩托车少年。
这里已经是市区近郊的路段,日常少有行人车辆经过,正适合摩托车爱好者放飞自我。
直到现在,虞白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急躁了——难道他要靠两条腿抄近道吗?估计没跑到一半就要累倒了吧?总要找个灵活的代步工具。
于是,偶然路过的高齐晟看见虞白转身就直奔自己走来,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发怯,老老实实地下了摩托车,张口用了敬称:“您有什么事吗?”
“车借我一下。”虞白没时间跟他寒暄,把他推到了一边夺过转把,连头盔都没戴,就头也不回钻进了面前黑洞洞的巷口。
“……不是啊这位!雪天路滑,我们都打算回去了!”
高齐晟追了两步,没追上,被喷了一脸尾气。
“大哥,这谁啊?”有车友看不明白事态的发展,好奇地问了一句。
高齐晟皱眉,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还是转身跟一位车友说:“你的摩托先借我用用,回头请你吃饭。”
他跟在虞白后头追进了小巷。
前方的引擎声给高齐晟指示着方向,他发现虞白骑车骑得飞快,他加速好几次才勉勉强强没被甩掉,稍不留神就会拐错弯,只好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不敢有一点放松。
终于,定位器静止不动了。虞白按照精心规划好的最短路线,追到了一个居民区,为了不让发动机的声音惊动歹徒,他在隔着一段距离再次丢下了车,戴上风衣外套的兜帽,谨慎地步行靠近。
这个居民区有些年头了,泛黄的外墙上爬满爬墙虎。虞白扫了一眼显示屏,卫星定位图上,他和信号源的位置竟然重合在了一起。
同一瞬间,一道极有力量的风声击向他的侧颈,虞白却有如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游刃有余地一矮身避了过去。
偷袭的歹徒收手不及,出于惯性的作用,还再继续往前冲,被虞白抓住手臂来了个过肩摔。
他没留力气,歹徒几乎感觉自己是撞上了一块花岗岩,肩胛骨不知道碎成了几块,一声痛呼就要脱口而出,被虞白干脆利落地击中了颈动脉,晕厥了过去。
这场打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所以当高齐晟紧赶慢赶地追到实发现场时,只来得及看见虞白蹲在一个声息全无的人边上,从他的兜里掏出了一枚芯片。
“你在……”
借着微弱的月光,高齐晟看到虞白死死地盯着那枚芯片,表情冷到吓人,赶紧把下面的疑问咽了回去。
“咔哒”一声,虞白把芯片折断了,丢在地上。
老小区里多的是监控死角,虞白站起来环顾四周,拽住歹徒的脚,将他拖到了一处围墙的夹角。
旁观的高齐晟一阵心惊肉跳,虞白的表情让他觉得这人该不会是被打死了吧,不然被拖了一路,怎么一声都不带吭的。
下一秒,虞白就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打消了他的疑惑——他从地上捡起一根废弃的钢管,径直砸向了歹徒的膝盖。
血肉的缓冲大大减弱了钢管撞击和骨头的碎裂声,但晕倒的歹徒却没有缓冲地被剧痛刺激醒了,整个人在地上拱成了个虾米,胶布贴住的嘴“唔!”“唔!”地痛呼起来。
此时,面孔隐藏在兜帽下的虞白就像择人欲噬的恶魔,歹徒终于意识到自己踢上了铁板,惊恐地往后挪,却被虞白一脚踩住了手腕。
高齐晟和歹徒眼睁睁地看他从围墙上掰下了一块碎玻璃——这是物业为了挡住爬围墙的小偷的,一端特意往尖了磨,握在手里像握着一柄匕首——虞白踩着那人的手腕,手起“刀”落,把玻璃直接扎了进去。
虞白下手毫不留情,以至于碎玻璃穿透这人的掌心,扎进了他们脚下的泥土地里。
高齐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虞白连眼风都没扫过去——他把碎玻璃往下踩了踩,好让它能钉得更牢固些。
歹徒快要吓疯了,趴在地上抖如糠筛,一动也不敢动。
温和点的审问手段当然也有,不过虞白现在没心思玩你来我往的猜心游戏,只想快快撬开他们的嘴。
感觉到这人行将崩溃,虞白趁机问话道:“你们把他带去哪儿了!”
歹徒疯狂地向他示意自己被胶布贴住的嘴。
虞白蹲下身,掏出手机说:“打字。”
歹徒用尚算完好的那只手颤颤巍巍地说:“我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
一个冰凉而尖锐的东西贴上了他的颈侧。
歹徒的余光扫见了刀尖的寒光,喉咙里呜呜地求饶起来。
但凡理智尚存的,都知道虞白根本不可能动手,可歹徒却生不出一星半点的反抗之心,实在是被刚才虞白下手之狠唬破了胆子——歹徒几乎感觉面前这人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一言不合就要取他的狗命。
“安全屋!安全屋!”歹徒生怕虞白等得不耐烦了,屁滚尿流地写道,“西海路95号,那里是我们的安全屋,你要找的人肯定在!买他命的人也在!”
虞白拿到了情报,一脚踢在歹徒颈侧,把他踢晕了过去。
“西海路95号……”他默念道。
如果没记错,西海路应该是在四环城,宿临池还没回万物前,就是林知山负责的这块地皮的开发建设。
虞白收起弹簧刀,挂回腰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后,便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高齐晟惊恐万分地从地上爬起来,畏惧地连退三步,见虞白径直走了过去,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在原地呆了几秒,不安地跟了上去:“他……他没死吧。”
虞白掀了他一眼,高齐晟立时变得噤若寒蝉起来。
“没死。”
“那就好,那就好。”高齐晟如释重负。他一个在父兄庇护下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没见过什么狠人,还以为虞白真的是一怒之下打死了人,那样事情就闹大了。
高齐晟不由得看了看不省人事的歹徒,又看看比歹徒更加凶狠的虞白:“……就这样把他丢在外面吗?”
虞白惜字如金道:“会有人来处理的。”
他今晚动作太快,以至于手下们只能追着他的车尾气跑,干些扫尾之类的工作。
高齐晟左右看看,快走几步,压低声音说:“是宿总出事了?”
虞白充耳不闻,但高齐晟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忙追问道:“林知山干的?宿临池现在在哪儿?我陪你一起去救人!”
话到一半,虞白的手机提示铃响了,联系人显示的是林信。
他说:“林知山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第71章 雪夜
宿临池醒了过来,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是一片昏暗。
他轻轻动了动,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双手被手铐拷在背后,房间里没人,房间外隐约传来交谈声。
这是一间没有装修过的毛坯房,没有暖气,暴露在外的电线全用胶带捆成一捆,几张报纸凌乱地铺开,玻璃上挂着厚厚的遮光窗帘,冷风呼啸着刮过。
出事的时候,他正坐在驶向机场的商务车上,赶午夜飞往外地的一轮班机,在一条空旷无人的街道上,被两辆车一前一后夹在了中间。
周助理反应很快,趁着包围圈还没形成,油门一踩就要突围。可在这时,前面那辆车却躲也不躲,硬生生地撞了过来。
紧接着车身剧震,宿临池耳畔一声巨响,又被应声弹出的安全气囊推向座位,胸口一阵闷痛。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宿临池只来得及在模糊中拨出去一通电话,就感觉有人打开变形的车门,把他拉出来,用一块湿帕子蒙住了他的脸,然后他的意识就渐渐陷入了一片模糊。
他又被绑架了。宿临池简直是无奈地想笑。
不幸中的万幸——他这回至少没有再被一棍子打到失忆了。
宿临池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忍过了麻醉药效残余的那阵眩晕,默默地思考着该如何脱身。
不久,推门声响起,一道脚步离他越来越近了。宿临池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在水泥地上,装作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来人没有起疑,拍了张照片就走了。
林知山关上房门,将威胁短信和照片打包发给林信,然后便干脆利落地关机,不给对方谈判的可能。
“老板,林信会答应放咱们出去吗?”一个保镖模样的人问道。
“不答应也没办法啊,”林知山把手机踹回兜里,缓慢地呼出一口白气,“现在就走吧,只要我们够快,就能赶在他们动手前离开。”
保镖迈步就要去把宿临池带出来,却被另外一个人拦住路。
除去林知山,这里还守着五六个人,一边是林知山的心腹,一边是林知山雇来的地头蛇。他们的老大见林知山要走,忙挤出一张笑脸迎了上去:“小林老板,活儿给你漂漂亮亮地干完了,您那万物家大业大,这一票过去,兄弟们以后都不能在青市混了……说好了的报酬呢?可别是空头支票吧?”
哪怕是东躲西藏的日子里,林知山仍旧把自己打扮得十分得体,衣角一尘不染,风度翩翩得好像马上要出席国际会议。
他挥挥手,保镖会意,绕开地头蛇,推门进了屋。
地头蛇不死心地追问:“报酬呢?你问你老爹要了多少赎金?去哪里取?”
“我没要赎金。”林知山说。
“林总——”地头蛇不信,拖长音道,“别骗人了,你一个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痛快点,你把放赎金的地方告诉我,我去取,咱们五五分。”
林知山视他如无物,对余下一个保镖说:“这就出发吧。”
地头蛇没拿到钱,还想拦着林知山不让走,保镖走过来,一把给他推了个趔趄,为林知山清出一条过道来。
“……好啊!你是忽悠我的——你根本就没想付钱!”
地头蛇被他的态度激怒,坚信赎金是被独吞了,扑过去揪住林知山的领子,破口大骂道:“落地凤凰不如鸡,你都上了通缉令了,还有什么本钱跟我横!”
“我真没要钱。”林知山无奈地说。
“放屁!”地头蛇怒不可遏,招呼道,“兄弟们上!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身边带的人是林知山的两倍,自信能轻松占据上风,挥起手就要往林知山脸上打去,冷不防被旁边的保镖一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脸上,天旋地转地倒下,吐出两颗带血的后槽牙。
其余的小混混一拥而上,保镖一拳一个,很快就将他们通通捶翻在地。
一片哀嚎声中,林知山整整被扯歪了的领口,四下扫视了一眼,很麻烦地叹气说:“都处理了吧。”
片刻后,保镖扛着宿临池,将他塞进了轿车的后备箱里,趁夜开往21号港口。
雪渐渐下得大了,他们这辆车所到之处,在马路上留下了清晰的车辙印,轻易就能顺着痕迹追上来。
“老板……”保镖欲言又止。
“不要管,继续开。”林知山在后座上闭目养神,问道,“麻醉药的药效有多久,他怎么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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