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孩,还跟自己记忆里的一样,经常迷路,永远分不清方向。
快乐的记忆很快就播完了,梁潇的大脑好像一个电影转场器,忽然就转到了最后的情景。
在跟其他星球的争斗中,她受了严重的伤。
她的爱人,同时也作为她的护法,为了救她,死在宫殿前她亲手种的那一片花圃里。
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动用自己全身的力量,阻止爱人魂飞魄散。
虽然暂时成功了,但要想活下去,只得想办法让她在别的星球上以新生命的形式降生。
她已来不及多想,只能抱着她的魂魄为她在地球上找寻合适的降生地。
她记得爱人说过,除了自己的星球之外,她最想去的就是地球。
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考察了一个又一个家庭,她不顾自己重伤未愈,动用本就不多的力量感知每个家庭以后对孩子的态度,她要给爱人找一个真心爱护她的家庭。
老天有眼,让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正在临盆的孕妇,但是由于胎儿太大,迟迟生不下来。
她把爱人的魂魄挂在即将诞生的婴儿身上,她的力量已经消耗的太多,刚刚愈合的伤口不断崩开。
她知道,只要婴儿顺利出生,爱人就能活下来,虽然不记得她,但做一个普通的地球人也是好的。
但当她看到生孩子这么痛苦时,为了让爱人少受一点罪,她不顾身体抗议,重新聚起新的力量,注入孕妇体内。
被注入了强大力量的孕妇果然轻松了许多,她欣喜之余,打算最后一次聚集力量让婴儿出生,只要能坚持到婴儿平安出生就行。
但是,她消耗的力量实在是太多了,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聚起足够的力量。
突然,她感到自己在往下坠,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已经崩开的伤口撕裂越来越大。
她已经没有力量把自己托起来了,她闭上双眼,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正在四分五裂。
但她毕竟拥有星球最强大的力量,即使消耗殆尽,深藏体内的力量也极力保护了她的魂魄不至于让她魂飞魄散。她感受着这一切,祈祷着那个孩子能平安降生。
她不知道自己要飘向哪里,以什么样的生命形式降落。
后面的事情梁潇就不知道了,因为关于上一世的记忆,在与她的女孩重逢之前,她也是一片空白。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轻轻地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女孩明显楞了一下,但还是回答:“我叫冯颜辞,不好意思,您可以告诉我方位吗?”
她指着手机上的地图。
看到女孩明显楞了一下,梁潇心里暗了暗。
爱人的出现唤醒了她的记忆,但是爱人的记忆已经被完全抹去了。
是她忘记了,梁潇在心里自嘲。
她精神恍惚地开口:“颜辞,朱颜辞镜花辞树很漂亮。”
女孩的眼睛弯了下来:“谢谢”,又突然开玩笑道:“您是说名字还是说人?”
梁潇笑了:“都是,看我说话的水平还可以吧,一箭双雕。”
女孩的眼睛更弯了:“说话确实很厉害,可您一直没有告诉我这个地方怎么走。”
梁潇看着颜辞手里的地图,心里乐开了花,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喏,你往后看,过个马路就是。”
看着爱人的表情由惊讶转为害羞,梁潇心情大好:“没关系的,上海的高楼确实很多,不熟悉的话,分不清方向很正常。”
颜辞更不好意思了:“实在对不起,我真的分不清东西南北,耽误您的时间。”
“没关系,我还没有那么老吧,不要‘您您您’的了。”
“请问您,额,不是,你的名字是?”
“我叫梁潇。”
“哦,好。梁潇,谢谢你。不过我得走了,有机会再见吧。”
“好,你走吧,我看着你,万一你又迷路了。”
梁潇本来想说,我送送你吧,又怕第一次见面,这样的请求太唐突。所以她改口了。
亲眼看着爱人走进酒店,并且在关门的那一刻还给她招手,梁潇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她心情大好,转身回酒店。刚转过头来,就看见安歌从走廊里出来。
安歌今天很早就回了酒店,等了好久也不见梁潇上来,她想梁潇可能还在跟客户周旋,也就没有打电话。
但她一个人,实在无法抑制重逢的喜悦,于是决定下楼转转。刚到楼下,就看见梁潇在跟一个女孩说话。
不等安歌开口询问,梁潇自己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找到她了!”
第7章 交个朋友吧
安歌怔在原地。
虽然只有这一句话,安歌也立刻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从小到大,能跟梁潇说上话的人并不多。
那两年,虽然梁潇经常讲她的梦,她也认真安慰了,但那毕竟是梦而已,安歌从没想过会有实现的那天。
按时间推算,这个女孩,应该是她认识梁潇之前出现的,那两个人怎么会对对方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安歌迷乱了。
她用眼神求助梁潇。
梁潇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跟传统的美人不同,梁潇气场强大,生气时散发出来的气场常常让人不自觉地退避三舍。
逃跑是唯一的出路。
安歌不怕,她不会逃,也不会打搅,她只在旁边看着。
一如现在,虽然被巨大的喜悦包裹,但混杂在其中的一丝丝哀伤,让她看起来脆弱不堪。
但安歌没有动,没有出声也没有拥抱着安慰。
她只能等梁潇承受不住这种脆弱,碎成一片片时,自己再把她捡起来缝好。
梁潇向她伸手,安歌接过她的手,把她带回房间。她们都没有说话。
“我给你讲讲吧。”安歌把梁潇安顿在椅子上,梁潇突然开口。
安歌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安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碾碎又重塑。
她第二次用眼神求助梁潇。
梁潇却躲开了。
“我知道突然跟你说这些,你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事实。”梁潇看着窗外。
安歌从震惊中惊醒,开口道:“那你们要回去吗?”
听到问题,梁潇了然。比起震惊,安歌更害怕她离开。
梁潇转过身来,安慰道:“我们可能回不去了,再说,她并不知道我是谁。”
安歌稍微恢复平静,对于她来说,梁潇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刚刚重逢,安歌不想再失去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对于自己能力之外的东西,逃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安歌作为编剧,关于科幻和其他星球,也有一套自己的想象。
而关于地球之外还有没有生命存在,也是人类常论常新的话题。
但当事实□□裸地摆在眼前时,她却退缩了。
安歌跟梁潇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安歌需要时间消化,梁潇需要给她时间消化。
良久,安歌才开口:“那你没有告诉她你的身份吗?”
安歌突然觉得自己好饿,她随手拿起一个小面包拆开,嚼了一口,又觉得自己好渴,她冲到卫生间接了一杯冷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梁潇没有阻止她。
“没有,我想,我想的是我想等她自己想起来。”
梁潇又散发出那种脆弱的情绪,安歌立刻捕捉到了。
凭着一个写故事的人的直觉,她明白了,让那个女孩自己想起来是千万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
安歌心疼了。
她可以不在意梁潇的身份,但不能不在意她的脆弱。
安歌收拾好自己,坐到梁潇身边,开口:“一定要这样吗?你之前也没有记忆,看到她才想起来。说不定,你说出实情,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呢。”
梁潇摇头:“我希望她能想起来,我相信她能想起来。”
安歌没有想到梁潇这样执着,她转移话题:“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现在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梁潇依然摇头:“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其他的还不清楚。”
安歌无奈,虽然答案她已经猜到了,但是看到梁潇一问三不知的状态,还是忍不住叹气。她于心不忍:“她叫什么名字?”
“冯颜辞。”
“是你记忆里的名字吗?”
“不是,是我记忆里的那张脸。”
安歌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想劝梁潇去睡觉。
梁潇突然开口:“万一她已经有爱人了怎么办?”
这真把安歌问住了。
从感情上来讲,她当然希望梁潇能和自己所爱在一起。
但从道德上来讲,那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人家女孩也不认识她,要是真的有了爱人,她相信,只要女孩过得开心,梁潇是绝对不会打扰的。
什么女孩是干什么的,在哪工作,今年多少岁,这些统统不重要。
这个才是梁潇最担心的,这才是她的脆弱来源。
安歌没有办法回答她,也想不出安慰她的词,只好陪她一起躺着。
天微微亮的时候,梁潇就爬起来了。她还要飞回北京呢。
不管昨晚怎样兵荒马乱,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安歌在上海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无法和她一起回北京。
走下酒店长廊的时候,梁潇忍不住看向马路对面的酒店。她在期待什么呢?
结果并不戏剧化,没有人走出来,没有人和她重逢。
老天爷并没有给她机会,让她假装不经意地朝对面打招呼:“这么巧啊,又见面了。”
梁潇心里暗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在机场大厅跟经理碰面。
舒志看到梁潇,笑着开口:“看来让你来上海是来对了。”
梁潇迷茫:“什么?”
“气场,或者说气质,不一样了。”
有这么明显吗?梁潇在心里嘀咕,但嘴上却说:“没有吧,是你想多了。”
“也许吧。那我能把多想的内容告诉你吗。”
不等梁潇开口,他又说道:“一晚上不见,你变温柔了。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梁潇笑了,但依然嘴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你是领导,我又不能反驳你。”
舒志也不在意:“是不能反驳,但你可以阴阳怪气啊。而且,虽然没有办法分享你的喜悦,但还是要说‘恭喜你’。”
梁潇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谢谢。”
舒志心情不错:“交个朋友吧。”
梁潇又恢复了冷清:“别了吧,好剑只能独来独往。”
舒志大笑:“好吧,看来我还达不到跟你做朋友的标准。”
上了飞机后,梁潇跟舒志正好坐在走廊的两边。昨天订机票的时候只剩经济舱了。
飞机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只好闭目养神。
坐在舒志里面的是一家三口,小孩子可能有点晕机,一直嚷嚷着不舒服。母亲一直在拍孩子的背,好让他舒服一点。
忽然,孩子“哇”的一声,吐了,贱了舒志一身。舒志一下子跳了起来。
小孩母亲也站了起来,一边安抚孩子,一边给他道歉。
小孩子的父亲本来坐在最里面,看到这个场景,直接越过座位,随便抽了几张纸,手忙脚乱地给他擦。一边擦还一边道歉。
舒志连连摆手制止了他的道歉和行动,安慰他们自己解决就行了,还是孩子要紧,空姐也过来帮忙收拾,舒志给她留出空间,自己去洗手间收拾。
他皮肤特别敏感,一碰脏东西就浑身起红点子。他从口袋里拿出药膏,仔细涂在被弄脏的地方。心里想,千万不要让中洲发现。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一直闭着眼睛的梁潇睁着眼等他,自嘲道:“哎呀,没想到这么狼狈的时刻被你碰上了。”
梁潇没有接话,认真地说:“交个朋友吧。”
舒志惊讶了一下,一秒又恢复过来:“呦,我的考核通过了。”
梁潇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舒志笑道:“好啊,以后多多指教了。”
下了飞机,时间还早,两人直接回了公司。听说他们把最让赵凝头疼的客户都拿下了,大家议论纷纷。对这位空降的领导也没有之前那么浓的敌意了。
舒志前一天晚上刚跟中洲通过话,中午吃饭的时候中洲就过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舒志换了一身衣服,他知道,舒志无论出差到哪里,总会在行李中放一套备用的。
他随口问道:“怎么,路上遇到抢劫的了?”
舒志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知道肯定瞒不过去,只能实话实说:“飞机上有个小孩不舒服,吐了。”
中洲收起调侃,绕过桌子就要过来掀他的裤腿,舒志眼疾手快,制止了他的动作:“只有一小片起红点子了,我已经抹过药了。”
中洲收回了手。
舒志在心里叹气,他主动提起裤腿,伸到中洲面前说:“你看看,就一小片,真的没事。”
中洲看到他小腿上一大片的红点,太刺眼了。他想。
舒志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好转移话题:“之前的药膏已经用完了,你有没有带。”
中洲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管药递给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随手装的”,“其实我每天都随身携带的”,中洲在心里想,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舒志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吃饭去吧,你不是说很想念云景的食堂吗。”
中洲没有说话。
从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舒志嫌饭点的时候人太多了,每次都等到高峰过去之后才去打饭。自己早已习惯了他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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