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燕突然起身,将头上的凤冠给摘了下来,在丫鬟婆子的惊呼声中,一双墨瞳熠熠生辉,她看着小春,道:“我想了许久,总觉得,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小春,谢谢你。”
说完,姜燕拔腿就跑了出去。
一袭红衣在阳光下划出好看的弧度。
丫鬟婆子还来不及反应,姜燕就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前厅……
来的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大多都是朝中官员和姜家的亲戚朋友。
大家都在互相寒暄,说着官场的话。
姜燕很厌恶,明明所有人来参加这场婚礼都是带着目的来的,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能做到抱手寒暄?
“大小姐,大小姐,您还没梳妆好,盖上盖头呢,快回来!”
丫鬟的叫唤,让所有人的视线都回落在了姜燕身上。
姜丞相第一个黑了脸,快步走过去,低声道:“燕儿,你这是做什么?子书马上就要来了,你……”
姜燕却在此时,突然开口说了句:“父亲,我不想成婚了。”
一句话,让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姜丞相一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子书马上就到了。快来人,把小姐带下去梳妆!”
姜燕却在此时直接跑上了高台,在所有人的面前,深深的鞠了个躬,扬声道:“感谢各位今日在百忙之中来参加姜燕的婚礼,婚礼一切宴席照旧,请大家吃好喝好。各位给的贺礼,姜家悉数退回,就算姜家给各位赔礼道歉了。至于这场婚礼,不作数了。”
“钟子书还是钟子书,而我姜燕还是姜燕!”
此言,霎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皆惊……
而姜燕却觉浑身轻松了不少,面上都带着愉悦的笑意。
是,她喜欢钟子书。
因为从小就在一起,所以她只依赖钟子书。
但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情情爱爱才值得人一生追逐的。
她确实想要姜家满门荣耀,但却不是靠着这场婚礼,不是靠着钟子书。
比起今后困在后院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她更想要靠自己的双手来打天下,金戈铁马,肆意江湖,成为一代枭雄。
她姜燕,应该天生属于战场,而不是用这些女儿家的条条框框将她困在牢笼里一生。
“姜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姜宇也懵了半响,才沉了脸。
姜燕笑了:“兄长,我没有开玩笑。”
转过头,才发现,钟子书和女皇,已经站在门口许久。
众人惶恐跪地:“恭迎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柔朝着姜燕走去。
姜丞相额头冷汗涔涔:“陛下,燕儿并非有意抗旨,燕儿年幼,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谁知,女皇竟亲自将姜燕扶了起来,问道:“你可想好了?”
嫁给钟子书,一生荣华,享之不尽。
随她出征,朝不保夕不说,可能还会随时丢了性命。
姜燕郑重其事点头:“陛下,臣女想追随陛下,做陛下的左膀右臂!”
苏柔点头,不免松了一口气:“去吧,这里朕给你挡着。”
姜燕点头,随即朝着钟子书走去,仰头,甜甜的笑了:“子书哥哥,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钟子书眼神复杂,却还是点了点头。
空旷的后花园。
钟子书看着姜燕的背景,问道:“燕儿是听到了什么传言才临时悔婚的吗?”
姜燕:“子书哥哥,那……传言属实吗?”
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攥起,沉默片刻,钟子书道:“你若嫁给我,此生子书绝不相负。你不必因为几许谣言,就如此委屈自己。”
姜燕回头,眼中虽含悲伤但更对的,是面对未知前路的兴奋:“你错了子书哥哥,我不是为了谁,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知道子书哥哥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我嫁给子书哥哥,子书哥哥会是个好丈夫,好爹爹。但是……”
姜燕抬头:“我不愿被困于后院做个笼中鸟,金丝雀。我想追随陛下,用双手打拼天下,我也想,亲自用战功让丞相府受后世嘉奖,我也想史书记载我姜燕时,写的是,巾帼不让须眉。”
姜燕眼眶有些红:“子书哥哥,这个世上不是只有儿女情长,我也想带着我从小的梦想远航,去追逐原本属于我的生活。”
钟子书震惊了,震惊之后更多的是佩服。
由衷的佩服。
谁说女子不如男,看看,姜燕当得这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第174章 颜仓溟快死了
钟子书沉思几许,伸手揉了揉姜燕的脑袋,笑道:“倒是子书哥哥小气了,是,燕儿生来属于战场,不是笼罩的金丝雀,后院是个牢笼,不该是你的生活。”
姜燕抬手,擦了擦眼泪:“燕儿是为自己考虑才毁了婚约的,燕儿也想嫁给子书哥哥,但燕儿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钟子书点头:“我明白,子书不会勉强燕儿。”
“燕儿可以光明磊落的承认自己的心,那么子书哥哥呢?”
钟子书的手指就这般停在半空,笑容有些难看:“燕儿说什么呢?”
姜燕笑了:“当初旬离仙尊以一己之力平定天下,受万人敬仰。子书哥哥,当真不知燕儿所说?”
钟子书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子书哥哥,爱一个人没有错,你不必这般固执的。”
钟子书哽咽几许:“燕儿,对不起……”
姜燕摇头:“其实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是我不经你的同意就毁了婚。但……这对我们来说,也是皆大欢喜吧,我马上就要去追逐我的梦想和生活了……”
“但是子书哥哥,你的梦想,你所渴望的生活是什么呢?”
“子书哥哥,若今日,他当真撑不过去呢?”
一句话,让钟子书的心狠狠一震,随即难掩的恐慌铺天盖地的朝着他袭来,像是被什么扼制住了命运的喉咙,呼吸都深长几许。
“燕儿不是孑然一身,情爱于燕儿而言,比不过家国大事,燕儿有有父母,兄长的疼爱,自小便是金枝玉叶,从未受过任何苦难。”
姜燕走上前,轻轻抱住了钟子书的腰身:“燕儿还有子书哥哥多年来的宠爱,燕儿很满足了。”
“但是子书哥哥,仓溟神君,他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人没有了信仰和爱的支撑,是会死的。”
钟子书眼眶红了又红,整个人颤栗得不行,最终哽咽落泪,伸手回抱住了她:“燕儿,谢……谢谢你……”
姜燕轻轻拍了拍钟子书的后背,轻声道:“做人,有时候不需要这么固执的。子书哥哥,若来日我做了大将军,子书哥哥可要亲自为我接风洗尘啊!”
钟子书不住点头:“好好好,何时归?”
姜燕放开了钟子书,调皮的笑了笑,伸手替钟子书擦了擦眼泪,道:“君子服役不问归期。”
“子书哥哥,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够相见。燕儿祝愿子书哥哥能同所爱之人,长相厮守,江湖道远,一路珍重。”
说完,姜燕朝着钟子书挥了挥手,便笑着跑远了。
那袭令人惊艳的红衣,逐渐在钟子书眼前消失。
“钟子书在此祝愿姜燕,岁岁常安,万事顺遂。”钟子书诚心的弯腰,再次深深鞠了个躬。
日落西山……
钟子书终于回到了四合院。
可惜,他一路气喘吁吁的跑来,前前后后的找了半天,还是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
钟子书早已满头大汗,连一身喜服都来不及换,整个人焦急万分。
他迫不及待的,想见阿颜。
他想说,他不固执了,他喜欢阿颜的。从离开到婚礼的那一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他想说,对不起,是他太过迂腐,伤了阿颜的心。
他还想说,这状元郎他不当了,他已向女皇请辞,女皇已经答应了。
他想求得原谅。
越是这个时候,脑子里的记忆越发清晰。他想起来,当年的他们是如何的相爱,他想起来当初不管阿颜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
他是那么的爱颜仓溟,可到头来,却要跟别人成婚。他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生死相许的那个人,是他的阿颜。
他的阿颜,早就遍体鳞伤的吧?
他明明说过,会对阿颜好的。
“阿颜,你在哪?”钟子书等不及了,随手牵了一匹马,就驾着马出了城,朝着福来客栈的方向奔去。
朦胧的夜晚,颜仓溟依旧躺在躺椅上,只是整个人已经完全处于衰败的状态。
怀里还拿着小刀和小木人,聚魂灯也不闪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看着漫天的星辰。
这个时候……
应该是师尊同师娘洞房花烛的日子吧。
师尊得偿所愿了。
应该很开心吧。
颜仓溟口渴的厉害,想起身喝点水,却发现,他已浑身无力,如同百年迟暮的老人。
“罢了。”颜仓溟笑了笑,重新躺了回去,静待死亡。
若不出所料,他可能熬不到天亮。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流言蜚语可怕,若是我在这里没了,传到他耳中……”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颜仓溟艰难起了身,用法术幻化了一根拐杖,杵着拐杖,借着夜色,出了门,下了楼。
他还是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再走吧。
可惜了……
他的安安,他们的女儿,他回不去了。
颜仓溟脸色越发惨白如鬼魅,法术使不出来了,连走路都成了困难,心口总是隐隐作痛,他太难受了。
原来,心如死灰,莫过于此。
一步步艰难的移动着,颜仓溟的身影在天空晨曦破晓之际,离开了福来客栈。
而此时,钟子书也到了福来客栈。
只是他寻遍整个客栈,颜仓溟都不在。
莫非,他回了魔界或者帝诀仙宗?
可是如今……
此时……
一道伟岸的身影站在了钟子书面前。
钟子书瞪大眼:“阎王?”
阎王气得快要吐血,颜仓溟的魂魄快要出体了,一但出体,就会去到冥界。
届时,冥界又要天翻地覆了。
没想到,颜仓溟没了旬离,真的会死!
“快跟本王走,你家颜仓溟,就要断气了。他是魔族,一旦死了,就是华佗再世,也是救不了的。”到时候,颜墨可不扒了他的皮。
哎哟,要死了!
钟子书一惊,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阎王顾不得那么多,带着钟子书就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郊外的乱葬岗。
这是个大坑,里面堆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大多都是死了没人收尸的,就会被官府统一丢到这里,堆满了,一次性火化。
颜仓溟没有丝毫惧怕,他只是爬进了乱葬岗,仰躺在里面,怀中抱着那个小木人,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师尊,弟子来寻你了……”
第175章 他伸出手,握住了他的神明
“师尊,弟子好想你……”喃喃念了一句,颜仓溟的视线逐渐迷离。
过往,在他脑海中,一遍遍的放着。
他心已寸草不生,荒凉空寂。
人间太苦,下辈子不来了。
当一缕阳光从山头爬出来,颜仓溟心跳的频率也一点点的低了下去。
“阿颜!!”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让颜仓溟刚要闭上的眼睛,又轻轻眨了眨。
幻听吧?是幻听吧?
“阿颜!颜仓溟!!我来了!为师来了!”旬离疯了一般,一边惊恐的叫着,一边自尸山血海爬过去。
颜仓溟艰难的转了转头,他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一抹红艰难的朝着他爬过来。
是师尊吗?
乱葬岗堆积的尸体如山,他特意寻的地方,好脏的。
师尊,你怎么这么快就来接阿颜了?
等阿颜下去洗洗干净了再去见你才好。
“师尊……”颜仓溟艰难伸出手指,轻轻的笑了。
他要没力气了,他好累,累到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了。
就在颜仓溟的手即将垂下去的那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指。
心脏倏然开始剧烈跳动了一下。
全身凝固的血液正在缓缓流向全身。
在他死亡的前一秒,他的神明,又将他从深渊中拽了出来。
随即,是那人红着眼,颤栗着身子,不停的摇晃着他,嗓音嘶哑得可怕:“阿颜,我来了,我来了,为师错了,我是钟子书,我也是旬离。阿颜,你醒醒……”
睫毛轻颤,颜仓溟睁开了那双紧闭的双眸,入目,是他心心念念的容颜,此刻正满脸心疼且自责的看着他。
“师尊……”颜仓溟叫了一声,头上的斗笠就这般掉了下去。
满头银发倾斜而下。
钟子书一惊,随即铺天盖地的心疼淹没了他,双手捧着颜仓溟满头的白发,他颤音道:“阿颜,你……”
他要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钟子书几欲崩溃,即便他咬着牙压抑着情绪,可眼角的泪还是砸落在颜仓溟脸上。
就那一瞬间,颜仓溟笑了,他仿若获得新生一般,整张脸都洋溢着笑容,他起身,将钟子书搂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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