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升起了本能的敬畏,嘴上却还是依旧强硬:“你不能杀我,你如果想继续跟我哥在一起,你就不能杀我!”
“我现在就宰了你!”顾妃色握紧了手里的剑,这明目张胆的挑衅更加深了她的愤怒,扬剑就要朝迹部砂晔砍去。
一双手却突然抱住她的腰:“不要……”
迹部的声音徒然响在她的耳际,顾妃色的精神倏然一震,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小景……”眼泪徒然从眼里滚了出来,她浑身都在颤抖,她在恐惧,在害怕。
如果他不能醒来,她会把迹部砂晔大卸八块,会让他生生世世忍受凌迟之苦。
“别……把他带回家,我以后会好好的管教他。”
迹部砂晔看到迹部恢复如初,突然笑了:“顾妃色!你个自私鬼,你明明能够救月梨的,你能救我哥,为什么不肯救月梨!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迹部砂晔的情绪越发激动,蜘蛛网将他缠着越紧,原本银色的丝网已经被他的血彻底侵染成血色,泛着阴森的光芒。
“我哥不该死,那月梨就该死吗?!”他张狂的大笑。
迹部听到他话脑子嗡嗡作响。
呵呵……这就是他的弟弟。
认为他该死的弟弟。
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对他这个血脉相连的哥哥说出这种话。
迹部徒然松开了手,在顾妃色耳边轻声的说道:“去吧……留个全尸。”
顾妃色步步逼近迹部砂晔,忍足侑士突然听到系统的警报。
系统:【警告,警告,有危险正在靠近。】
系统:【目标13号已出现,在十米范围内,头顶上方。】
头顶?
忍足侑士下意识的抬头,便看到了一只蝙蝠从头顶掠过,那蝙蝠突然幻化成一个人影,甩出一道飞刃,而后飞快逃窜。
紫红的闪电从天而降,弯曲的闪电像是一把锐利的武器,穿透心脏,疼痛从心脏往周身蔓延。
胸口像是突然爆炸一般,鲜血溅了迹部一脸。
忍足的周身都在颤抖,嘴巴里有一句话想要喊出却怎么都喊不去,最终只能化成一道压抑的嘶吼:“啊……啊……”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过去:“迹部……”
是橙茉,是橙茉乾!
他的第13号目标,纯血种吸血鬼,橙茉家的家主。
他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怪异的战场了。
是因为橙茉。
他如果早点反应过来,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上天指引他来改变这一切,而他却选择了旁观。
他明明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可他忽略了。
鲜血在迹部的胸膛迅速溢开,他的身体逐渐冰凉,呼吸微不可查。
短短几秒钟,心脏彻底失去了跳动。
他的掌心失去了力道从他的手中滑落。
忍足侑士双手颤抖,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无能。
作为一个医生,他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救不了。
从小被冠以天才医生名号的他,被一个个超能力者打败。
所有人都说他极具天赋,出生在医药世家,具有多么得天独厚的条件。
可人的眼界是有限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那些具有治愈天赋的超能力者面前,他也不过是平平无奇。
他不得不打碎自尊承认一个事实,他无法拯救当下想要拯救的性命。
只能一次次依赖他人。
“宿傩!”
“宿傩!”
他近乎疯狂,求救式的呼喊他的名字。
“啊,干嘛?”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懒散。
“宿傩,你救救他,用你的反转术式,救救他!”
“欸?”宿傩突然张狂大笑,看着他人懊恼、抓狂、痛苦、歇斯底里,他丝毫不觉得惋惜,反而有一种虐杀式的快感。
“拒绝!”
“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救他!”
“不可能!”
“你明明有能力施以援手,为什么不救!”
“我喜欢,其他人的性命与我何干!”
忍足侑士自嘲式的大笑:人力,是多么的卑微渺小。
“优姬,我求求你救救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
顾妃色抱着迹部,疯狂的大喊,她手里凝聚起力量,想帮他愈合伤口,然而根本做不到:“优姬!优姬!我求求你救救他……”
黑主优姬伸手去帮迹部愈合,可无论她怎么努力,伤口都没法愈合。
“我求求你,救救他……”顾妃色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她将自己的血液喂给迹部,迹部喝进去又吐了出来。
他的面容苍白而憔悴,精致的面庞,渐渐的失去了原本的血色,不一会儿连呼吸都彻底消失。
“啊——”她痛苦的,近乎嘶哑的嚎叫。
忍足侑士看着她哭成泪人,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事实告诉他,那个人真的不在了。
大雨滂沱,顾妃色抱着迹部僵硬的尸体上车。
迹部的身上都湿哒哒的,汩汩的水顺着他的衣服流到车座上,没过一会儿,沙发皮套上全部都是水流。
昏黄的车灯从头顶打下,衬得她面庞温婉。她将迹部的衣服脱了下来,胸口闪电状的伤口呈现在眼前。
里面的肉甚至往外翻了出来,伤口被暗红的血凝住,外部像是被火灼伤了一般带着点点的焦状。
她拿着毛巾像是在擦拭精致的瓷器,呵护备至。
忍足看着这一幕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胸腔被酸涩的情绪填满,无法言语。
他站在雨幕之下,大雨冲涮着他的身体,没有间歇。他浑身湿透,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心脏像是被挖空了,被肆意填上了泥土,任人践踏。
这一刻,他深刻明白了,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
迹部砂晔守不住他的人,只能沦落为吸血鬼。
就连纯血种的顾妃色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在怀里失去温度。
而他,也无法让幸村幸村重新站起来。
顾妃色察觉到他在看她,扬了扬唇,露出一贯的八齿笑容:“忍足前辈,上车吧,雨太大了,我们送你回去,这么晚了这里也不好打车。”
说完便又垂下头给迹部擦拭水迹,整理仪容。循环往复,乐此不彼,哪怕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做出回应。
“迹部他……”忍足垂下了头,雨水顺着他的刘海落进衣领,在胸膛流淌,冰凉沁骨。
他沉默了片刻,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违心的安慰:“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顾妃色笑了笑,撩开迹部的头发,伸手捧着他的脸:“他没死,我不会让他死的,他还年轻,寿命还没有到尽头。”
“我曾经说过,我的特技是操控灵魂。”
“我给他找了一具将死的躯壳。”
“他活在另一个地方……”
第59章 第五十九吻
雨还不停歇的下,这个夏天似乎漫长的可怕,暴雨不断,没有间歇,不知道是谁惹得老天爷悲鸣,日日哭泣不止。
车辆停靠在医院门口,忍足侑士失魂落魄的下车,久久的站在车门口想再看一眼,车门却无情关闭,在黑夜里扬长而去。
他的眼前莫名腾起一层水雾,胸口酸涩难耐。
喉咙莫名的冒出一股子苦味,难受到近乎窒息。
人命坚韧,可有时候却偏偏脆弱不堪。
镜片下的双眼盈润,眼球四周隐隐泛着血丝。他仰起头,将眼泪逼回眼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过劲,转身仰首阔步的朝医院走去。
刚进大门,就撞上了守在门口的太宰治。
他微躬身,双手习惯性的揣在兜里,一只脚后弯蹬着墙壁,姿势随意懒散,脸上总是带着浅淡的笑容。
黑瞳无辜,却又带着点洞穿一切的锐利。
“这么晚了,还出门,就不怕有人追杀你吗?”他的语调轻佻散漫。
忍足掠了他一眼,很快换上职业假笑:“太宰君不必守得这么晚,我不是黑心雇主,需要人24小时守护,我院一直贯彻八小时工作制。”
太宰治笑笑对他转移话题的能力表示叹服。
“杀手可不遵守24小时工作制。”
“黑手党也是吗?”
“……”太宰治的唇角漾开笑容,越发对他感兴趣,“忍足君一早就知道了?”
“双黑名号如雷贯耳,没道理不知道,是太宰君太过优秀。”
“知道我是前Mafia成员,还敢点名要我。”
“因为只有太宰君才能完成这个委托,英雄不问出处,至少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是黑手党了,我相信你的职业操守。”
“我都不知道我还有那种东西,”
太宰治的脸上挂着一惯的笑容,继续问他:“不想知道进度怎么样了?”
忍足侑士现在没有兴趣知道他的调查结果,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迫于无奈,还是敷衍的关心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目前进度怎么样?知道是谁发布的悬赏任务了吗?”
“忍足君似乎对谁想杀你并不感兴趣?你是有什么依仗吗?”
说完,他又自问自答道:“忘记了,你身体里还有宿傩,你自然不害怕死亡。”
听到宿傩的名字,他的眼神瞬间冷却:“我怕,没有人不害怕死亡。”
“你没接触过宿傩,自然不了解他的个性,他做事全看心情,今天或许帮我,明天也能毫不留情的把我杀了。”
“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他面无表情的从太宰治身旁走过,不想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恨意早已经在他的体内埋下了种子,肆意滋生。
明明知道迹部的事情与宿傩无关,却还是忍不住迁怒。
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原本就没有对错之分。
道理他清楚,可他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一个事实:如果宿傩当时愿意伸出援手,那迹部就不会死了。
这句话逐渐形成了执念。
懊恼、怨怼、自省在他脑海挣扎。
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病房里亮着昏黄的灯,一推开门就看见幸村精市半坐在床上看书。
他穿着宽松的丝绸睡衣,衣服柔软,昏黄的灯光映衬在他脸上,侧影娴静。
不知道为什么,忍足侑士的心里突然浮现归宿这两个字。
“醒了?看书怎么不把灯光开亮一点。”说话间他已经按开了大灯,头顶的主灯瞬间将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等你。”他笑着吐出两个字,忍足侑士身体微颤。
“我先去洗澡。”他慌忙移开视线,连直视他的目光都不敢,脱了湿哒哒的衣服直接走进浴室。
似乎被他多看一眼,就会毫无保留的把所有脆弱都袒露在他面前。
幸村精市放下手里的书,目光似有若无的瞥向他,余光里带着疑惑。
他这是怎么了?
温热的水从头顶洒下,他的身体渐渐有了些许暖意。
热水流进眼睛里干涩难耐,不一会儿眼眶发红,眼球里布满了血丝,深蓝的瞳子带着抹不去的哀伤。
他妥帖的收拾好自己,换上干净温暖的衣服,吹干了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幸村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忍足侑士若无其事的将灯关掉,沉默地掀开被子缩回床上。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沉默不经意在空间中流淌。
幸村精市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天塌下来也能以乐观应对的忍足侑士也有这种时候,难免担忧。
“发生什么事了?”
“……”
他没有说话,幸村伸手戳了戳他的背:“不开心?”
“怎么了?”柔软的声音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忍足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猛然转身,面对面看着他,突然把他拉近了怀里。
手绕过脖颈按住他的脑袋,送上了炽热的吻。
他发狠似的,带着发泄一般。
强健有力的手环住他的腰身,紧紧地抱着他似乎要把他揉进骨子里。
吻从唇到耳根,那矜薄的唇像滚烫的火,让人难以招架。
幸村精市被他死死的箍在怀里,胸膛气味雄浑,带着清冽的青松气味,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成熟男人的气息。
就在他准备回应的时候,忍足侑士却突然失去了兴致。
翻身平躺着望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喘息。
幸村浑身燥热,胸膛微弱起伏。
斜目看着他,呼吸急促:该死的,撩完就不管了吗?
下一秒怀里塞进了一个脑袋,他的双手尴尬的搭在身体两侧,不知道如何动作。
愣了半晌,出于本能伸手揉了揉小狼崽的头发。
多大了,还撒娇。
忍足侑士一直没有接话,脸在他的胸膛蹭了蹭。
浓重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身上,仿佛是沉重的叹息。
见他没有打算倾诉的意思,幸村也不打算强迫他。
只是体贴的拍着揉着他的头发给他抚慰:“好好睡一觉吧!”
关切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忍足侑士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眼眶滚落了出来。
眼泪浸湿他胸前的衣服,幸村精市浑身僵硬。
直到第二天,幸村精市才知道了他为什么如此反常。
早上七点,包括他在内的迹部景吾的所有友人都收到了迹部去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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