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这么想也对,我是孤苦一个人,没有牵挂,但是你不同,振作起来吧,年轻人,你还年轻,才十八岁,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供你挥霍玩乐。”
“呵,说的好像你很老了一样。”
“好了,终于笑了,走吧,赶紧去洗洗脸,睡一觉,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关欣笑着捏捏程玉娇的俏脸,这丫头就是年轻,脸嫩的嘞,手感是真不错。跟她们一比啊,自己是真的老了。
第二日一早,下人禀报说程玉娇一大早就走了,长乐听见,正在喝蜂蜜水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关欣撇了撇嘴,明明很在意,哎呀,也是够难为的。吃早餐的只有她们三个带着一个孩子,昌宜那家伙还没有起来,这个时间点不是她的起床时间。
“节也过完了,比赛也比完了,明日我便把延儿再送过来。”长乐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没什么胃口。
豫章见长乐几乎没动几筷子,有些心疼,关欣昨晚就跟她说了偷听来的那些话,也知道阿姐其实并非完全无情,只是顾忌太多。既心疼阿姐,又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不如,你也一块来住几日吧,我们姐妹一起好好的聊聊。”
长乐摇头,“不用了,过些日子吧,这阵子府中有些事情要处理,而且又快到母后的忌辰,今年,我就不拉着你去洛阳了,你们安心的守在长安,她现在不宜出城,还是城中安全些。”
豫章明白阿姐的担忧,但是她同样也不太放心长乐一个人去洛阳。尤其是这种心情的情况下。
“去啊,干嘛不去,我正好想把酒楼的分店开过去,如果可以,茶楼也一块开了。”关欣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现在你哪也不要去,就安安分分的待在长安,就算是在长安城里,出门也要带着人,不要去那些偏僻的巷子。”长乐并不是在危言耸听,不到一年的时间,关欣都被刺杀两回了,虽然都没能成功,算她命大,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能保证每次都那么幸运没个损伤。
“公主。”
暖意凑近豫章的耳朵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说完就低着头站在一边。这么神秘?关欣的目光落在暖意跟豫章的身上来回扫视,这俩人有啥事儿是需要这样说的?
“阿姐,之前不是说要去庄子上住几日散散心吗?那依我看不如趁着延儿跟日儿还没开始上课便这两日去住几天吧,正巧我也觉得府中有些闷,出去转转也好。”
长乐皱了皱眉头,她什么时候说过,但纳闷也只是一瞬,便顺着豫章的话头点了点头,“也好,最近心情确实不大好,去转转吧,你看着安排,我今日回府中安排安排,出发时通知我。”
“暖意,你带着几个妥帖的人先过去拾掇一番,阿姐与我都怕脏乱,一定要收拾的干净些,把春雨跟冬雪都带上吧,再找王校尉要几个人一起去,这一路也好护着你们的安全。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过去。”
“是,暖意这就去。”暖意屈身告退。
关欣看的云里雾里,好好的,去外面住什么?不是不让她出城吗?庄子是什么?农家乐?一锅出?话说,好久没吃一锅出了。是时候推出来了。
晚间睡觉时,豫章才把谜底揭了。“你知道为什么要出去?”豫章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几乎是贴在关欣的耳边。
关欣被刺激的一缩脖子,好痒,还以为豫章在跟她开玩笑,所以也凑了过去贴着豫章的耳朵说道,“为什么?”
“因为冬雪。”
冬雪?她咋了?
“暖意说昨日冬雪在这窗下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听什么,也不知道她从何时开始这样,若不是昨夜暖意突然睡不着,还不会发现。”
关欣恍然大明白,豫章是要把人带走去审问,为了不打草惊蛇,才说要去庄子上散心,高,实在是高。她都没看出一点破绽,真的以为是要出去来一场郊游呢。
再见到冬雪时,关欣险些没认出来她。一个偏僻的小房间,光线不是很充足,屋中房梁下吊着一个被绑住双手的人。披头散发,身上满是带血的鞭痕,看身形是女子。关欣倒吸了一口气,这还是她第一回 看见真实的刑讯场景,真实的就是要比电视上的更震撼,更血腥,尤其是还能在空气中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更是刺激的她头皮发麻,隐隐作呕。忍着恶心感,走到那人跟前,撩起了遮住脸的长发,与之前红润可人的脸颊不同,此刻冬雪面色惨白发青,发白嘴唇上是被她自己咬破的伤口,还没干透的血迹是她脸上唯一的一处亮色,红的有些刺眼。
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听见动静,慢慢的睁开眼,见着是关欣,嘴角慢慢的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声音中透着虚弱与不屑,“敢做却不敢当吗?也只会拿我们这些下人逞威风罢了。”
关欣回头看向身后的暖意,暖意会意的上前。“一直什么都不肯说。”
“呵,我都说了,没人主使我,只是我好奇罢了,没想到啊,冰清玉洁的六公主也会做那假凤虚凰的勾当。”
关欣微微的皱了下眉头,“我跟她单独谈谈,你们先出去吧。”
等人都出去后,关欣来到冬雪面前,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却甚是轻柔的抬起冬雪纤瘦的下巴,拿出怀中的帕子,轻轻地擦拭她嘴边的血迹,这帕子刚刚放在身上不久,自己还没用过。可惜冬雪并不领情与配合,关欣的动作在她看来是示威,是故意的在羞辱她。关欣却不顾冬雪的躲避,执着的继续手中的动作,还像往常与她相处时那样熟稔的语气说道,“我敬你是条汉子,牙松开,你是傻么,疼就喊出来啊,何必让自己的嘴遭罪呢,我轻些,你忍着点。”关欣怕她疼似的,还凑上前轻轻的吹了吹。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而且关欣还吹了几口气,冬雪很不自在的向后躲了躲,见关欣还要给她擦拭,下意识的躲开,没了嘲讽,满眼都是诧异,“你不生气?”这人是傻的么,非但没有生气她的背叛,怎么从她的语气里还听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是错觉吗?
关欣看冬雪一直闪躲,也擦的差不多了,索性收了手帕。稍稍的向后退开一小步,笑着说道,“生气,我怎么不生气呢,我自问往日里对你不算薄,殿下待你也甚为和善恩宠,你却是这样的回报我们,换成是你,你会不生气,不心寒吗?”
“那你为何?”冬雪不明白,这哪里是生气该有的样子。
“对你这样温柔?”关欣笑着再次上前,不顾冬雪的闪躲,强硬的帮她把头发捋顺,又简单的绾了发髻用发带绑好。“女孩子天生都该娇贵些,所以很多时候,我对待女孩子都比较有耐心跟宽容心。虽然你做出了背叛公主的事情,也算是对不起我,但是我并不会很恨你,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问话,至于你背后的主子,我也不多问了,猜也知道是谁,左右不过那几个人罢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把你看见的传出去,虽然我进府时间不算久,但也不算短了,看在我往日待你如妹妹的情分上,你能给我句实话吗?”
冬雪的情绪明显的有了波动,尤其是看到关欣这样温柔宽厚的样子,脑中也是想到了往日一起玩闹时的种种,关欣对待她们这些丫鬟,向来都是友善亲切的,有好吃的好玩的从来都不落下她们,就在前几日还给了她二百两银子。可也就是在那一日,她回家送银子,才。。。眼圈微微的发红,下意识的又咬住了嘴唇,做丫鬟的最期盼的不就是主子宽厚,待遇优厚么。
关欣的手指温柔的覆在冬雪的嘴唇上,“又咬住了,不疼么,乖,松开。”
一滴泪顺着冬雪的脸颊滑落。“对不起,欣欣姐,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公主殿下,但是我没办法,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求你杀了我吧,别再折磨我了,我快挺不住了,可我不能说啊,说了就不止我一个人会死,姐姐,求求你杀了我吧。今生我对不起公主,对不起姐姐,若有来生,我甘愿做牛做马,再报答公主与姐姐。”
“已经传出去了,是么?”
“是,对不起,对不起。”冬雪已经崩溃到大哭不止,边哭边道歉,这两日的酷刑,她早都要崩溃了,这会面对关欣的温柔相待,再也扛不住。
“那你帮那人帮了多久了,这样的信息你传出去多少次了?”
“没有多久,只是前几天那人找到了我,还...我真的不想坑害公主与姐姐,可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传了这一次,姐姐,真的只有这一次,虽然,虽然我早就猜到了姐姐跟公主的事,只是我作为一个奴婢,本不该干涉主子们的事情,但是现在,我是没办法啊,所以才去听了墙角做个证实,姐姐求你杀了我吧,我不能再说了,也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实在是要熬不住了。求你了。”
“谢谢你能跟我说实话。”关欣又拿起帕子,替冬雪擦干脸上的泪水,随后把帕子直接塞进了冬雪的衣襟中,“这里有些脏,这帕子你留着擦脸吧,女孩子还是该干干净净才好看,在没有把事情处理好之前,你兴许还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不会有人再对你用刑了,我这就出去叫他们把你放下来,不用担心,殿下温柔善良,不会杀你的,听话,不要哭了,我不怪你了。”
关欣又给冬雪理了理衣襟,才转身出去,出门的一瞬间,嘴角的笑意便消失干净,眼中也没了刚刚的温柔,压低了声音对门口等候的暖意说道,“把她放下来吧,无需再用刑了,处理下她的伤口,给她换身衣服,注意别让人瞧见了,剩下的,等我回了公主再定夺。”
“是。”
第六十五章
豫章与长乐正在屋里下棋,安顿的事宜自然是无需她们操心的,这庄子说白了就是在城外的一处别苑,规模肯定不能跟豫章公主府比,但是胜在幽静,周围也没什么住户,别苑出去就是一片庄家,庄家的那边是稀稀落落的农户,都是大户人家的佃户。若不是出了那码子事儿,兴许还真没有来这里的想法。门帘掀动的声音,豫章扫了眼,落了一子才说道,“这么会功夫,怎么就换了身衣服。”
关欣刚刚回去洗了个手,换了身衣服。“刚刚弄脏了,怎么样,谁赢谁输了。”
“自然是我赢了,你问出什么没有。”长乐不满意豫章的问话进度,干脆自己发问。她刚刚才知道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正担心呢,最怕的就是六娘的事情被宣扬出去,那变数就太多了。偏偏这俩当事人像没事儿人似的,她这个旁观者倒是急的够呛。
关欣搬了凳子坐在胡床边豫章的外侧,面对着二人的棋盘,看了两眼,原谅她看不懂,只能看出来白子没有黑子多。“问了,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但是主使者没说,她不敢说,貌似应该是有什么软肋在背后那人的手里捏着,我猜测多半是她的家人被威胁住了,我们不妨暗中查查她的家人目前什么情况,自然也就知道了谁是主使者。多半绕不开你大哥跟侯耘昌,如果这两个府里有你们的人,直接去查看八成是能知道结果。”
“呵,行啊,关欣,看不出你还是问讯的高手,用了两天的大刑,她都没招,你就去了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让她开了口,你到底还会些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长乐似笑非笑的揶揄。
“不过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罢了,哪里是什么高招,她左右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本性不坏,若真是家人被威胁了,换做是我的话,也会妥协这么做吧,如果有人拿殿下来要挟我做什么恶事,我想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毕竟谁也没有殿下对我来说更重要。”关欣说完就静静的看着豫章,她真心的。
“呦呦呦,行了啊,少在我面前说这些个肉麻兮兮的话来膈应我。欺负我没带人过来么。你怎么还能有心思说这些话,怎么就不想想事情被传出去该如何应对。”
关欣在豫章的回视的眸中看见了笑意与羞涩,咧嘴笑得开心,正经只是一会,心情大好之下又恢复了顽皮的性格,“想那些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传说而已,谁亲眼见着了,传信的都只是听而非见,凭什么能取信于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呢,放心吧,你们咬死了就是侍从,我自有应对的方法,想当年我在外人面前可是有个绰号的,叫死鸭子。”平时她与豫章在除了那几个知情人外的别人面前从不做出些什么亲昵的行为,就是在知情人前,也就暖心暖意跟长乐这三人面前更随意些,其他人也都是十分收敛的,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刻意来探查,几乎不会那么轻易的被看出什么,所以即使冬雪传出去她与豫章有超越朋友的关系,但也应该没有实锤的证据,听说而已,她能乖乖认了才是傻子。
嘴硬?豫章好笑的摇摇头,她早已想好,大不了就承认,愿用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换她们的平安。
长乐抬手戳了戳关欣的脑门,“我倒是没瞧见你嘴有多硬,相反倒是油嘴滑舌的很,我可是听说你把你们府里的小丫鬟们哄得团团转,各个的都是一口一个欣欣姐的叫着你,怎么样,听着特别舒心吧?”
关欣脑袋一歪,胳膊搭在豫章的腿上,歪着脑袋笑嘻嘻,“嗯啊,舒心啊,可舒心了,刚刚你说我欺负你没带人来,这个人是谁呢?殿下,你阿姐她外面有人儿了,都没告诉你,你不伤心么。”
长乐被关欣这么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给气乐了,直接丢了个棋子过来砸关欣,“好你个关欣,我还真没见过谁可以把挑拨离间与胡编乱造说的这么光明正大与理直气壮,我看你不该叫死鸭子,你应该叫找打。”
“不不不,我不叫找打,叫欠揍。哈哈哈。话说回来,你就一点都不喜欢玉娇?那些话也真亏你说得出口,玉娇的心啊,怕是都稀碎稀碎的了。”
提到这个,长乐立刻哑火,低头摆弄手中的棋子,好一会才抬起头,目光从关欣的脸上扫过定格在空处,摇头,“我与六娘不一样,所以,不能。”再次抬眸,笑意在她的脸上,可那笑中却透着几分苦涩,“因为不一样,所以六娘你不要太担心,有阿姐在。”
豫章拉住长乐捏着棋子的手,笑着点点头。她懂阿姐爱护她的心,也懂阿姐的无奈。身为嫡子,有天大的荣耀,却也有别人所没有的限制。
不能,不是不喜欢。关欣听出了长乐的无奈,也收敛了玩笑之意,仰头看了眼头上的豫章,接收到豫章示意她不要再说的眼神,撇了撇嘴,好可怜的玉娇,第一次初恋就这么没开始就结束了。
清净日子刚过了两天,第三天宫里就来了旨意,让豫章带着关欣进宫赴宴。该来的还是要来啊,她一介平民,怎么当得起天子的请,这恐怕是宴无好宴啊。不情愿却不得不跟着传旨的公公一道回了城中,进了那四四方方高大而庄严的宫门。
79/114 首页 上一页 77 78 79 80 81 8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