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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闲聊得知，这里就是黄妍父亲工作的工厂。
跟着脩无枫走，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走着，她们进到一个搅拌厂，一踩进去都是灰尘。
脩无枫来到一个梯子面前，走上去。
黄妍的面部肌肉很紧张，一直紧紧咬着牙。
她们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搅拌池，直径有三米左右，里面还有些凝固的水泥块。
“？”
脩无枫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疑惑，黄妍看到后缓了一下，“怎么，弄错了吗？”
脩无枫摇头，“没错，他就是死在这里的。”她转头看向李憩，表情有点抱歉，李憩也不解。
“这些残余的小水泥块也不够装下一个人吧。”黄妍讽刺道，她退后，“你们果然是骗子，我的手机和车装了定位系统，要是我出事，你们也别想好过。”
“确实，我也没有办法让你相信，尸体已经被搅进去，变成水泥，被运往各个地方，成为这个城市的一体了。”
“哈哈哈哈！你这是写小说吗？我真是疯了，才跟你们在这里浪费心情浪费时间。”黄妍气得心脏都要裂开了。
“黄妍……”李憩想安抚一下她。
脩无枫走到她面前，黄妍说：“你、你干什么？”她伸出双指点了下黄妍的额头。
过了一会，黄妍跪了下来，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救他，最后也是标叔告诉我爸爸照常下班回来的。”
她的眼泪决堤了，泪水不停地流，哭声哭得像是要断气般，李憩赶紧上去抓住她，黄妍晕过去了，差点要掉下去了。
李憩看着怀里的黄妍，问脩无枫怎么回事。
她看着下面的搅拌器说：“我给她看了当时的场景，他父亲不小心掉下去了，只有上半身还在挣扎着，同事本来可以救他的，但那个时候领导正好巡视，一看到水泥水已经冒血水了，应该是腿被搅断了，领导不敢担责，就任由其搅拌成碎片了。”
“啊！简直不是人！”
脩无枫继续说：“小憩，对不起，这里没有怨气，不能投喂你的宠物了。”
“不要紧，我们帮黄妍讨回公道吧！”
“讨回公道靠你们的法律和警察，我们让她知道真相就好了，她的力量应该可以把当年的人都抓起来的。”
“可是都过去那么久了，没有证据了。”
“我不是神明，你要我去帮她杀人报仇吗？”
李憩无言以对，“也不是……”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规则，我们只能帮她走到这里。”脩无枫说，“我当初让这只猫和你结契约，我说过会做最后的担保人，不会让它伤害你的。现在这里没有怨气，我们也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
李憩看着怀中的黄妍，然后点了头。
脩无枫修长的食指和拇指伸出来，仿佛在空气中抓住了一个东西，她拿过来，放在黄妍额头上。
仿佛在做着噩梦、小声啜泣的黄妍安定下来了，满是泪痕的脸，展现着一个心事终了的微笑。
……
她们把黄妍放回车上，便离开了。
脩无枫说，走后她自然会醒。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李憩想明白了一切，“你之所以带我看这些失踪案，并不是为了找到活着的人，而是想找到死人，这种非自然死亡的人本身都会带怨气，是不是？”
“是。”脩无枫说。
“那为什么黄妍的爸爸没有呢？”
“可能因为老实的人天生没有学会恨人的能力，她父亲到最后临死前最大的情绪还是对女儿的担忧，那个时候黄妍估计还在读书吧。于是这份挂念成了他残留下来的唯一东西。”
那脩无枫刚刚的动作是抓住了这份挂念吗，然后传递给黄妍。
李憩瞪大眼睛，追了上去，问道：“你是死神吗？”为什么能够做这种生死界限的事情呢？
“哈哈哈。”脩无枫笑得很开朗，也没有回答，李憩不解地看着。
“好了，接下来你该担心你自己吧。”
李憩皱着眉头，确实从刚刚一段时间开始，二郎就不挺地挠她的心口，她感觉心快要被抓破了。
脩无枫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吹了一口气，像是吹动柳枝的十里春风，李憩的疼痛缓解了一点。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叫它出来吧。”
李憩点点头，很快一个透明的身影逐渐成型，一只三眼凶猫就出来了，二郎现在很凶，对着她们凄厉地叫喊。
脩无枫咬破了手指，送到二郎嘴边。
“脩无枫，你……”
这只猫毫不客气地张嘴就咬，喉咙咕咕有声。
还没过多久，脩无枫的嘴唇很快就变白了。李憩抓住二郎，“够了！放开她！”
二郎还不舍得放嘴。
李憩生气极了，直接掐住它的脖子，二郎惨叫一声，灰溜溜地放口，消失了。
她赶紧压住脩无枫手指上的伤口，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脩无枫白着嘴唇说，“不要紧张。”
走回去时，李憩手机响了一下，“啊，是黄妍发来的短信。”
这条短信很长，李憩看完后湿了眼眶，问脩无枫，“你看一下吗？”
“嗯。”
神棍们：
你们好，我其实早就认为爸爸他回不来了，每年的这个日子，我都非常难过。说实话，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是骗子。
但是无所谓啊，有个人和我在这个日子聊聊他也好，所以我相当于利用你们，让你们陪我。
对了，那个额头缠着绷带的女士，我真的不想信任你给我看到的影像，那真的是太残酷了。我知道我失控得晕了过去，但是我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我见到了爸爸，他还是那么的和蔼温柔，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我和他聊了很多很多很多，真的是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
但我还是醒来了，如果那个场景是真的，我要为他找回公道，这么一个善良又沉默寡言的人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杀害了，也许我现在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他，也为了我，更是为了更多更多的人。
谢谢你们。
脩无枫笑了一下，说：“她父亲留下的东西成为了她积极生活的动力，真好。”
李憩像看大英雄一样崇拜地看着脩无枫，“是你让他们相见的。”
脩无枫摇摇头，“主要还是她父亲那罕见的灵魂，没有一丝怨气，非常纯净……不过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当然是好啦！为了那群坏人而生怨气非常不值得。就是要蔑视他们。如果死后真有另一个世界，那么他们一定是舔着黄妍父亲脚丫的奴隶。”
脩无枫噗笑了一声，“这是什么比喻。”
“就是说，如果灵魂有价值，那么黄妍的父亲就是人上人，他们就是阴沟里的臭虫。”
脩无枫玩着豆浆瓶上的吸管，眼眸向下，说：“可惜，死后世界不一定存在，也不一定是你描述的这样。我们只活在现在这个世界，也只知道现在的事情。”
“不要紧，我心中有的，他们的灵魂住进了我的世界里。”
脩无枫惊讶地看着李憩，随后笑了笑。
她们吃完晚饭后，回酒店休息，明天就要去见她的老朋友了。
见老朋友嘛，脩无枫可能是有点紧张还是兴奋什么，但是跟正常人的反应相反，她话变少了，早早就睡了。
李憩转过去，看着她的背影，她几缕头发溜了出来，长长的，在她薄薄的背上卷着一个又一个弯，看着真的温柔。看着看着，李憩就睡着了。
第6章 狐狸精
第二天醒来，她们换乘了一次短程火车，最后坐着大巴去往红石山了，走的是山路，李憩坐在最右边的位置，每次看着拐弯时下面的山路时，脑袋里就自动轮播掉下山崖去的场面，身体受着草木割擦，不停地滚啊滚，最后磕到一个石头，一命呜呼。
很害怕，但是正因为害怕所以李憩得紧紧盯着，好让真的掉下去时不会吓一跳。
“我们换个位置吧。”
李憩转头过去，就见到脩无枫温柔的眼睛，她的白色纱布把额头上的紫云纹遮住了。细软的黑发散着一些在白纱上，看起来乖乖的。
李憩往车内看一眼，这里上来的好像都是本地人，有一些苗族人家，是去山下采购又回去的吧。
这些当地人看着她们，说着些悄悄话。看样子这里不经常有外人过来。
刚刚李憩打听了一下，红石山就是这里有代表性的一座山而已，然后就用这个名字来命名这片地区了。她们现在要去其中一个名叫乌陵镇的依山而建的村落。
过一会就到了，她们下车后，把行李放好，轻车慢行地爬到一个干栏木房上，一个戴着银饰的皮肤黝黑老奶奶给她们开了门，她瘦小的身躯背后还背着一个小孩，她不解地看着脩无枫。
脩无枫拿出一把木梳，老奶奶接过，她的眼里浸满泪水，然后说着口音很重的普通话，“等一下。”
李憩从干栏往下望，都是一大片的茶叶。
四周的山也是青翠得可爱，这里阳光明媚，民风淳朴，真的不失为一个隐居的好地方。
“这里真好啊。”李憩伸了个懒腰。
脩无枫笑着说，“是的”，奶奶过了一下就出来了，交给脩无枫一个红色的瓦罐，脩无枫给了老奶奶一个红包。她推脱表示不用。
“我给你的孙子，以后留着上学用。”脩无枫看着她背后绑着的小孩说。
老奶奶这才默默收下。
她们走下来，李憩问：“怎么样，该去见你的朋友了吧。”脩无枫沉默地点头。李憩看着脩无枫双手捧着的瓦罐，猜想应该是好酒吧，她们不会是要去到哪个秘境找个人喝喝小酒吧。
“你等下跟着我，看到什么遇见什么都不要插手。”
“啊？为什么。”
“因为我的朋友有点特别。”
“好的。”
她们来到了一片竹林里，李憩跟着脩无枫绕路绕得都晕了，就看到前面的大岩石下有个竹屋院落，这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雾，有点诡异。
李憩跟着脩无枫走过去，这里竹声飒飒，一进到竹篱笆做的院子里，就感到一陈诡异的寒冷，左右各有个小房子，应该是厨房或者厕所之类的吧。右下角有个石井，中间是石凳。
脩无枫没有敲门，就径直打开门进入了，门也没锁。
里头，在床上有个鼓起来的被子，里面有个人，露出的头可以看出是个老人，头发全花白，满脸皱纹，但可看出五官还是端正的。
这就是脩无枫的朋友？
脩无枫微笑着，“好久不见。”
“你是谁？”一个苍老的声音发出来，不认识脩无枫吗？那他是谁。
脩无枫一只手指轻轻松松顶住那个酒罐子，慢悠悠地走到床前，说：“那么久不见，你都不认识我了？我还给你带了一罐好酒。”
老人将信将疑地看着脩无枫，还有身后的李憩，说：“我可没有机会认识两个这么年轻又漂亮的姑娘。”
脩无枫往后看了一眼，转头对老人说：“不用在意她。喝酒吗？这是你最爱的杏花雨。”
“你知道我爱喝杏花雨，看来真是我的老朋友哈哈哈。”
脩无枫拔开红塞子，一把丢掉，酒香随着她潇洒的动作满溢出来。下一秒，老人掀开被子，马上下床。
脩无枫手里夹出一个白瓷碗，倒了一把酒，递给老人。
老人深深地闻着酒香，然后满意地吐出一口气，把一碗酒全干了，他擦了擦嘴，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还是原来的味道。”
李憩走过来，好奇地说：“我也想尝一口。”
脩无枫下巴指了指老人，“这酒已经归他了，你可以问问他。”
李憩还没说出口，老人就抱着酒说，“不行不行，只有一罐，我后半生可指望它了。”
脩无枫对我笑笑说，“看来没有缘分啊。”
李憩只能坐回脩无枫身后，看着自酌自饮的老人，还有默默看着他的脩无枫，也不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
老人有点醉了，他的脸蛋变得红彤彤的，他指着脩无枫，问：“你是修梅那边的朋友吧。”
“是。”
“哈哈哈，我就说，像你这般人物肯定是她那边的人，你其实是想来见她的吧。”老人打了个酒嗝儿，“不凑巧，她还在闭关修炼中。”
脩无枫沉默了一下，“多久了。”
“我想想，那个时候我还有一头黑发，身体也是挺拔的，现在我满头白发，背也直不起来了，我也许有七十岁了吧。所以可能相隔了四五十年了。”
四五十年了！李憩睁大眼睛看着脩无枫，那么为什么脩无枫看着还是二十几岁的样子。
“我好久没见她了。”老者眯着眼睛回想着，“你是她朋友，能把她叫出来吗？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所以也找不到她。毕竟她是妖，我是人，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李憩还没来得及惊讶这些人人妖妖的事情，就看到一滴晶莹的眼泪从脩无枫脸颊上掉落下来。
“你怎么哭了呀？”老人也被吓到了。
“悲从中来，泪水自然会流下来。”脩无枫用食指擦去泪痕。
“是为了我和修梅的故事吗？确实人妖殊途，能相守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小姑娘你应该是一只妖吧，是不是有中意的人啊？”
脩无枫是妖？这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之所以意外，是因为李憩之前也没猜想她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早点领悟到就好了。”脩无枫冰冷地说，一反之前亲切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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