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先生,您看看这本家谱,我们李家有个大胆的猜测,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从第三位先祖的生平中可以猜测到一点点,您看,这句,少时得姨母丽质厚爱,这丽质二字是唐朝长乐公主的闺名,先祖既然叫长乐公主为姨母,那这位青珏先祖也该是一位皇室公主,只是不知是哪位,猜测可能因为关小姐的原因,被皇室削了封号,除了名,才没有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关夫人一听这话哭得更是厉害,“普通女子都已经很难,还找了个皇室公主,这得吃多少苦,遭多少罪啊,你个傻丫头,就不能找个容易点的吗?”
“妈妈,爸爸,姐姐,我在这啊,我在啊。”关欣想要挣脱开那层束缚冲过去,但她非但挣脱不开,还好像有股吸力在往上拉她。“我不走,我要找妈妈。妈,救我。”
“公主,快来,我压不住欣欣姐。”
豫章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帕子,快步的来到床前。
“妈,救我,姐,姐,救我,玉玉,玉玉,你在哪,快来救我啊。”
关欣感觉她被吸力拽的不知道去了哪里,又好像回到了那日的空地上,李承乾还在弯弓搭箭的要射死她,要死了吗?好希望豫章能来救她。
“我在,我在,关欣,醒醒,快醒醒。”豫章用力的压住关欣想要挣扎的身体,那前后两只羽箭都伤在了她的右侧,太医嘱咐不要压碰到,以免伤口再次崩开,所以关欣昏迷的这两天她与暖心不得不让她一直侧躺着。
“公主,伤口又裂开了。”暖心急的直掉眼泪。
豫章也看见关欣肩膀缠着绷带的位置又开始渗血。顾不上其他,翻身来到关欣的后背,悬空趴在依旧在挣扎的关欣的身上,避开伤口的位置,压住她的手跟腿,“去叫太医。”
暖心毫不迟疑的跑开,不一会领着一个老先生回来,后面还跟着端着药碗的春桃。
太医立刻用银针扎在了关欣的玉枕穴上,关欣渐渐的安静下来。豫章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刚刚这一会让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御医熟练的把关欣的绷带拆开又重新上了药,才告辞退走。
“公主,药来了。”
“给我吧。你们出去。”
“太苦了,公主,还是我来吧。”暖心有些不忍,公主是最讨厌喝药的。
“你去给我找些蜜饯来。出去吧。”豫章端着药碗,把人支走。下床蹲在床边,屏住一口气,含一口汤药再对着关欣的嘴喂过去。当初关欣曾用这一招吓唬过她,没成想,没过多久,她就要用实际行动来回报关欣。那股苦涩味,即使屏住了呼吸也一样能感受到。确实可以让暖心,或者春桃她们来做这喂药的事,可她看着关欣那几乎没了血色的脸就一阵阵后怕,那日她若再去晚一点,或者没有白羽在最后时刻撞歪了皇兄的胳膊,这个人这会可能已经离开她了。以前总想着把关欣送走,不想让关欣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现在她却想着,只要关欣能好起来,她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因为她发现,两个多月的相处,关欣已然成为她亲近之人,虽然她知道距离心动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恐怕不远了。这次的经历让她发现,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排斥过关欣。就像此刻,她心甘情愿自己来忍着那股苦涩味来喂关欣喝药也不想假手于人。不是没试过强行灌药,但是昏迷中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的,牙齿咬的紧紧地,强硬些就要挣扎,灌进去也会呛出来,为了避免崩开伤口,不得已才想起关欣吓唬她的那一招,用嘴渡,一点点的渡过去,才会被勉强咽下去。只是这样一来,这一口药要在喂药的她的嘴里停留的时间更长些。
当夜关欣再一次发热时,暖心跟春桃两人轮换着一直用酒帮她擦身退热。终于在关欣受伤的第三天,她醒了。
关欣费力的把脸稍稍转过来一点点,看见坐在她身边发呆的豫章,费劲的勾了勾她放在腿上的手指,豫章被她的动作弄得回了神,“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虚弱的声音不仔细听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豫章压下刚才脑中纷乱的思绪,摇摇头,“是皇家对不起你,皇兄那边,我会与他交涉,绝不会让你白白的受这个伤。”
关欣闭上眼睛,皱着眉吸了口气又立刻呼出,真特么疼啊,“不要去,不要因为我去跟他杠,你会吃亏的。麻烦暖心去给我弄些吃的吧,好饿。”关欣有心想支开暖心,有些话,还是不能被外人听见。
暖心抬头眼神询问豫章,见自家公主并没有反对,便懂事的点点头,“奴婢去给姐姐熬些米粥来。”
等暖心出去并关好了门之后,关欣才张张嘴,示意豫章近前来,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说话。豫章犹豫了一下弯了腰,耳朵凑近关欣的嘴边,关欣微弱的呼吸打在耳朵上,惹得她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信我的,不要去,他现在已经接近癫狂,你去质问他,只会激怒他,促使他做出更疯狂的事情,也不要担心我,我以后一定会让护卫寸步不离的保护我,而他也不会在那个位子上太久了。只是可惜了白羽,没想到他就是称心,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却被连累至死。”
豫章惊异的直起腰,关欣口中的他是太子无疑,虽然没明说,可言下之意也太过骇人,废储是大事,如果不是大逆不道之罪,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轻易更换一国之储君。皇兄他,会被废掉?“皇兄是嫡长子……”豫章明知道关欣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信口开河,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关欣不再解释,只是虚弱的强调了一句,“一定要听我的,不要去找他。”她害怕李承乾那个变态会因为豫章对她的在意而继续盯着她不放,那样她才是更危险的。脑中闪过白羽那带着青涩笑容的脸,唉,可惜了。
关欣还是太虚弱了,废力的嘱咐完,就两眼一闭,又昏了过去。豫章本来还处在震惊中,见关欣再一次昏迷,顾不上继续震惊,立刻叫了外面留守的春桃去传郎中。之前的太医已经回宫去了,这个郎中是她又叫人在坊市间找来备用的。
郎中诊治后松了口气,“公主殿下请安心,这位姑娘烧热已退,昏迷只是身体过于虚弱,多吃些补气补血的补品,修养些时日就好了,至于伤口继续按照太医大人留下的药方继续内服及外敷,定要注意,避免再次崩裂,也切勿沾水避免感染化脓,过几日草民再来复诊。”
“有劳,春桃,送先生出府。”
春桃领命带着人离开。豫章提着的心总算是暂时放下,暗暗的叹口气,看了眼依旧昏迷中的关欣,最终还是转身离开房间。回到主院,又调了春雨去照顾关欣,才一个人回了房中,靠在胡床上,盯着书案发呆。若是长乐此时在这里,一定会恨不得把关欣揪起来打一顿,何时从容淡雅的豫章公主出现过这样迷茫无助的样子。
晌午饭时,豫章本就不多的饭量,又减了一些,只用了几口便叫人撤了去。暖心刚端出去便见着长乐迎面而来。端着托盘给长乐见礼,长乐扫了眼托盘,心中有数,叹了口气,这人啊,一旦上了心,都容易失了分寸,淡雅如六娘,竟也会这幅模样。还记得那天,若不是她搀着,估计六娘会直接倒在地上。进得房门,就见着豫章发散的目光看着某一处发呆,毫无精气神可言,很是心疼。
“六娘在想什么?”坐在豫章的身边,拉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揉捏。
“阿姐”豫章收回目光,抽出被长乐握住的手,趴伏在长乐的腿上,双手环住长乐的腰,像寻找母亲温暖怀抱的稚子,柔软脆弱。
长乐轻抚着豫章的背,眼眶泛酸,六娘一定是心里憋闷得狠了,才会这般脆弱,可这样的事,非得是她自己想通了不可,外人帮不上忙啊。
“六娘在想什么,都可说与阿姐听,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过些。”
“阿姐,如何才能让乱了的心归于平静。阿姐,我与她真的会终究走到一起么?”豫章紧了紧手臂的力度,脸埋在长乐的腹间。
长乐幽幽的叹了口气,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说道:“怕是真会如此。驸马回来说今日早朝,鸿胪寺已经接到了流鬼国使臣送来的国书,请求我朝庇佑,她当初的话成真了。”
豫章呼的从长乐怀里起身,惊诧不已,“当真?”
“我也不想相信,可事实确实如此。”长乐扶额摇头,无奈极了。关欣的预言成真,就代表着她曾说的那些,十有八、九全是真的,包括她与豫章的结局。
“阿姐,她今日醒来后嘱咐我,不要去质问皇兄,并且,父皇会废储另立。”
这会关欣还在隔壁院子躺尸,如果她在,一定会再次感叹,豫章的关注点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明明前一刻还在说她的感情这样的私事,下一秒就立刻上升到废储另立的大事上。
长乐也是杏眼圆瞪,废储是大事,而且太子皇兄是嫡长子,被立为太子多年,怎会轻易废黜,虽然她对他的一些做法诸多抱怨,尤其是在关欣受伤这件事上,她更是愤怒加失望,愤怒的是他差点杀了能给六娘续命的命定之人,失望的是他作为太子,竟然能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可到底是同胞哥哥,母后已经不在了,若是他被废黜太子之位,母后泉下有知,该是有多伤心。
“走,我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长乐急忙站起身,拉着豫章就往关欣的院子走。进门,春桃在为关欣擦掉额间的冷汗,好在人是醒着的。长乐挥退了丫鬟,径自坐在关欣的床边,笑着道:“幸好你命大,今夜六娘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豫章没想到长乐会先拿她说事儿,尴尬的扫了眼关欣,正好与她望过来的目光相撞,立刻移开视线,坐在了另一边的凳子上。
关欣收回目光,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她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吗?长乐会这么说,豫章又没反对,那就说豫章有为她担心到睡不着觉,不过她倒宁愿豫章不要这样担心她,别她倒下了,豫章也折腾出病来了。
“听春桃说我昏迷了三日,多亏了殿下亲自照料,等我好了,一定要多做些美食来报答殿下的照顾之情。”关欣说着,尝试着动了下身体,实在是一个姿势躺久了,左侧身体都被压得快没知觉了。只是她这才刚刚有个挪动的意思,一只手已经按住了她的胳膊。
豫章几乎已经形成了本能,还像关欣昏迷时那样,只要有点扭动就立刻压住,只因太医说不可压到伤口,防止伤口崩开。但那时的关欣是昏迷的,这会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弄得她有些不知所错,豫章垂了眸,收回手,“太医嘱咐,避免压到伤口,你还是忍耐忍耐吧。”
关欣见豫章如此尴尬,暗道,还是来日方长啊。“无碍的,我小心着些,实在是一个姿势躺久了,我这左侧胳膊腿都要没知觉了,太难受了,让我起来缓解缓解吧。”
豫章稍作犹豫,便也没再阻拦,确实是难为她了,正常人一个姿势躺久了也会酸麻不已,何况她从受伤开始就一直这个姿势,之前昏迷时她还让暖心为其按摩活血来着。祈求的模样终究还是让她心软了,起身上前,帮她一点点的坐起来。长乐见状也起身搭了把手,豫章则是把旁边备用的枕头被子全都垫在关欣的身后让她靠着,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拽了拽,旁边烧了炭,屋子里倒也不冷。
“能得二位殿下亲自照顾,我这伤值啊。”关欣终于不用再躺着,看着两个公主帮她忙前忙后的,忍不住打趣。
长乐白了她一眼,抬手点了点关欣的额头,“这时候嘴还不闲着,依本宫看,你这伤还是不疼,不然,本宫再让你疼一些,长长记性?”
豫章在旁淡淡的扫了眼关欣,关欣瞧见立刻秒怂,本欲要还击长乐的话立刻改口,“别,我错了,公主的好意心领了。”
长乐心里惦记着废立太子的事儿,也没心情再开玩笑,便把话头引到这个上面来,“此次你受伤,是我皇家有错在先,既然你已清醒,我便问你一句,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只要你讲,我尽可能的满足你,皇兄那边,我也会跟六娘去与他讨个说法,不能让你白白的受这一回伤。”
关欣愣住,是豫章没跟长乐说吗?看了眼旁边视线错开,默然不语的豫章,心中恍然,定是说了的,只是长乐过来确认了,她是理解的,毕竟这事换成是她,也一定会来求证。“此前我就与殿下说过了,这件事我不想追究,若公主想要给我补偿,不如给我些银子吧,毕竟,我现在还身无分文,想要买些东西时,难免束手束脚。”是她不想追究吗?并不是,但是追究了又能怎么样呢?能杀还是能剐?都不可能!人家是太子殿下,她就是一个小白丁,最多是些物质补偿罢了,闹开了,那样反倒让人更关注她,没必要!她不追究,豫章跟长乐也会补偿她的,而且目前来看,她也算因祸得福。
长乐笑骂,“瞧你那点出息,六娘还能短了你银子不成。”随即她又正色道:“关欣,今日房中没有外人,咱们三个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与六娘所说,你确定吗?你要清楚,这可不是小事,会牵连很多人,你千万不要乱说,一旦传出去,少不得定你个妖言惑众之罪,到时,只怕我与六娘都保不住你。如果你真的喜欢六娘,以后就不要轻易让自己犯险,徒惹她伤心。这一次你也看见了,她憔悴成什么样,这还是她对你没怎么上心呢,若以后她也喜欢了你,你想让她难过死吗?”
关欣没想到长乐会当着豫章的面说的如此直言不讳,怔愣的盯着豫章看,生怕她出声反驳或者恼怒离去。看着看着,关欣不禁咧了嘴,豫章非但没有生气离去,反而是因着她的盯看而瞪了她一眼,这一眼可是让她的心情分外舒畅。未免惹恼脸皮薄别扭的未来媳妇,关欣见好就收,不舍的收回目光,也很是郑重的看着长乐,“贞观十七年,此事便会发生,绝不妄言。”印象这么深刻还是因为曾经看了一部主演李世民的故事的电视剧,里面有演到这一段。
“因何事?”长乐的心被揪住,关欣如此笃定,怕是错不了了。
“密谋造反。”
关欣低低的吐出四字后,房中一时间死一般寂静。豫章是圆睁双目,满眼的不敢相信。长乐则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靠在床的另一侧,浑身无力。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是皇子,当然不会诛九族,废黜他已然是最轻的惩罚,如果真的是造反,父皇一定不会再姑息,母后,儿臣该怎么办,才能劝阻皇兄不要自毁前程。
“我上次给你的药方,你用了没有?”关欣见长乐脸色难看,怕她受到刺激再发病,贞观十七年,不只是李承乾造反失败被贬,也是记载长乐病逝的年限。
长乐一时怔住,不明白关欣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若不提起,她都险些给忘了药方的事情,毕竟她也不喜喝那劳什子的苦药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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