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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阳的身子躬的更厉害了，她上半身几乎与椅子平行，伤口痛的她几乎昏厥，但她依然咬紧了舌头和牙关，强迫自己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不要！不要！”不远处，是文明凄凉的怒吼声。
沐阳抬起头，勉强向文明绽放出一个微笑，她看着文明通红的双眼，摆了一个嘴型。
一个无声的嘴型，但文明看懂了，沐阳说的是：别怕。
文明的泪如决堤一般，她几乎是一瞬间丧失了喊叫的力气，只是反复地喃喃自语道：“不要……不要……”
接下来的一刀插在沐阳的左腰上，再拔/出/来时，沐阳已经满头汗水，几乎丧失了任何气力。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正当武志打算插入第四个伤口时，厂房的大门口处突然传来了“砰砰”两声枪响，接着是工人混乱的叫喊声和枪战火拼的声音。
“怎么回事？”钱钟国一脸惊恐地看向喧闹的方向，他瞥了眼屋子里的两个血人，拿起手/枪，冲武志招呼道：“走，去看看！”
沐阳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对自己的折磨彷佛停了下来，但她眼皮却越来越沉，全身上下的血液彷佛都顺着身体上的三个小洞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沐阳！沐阳！”恍惚中，她听到了文明的声音。
她深吸了一口气，拼了命地睁开眼睛，便看到文明嘴角沾血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双手则正在给自己解绑，不远处的椅子上，散落着一圈磨损的绳子。
绳子解开的那一瞬，沐阳的身体便向文明倒去。
“我们走！”文明心痛地将沐阳的左臂搭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理会自己左臂的伤口因承重而再次压迫出血。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钱钟国持着手/枪，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他停住脚步，和文明对视了一秒钟。
就在钱钟国开枪的一刹那，文明一把将沐阳推到旁边，自己抄起房间里的椅子就向钱钟国砸去。
钱钟国被这一砸，子弹偏离了轨道，手中的枪也被砸到了远处，他的手臂承受了椅子的大部分力道，等椅子散落在地，他跑去捡起手/枪时，文明和沐阳已经几乎跑出了他的射程。
两人朝着厂房更深处的黑暗跑去。
文明扶着沐阳，两人拼尽全身的力气一瘸一拐地跑着，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仓库门口。文明向里面望了望，很多大箱子散乱地堆在地上，看起来很适合藏身。
就在文明打算冲进去的时候，沐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文明回过头，却看到沐阳朝仓库深处的右侧指了指。
文明顺着沐阳的手指方向，看到两个工人指指点点的似乎正在清点货品，大门口的纷扰并没有传到这深处的仓库。
文明咬了咬牙，如果是平时的自己，一人放倒他们两个完全不在话下，然而按照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勉强放倒一个都很困难。
怎么办？
正当文明苦思冥想时，一个柔软的东西凑到自己嘴边。
文明惊讶地回过头，却看到沐阳伸出葱尖一样的食指，轻轻地抹去自己嘴边的血迹，满脸都是心疼的神情。
文明宽慰地冲沐阳笑了笑，却不料沐阳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一人一个。”
不等文明做出什么反应，沐阳便抽出扶着她的左臂，十指交叉做起了准备运动。
文明看着沐阳认真的模样，深深地呼了口气，也一起做起了准备活动。
一！二！三！
仓库里的工人正蹲在地上数箱子，却不知道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
突然，一个工人闻到一阵血污味，他站起身，刚转过头，便被一个人影一拳打在了咽喉处，另一个工人刚想伸手去扶他，却被一个过肩摔撂翻在地，二人全都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文明和沐阳将两人塞到箱子里，几乎花光了所有力气的她们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两人半直起身，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朝仓库最里间走去。
“就这里吧。”两人找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文明把周围的箱子摊的更散乱一些，为了看起来不那么引人注目，还把四周的箱子全都凹凸不平地涌在地上。
沐阳一屁股坐到地上，伸手捂着自己大腿处的伤口，那里本来就伤得最重，更因为刚才频繁的走动而再一次汩汩地冒出鲜血。
“来这边。”文明心疼地看着沐阳身上的伤痕，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两人下巴抵着肩膀，静静地抱在一起。
“这是什么？”沐阳黑暗中摸到了文明左臂被子弹洞穿的伤口，她举到鼻子下一闻，不禁大惊失色。
“你中枪了？！”她带着哭腔喊道。
文明忍着痛露出了一个笑脸，黑暗中能看到她盈盈的白牙：“没事，没打在关键部位，不疼，倒是你被扎了那么多刀，都怪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沐阳轻轻刮了一下文明的鼻子：“傻瓜，我是自己要来的，与你何干？”
文明听到这话，险些掉下泪来，她抽了抽鼻子，宽慰道：“放心，老杨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两人互相拍打着对方的手心，努力不让彼此睡着。
“文明！”一声怒吼蓦地响彻仓库。
“沐阳！”接着又是一声。
文明和沐阳浑身一震，是钱钟国！他找到这里来了！
文明向沐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者捂住嘴巴，但文明能看到她的手轻轻地颤抖着。
文明镇定地抚上沐阳的右手，向她坚定地点点头，黑暗中沐阳看到她的眸子格外清亮。
“在哪？出来！”另一边，钱钟国还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他似乎认定两人藏在这里，甚至去翻找箱子里面。
耳听着钱钟国距离她们越来越近，文明示意沐阳站起身，两人悄悄转移了阵地。
就这样，文明和沐阳在这偌大的仓库里，与钱钟国玩起了猫鼠游戏。
“小心。”当她们第三次转移时，文明轻轻将面前的箱子搬到两边，为沐阳清扫出一片空地。
沐阳捂着大腿的伤口，她的行动正愈渐迟缓。
“咣当！”正当沐阳移动时，却不料黑暗中一脚踢到了一个什么零件，这一响在静幽幽的仓库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文明霎时间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沐阳的胳膊。
“跑！”
“别跑了！”钱钟国的声音紧随其后。
文明在回过头拉沐阳的时候，透过朦朦胧胧的汗水，似乎瞥到了钱钟国举枪射击的一幕，从那个方位来看，瞄准的人应该是……
“不要！”文明大喊一声，飞身跃到沐阳身上，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第一次在中央剧院看话剧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扑到沐阳身上的。
不同的是，这一刻在半空中，她看清了沐阳地震一般的瞳孔里，有震惊，有恐惧，还有——
即将失去所爱之人的绝望。
对不起。文明闭上了眼睛。
我只有这副身体，护你周全。
还没来得及说我爱你。
对不起。
“砰！”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可真是个魔鬼。。。我错了。。。
下一章预告：甜甜甜，甜就完事了~
今天争取二更个番外。
第34章 葬礼
当文明从麻药药效中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
她艰难地动了一下左胳膊，却发现很难抬起来，她撇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里包得整整齐齐，与此同时，右肩又传来阵阵刺痛。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她抬起右手臂，搓了一把脸，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想了一会儿，那天的场景渐渐都浮现在脑海中。
这么说，最后钱钟国的那一枪打中了自己的右肩……
右肩啊，又是这个位置。
她轻轻摇了摇头，把手一甩，彷佛是要赶走什么不愿记起的回忆。
蓦地，她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腾地一下惊坐了起来。
沐阳呢？
还没等她看清周围的场景，她又痛得眼前一片模糊，右肩的伤彷佛要裂开一般，痛的她在床上直打滚。
“文明！”
是沐阳的声音！
文明瞬间来了精神，她努力睁开婆娑的泪眼，映入眼帘的是沐阳焦急的神情。
“沐阳！你没事！”文明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一把搂住沐阳的脖子，将脸紧紧地埋在她的胸口。
沐阳任由她蹭着，也不禁流下泪来，但她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生怕不小心碰了文明的伤口。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沐阳轻轻揉着文明的头发：“好啦，都好着呢，哭什么，快躺下，你都抻到伤口了，待会让护士再给你包扎一下。”
文明乖乖地躺回床上，但右手仍然紧紧地握着沐阳的手臂。
沐阳察觉到文明的心思，稍微用了点力将文明的手掰开来放回被子里。
“我不会跑的。”沐阳轻轻给文明掖好被子。“就在这里陪着你。”
文明看着沐阳清秀的脸庞，这几日里，着实又消瘦了不少，她披着一件长袖外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伤势。
“你伤好了没有？”文明心疼地问道，不由自主地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轻轻抚上沐阳的脸颊。
沐阳任由她抚着，刚收回的泪水差点又决了堤，她背过身去眨了眨眼睛，再回过头时，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我早就好啦，你伤得才重，两个枪伤，好好休息才是。”
“我昏迷了多久？”
沐阳咬了一下嘴唇：“……五天半。”
文明不做声了，她清楚在这五天半里，沐阳一定备受煎熬，相比之下，自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真是幸福多了。
有的时候，清醒的人往往更痛苦。
文明想到了什么，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臂，鼓足勇气问道：“怎么它没有知觉？”
沐阳扑哧一声笑了：“放心吧，它没事的，上午刚做完手术，麻药药效还没过呢。”
文明也笑了，她长舒了一口气，眼皮一沉，又渐渐昏睡了过去。
沐阳看着她呼吸均匀地入了梦，慢慢收回了笑容。
文明的左臂差点就保不住了，由于失血过多，医生当时已经在考虑截肢的问题，是沐阳哭着恳求医院再想想办法，并且动用了自己的全部关系，杨东亮也找了自己的警方关系，这才从外地请来了一名外科专家，经过长达八个小时的手术，才保住了文明的左臂。
沐阳永远忘不了，当文明飞身扑向自己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是多么的惶恐、无助、而又绝望，她第一次产生那样的感受，那种生生将骨肉撕裂的痛楚。
在文明被击中倒地的那一刻，她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和钱钟国同归于尽。
毁灭吧。
这是她当时内心的唯一想法。
等到文明抢救过来时，坐在手术室外整整十几个小时的沐阳才呼出了文明中枪以来的第一口气。
而这期间，Nico、杨东亮等人都来劝她先把自己包扎好，却都无功而返，无奈，杨东亮只能让护士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给她进行包扎。
她任凭人摆布着，只要不让她离开手术室外就行。
沐阳看着文明熟睡的脸庞，暗自懊悔了一下，怎么自己偏偏就在文明醒来的时候去了卫生间呢？竟然让她醒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该多害怕啊。
她低下头，轻轻在文明的嘴唇上啄了一下，而后像小孩子得到了心仪已久的棒棒糖一样，偷偷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好你没事。
等到文明再次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透过窗外，可以看到对面建筑的点点星光，她的病房没有开灯，大概怕吵醒睡梦中的她吧。
文明挪动了一下肩膀，发现纱布已经换新了。
她再往下看，却看到沐阳趴在自己的病床边，肩膀一起一伏的，似乎已经睡着。
她的脸比原来瘦了一圈，眼睛下面还挂着比原来更重的黑眼圈，衣服空落落地披在肩上，看上去就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文明心里一阵心疼，自己熟睡的这段时间，沐阳应该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吧。
文明的腿轻轻动了一下，沐阳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很快清醒过来。
“睡好了吗？”她轻轻摇着床，将文明扶着坐了起来。
“嗯，你呢？”文明笑着看她。
沐阳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怎么自己竟然也睡过去了，她起身去取保温盒里的饭菜。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沐阳端着饭盒坐到了文明的床上。
“要吃。”文明像小孩子一样张开嘴，乖乖地等着沐阳喂她。
一口牛肉虾仁滑蛋粥顺着勺子滑进了文明的喉咙。
文明吞了一口粥，笑了笑：“这个场景，彷佛似曾相识啊。”
沐阳也想起来了，那是两个月前自己胳膊受伤的时候，文明也是这样喂自己的，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你也吃。”文明看了眼沐阳的脸色，将碗往她面前推。
“我吃过啦。”沐阳回过神来，继续舀着碗里的粥。
“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沐阳停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而后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那天钱钟国击中了你的右肩膀，他刚想开第二枪时，杨队长赶到了，一枪击毙了钱钟国，警方把所有人都抓起来了，后来听说武志的尸体也在清扫时被找到，我们俩则立刻就被送到了医院，还好还算及时，你右肩膀的枪伤并无大碍。”
文明点了点头，继而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警方的伤亡情况呢？”
沐阳放下了碗，看向窗外。
良久，她才回答道：“听说一名叫马青的警官牺牲了，还有几名警官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都无大碍。”
文明猛抽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个子不高、寸头、戴着眼镜整天笑嘻嘻的大男孩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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