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鸣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林哥,我之前说过你是我的偶像,你还记得吗?”
“记得,”林子晋说,“所以呢?”
“我本来以为签了这个协议后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林哥你不是这么想的,”裴鸣的眼睫颤了下,又小心地瞥了他一眼,“林哥是......连朋友也不想和我做吗?”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林子晋拧着眉,觉得自己不是在和裴鸣谈话,而是闯了祸的金毛或哈士奇小心地贴了过来疯狂地摇着尾巴求和,生怕主人一怒之下把自己丢门外去。
“也不完全是,”面对着这样的眼睛,林子晋刚刚在卫生间里拾掇好的铁石心肠渐渐溃不成军,“就是觉得......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
裴鸣微微提高了声音:“就算我们不是朋友,好歹也是室友啊。做室友,难道连要去哪也不和对方说一声吗?”
林子晋睁大眼睛:“你居然还在为这个生气吗?”
“不只是为这个生气。”
裴鸣挪了挪身子,和他靠得更近:“其实就是想说,林哥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不开心,或者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和你说啊?”
林子晋看着他,忽然笑了下:“和你说干什么?我不能和别人说吗?”
裴鸣愣了下,旋即咬着唇低头,声音里满是哀怨:“你和别人说,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我现在是和你最亲密的人啊......连你去哪了都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多伤人啊。”
兴许是他声音里的委屈太多,莫名在林子晋心中那个名为“恻隐”的地方蹭了下,激起一阵酥麻的涟漪。
他抑制住伸手摸小流量头的冲动,舔了舔唇,叹气道:“你别......哎,算了。”
似乎听出他声音中的无奈,裴鸣抬起头,方才黯淡的眸子里慢慢多了光亮。
“我就是还没习惯,也没想过要建立新友谊什么的,不是针对你,”林子晋说,“劝你少动这些歪心思,有空提升下演技更有价。”
“可是我想,”裴鸣说,“好不好啊林哥?”
“……随便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林子晋冷笑,“我不会改变我的态度,你愿意做无用功就继续,我不拦着。”
“那林哥,”裴鸣小心翼翼问道,“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裴鸣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明朗起来,笑出一口小白牙:“真的吗?”
林子晋瞥了他一眼:“不讨厌不等于喜欢。我不讨厌你也不喜欢你,永远不可能喜欢你,明白吗?”
裴鸣眨眨眼,笑容堪称一个阳光灿烂:“没事啊,不讨厌我就行。”
至于喜欢么......自古以来还从没人能笃定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
林子晋从沙发缝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转头便看见小明星和一只欢脱的狗子似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不由得眯起眼:“你刚刚不会在演我吧?”
裴鸣摇头,一双狗狗眼里满是无辜:“我演戏?林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演技有多烂,再怎么演能骗得过你吗?”
林子晋转念一想也有道理,看着他往下滴水的头发觉得不顺眼,起身去拿了吹风来:“滚过来坐着。”
裴鸣乖巧地应了一声,坐到他身前。
林子晋调了下风力大小,随手拨弄着裴鸣柔顺的头发,随口问道:“手刚刚没沾水吧?”
“没沾,”裴鸣说,“我争取快点好起来,不然骆导会骂我的。”
林子晋想起骆知淮气急败坏的样子,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他顺手将裴鸣靠近脖颈地方的头发撩了起来,方便将发根处的地方吹干,却摸到了一处有些不同寻常的凸起。
这是......
林子晋带着点好奇垂眸看去,却在指腹摸过的地方发现了一道伤疤。
伤疤似乎年岁已久,但样貌狰狞,所在的位置相当凶险。
裴鸣恰到好处地开口:“林哥,你再这么对着一个地方吹我就秃了。”
林子晋回过神来,说了句“抱歉”后继续吹着头发。
可刚刚看见的那道暗红色伤疤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看着那伤处的走势,倒像是很久以前有人用刀或者其他什么尖锐的利器......狠狠地砍在裴鸣脖颈上似的。
他想起刚刚在卫生间里看见裴鸣脱衣服后身上过多的疤痕,心里不轻不重地拧了个小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我这么爱你怎么可能演你嘛对不对OVO
第19章
第二天骆知淮给裴鸣放了一天假,让他好好养养手上的伤。
裴鸣也没只待在酒店的客房里,抱着剧本便去了拍摄现场。
骆知淮瞥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让场务搬来把椅子:“还挺好学的,坐。”
裴鸣腼腆地笑了下:“没事我不用坐,我站着就行。”
骆知淮“啧”了一声:“让你坐就坐,哪那么多废话?”
裴鸣于是依言在他身边坐下,但巧妙地保持了安全距离,以免过一会儿骆导生气自己被殃及池鱼。
今天拍的是男主和女主相遇的片段,男二和女二的戏份不算很多,所以在旁边候着。
林子晋换了一身黑西装,道具组给他配了副金丝框的平光眼镜,整个人当得上“衣冠禽兽”和“斯文败类”两个形容词。
他一贯都不会好好穿衣服,嫌把衣领扣到下巴的地方土得掉渣,总是松松垮垮地露出下面好看的锁骨。
但他今天却依着剧本的要求将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那个,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低气压,眉宇间阴沉沉地压着不快。
骆知淮用台本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拿着扩音器喊了句“开始”。
听见这两个字后,林子晋整个人的情绪和状态立刻变了,唇边浮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靠在布景的柜子上拦住了女主的去路。
“想合作就拿出点诚意,”他放低声音,咬字却很清楚,“你连午饭都不愿意陪我吃,这算什么诚意?”
这个剧的男主叫戚年,是女主林梓瑄的前男友,也是现合作对象。
饰演林梓瑄的乔若凡面上浮起一丝怒意:“戚年,你少得寸进尺。”
戚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痞气:“哪里得寸进尺了?就算是老同学叙旧呢,也不愿意和我去吗?”
林梓瑄抿了抿唇,忽地扬手直接一巴掌向戚年的脸上招呼去,快准且狠,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在片场中响起,看得裴鸣眼角一跳。
戚年愣了一下,收起了游刃有余的表情,微微蹙眉,有点尴尬地看了看周围:“......你干什么?”
“我觉得我的表达已经很明确了。”
林梓瑄微微抬起下巴,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人渣。”
她说完后踩着高跟鞋从戚年身边擦身而过,似乎还不过瘾似的又退回来几步,用鞋跟狠狠地在戚年脚面上碾了碾。
戚年的五官疼得有些扭曲,却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过了片刻后才慢慢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挂在胸前的口袋里,原本玩世不恭的眸中划过一丝狠戾。
“过,休息一会儿继续下一条。”
骆知淮的声音突兀地在片场中响起,守在旁边的工作人员这才重新活动起来,连忙去招呼两位主演。
乔若凡龇牙咧嘴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将两只高跟鞋从脚上甩了下来。
她其实有脚趾外翻的老毛病,平时就算走红毯也不常穿高跟鞋了,但今天为了剧情需要不得不牺牲下自己,这会儿抱着腿缩在椅子上,险些疼得掉眼泪。
林子晋将束缚他许久的衣扣解开了三颗,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旁边的柜子上翻剧本。
他没翻两页,眼前便晃过来一个黑影。
“林哥,疼不疼?”
林子晋抬头,看见裴鸣站在自己面前,手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摸他的脸。
“不疼啊,”他笑了下,将裴鸣的手按了下去,“她又没用多大的力气。”
裴鸣拧着眉看他:“可是再怎么说也不能真打吧?”
“第一天我们说过这个问题,讨论过真打还是做假动作,但是我觉得假动作出不来那个感觉,所以最后还是让她痛快点给我一巴掌得了。”
林子晋说到这儿有点口渴,下意识问道:“有水吗?”
裴鸣将自己拿在手里的保温杯递给他:“有。”
林子晋拧开瓶盖,忽地想到了什么又问他:“......你喝过吗?”
“我好像喝过。”
裴鸣面上多了几分尴尬:“林哥,我去给你找水。”
“算了,怪麻烦的。”
林子晋将上面那层盖子拧开,将瓶口悬在唇上,就这么将就着喝了几口。
一缕细小的水流从他唇角漏了出来,顺着脖颈一直向下,最后消失于白衬衫的领口处。
裴鸣的目光顺着那道水流自上而下,觉得嗓子也有些干。
他舔了舔唇,接过林子晋递过来的水杯,伸手在他唇角抹过。
林子晋被他摸了个猝不及防,有些警惕地抬头看向他:“......干什么?”
“这儿有水,”裴鸣温和地笑了下,“帮你擦擦。”
他的指尖恋恋不舍地离开那片皮肤,却被人半路扣住了手腕。
“忘了问你,手还疼吗?”
“不疼了,本来也没多疼。”
林子晋抬眸瞪了他一眼:“还不疼?上药的时候谁哆嗦得和筛糠一样?”
裴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那是上药嘛。”
......嘿嘿个头。
蠢死了。
林子晋刚要阴阳他两句,女主角却一瘸一拐地凑了过来。
“你们感情这不是挺好的吗?”乔若凡说,“以后别吵架了啊。”
“我没和他吵架。”
林子晋瞥了一眼她脚上的拖鞋:“姑奶奶您回去坐着行不行啊?”
“我不。”
乔若凡蹦了两下站在裴鸣身边:“小裴,要是以后姓林的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姐,姐帮你出头。”
裴鸣还没说话,林子晋先不乐意了:“你到底是谁朋友啊?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裴鸣摸了摸鼻子,展颜一笑:“林哥对我可好了,他不欺负我。”
“你管我帮谁,臭脾气收着点,”乔若凡对他做了个鬼脸,“一看就是你经常欺负人。”
林子晋懒得和她多说,准备把裴鸣从这个是非之地牵走。
裴鸣刚顺从地跟着他走了两步,便察觉到了一道带着妒意的目光。
那目光如有实质地从侧面斜着钉在了他身上,似乎愤恨地要将他整个人烧出洞一样。
裴鸣不动声色地侧过头,便看见余山披着貂皮大衣站在不远处,目光流连在林子晋扣住自己的手上。
他敛了带着傻气的笑容,眸色微沉,唇角勾起一个挑衅的弧度,忽地伸手揽住了林子晋的腰。
林子晋正和乔若凡说话,被人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搂,向裴鸣踉跄了几步,莫名其妙地抬头:“你又发什么疯?”
乔若凡在他身后敲了他的肩:“怎么说话呢你?”
“没什么,”裴鸣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有人看着呢。”
哦,做戏。
小流量还挺敬业。
林子晋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心里又莫名有点不爽,于是演变成言语上的找茬:“那怎么不是我搂着你?”
裴鸣的唇在他耳畔擦过,声音贴着响起:“顺手就搂了嘛,要不林哥你来?”
他平日说话的语调愿意向上扬,就更能让人觉得他其实还是个小孩子。
可刚刚这句话却很低沉,低得让林子晋疑心与自己的胸腔有了共鸣,不然为什么他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忽地酥麻了一下,紧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便从耳畔缓缓蔓延到了全身。
他试着挣扎了下,却发现那只箍在自己腰间的手相当紧,跟铁钳一样牢牢地制着他,压根没想过放手。
这小兔子崽子怎么力气这么大?
林子晋有种挫败感,也不再反抗,老老实实地被人搂着向休息的地方走去。
待周围的人少了些,裴鸣才轻轻松开手。
林子晋揉了揉腰间:“你下次能不能轻点?”
裴鸣“嗯”了一声坐在他身边,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字。
林子晋看着他这幅受了委屈的模样,好奇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肯定有什么。
林子晋耐心有限,耐着性子道:“说,怎么了。”
裴鸣抬头,一双温润的眼睛看着他,半晌后才道:“刚刚余山在看你,好像要来和你说话。我不想让他和你说话,所以我才搂着你,你不要生气。”
就这么大点的事?
“这有什么的?”林子晋有些哭笑不得,“再说余山和我说话怎么了?你还吃醋啊?”
裴鸣低下头:“我不能吃醋吗?”
“协议婚约而已,我昨天已经说了,你玩你的我不干涉,没必要为了我和守活寡似的。”
林子晋觉得小孩单纯得可爱,签了个协议就和小狗护食似的,没忍住手欠捏了捏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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