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远心情大好,当即与他互饮,热络地聊起来。
方沐风隔着饭桌看他们在对面互动,漫不经心地做着陪衬,期间被王旎招呼过去,加入其中聊了几句。
人前严焕朝表现得跟他不过是普通的前后辈关系,方沐风很识相地配合演出,于是两人装了一晚上的不熟。
直至饭局后这出戏仍未结束,他俩不言不语地各自坐在车后排,看起来不过点头之交。
从饭店出来,严焕朝俯身在耳边说了句:“我送你。”
方沐风点了点头,让罗天先自行回酒店休息。
罗天神色复杂,飞快看了他和严焕朝一眼,掉头走了。
方沐风清楚那小子心里还是有疙瘩,不能接受他以色侍人。可他对自己的处境相当清醒,既然当了就没必要立牌坊,把心一横走好这条路才更实际。
车上,赵清一透过后视镜看方沐风,出言关心:“方先生不是脸受伤吗,怎么额头也肿了?”
赵清一说这话的时候,严焕朝正以目光审度方沐风,片刻后,突然伸手握住他后颈,将人向自己这边拉近一点。
方沐风没动,感受着严焕朝以手指轻柔抚过自己的额头、侧脸和嘴角……半晌等来他一句:“都是拍戏弄的?”
事实摆在眼前抵赖不得,方沐风嘴上是老实认了,眼睛却直直望着严焕朝,明显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严焕朝便也如此静静看了他一晌,忽而一笑:“坐上来。”
方沐风眉头微蹙,可僵持了几秒后还是听话照做。他想严焕朝再放肆,也不至于在旁人面前太过分。
车内空间不算宽敞,方沐风双腿分开跨坐到严焕朝身上时,脖子一抻,脑袋就狠撞到了车顶。
本来拍戏就已经拍出一脸的伤,现在倒好,旧伤未愈头顶又添新伤,方沐风当即疼得“啊”一声,软泥似的倒进了严焕朝怀里。
严焕朝笑得甚欢,以手掌包住方沐风的后脑勺,揉了揉,没忘趁机损他:“现在知道疼了?”
方沐风从怀里仰脸望着严焕朝,表情里写满了不快。他撞得实在是痛,加上喝了酒人就变得放肆,直接在大老板面前亮出自己的脾气。
严焕朝却饶有兴趣地捏住他下巴,又仔细欣赏一番,叹道:“宝贝比平日更有看头了。”
方沐风心说这算什么恶趣味,铁定又是寻他开心。正欲出言反驳,即感觉到严焕朝的唇贴在他脖子上,以湿润的舌头轻轻摩擦,沿着下颌线一路而上,一寸寸地舔吻他的伤。
面对如此拨弄,方沐风这块冰霎时哑了炮,还被撩得起火。他忍不住去寻对方的嘴唇,将吻送上去。
严焕朝边吻他边问,还要在这拍多久?
方沐风恍惚中报出一个日期,如果进度顺利的话,大概下个月的三号杀青。
严焕朝接着问起他近来拍戏的收获,气息不乱地聆听和搭话,唇又回到了方沐风的脖子侧边,轻吻着,吮吸着。
两人衣衫不整地在车内缠绵了好一阵子,耳鬓厮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拍戏的事。
方沐风全程迷迷瞪瞪的,居然还能从严焕朝的寥寥数语里捞得启发一二。
赵清一很识相地放下隔板,开车沿偏僻街道绕圈。
严焕朝分心往窗边瞄了眼,扶住方沐风的腰往自己身上带了一下,替他整好上衣,又仰头很轻地吻了吻他破损的唇角。
“好好休息,这么漂亮又会演戏的一张脸,留疤就可惜了。”严焕朝笑道。
本以为严焕朝会同他一起回酒店,虽然车里严大影帝占尽便宜,可爽了的人终归是他,而且方沐风清楚地感受到严焕朝炽热得吓人,箭在弦上。
然而车停在酒店门口,严焕朝却没有要跟着下车的迹象,只吩咐说杀青后让罗天先回去,提前通知清一,到时候他会来剧组等着接他。
方沐风点点头,问严焕朝:“那你今晚不在这过夜?”
“明天跟一位老前辈有约,今晚要飞回去,”严焕朝淡淡笑道,“不舍得?”
方沐风一言不发地看着严焕朝,要是再坚持认为严大老板一天内飞机来回只为给哪位老前辈探班,那他就真的犯傻到无可救药了。
就在他沉默的片刻里,严焕朝伸手摸他的侧脸,柔声说:“你一演戏就忘了我,山不来就我,我便只好去就山了。”
严焕朝此时的眼神和语气与往常不同,若要打个比方形容他的感受,大概就像是一头撞进了软绵绵的飘云,被温柔地包裹起来。心脏砰地撞了几下胸膛,方沐风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严焕朝放低姿态以退为进,或许这是在跟他“撒娇”。
对方能为他做到这份上,要比圈里好些不把人当人看的金主好得多了,方沐风很能理解凌川为何放下不严焕朝。事业上全力支持和悉心指导,床上床下温柔又有分寸,总给人一种他拿真心呵护你、爱着你的感觉。
要说没有半分动容那是骗人的,可方沐风直觉沉溺于这种情绪是有害的。
半晌,他才开口:“其实都是小伤,没什么大碍。”
不论对方是真心实意记挂,抑或是一时兴起为之,方沐风都发自内心抗拒这种有温度的关心,他希望两人的关系能简单干脆点。
似怪方沐风故作冷淡,严焕朝屈起手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浅笑道:“傻瓜,回吧。”
下车前赵清一给方沐风递去一个纸袋,说这里面有消肿的药膏,对皮肤比较温和,很管用的。
方沐风接过说了句谢谢,又看了看赵清一,当真佩服对方自始至终神色淡定。
不过也是,赵清一跟了严焕朝这么多年,对方才车上闹的那点动静怕是见怪不怪了。方沐风觉得,兴许在赵清一眼里,他跟其他为博出位的小玩意没什么两样。
严焕朝现在看似寄予一腔柔情蜜意,可相同的套路或许也曾用在别人身上,以后也必定有新的人承这份宠。
而赵清一就这样一直旁观着,一个接一个如过江之鲫争相爬上严大影帝的床,掉进名为欲望和野心的深渊里,而他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如此一想,他既非唯一又不是特殊的那位,方沐风反而打心底觉得轻松,只要亏欠的不是感情,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轻盈许多。
天亮时方沐风早早来到片场,今天上午没排他的戏,可他习惯来片场观看别的演员,取取经。
盛岚来过一通电话,劈头盖脸便是:“听说昨晚焕朝特意来探你班。”
方沐风顿了顿,淡然回应:“他探的是王老师和关老师的班。”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听到你受伤就来看你,对你宝贝得很,”盛岚挑明了说,“如果不是清楚焕朝为人,我都错觉他跟你玩真的。”
方沐风笑了一下,声音听起来却异常冷静:“你也说了,错觉而已。”
盛岚本想再提醒几句,可听到方沐风如此冷淡,知道他是个拧得清看得透的人,很明白在这段关系里应该将自己摆在何种位置,于是只嘱咐他拍戏保护好自己。
半个月又过去,方沐风顺利杀青,离开剧组的那晚大家聚一块吃饭,都喝了点酒。
经历近三个月的拍摄,高林远对方沐风彻底改观,在方沐风给他敬酒的时候,高林远拍了拍他肩膀,嘱咐他珍惜天赋,锤炼演技。
临行前王旎又给了方沐风一个拥抱,一如他初来剧组那会儿。他们在电影里做了快三个月的母子,王旎平日对他多有照顾和教导,也算处出了感情。
“夏天快到了,有机会谈场恋爱,别光顾着演戏和工作。”她眉目舒展,笑得如摇曳春风里的花。
方沐风不禁笑了笑。
聚餐持续至深夜,坐在奔驰车上,方沐风身心疲乏,每次演戏都要毫无保留地掏空自己,然后等休息时将能量和情绪再重新注入。这个过程挺折磨人的,可他却乐此不疲。
比起前世那乏味的金丝雀生活,还是在片场里待着舒服踏实多了,那才是属于他的一片天地。
前世……脑海中忽地冒出了这个词,方沐风仰靠在车后座上发呆走神,意识涣散,许是酒精开始起作用了。不过重生大半年,他已有种“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的恍惚感,也不知道是前世里梦到今生,或是在今生里梦到了前世。
抵达目的地,是严焕朝在城区的别墅,方沐风仍靠在车座上,双眼紧闭。
车停下来,赵清一连唤几声“方先生”,其实他能感受得到,听得见,可就是不想醒。
这么一颗心一副皮囊,到红尘里镀满风霜,到戏里死去活来,难得暂时找到方寸之地卸下所有,落脚歇息。
不多时,车门打开,迷蒙间感觉有人将他抱了起来,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将他托住,稳当又温存。如他这般高挑挺拔的身板,此刻却被那人的怀抱妥妥帖帖收好,瞬间也显得娇小了。
方沐风感觉自己又被当成小孩子来对待了,但他此刻甘于安于这份松弛和安稳之中,不舍得睁眼,在怀里稍稍调整姿势让自己更舒服,就真的睡过去了。
第36章 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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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时,就方沐风一个人躺在丝绒铺就的大床上,身上穿的被换成睡衣。
他到浴室冲了把冷水澡,下楼时严焕朝正好自门外进来,身着运动服,估摸着去晨运了。
好身材绝不是大风刮来的,能保持十几年如一日的好状态,严大影帝没少花精力在这件事上。
方沐风拿浴巾围了下半身就出来,上半身没怎么擦干,白皙的胸膛上还沾着水珠,发梢正滴着水。他仔细打量起严焕朝的身体,汗湿的衣服贴身勾勒出健美的肌肉线条,然后又看了看自己,却是娇花弱柳瘦弱身板毫无看头,是该锻炼了。
严焕朝注意到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地回视一眼,到厨房给倒了杯水,喝几口后问他:“伤好了?”
方沐风看着严焕朝向自己走近:“好了,小伤不碍事。”
“精神状态不太好,拍完戏很累?”严焕朝从背后伸手钳住他,手掌就着未来得及擦干的水滑过腰线,又顺着脊骨一节一节地摸了个遍,沉声道,“瘦了,摸着硌手。”
严焕朝的语气淡淡,抚摸也不带情欲,方沐风却被摸得一个激灵。
他感受到自己的后背贴着宽阔温热的胸膛,强壮有力的心脏搏动声透过皮肉骨传来。
严焕朝从他脖子根开始吻起,一路向上将水珠点滴吻干,然后将他脸掰过来,吻着他湿漉漉的唇和头发,声音浑浊地问他:“想我吗?”
想是确确实实的想,多日不见,让他越发怀念那种令人颤抖的快乐。
一池春水皱。
白日,客厅沙发、地毯、餐桌、浴室……到哪哪就成为快乐的天堂,迷醉而混乱。
没想到活过了一辈子,方沐风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体内竟有如此疯狂的因子。他向来冷静而自持,绝大部分时候是严景山索取才给予,像这样主动求取、忘情投入,全身心享受纯粹的欢愉是鲜有的事。
再次清醒已过午饭时间,严焕朝起身动作很轻,他没忙着下床,而是靠在床头垂下眼睛看枕边人。
方沐风睡得浅察觉到身旁有动静,自被窝里探出脑袋,一睁眼就跟严焕朝的视线对上。
全身脱力后酣睡一场倒也淋漓,方沐风初醒来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他嘴微微张了张没发出声音,嗓子给自己叫哑了。
严焕朝见方沐风双颊泛红一脸憨态,揉了揉他头发,手指顺着头发滑落,转而以手背摩挲他的侧脸。
手一路滑下去,丝绒被子如绿水泛青波,被缓缓拨开去,袒露一具满布痕迹的身体,白若雪,红若梅。
“心想不想我不好说,但身体必然很想,”严焕朝手若即若离地拂过他的胸膛和小腹,以眼神欣赏这一上午烙在他身上的杰作,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疼不疼?”
方沐风注意到他手背有颇深的牙印,那是方才他情难自已咬下的,力度没把握住,过了。他伸手捻住严焕朝的两根手指的指尖,稍稍歪头,拿自己侧脸跟他手上的咬痕互缓缓蹭几下,有点痒,有点烫。
“不疼。”蹭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声音喃喃道,像在回答严焕朝的问题,也像在柔声抚慰严焕朝的伤口。
许是这样的动作显得人过分乖巧,严焕朝一眼不眨地看着方沐风,片刻后俯身凑近,附上一个轻吻。
两人在别墅待了大半天,直到晚饭时候才穿戴整齐走出来,严焕朝说整天闷着不好,带他出去转转。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家名为“水月山庄”私人会所,由圈内人士经营,专门为会员提供用餐住宿和消遣娱乐的去处,保密性一流且环境安静。
方沐风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前世不时到这吃饭,严景山特别注重隐私喜好清静,水月山庄正合他意。
说起来方沐风还曾在这里碰巧遇见严焕朝,当时他跟在严景山身后,注意到向来冷淡的严大总裁突然变了个人样,朝迎面走来的人温顺地喊一声“叔叔”。
方沐风怔住了,这才知道他俩还有这层关系。
严焕朝点头应了一声,视线却越过严景山径直指向别处,方沐风跟他对视了好几秒,方才意识到对方是在看自己。
那双凝望的眼睛犹如漆黑冬夜里烧起一团暗火,正一路烧过来。
方沐风被烧得不怎么自在,很快就别开了视线,便听见严景山介绍他说,这是方沐风,现在跟我在一起的人。
说着严大总裁还在严焕朝面前抓起他的手,似乎有些急切地证明他们的关系。
这一幕烙在方沐风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依然能清晰记起,这是严景山第一次在人前如此介绍他。
过去总是藏着掖着,他以为他们不过床伴,不过交易,曾无数次劝自己管好一颗心,认清自己的位置,而严景山却说他们这叫“在一起”。
爱火熊熊燃起,叫飞蛾舍命相扑,就因为严景山的一句话,一个动作。
回头再看,他们或许根本就没在一起过,严景山那不过是企图激起心爱之人占有欲的小孩子把戏,也就他太入戏当真了。
严焕朝看方沐风执起筷子点在碟子上,维持这个姿势不动,似是走了神,于是问:“不舒服?”
“没事,”方沐风摇头,尝了一口鱼肉就搁下筷子,“这做得没老师做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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