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脩无枫站起来，走过去看着窗外的绿竹，“三年前，我偶然接到了一个委托，说是他见到了一个妖怪。”脩无枫转过头，笑着对老人说：“我现在就要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这个委托的经过。”
这个委托人是个嫖客，他是个老色鬼了。
那天他慌慌张张地进来找她们，说是他见到了一个相貌四十年不变的妖怪。
他年轻时曾经在东莞打工，经常去“发廊”鬼混，那个时候他和一个常客结成了兄弟，有空就一起讨论女人。后来工作忙了，大家各奔东西，就断了联系。
再之后他赚够钱就回到了家乡，虽然有老婆有孩子了，但是经受不住年轻血肉的诱惑，还是时不时去某条街上寻找欢乐。
但是就在前几天，他碰上了那个东莞兄弟，而那个人非但没有变老，反而气色红润，黑发童颜，御女无数，比几十年前更年轻了。
他原本还以为是长得像的人，没想到那个兄弟主动叫住自己，闲聊了几句，发现确实就是同一个人。
但那人回家后，越来越觉得不对，于是就联系上我们，说碰到妖怪了。
李憩在一旁听得非常入迷，忍不住问道：“那他是妖怪吗？”
“不，他是人。后来我找上他，那个人又跟我说了他年老不衰的秘密。他名叫黄英文。”脩无枫看向老人，老人听到名字后果然浑身一震。
黄英文说，很多年前，他碰到了一个奇事。
他的老乡告诉他说，自己遇上狐狸精了，过几天狐狸精就要给他吃妖丹治病了，他怕自己应付不过来，需要黄英文和另外一个兄弟过来镇场。
黄英文觉得不对，又细问了一下，原来是他的这位老乡和一个女子结婚了，生活了三年后，老乡突然患上了奇病，无法通便，身体臃肿，浑身散发着异臭，每天醒来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去了医院，医生也没办法。
最后只能回到家，乖乖等死。
为了避人耳目，不受人指指点点，老乡就和他的妻子搬离远离人群的地方。
远离人群的地方？这里不就是吗。脩无枫说到这里，我大概知道了故事里的老乡就是眼前的这个老人吧。
老乡妻子这时候就跟他坦白说自己是个狐狸精，但能够用自己的妖丹救他的病。
可是老乡被自己妻子是个妖怪的事情给震惊到了，若是刚开始，他肯定毫不犹豫地离开，但是他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总归是有感情的。
可是他心里还是不信任他的妻子，于是在服用妖丹这一晚，叫来了他两个兄弟，其中一个就是黄英文。
黄英文得意地说，当时他看到老乡妻子，美貌异常，非妖即仙，而且那个妖丹确实散发着奇妙的光泽。
于是他就和另外一个人，抓住了准备进房送药的老乡妻子，他趁另外那个人见色起意，侵犯狐狸精的时候，他赶紧把妖丹吃了，这个妖丹果然是有效果的，自己现在依旧是年轻气盛，御女无数。
李憩听完后捂住嘴巴，怎么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而那个老人气得脸红。
“你在胡说！”
脩无枫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笑着说，“你有没有感觉这个酒喝了以后，自己神清气爽，身上的各种毛病也减轻了不少？”
老人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这可是专属你的药酒。毕竟我把你妻子修梅的妖丹成分放了进去。”
“你什么意思。”老人想了会后，突然明白了，他把这壶酒摔碎了。居然摔出了个人头，李憩吓得捂住了眼睛。
“黄英文！？”老人看着这个人头，瞪圆了眼睛，他想呕又呕不出来，看向脩无枫，“你究竟……”
脩无枫看着地上的酒摇摇头说：“真是浪费。”然后她把头顶的白纱解开了，露出了她的紫纹。
老人看着这个印记，指着脩无枫说，“我想起来了！几十年前，修梅曾经带我见过你！你送了我们一牛车的酒。啊，我刚刚怎么没想到是你。”
老人看向脩无枫，“你是来杀我的吗？”
“修梅救了你，我不会忤逆她的愿望。”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单纯来送酒的，小憩，走吧。”
“啊，好。”
老人叫住脩无枫，“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为什么我最后又得治了。”
脩无枫说，“哼，你这种人一般都挺长命的。”
“那修梅！修梅在哪里？你能帮我找到她对吧。”
脩无枫露出厌恶的表情，没有理他，拉着李憩离开了。老人一出来，早已经不见她们的身影了，他对着白雾大喊：“修梅！修梅！”
第7章 祭奠
当李憩再次回头，竹屋消失了，老人声音也听不到了。而脩无枫仍拉着她的手在继续前行。
“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他最后好了。”李憩问。
“谁知道呢，估计是老天都厌恶得不想收他。”脩无枫嘲讽地说，
忽然间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脩无枫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很快她们就见到了熟人，就是刚刚那个苗家奶奶，她看到脩无枫和李憩，就露出残缺的牙齿微笑着。
老奶奶像是早就和脩无枫约好了一样，在这里等着她们。
一路上走着的时候，脩无枫就摘着野花，她每看到一种花，就问：“小憩，这花好看吗？”李憩无论见着什么都说好看。等回过头来，脩无枫手心就拿了一束淡雅的花束了。
穿过隐秘的森林，这里根本没有路，踩着的都是腐败的落叶泥，而且百年大树的枝干四处横生，李憩走得很缓慢。
老奶奶对这里似乎挺熟悉的，像个泥鳅一样钻得可快了。
而脩无枫还是一边弄着插花一边轻松地在密林中穿梭，长手长脚一伸一缩，像春日泛舟那般优雅。她偶尔回头，等等李憩。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面那亮堂的光，她们走出来了，来到一个悬崖上。前面有个木牌和小土堆。脩无枫看着那里，慢慢地走过去。
她的眼睛里的情绪非常平和，李憩向牌匾看去，“修梅之墓”，啊怎么会……修梅不是在闭关修炼，她已经死了……李憩感到伤心。
脩无枫把花束放下来，“修梅，好久不见。”
原来修梅才是脩无枫要见的老朋友，可是故人已经不在了。
午后的阳光带来的暖意落在她们身上。
烧了香，敬了酒，李憩和奶奶就退到后面了，让脩无枫独自站在坟头前缅怀。
“奶奶，您很早就认识修梅了吗？”
“嗯，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是她帮我包扎腿伤，救了我。要不然我就在森林里被狼叼走了。”
“啊，那修梅是怎么去世的……”
奶奶神情暗淡下来，“变回小狐狸，自己走到这里来的。我追上来的时候，她就倒在这里了。”说着眼泪掉下来了。
李憩蹲下来给老奶奶一个拥抱，然后看着那个站在坟头前的人。
她看起来好孤独，此时此刻她又在和修梅说着什么呢，李憩伤感地把头埋入奶奶的白发中。
过了一会，脩无枫就走回来了。她的神情像是放下了一切，又回到了轻快的样子。
“结束了？”李憩问。
“结束了，我们走吧。”
之前只见黄英文的人头，我问：“那、那个侵犯修梅的人呢。”
“我前几天才找到他，”脩无枫冷冷地笑了几声，“他最后被我处置成了一摊烂泥，我和张文殷拿去喂猪了。”
李憩咽了口口水，真是听得心惊胆跳。
前几天面对黄妍的事情，她叫黄妍自己去找律师和警察。
但如果是自己人的话，二话不说就使用最凶残的报复手段了。
脩无枫看着她，笑着说，“怕了？”
李憩摇头。
脩无枫指了指手机，“刚刚张文殷他们给消息了，李美群逃到国外了。”
什么意思？姑妈没了，自己也留不下了吗？
“你也要拿我去喂猪吗？”李憩问。
脩无枫沉下眼睛说，“她失信了，当然是由你来承担后果，我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
她们看着彼此，脩无枫态度的转变真是无缝衔接，前一秒还叫小憩，后一秒就想把自己剁成肉、泥拿去喂猪。妖是不是都这么无情？
“哈哈哈，开玩笑啦。”脩无枫偷偷笑着。
“我差点信了！”李憩双手摸住因为血液上冲而发烫的脸。
但是脩无枫后面说了这句话，“回去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脚下的地板仿佛空了一块，是失重后空落落的感觉。
“我姑妈她逃到国外，不代表不还你东西啊。”
“你觉得你姑妈是个诚实的生意人吗？”
“她不管是生意还是什么，都是正直诚实的人啊。
别人来典当东西的时候从来不恶意压价，也会好好保管任何东西，在变成死当之前都会好好守护，直到主人来赎回。
对待家人，她作为大姐也很辛苦，总是尽心尽力地帮我们解决很多事情，还非常疼爱我……总之是个好姑妈。”
“是的，她若没有这份坚守就不会把她的当铺产业做大做强。那为什么她一直躲着我呢？为什么不把东西乖乖还给我？”脩无枫看向李憩的眼睛，问道。
“我……”李憩答不上来。
她又回去悠哉悠哉地靠着座椅，“那东西是我很早就交给她的，之后我们一直都有联系，但是在十五年前，李美群就开始躲着我，那个时候我就预感到我的东西出事了。”
李憩想了想，说：“可能真的出事了，也许是一时之间取不出来而已，我姑妈绝对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
这样好了，我一直待在你身边为你做事，直到姑妈还你东西。”
脩无枫没有回应，李憩摇了她一下，还是没动，凑过去，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的黑发温顺地从脖颈、肩膀垂下来，下颚线完美得就像尺子一样，真美啊。
李憩把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虽然脩无枫有着触及不到的残忍一面，但是有时候却对自己那么的温柔，是一种仿佛一辈子都可以待在她身边的安心感。
人终于上满了，车子启动。李憩看着山间人家的点点灯火逐渐远去中，眼皮也随之下坠了。
第8章 水
“快到了。”
李憩睁开眼，灯影在眼前人的脸上交错着。有一种踏入另外一个世界的陌生敢和疲惫感。
鼻翼、睫毛下的阴影在光影中起舞，那轮廓就像纯白天空下的雪山般那样完美，她看得神魂颠倒。
李憩心想，此时此刻仅仅有她们两个人真好啊，她轻轻眨了两下眼睛，又躺下去了，好想就这么睡着。
“等下就坐过了。”
李憩说，“我想留在你身边。”
脩无枫挑眉，“你回去继承当铺，比去给人打工好多了。而且我都放过你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二郎……因为那只猫还在我身上啊，你说过要负责到底的。”
“我会尽快找人帮忙净化这只猫，送它走的，到时候你就可以走了。这几天把你卷进来实在是抱歉。”
李憩心想，怎么十句里有九句是赶我走呢。
司机把车停好了。游客们陆陆续续下车，此时夜已深，脩无枫双手插着口袋，披戴着月光，走在前面，李憩跟在后面。
“那送走二郎前，我能不能一直待在你的身边。”李憩又想起新的主意，便跑上前问她。
“不行。”拒绝得好果断。
“那今晚总不至于赶我出门吧。”
“回去看还有没有空房间。”
“啊！脩无枫你也太小气了。”
“两个大房间，你我都住得……舒坦。”突然，脩无枫的手撑住一旁的路灯，她好像快晕过去了。
“脩无枫，你怎么了。”李憩一边扶住痛苦的脩无枫，一边叫上车。赶紧把她带回酒店。
打开灯一看，发现有紫色线纹像魔鬼的爪子一样伸到了她脖子上，李憩拉开衣服往下看，下面更是紫网密布，惨不忍睹。而脩无枫闭着眼睛，忍受着强烈的痛苦。她的头发和汗缠绕贴在她的脸上。
“脩无枫我该怎么做。”李憩慌张地问，
“烫……水淋。”那只李憩握住的手反过来紧紧捉住她，像婴儿的手般，抓到什么就信任什么。
李憩把脩无枫带到浴室，打开蓬头，水如雨下。
李憩抱着她以防她滑倒，冰冷的水划过身体的各个角落，从最初的激灵，到任水流覆盖，脩无枫痛苦的颤抖好像少了不少。
也不知道淋了多久，李憩都困得眼皮要掉下来了，身体的力气也没了。
这时李憩感受到一双手环抱过来，水也变暖了。后面她越来越困，更多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李憩猛然惊起，身上穿着浴袍，她迷惑地环顾四周，不见脩无枫，东西也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
第9章 小让
眼角捕捉到一张白纸，李憩马上抓过来。
小憩：
昨晚谢谢你。
另外害怕你感冒帮你换了衣服，希望你不要介意。有缘江湖再相见。
脩无枫。
她心中有点失望。
李憩打开手机，拨打姑妈那个已经关机良久的号码，有件事情必须要确认一下，但是没让她失望，还是在关机中。
她订了张最新的机票回苏州，下飞机后马上去了他们的基地，但是那个明显是商用民宿，他们早也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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