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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珠，来的是何人啊，为什么弃子逃走了。”后面那仙风道骨的道士催促着他。
拾珠老祖回头，抗议说：“我才没有逃，这是我家大事，你等着。”然后对脩无枫说：“不管怎么样，你应该先去见大家。”
“有缘就见，奈川的那几条狗还在吧，你去把他们叫开。”
“你家的仙鹤怎么这么没礼貌啊，没看到我和你在下棋吗？”那个老道士走上来，对脩无枫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之说吧。”
脩无枫眼珠转向那盘棋，瞥了眼就对拾珠说：“你已经输了。”
老道士哈哈哈大笑，“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老头就一直不肯下棋，我可等了他三年了，他以为不落棋就不会输。”
拾珠神色尴尬，“谁说的！死里求生，绝对有生路，我是还在思考思考。”
“思考了三年？”老道士忍笑调侃。
那这让他继续下去还得了？脩无枫不悦，说：“快点结束。”
拾珠左右为难，“少主啊，我已经输了他九千九百九十九局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凑够一万。”
老道士说：“都是输，你何必执着于数字呢？”
突然听到石桌上清脆的落子声，我们转头，是以真在棋盘旁，拾珠生气地走过去，语中含怒地说：“你怎么能……”仓琼慌张地跟在拾珠后面。
他看到棋盘后，顿时失语。
走上前的脩无枫和老道士也惊讶地看着棋盘。
他落的地方使黑子死里逃生了，脩无枫敬佩地看着以真，说：“金鹤生于你们家，不是没有道理的。”
拾珠老祖抖着声音说：“人才啊！”
以真对拾珠说：“你带脩先生她们过去，我帮你赢。”
老道士鼻孔哼出一口气，“臭和尚，好大的口气。”
拾珠的兴奋在又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歇下去了，说：“不行，我要看着你赢。”
事到如今，我确定了他在针对我，或者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与我相貌一模一样的古良。
脩无枫眉间也显出不悦，这时以真就下了第二子，老道士睁大眼瞳，开始陷入沉重的思索。
拾珠得意地对老道士说：“你下啊，怎么速度变慢了，平时不就是以快来扰乱我的节奏吗？”
老道士成功被激，直接下了。
不出十几个子，老道士低下头，抖着身子说：“我输了。”
仓琼在一旁放下心来，拾珠笑得褶子乱飞，对以真说：“以后你就是我的贵客了。”
以真点头，老道士拉着以真的手说，“别走！再来一局。”
拾珠道：“输了就输了，再下一次也还是会输。”
脩无枫打断他的得意，说：“他赢了，你该跟我走了。”
拾珠老祖还是为难，“你要是把这个喇嘛送给我，我就答应你。”
仓琼皱眉刚想上前理论，脩无枫单手拦住她，对拾珠冷笑，“你怎么也学植渊这套，他不是我的人，我没法送给你，就算能送给你，我也不会这么做。
你已经讨价还价太多了，要么我绑着你过去，要么我把你的宠物给杀了。”
拾珠摸着胡须说：“你要是有能力杀，就不会这么忍让我了，你自己放弃了你的地位，我也没有理由服从你。更何况，”他对着我说，“我怕你又重蹈覆辙。”
突然他头猛地一偏，一半的胡须掉落下来。他震怒地看着我，“你！”
我收起投掷的动作，让二郎去把弑神刀捡回来，对他说：“脩无枫敬你是长辈才没有动手，可我实在见不了你欺负她的样子。”
脩无枫对我笑着点点头。而拾珠气得眉毛竖起，想去摸胡子，但是胡子已经没有了。
脩无枫对着他张开手指，无数紫藤破土而出，拾珠惊讶地跳起来到处躲着，最后展开翅膀想逃跑，紫藤还是缠上他的脚，把他扯下来，重重摔在地面上，然后迅速把他缠得动弹不了。
脩无枫刚刚来的路上已经和以真分吃了滑头参，她那衰弱的力量暂时恢复了。我看着狼狈的拾珠，给他脸不要脸，活该。
第111章 回溯
收拾了拾珠老祖，脩无枫对仓琼和以真说：“接下来我们处理自己的事情，你们往上走，就能到族里了。去找珑字辈开头的仙鹤，她们都是我的朋友。”
以真点头，和仓琼往上走了。
“奈川”能寻回丢失的记忆，我忐忑不安地走着，这里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是浓重的雾，视野永远是狭窄的，只有眼下一级一级往上走的台阶是清晰可见的。
拾珠毕竟是长辈，脩无枫给他解绑了，让他在我们前面走着带路。我小声地对脩无枫说：“现在就要去什么奈川吗，不去找植渊吗？”
“不急。”脩无枫说，“我先确认你的事情。”
“确认”一词何其冰冷，我的步履变得异常沉重。
这时拾珠回头说：“少主，你去哪里找了个和古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眼睛瞥了我一眼，有着轻微的不屑。
“她就是古良。”脩无枫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走到一片碧绿的苔藓地，脚步一浅一深地谨慎踩着前进，迷雾中我听到野兽的喘息，它们似乎环绕着过来了，至少有七八只以上。
这时一只红色大狼破开云雾在前面出现，锋利参差不齐的口齿挂着贪婪的口水，身姿大概有两人般高大，头上长着无数的角，像是一堆灰色的杂草。
我正把手放到刀柄上作预防姿态，但拾珠一挥手，它就走开了。果然是拾珠的宠物。
“好久不见，好像数量变多了。”脩无枫说。
“因为近年来有不少人类过来寻找所谓的前世，这必然也要预防才好，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消息。一来二去，变成了它们的食物了。”
我走着，便踩到了头骨。再往下走下去，简直就是白骨铺满地。
“现在居然还有人能找到这里。”脩无枫思考着说。
“多着呢，求仙问道之士不少，而且有个叫琮的组织，有点棘手。”
脩无枫说：“他们？你们没事吧。”
“他们当然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但是人来人往，偷鸡摸狗，也破坏了一些脆弱的宝地，比如这片奈川。以前就已经走到了。”
我现在已经有一种踩入海绵之感，我的脚深深陷入其中，而脩无枫和拾珠仍然轻飘飘地站在上面。拾珠惊讶地看着我，“她和平常人不同，确实有事，难道真是那个妖女？”
脩无枫扶住不稳的我，开心地说：“陷得越深，说明过去越沉重，你果然是她。”
我的小腿已经沉下去，我说：“这里真难走。”
“其实，奈川就在脚底，它是一条隐形的河。”脩无枫说，“越往里走，越接近奈川，不用害怕，我就在你身边，慢慢走吧。”
她扶着我的手，我则是听她的指引，两腿已经在高藓下面走着了，感觉下半身不是潮湿，而是一种舒服的凉爽。
于此同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啪！“贱人，滚出去。”从下往上看是姑妈盛怒的脸。
我心惊猛地睁眼，脩无枫看我脸色苍白，问：“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出现一个画面。
是一个斜躺在树干上的女子背影，她那洁净的白色长绸随风荡漾，她举起酒罐正回头，熟悉的凤眼清澈如水。
突然我像是被一股吸力吸进去一样，非常快，最后的知觉就是左手被狠狠抓着的痛感。
……
我的意识来到一个红罗帐处，下面传来细软之声，只见白色床单缠住两个女子，那褶皱的细白绸在她们之中被搅拌、折叠。
这两个女子都有令人过目不忘的特征，其中一个女子发如雪，一个女子身上黑色符纹如蛇般遍布。
那拥有一头雪发的女子这时，抬起了脸，双颊尽是红晕，鼻梁如玉琢般秀挺，万象美景都不如她潋滟的杏眼光彩照人，真是倾国倾城之姿，是我的脸，但是因着眼角的自信和艳丽，又比我更美上许多。
这是我吗？古良？
但下一刻我的感觉仿佛和她身下那墨符之人重叠了……身上有个重量。敏感处有湿润的感觉，让我心跳加快。她的头正在我胸膛处。
这时，我像是猛地明白过来一样，这白发女子并不是我，但她确实是古良。但她身下之人，那浑身刺满符纹的人，才是我，古祈。
“阿姐，你倒是动一动。”
古祈，也就是我的身体十分僵硬。
古良左手从古祈的肩膀摸上我的脸，说：“你就不能放松点吗？这叫我怎么研习磨镜之术。”
“今日已经够了。”古祈起身，古良从她身上落下，发出可怜的撒娇声。
太荒唐了，当我想知道什么，像是固有的记忆一般，自然而然地涌入进来。
首先让我震惊的是，我竟然不是古良，而是她的胞姐，古祈。
并且，随着古祈走到镜子前，我看到铜镜中的自己，脸被刺满了繁复的咒纹，已经面目全非了，只能用丑和奇特来形容，而且若是试图想从这些丑陋咒纹中辩识五官的话，会发现根本看不清，只显出一张墨色的脸而已。
古良光着身子走过来，她的皮肤如象牙般白皙温润，空中浮动的光尘都似乎被她的身体之美给惊得失色。她的手抚上古祈的脸，“阿姐，今日怎么照起镜子来了？”然后用两根仍带有麝香味的手指从古祈的下巴上来，模仿人的步伐，一步一步上来擒住古祈的唇。
古祈偏过头。
“阿姐～”古良撒娇道。
古祈的心中有着无奈的情绪、还有背德的羞愧。
她的感觉、她的记忆，她的一切，我都能一清二楚地感受到，我确实就是古祈，古祈也是我。
古良和古祈两姐妹生于古家，古家是隶属于秦王的一支天师家族，与炼丹的方术师不同，是主张去自然中寻找永恒之术的家族。这个时候，一众方术师中只有古家发现了湘西出现的仙鹤。
而前一支探索队只有古良回来了，带着仙鹤的秘密和家族的希望回来了。
古良是天资卓越的天师，白发就是她力量的象征，古家的继承人也一直是一头白发。她一回来，就半是逼迫半是劝诱地让古祈与她一同“学习”。我想，也许她已经和脩无枫有所接触了。
我追溯记忆，触目惊心地发现这个名为“古祈”的姐姐是比较配合古良的，已经不止一次了……禁书上记载的技巧都用过了。
当时古祈不肯，但她说：“不是媾合，没有生育，那么就不算乱了纲常，只是玩乐而已，狐狸之间尚且舔舐相互慰藉，我们俩姐妹间有和不可。
阿姐，我的好阿姐，那仙鹤就好这玩乐，我是为了家族着想，我们一定要让秦王刮目相看，重振古家的辉煌。”
她还使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古祈就此中了她的套。
明天就是重新去湘西的日子，我也要去。脩无枫和古良，还有之前毫无痕迹的古祈。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下视角。
第112章 工匠
我能感受古祈周身弥漫的自卑和冷淡，但是在更深层次的意识中很明白是古良长期以往贬低进而控制她的结果，从小到大古祈都活在古良的阴影下。
古祈看着一字排开的匕首和短刀，一直挑挑拣拣。我的身手非常轻快，被族里的人誉为“影子燕”，擅长使用短刃……真巧。即将出发去湘西，爹让冶炼匠给她们带来新一批武器，随意挑选。
看着这些青铜匕首，古祈真是非常苦恼，挑了好久。
这时厅外传来熙攘声，身穿白色官服的古良从门口进入，身后跟着好几个随从，接住她暴躁脱下的外物。
古良白发白衣，又从光亮之中来，说不出的仙气飘逸，但她眉头紧皱，对在上面阅览竹简的爹说，“他们也要在仙鹤上分一杯羹。”
爹说：“谁叫你急于炫耀，在大殿上显示仙鹤之肉的作用。不过他们比不过你，静下心。”
古良的郁闷被爹给驱散了，她眉头舒展地说：“确实是。”然后对下属说：“百家工匠都到了吗？”
下属点头，“到了。”
“今晚叫他们来见我。”
“诺。”
古良现在是秦王身边的红人，是朝中唯一可与“王氏”天师抗衡的方士。她走过来，仍未脱去为官的派头，对古祈说：“不要挑了，我有更好的给你。”
我的纠结才停下来。
爹在高台上说，“你还是得小心为上，要是这次不成，你就得入后宫了。”
古良气笑了，“那些宦官方士入后宫都轮不到我！”
我想象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而爹气得把竹简一甩而下，“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成何体统。叫你不要给阿祈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不听我的，要不然让阿祈入宫，我们家的压力也小一点。”
那个我，古祈的情绪并没有太大变化，仿佛一切理应如此，不仅如此，还站出来了，说：“未能为家里分忧，是祈儿的错。”但这并非真心话，只是古祈顺应着语境而说出来的。
古良叫我住嘴。
然后又继续对爹说，“不需要使这种手段，我天资非凡，世间无人与我比肩，王氏天师一脉日渐衰微，其他的更是雕虫喽喽，只忙着炼丹，是嫌秦王死得不够快吗？爹，我一定会让秦王刮目相看，让古家登上天师之首。”
爹很欣慰地摸胡子，说：“好，我必尽祖宗之力，助你拿到长生不老的灵丹。”
我在想怪不得脩无枫会喜欢古良，不过，古良最后是从秦王墓中挖出来的，既然是陪葬，那么就应该是妃嫔身份，而非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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