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德栲笑了一下,也不怎么介意蟠子的话,相反很客气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
“可以,欢迎你来。”
疯子!
蟠子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搬石头。
……
“小哥,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好。”
在爆炸之前。
张启灵听到身边的宝儿姐,有些疑惑地说了一句。
他站着没动,也没有回答。
手臂上那种如同数万只蚂蚁噬咬的痒痛感又来了,那黑色的蛊毒移动得很缓慢,但目标极其明确,就是他的心脏。
此时,已经从手指移动到了手肘的位置。
手肘以下,透着一股诡异的青黑色。
小哥神色漠然,但他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汹涌——
阿然……
看到玉脉封闭之后。
他心里就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分别之前,他们都答应了对方,要活着见面。
所以……
叶然,你给我活的好好的。
我来了……
爆炸声响起,小哥没感觉到任何疼痛,也许是蛊毒太过难受,反而其他地方的炸伤和擦伤转移了大脑的注意力。
他只是看到眼前有一阵炫目的火光,带着无数碎石,朝着他扑来,又落到他身后。
他在爆炸声中身体急速下落,偶尔抽出黑金古刀在一边的玉脉上挡一下,计算着最佳落到张家古楼的位置——
忽然,这些原本被炸开的玉脉,又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些碎裂的玉脉好像都变成了无数边棱的镜子,清晰地反光,映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渐渐的……
无边的碎裂镜子中,同样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他那张漠然的脸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甚至变得更年轻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
小哥问自己,已经很多年了,他的长相都没有任何变化啊。
怎么会变呢?
玉脉又怎么变成了镜子?
时间过去多久了,为什么他还没有落地?
冯……
冯宝儿呢?
他用黑金古刀准确地挡住一块碎裂的,差点砸到他肩上的碎石,转头朝着四周张望。
冯宝儿和他是一起下来的。怎么不见了?
他好像一直在下坠,明明只是短短的几十米,不到一分钟就能落到的地方,却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鬼打墙吗?不,不是。
小哥攥紧了黑金古刀,刺破了手掌,渗着蛊毒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掉在地上发出回响……
地上?
他猝然意识到,那无边的玉脉,自底部和四周开始,正在朝着他收拢!
「当啷」一声。
他黑金古刀卡在左右两边各自合拢过来的玉脉中央,勉强阻止玉脉将他包裹在中间。
那些玉脉明明应该是半透明状,可此时却是无数个镜子,映照着他的脸,逐渐越来越年轻,一直到……
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那肯定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张启灵不记得他童年的事,但他注视着这张漠然,又带着点稚气和伤痕的脸,心里的感觉很清晰。
紧接着,那镜子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把他从出生,到逐渐长大的画面,都播放了一遍。
从他出生,到被假扮成圣婴,再到族人识破,他经历了最严苛的训练,变成张家探墓的工具人,浑身伤痕累累。
一个很轻的声音在玉脉里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纯净,很同情地问他:“哥哥,你一定很累吧?”
第216章 哥哥。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哥哥……
哥哥?
谁?
张启灵轻轻动了动唇瓣,他想说话,但喉咙剧痛,发不出声音来。
他漠然地注视着那玉脉中倒映出的,小时候的他,看了一会儿。
身后,又传来了那稚嫩孩童的声音。
那稚嫩的声音,轻轻地叹了口气。它好像很感慨,轻声地说:
“哥哥……”
“你本来应该是长白山上孤寂的鹰,青铜门前落下的雪,藏海花里永不枯败的花。”
“是张家,把你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你讨厌过自己吗?”
“冷漠,死板,不懂世事,甚至听不懂别人的玩笑……无法发展正常的人际关系,永远是孤单的一个人。”
“生命漫长,又孤单枯燥。”
“哥哥,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这一辈子,后悔吗?”
“你还想再为张家人卖命吗?”
自他身后传来的那声音并不急促,也似乎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轻声地,在问他。
这声音稚嫩,带着点孩童特有的沙哑,纯真,又很好听——
好听到让人心中升不起任何防备。
张启灵只觉得手臂阵痛,大脑昏沉,眼皮也开始有些沉重起来。
他后悔吗?
他想为张家卖命吗?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有后悔过吗?
思绪漫长地沿着那声音的问题往下思考了一瞬,他忽然睁开狭长的眼睛,漫过一道湛湛寒光。
不……
不该是这样的。
区区一个催眠术而已。
他又怎能上当?
他的意识很清醒,但与其说是他中了对方的催眠术,倒不如说他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
“是谁……”
苍白干枯的薄唇轻轻地动了动。
他用力地吐出几个字。
“你也不记得我了?”
身后的那声音越来越近。
几乎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声音很柔和地,又接着说:“没关系。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不记得我了,很正常。”
“但……我记得你啊,一直都记得。”
“你是那个,我的替代品啊。”
“虽然我在石盒中睡了很久很久,可石盒里的时间,却好像不会流逝一样。我保持着从母亲腹中被剖出的模样,只会感到寒冷。逐渐拥有了神智之后,我数着漫长无聊的时间。”
“论你出生的时间,和我从石盒中取出的时间的话……我叫你一声哥哥,其实也不会觉得很奇怪。是吧?”
“呃……”小哥狭长的眼眸垂着,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没有说话。
那死婴像是没有实体,始终未曾在他面前露面,声音却从玉脉的四面八方传来。
“石盒打开的时候,三千年的尸蟞丹药,药效刚过。”
那死婴很平静地说:“所以,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意外,虽然意识清醒,但身体再次陷入沉睡。”
“我原本以为张家要放弃我了。不过没关系,我活得也足够长了。”
“但他们把我放进玉脉里的时候,透过玉脉,我看到了你。”
“同样都是婴儿。”
“我从出生开始,就被塞在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而你从出生开始……就以我的身份,在阳光下活了下去。不同的是,你被他们捧在手里。”
“我不会觉得嫉妒,我只是觉得很同情。”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
死婴感叹了一声,说:“他们看到我的时候,完全笑不出来。但眼里写着恐惧,却也有希望和笑意。”
“看到你的时候,他们笑得很开心……但我看得出,他们眼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狡诈,满满的算计和冰冷。”
“替代品终究只是替代品。”
“你是我的替代品,我是那个把我带进墓里的人的替代品。”
“说到底,我们是同样的命运。”
“这些年来,我都待在玉脉里,玉脉就是我的养分。”
“我通过地下绵延数百里的玉脉,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我知道你后来被拆穿,过得很苦。”
“也知道张家没多少年就落败了,只剩下你了。”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直到我那天通过玉脉,听到村民说……你上了节目,重新拥有了对你很好很好的人,你们会一起回到这里。”
那声音一直都很平静,说到这里,语气却忽然轻轻往上挑了一下,它说:
“可我们应该是一样的命运啊。”
“我们就像怪物一样,冰冷又无趣,冷血又可怕。会有人真的喜欢吗?”
“会有人真的喜欢你吗?”
“算了吧,他肯定是骗你的。”
死婴说:“我知道你也很喜欢他,可人类就是这样虚伪的生物,他真的喜欢你吗?不,他只是在利用你。”
“不然,他为什么让你去四姑娘山,他来张家古楼呢?”
“他都这样自私了,都这样对你了。”
死婴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丝微不可查的蛊惑,它说:
“背叛和丢弃,是人类的天性。”
“所以……我帮你杀了他。”
“我帮你处理掉他,让他永远留在张家古楼。以一种另类的方式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你只需要看着这一切,就好了。”
话音未落……
四周玉脉,再次收紧。
黑金古刀发出「咔咔」的声响,深深扎入到玉脉当中,为主人留出最后一丝空间的同时,也艰难地出现了一丝弯度。
不……叶……然……
张启灵身后身前都贴着玉脉,手臂轻轻垂了下去,握紧了掌心。
额头冷汗沾染了碎发,凌乱贴在眼前,他垂着浓密的长睫,心中波涛汹涌。
“你对他抱有幻想吗?”
那死婴笑了一声,好像并不觉得意外:“那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有时候人类并不是真的爱上了一个对象,也许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人站在他们身边,为他们撑起一切而已。”
“这个对象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是谁都无所谓。”
“但你作为我的替代品——我不想再看到被抛弃的命运了。”
鬼婴说:“不信,我就证明给你看——哦?”
声音中忽然出现些许诧异,它说:“他们居然进来了。”
小哥沉默不语。
冷汗沿着额头和下巴滴落,他手掌不动声色地抬起,握住了那把横插在玉脉中的黑金古刀。
第217章 疯批叶小爷!小哥,我们回家了
古楼内。
六层的朱雀血脉,南明离火再次增强,威力巨大。
一剑下去,居然融化寸许玉脉。
朱红色纹身自身后腰间升起,迅速爬满胸膛和锁骨。
叶然双眼赤红,神色却冰冷的可怕。
“叶小爷,你……”
入魔了吗?
胖子看着叶然的表情,顿时咽了一下口水。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叶小爷!
说实话,确实很骇人。
小哥看起来冷漠,但关键时刻总是会下意识的护着队友,其实是有点小暖的一个人。
叶小爷不一样。
平时看起来温暖阳光,又很好脾气,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他的底线一旦被践踏——
反而冷漠到了骨子里,疯到了骨子里!
他实际上就是个疯批!
胖子不敢说话,也完全不敢拦着,他下意识地觉得,如果真的拦着叶小爷不要发疯的话。
叶小爷手里那把寒光湛湛的剑,砍在他的身上,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当」的一声,叶然又是一剑朝着玉脉劈去。
就在霍老太有些看不下去,拄着拐杖上前一步,正要阻拦的时候。
忽然玉脉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原本暗无天日的古楼内部都被玉脉外传来的火光照亮,他们猝不及防的被强光刺激,睁不开眼睛——
张家古楼猛然摇晃起来,震得天翻地覆!!
“古楼,古楼要塌了吗?”
霍老太带来的伙计有些惶恐地叫了一声,上前扶住了霍老太。
而与此同时,被叶然砍去了几米深的玉脉猛然炸开无数碎片,一道发光的身影从前方扑来!
“叶娃子!”
熟悉的蜀地口音。
是宝儿姐!
叶然心中一松,不顾碎石擦伤他的手臂和脸颊,立刻按住宝儿姐肩膀,问:
“宝儿姐,咳咳咳……你有没有受伤?”
“小哥呢?”
宝儿姐衣服都被炸烂了,这一幕说实话有点不雅观,叶然脱了衣服给她穿上,自己赤着上半身。
宝儿姐喘了口气,把嘴巴里的砂石吐出来,说:“姐没得事情,就是半路上差点吃土吃饱咯。”
“小哥?他还没到吗?”
叶然脸色陡然一变,递给宝儿姐衣服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就开始用力。
好在宝儿姐对这点小事并不介意,而是疑惑地一转头,说:
“张麒麟不是一直在姐前头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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