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睁开眼睛,天都大亮了。用着暖意给她备好的洗脸水与擦脸巾,还有漱口水,这姑娘是真贴心,名字叫的也好,暖意暖意,既贴心又善解人意。可惜没有牙刷,还是有点不习惯。按照平日里的节奏,洗漱过后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晨跑时间,只是这绣花鞋,还有这抹胸的裙装,算了吧。顺着昨天的记忆,摸到厨房,早餐是标准的馒头,粥,咸菜。还成,能入口,比昨晚那清汤寡水的晚餐强。来到唐朝小半天加一个早晨,关欣对唐朝的饮食有了一个新的认知。面食还不错,只是热菜就一言难尽,菜的做法也不够多样,不是炖就是炒,最多再加个蒸,油不行,佐料也不全,味道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对她这个资深吃货来说,勉强入口,只为了不饿死。还有那所谓的茶汤,简直了,茶不茶,汤不汤,果然叫茶汤,茶里竟然放盐,暖意跟她说,有人还喜欢往里面放葱花,那叫茶吗?都让他们喝白瞎了。
填饱了肚子,才想起往豫章的院子的方向走。也真是不够敬业的,明明该有个近侍的觉悟,她可倒好,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暗骂自己作死,并且很是认真的告诫自己,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找准自己的位置。在没有自立能力之前,一定要夹紧尾巴做人。
还没见到正主,就先收到了白眼。白眼的主人是那个眼神灵动的姑娘。暖意昨天给她介绍过,叫暖心,她们两个都是从小跟在豫章身边的贴身婢女,也就是一等大丫鬟,只负责给公主梳洗妆扮,贴身侍候。剩下的收拾公主房间的那些丫鬟都是二等丫鬟,能进院子不能进屋子的,是三等的,再往下就是些粗使的仆妇杂役,这些人没有传唤,连院子都不能进。她特殊待遇,暂时算是跟暖心暖意一个级别,主要的工作就是负责给公主解闷。
“暖心,早安。”说起来,她的年龄比她们任何人都大,虽然看着面嫩,但她真的是26岁了,暖意19,暖心18,年龄在未婚女子中就算比较大了,兴许是古代人都比较早熟,所以他们外貌看上去,年龄差距并不是很大,长乐身边的翠屏也不过是19岁,普通百姓家,这样的年纪大都是当了孩子娘了。可这个年纪,在关欣看来还只是刚成年的半大孩子,这个姐姐二字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了。倒是小姐姐这个称呼,嘿嘿。。。别有一番风味哦。
“还早?姑娘倒是真会说话,我等可没有姑娘好命,一个时辰前就已经起来伺候主子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关欣被怼的无言以对,谁让事实就是她确实是全府里起的最晚的一个。难怪刚刚去厨房,那些大姐都是那个眼神看她,弄得她还以为是哪里穿的不对了。
“哎呀,小姐姐不要生气嘛,我这不是刚来,还不熟悉环境嘛,让我适应适应,保证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哈。”关欣陪着笑,笑嘻嘻的上前想要接过暖心手中的空水壶。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关欣笑起来还真是让人不忍发脾气,再者她确实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也正常,暖心也不好意思再挖苦,哼一声算是放过她,没好气儿的说道:“公主要研磨作画,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么,正好你去作陪。今日公主难得心情大好,你小心着些,别惹了公主不快。”
“是是是,多谢暖心的提醒,小姐姐,你真是个好人,您就瞧好吧。”关欣说完还不忘记占个便宜,捏了一把暖心的脸蛋。真滑啊,满脸的胶原蛋白,还是纯天然的。
呸,不正经。暖心红了脸,这女人不要起脸来,竟然也可以这么流氓。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身跑去打水,过一会主子该要喝茶汤了。
屋门进来,左边是卧房,右边比较大的空间便算是会客的客厅,左右用一扇屏风隔开,屏风的框架看上去是黄花梨,细纱的屏面上画着梅兰竹菊,这都是古董啊,关欣忍着上前细看的冲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看向客厅,在客厅的角落的位置有一张长条的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书桌后面一个靠墙的书架,不少装订成册的书立在那里,据说这个时代,纸虽然已经比较普遍应用,但那是相对而言,普通百姓还是不太用得起,尤其纸还分等级,好一些的只会更贵,真的就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这会暖意正在揽袖研磨,微垂的目光,姣好的面庞,伴着淡淡的熏香,仿佛看见了一副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浪漫画面。暖意见她进屋,抬起头,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揽袖的手,竖起一指放在嘴边,以示安静。关欣点头表示明了,目光从桌上扫过,宣纸已经铺好,而豫章正静静的在靠窗的胡床上看书,想来是在等墨。明媚的日光为豫章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优雅娴静的身姿让关欣立刻有了一个想法,心动就要行动,刚进屋没多大一会,转身又走了出去,待她再进来时,微微轻喘,手里多了几块黑乎乎的东西。
她这来来回回,扑扑腾腾的,搅的豫章皱了眉头,暖意见主子不高兴了,想提醒下关欣要注意些,没成想,那人竟然大咧咧的坐在公主即将作画的地方,并且用了公主亲自铺好的画纸。这是要作死啊,暖心立马放下手中上好的的桐烟墨,担心的看了看主子,似乎并没有抬过头,这才拽了拽旁边的人,眼神示意她赶紧的起来,一会公主看见可了不得,主子最讨厌别人动她的墨宝,占用她的书桌。
关欣手指放在嘴边“嘘,给我一小会的时间。”拇指掐着小指,央求道。然后就不再管暖意,低头作画。她刚刚是跑去厨房,找了几块顺手的木炭条。豫章公主此刻优雅的动作,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素描模特,让她忍不住想把这美丽的画面画出来,借此也好展现一下她存在的价值,有价值的人,才容易被待见。她素描的功底不错,所以作画的速度也很快。等豫章收了书,起身时,就看见关欣坐在她专属的位置埋头作画。心底有些许的不快,真是好胆。不过她也没发作,既然是琴棋书画样样通,她倒要看看,这人的作画水平有多精通。
“公主,她。。。”暖意想给关欣说个情,不忍心关欣第一天就惹得主子讨厌。这也是她的工作做的不到位,竟然忘了嘱咐这一点。
豫章眼神示意暖意收声,绕到关欣的背后,从上面往下看去,想看看关欣在画什么。
关欣做事有个不太好的毛病,就是特别容易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而忘却周遭环境,她开始还想着注意周围环境,可画着画着就忘了这码事,完全专注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刚刚豫章那浑身都散发这书卷气的模样已经深刻的印在脑子里,根本不用再抬头确认,这会她正全神贯注的想把刚刚那一瞬间的美丽记忆展现在这纸上,彻底忘了她是谁,她在哪。
豫章对关欣手中的木炭条来了兴趣,这种东西作画,倒是头一回见。示意旁边的暖意也到她的身边站好,不要打扰到关欣的注意力。这是要画什么?都是些线条,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看着看着,豫章看出了门道,因为短短的功夫之后,豫章发现,这人是要画她啊,准确的说,是刚刚她看书的姿势。眼看着她从简单的线条,到逐渐清晰的模样,再到头发,眼睛,眉毛,一点点跃然在纸上,豫章的心中是震惊的。怎么可以画的如此相像。就连睫毛,眉毛,头发,都仿佛是一根根的跟真的一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屋子中除了几人轻轻的呼吸声,就只有关欣的炭笔在纸上的沙沙声。终于要完成了,最后打好暗影的部分,吹掉上面的炭屑,搞定。一个美人持卷,依靠在胡床读书的画面出现在纸上,画上的美人,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解问题,眉头轻轻皱起,眼中是思考的情绪,清清楚楚,活灵活现。
“画完啦,公主殿下。”关欣压根没注意到屋子里另外两个活人都在她身后,她猛地的站起身,下一瞬间,头顶传来钝痛,一声痛呼伴随着一声惊叫同时响起。
“唔。。。”
“公主,你怎么样?”暖意吓得手都凉了,这个关欣也太毛躁了。赶紧搀扶着主子往胡床的方向走。
豫章捂着下巴,眼泪情不自禁的顺着两腮流下。她只感觉整个下巴以及舌头,还有牙齿,都在疼。关欣傻眼,她忘了头顶上的疼,她是施力方,而豫章是受力方,她知道她刚刚站起来那一下的力道有多大。豫章肯定疼得狠了,她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死死的攥着胡床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都明显的漏了出来,眼角带着泪花,眼神幽怨。
这梨花带雨的幽怨模样简直是揪住了关欣的心。麻溜的上前,蹲在豫章的面前,仰起头,满满的歉意,“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后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怎么样啊,舌头有没有受伤,你张嘴让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豫章摇摇头,挥手让关欣起开,不想看见她,简直了,忒疼了。
关欣哪能那么听话,让走就走啊,如果她现在走了,只能说她情商是负数,彻底没救了。她情商高着呢,所以她不能走,立刻捋杆爬,抓住豫章挥动的玉手,一定是疼极了,掌心都冒着冷汗。死死的抓住冰凉的指尖,“你抓着我,别抓木头,再伤了你的手,我就更过意不去了。暖意,府里有冰么,如果有的话,麻烦你找来几块,让殿下含上一小块,有助于缓解疼痛。”
“有,府里有藏冰,我这就去拿。”
豫章用力抽了几下都没抽出来,瞪着眼睛,忍着痛,有些含混不清的说道:“松开!”
这恼怒的语气,关欣见豫章是真动了气,赶忙松开,陪着小心,打着商量,“我这毛病确实不好,一旦做起事来就总是忘了周遭的环境。真没想到你会站在后面,别生气好不好,我就是画完了,太过高兴,才。。。我真不是故意的,别生气成么?要不然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只要不打脸,打哪都成。”
“出去!”豫章此刻真的不想看见这个人,一眼都不想,尤其这人还长了那样的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就好像对这人生气都是不该的,可明明就是她的错。此刻在豫章看来,关欣不是上天送过来给她治病的,倒像是来克她的,长这么大,除了生产那一次,从来没这么疼过。
第七章
关欣瘪着嘴,欲哭不敢哭,可怜巴巴,一步三回头的挪出了屋门,委屈的蹲在屋檐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谁成想那俩人一声不吭的站在她身后啊,她还被吓了一跳呢,头顶也还有点疼呢。
暖意匆匆的赶回来,看见关欣委屈巴巴的蹲在窗外,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说到底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她,自己也有错,当时就应该先提前把公主拉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叹息一声,没搭理她,直接进了屋,往常公主不是个矫情的人,今日这眼泪都出来的,得多疼。
“你怎么蹲在外面,不是让你服侍公主作画么?”暖心一进院就见着关欣蔫了吧唧的蹲在屋门口。不是特意的嘱咐过她,不要惹了公主不快么,这会这幅表情蹲在这,到底还是惹到了?
“唉,一言难尽啊。你快进去吧,我先走了。”关欣低着头,没精打采的起身离开。
暖心忙掀开帘子进屋,就见暖意捧着公主的漱口杯在那等着。忙放下手里的热水壶,快步走至主子跟前,见着主子把嘴里含的水吐出来,忙递上帕子。
“公主好些了么?”暖意把手中的漱口碗放在一边,轻声的询问。
“恩,好些了。关欣呢?还在外面?”含冰的方法倒是不错,总算过了那股疼劲儿,只剩下酸胀感,牙齿也不太敢用力咬合,想来得缓两天才能痊愈。
“奴婢刚进来时,她出去了,没精打采的,很沮丧,公主这是怎么了?磕着了?”暖心不太明白眼前的状况。
“无碍,去把她那副画拿过来。”豫章可没忘了那幅画,刚刚她在后面的时候就已经很惊讶,这会可要好好的看看才是。至于关欣,晾她两天,让她再这样毛躁。没责罚她,已是她格外开恩。
暖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画,暖意连忙去拿了画递给豫章。暖心这才看见,忍不住的惊呼:“好像啊。公主,画的好像啊,简直一模一样。”
“是啊,公主,跟照镜子似的,您看这眉毛,这发髻,真真儿的,就像真的一样。”暖意也非常诧异,刚刚她就已经很惊讶了,但是那会她的角度不太好,看不大清楚,这会再看,简直就像是把公主的模样印在了纸上一样。
豫章也满心惊讶,平时她作画,尤其是人物画像,大都是七分像,三分意,很难把一个人画得完全相像,她用的画笔也是各种笔号的狼毫。今天她看关欣作画用的竟然是木炭条,而且她的画,相像度几乎就是还原本人,不单人物像,就连她眼中的情绪都能如此清晰的表现出来,那时她确实是在思考书中的一句话。今天是开了眼了,这种作画手法当真是第一次见到,闻所未闻。想来她说她琴棋书画皆精通,也不全是假话,这画工倒真是算得上精通了,光是这相像度上,她都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又仔细的看了一会,还是理解不出作画的手法,便命人好生收着。万不可弄丢,也不要外传。作画风波弄得豫章也没心思干别的,索性就歪在胡床上继续看书。
关欣知道自己闯了祸,虽说心有委屈,可这委屈也只能自己咽下去。想着豫章那下巴疼成那样,牙齿肯定一时半会都不敢太用力,厨房的人不知情,也不知道午饭能给准备点啥。再说,就这府里厨娘的做菜水平,也就那样了,真没什么吃头。不如自己去弄点吃的吧,就当给豫章赔罪,顺道也喂饱自己。不然,那些饭菜,真的很为难。
她这属于是临时起意,她想要的食材,厨房也没有,只好用着现有的食材,弄了点还算看得过去的两菜一汤。她刚到厨房那会还遭了人嫌弃,毕竟这做饭的厨具,她没一样会用的,但是好在她有嘴啊,她不会用,不要紧,厨娘会用就行呗,她用嘴指挥,开始那些厨娘还不咋乐意,她只好搬出了豫章的名头,才算是得了那些人的勉强配合,等她把饭菜做完,特意留了点给那三个大姐,大姐瞬间倒戈,把她夸出朵花来,言语间试探着,晚上能不能再教她们几道菜,也让其他人改善改善伙食。关欣为了自己的肚子,当然是满口的答应,并且约好了明日出去采买时,带着她,她想出去看看这个朝代,来了两天,还没出去过。
临时起意,材料也不全,但是她尝了尝味道,还凑合,至少她觉得比这个时代做出来的口感要好,小心翼翼的拎着食盒往主院走。这个时期的食材也还可以,青菜种类不算太少,肉食上主要以羊肉为主,牛肉不算多,也比较贵,毕竟牛是劳动力,一般情况下不许宰杀,马肉就更别想了,马匹都是需要官府登记在册的,就算是残疾马,病马这样不能上战场的,想要宰杀都需要跟官府报备,在此时猪肉却是被嫌弃的,谁能想到将来的某一段时间,猪肉贵的让人望而却步,成了土豪才能享用得起的食材,做菜佐料不全这是最重要的,油也不行,大多用的是羊油,炒青菜还是要用植物油才够清淡,保持青菜的原汁原味。菜品味道太单一,而且烹饪方式也比较少,关欣边走便寻思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这些问题不解决就太对不起她的肚子了。刚要进院子,正好碰上要去厨房吩咐上菜的暖意,关欣献宝似的,举着食盒,“暖意不用麻烦了,我亲自下厨做好了午饭,就当是给殿下赔罪,还请暖意帮我美言几句,我是真心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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