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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邪(玄幻灵异)——Aegis

时间:2022-02-22 08:27:46  作者:Aegis
  “墓……?”
  “对。”
  顾不得白岐玉气喘吁吁,小云儿一直拉着他,跑到街区口才停下。
  这里已经是比较繁华的街道了,夕阳西下的景色重新挂在醉人的天际,车水马龙,热闹的让人想哭。
  “那一片墓群是方家的祖坟,”小云儿一字一句地说,“找到以后,再找一个叫‘白三福’的墓碑。然后,躲在后面,不要出声。”
  此话一落,小云儿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难以置信的张着口:“你……你是方家的保家仙?!”
  “嘘,心里有数就行。”
  巨大的希望袭击了白岐玉,他激动的张了好几次口,才说出话来。
  “所以,你这副小女孩的模样是伪装啊?”
  “那当然了,”小云儿弯着眼角笑起来,俏皮的眨眨眼,“我真名白三福,人称三福姥爷是也。你看见的自然是大姥爷的化身而已,怎么可能是风一吹就倒的丫头片子,也太小看姥爷我了。”
  白岐玉眼眶发红,不知道要哭还是笑。
  万幸,她不是方家女儿,世界上没有一个叫小云儿的女孩遭受虐待。
  也万幸,他自己平日与人为善,神仙听到了他的祈祷。
  “好了,别哭了,快走吧。”小云儿很温柔的说,“我留在这,他就以为我是你了。”
  “真的没事么?”
  “大姥爷我神通广大,就算打不过,那脏东西也奈何不了我。你放心跑吧,我掐指算过,躲过这一夜,你就有贵人相助,万事平安啦。”
  “谢谢,谢谢您……”白岐玉不再寒暄,眼眶通红的朝小云儿道别,“那我去了。如果我真的能平安归来……”
  小云儿接话茬:“就不要再忘了大姥爷我的苹果了。”
  白岐玉破涕为笑,朝街边一辆“空车”的出租跑去。
  背后,小云儿还在叮嘱:“千万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好——”
  出租车嗡鸣着发动,白岐玉报了地址,趴在车窗上,看小云儿朝他摆手的身影愈来愈小。
  终于,晕红的夕阳下,小女孩的身影缩小到一个微不可察的点,然后消失不见。
  他把车窗关上,忍不住捂着脸哭。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劝他“世界上没什么值得哭的”,安慰他很多大道理,可他就是止不住泪,那些温馨的话从左耳进右耳出,嗡嗡呀呀的听不真切。
  到了龙盘山路,白岐玉一直指挥着司机找到与国道B61的交界口,才下车。
  左右眺望着,果然,在黑洞洞的夹道树林中,隐约有一条踩出的野路,朝林深处蔓延。
  他爬过栏杆,扶着歪斜生长的树干,在坡度不低的泥路中踉跄前行。
  没有路灯,夕阳也已逝去,一切陷入惆怅暮色,可白岐玉心中竟一点恐惧都没有了。
  他必须平安回来。他想。食言了小云儿的苹果两次,他不能再做骗子了。
  不知走了多久,半小时抑或一小时,面前出现一片开阔的草地,两旁乱生的杂树和灌丛被清理的很干净。
  再往前走十几米,变成了人为夯实过的泥地。
  白岐玉知道,目的地到了。
  他朝黑暗中伫立如鬼神的墓碑们鞠了几个躬,默念些吉利话儿,踩着草地,缓缓接近。
  浏览了几个墓碑,白岐玉确认这里是方家的祖坟。
  “……找到了。”
  东南角,一片地形高的怪异的角落里,有一块与其他形状不同、极其庞大的方碑。
  高两米有余,厚重巍峨,沧桑磨损诉说岁月的折磨。
  白岐玉需要踮起脚,才能看清最上方的刻字——“三福上仙佑方氏族魂”。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大多数姓方,应该是类似族谱碑一样的东西。
  碑前没有供桌,也没有供品,只有一个半人高的锈的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鼎。
  从潮湿的坍塌成泥的香灰堆来看,至少几年无人来祭祀了。
  林中风声诡魅,白岐玉不敢多看,按照小云儿的说法,缩到了方碑后面。
  天完全黑了,手机的手电筒光外漆黑不见五指。几日前下过雨,土地尚潮湿阴冷,把白岐玉单薄的运动裤湿透了,风也吹得他头疼欲裂,在这样一种深山老林的墓群中躲藏是煎熬而极需勇气的事,可对现在白岐玉来说,这里是救赎之地。
  白岐玉一直紧盯着手机上的时间,19点,20点,21点……
  突然,他听到了呓语。
  混沌、无意义的低语浮涌的一瞬,包裹墓群的黑暗,明显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来了?
  小云儿不会……不,不会的,白岐玉按捺住恐惧,安慰自己:或许,只是混淆的戏法被识破了。
  他给手机锁屏,背朝上放在地上,屏息听去——
  窸窸窣窣,什么庞然大物掠过草地的声音传来。
  那东西一定极重、极慢,他听到了松软土地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千万张口令人浑身发毛的毫无逻辑的杂言碎语。
  但凡任何受过教育,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听到这些语序混乱、颠覆常识与一直以来世界观的“话语”,都会感到下流、恶心、亵\渎,感到巨大的不可言喻的混乱。
  它们似乎说——
  “哪你在藏你哪在匿藏哪哪哪你你你在!”
  “出来让来来出你躲别别藏别哪出找找别!!!”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呓语仿佛远在天边,又萦绕在不超过五米的耳畔,听不出男女老少的无数张碎口在令人不安的重复着亵渎语言的话。
  白岐玉紧紧贴在冰冷的石碑上,几近缩成一个球。
  每一声呼吸都成了奢侈的“发声”时刻,他极缓、极缓的用嘴来小幅度的吸气、吐气,牢牢抓紧胳膊与膝盖,生怕一个颤抖弄出声音来。
  或许是他的努力,或者祈祷起了作用,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与混乱低语竟逐渐远去。
  白岐玉竖起耳朵,似乎是远处国道路过了几辆大货车,司机正放声高歌、大笑着聊天,谈论着新闻八卦,什么连环杀人案,什么老国土局员工离奇死亡之类的。
  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最后一点压迫感与低语也消失,耳畔只剩夜间山林又轻又细的风声了。
  “哈……哈……”
  白岐玉这才敢大口喘气,他极小心地碰了一下手机,显示现在是22点30分。
  真是一场硬仗。
  他有点后悔没带水和食物,嘴被风吹的发裂,嗓子也干的生疼,可他又苦笑着想,难道带了就敢吃吗?
  一直到凌晨1点左右,黑暗中无形的阴影来来去去了好几次。
  有一次,那些令人发疯的怪声近到白岐玉浑身汗毛耸立,差点崩溃的起身逃跑,可正如小云儿说的,只要不发出声音,它们就没法找到白岐玉。
  就在白岐玉的侥幸心理冒头时,变故突生。
  “叮——叮——”
  !
  白岐玉浑身僵硬如死尸,一点一点扭头,看向身下——
  手机锁屏上,【未知号码】发来了短信。
  “你好,我是李晓杰。思来想去,还是从房东那里讨要了你的号码,对你说声抱歉……”
  “我已经给你发送了十几条短信,想必你一条都没能收到。这个现象,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月了……”
  “现在……那个东西来了%¥#……我也……&*没有办法……”
  手机是毫无顾忌的铃声大作着,一声、又一声,平日正常的音量在寂静的山林中如索命的厉鬼,响亮的回响。
  下一秒,狂风大作,人声喧嚣,阴影们肆无忌惮的膨胀、呼啸,好似欣喜若狂:它们知道,主人要找的猎物,暴露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四面八方的狂风猎猎作响,还有嘈杂混乱的低语,越来越大,越来越烈,发酵着,扩散着,几千几百个无意义的音节吵闹的刻印在白岐玉发麻的耳膜中,让人迫近疯狂。
  大脑被超载的信息流积压的嗡嗡作响,不知过了多久,一分钟,或者十几分钟,一切重归寂静。
  白岐玉脑中名为承受力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祂,降临了。
  身躯被无形无物的万千肢触包裹的那一刻,白岐玉其实已经没有思考或者反抗的能力了。
  “哭泣”也变成无需再有的生理活动。
  可不知为何,他仍无法抑制的哭,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仿佛在哀悼逝去的一切,止不住的大滴大滴的流着,滴在祂紧紧包裹的肢干上。
  祂的感官告诉祂,是咸的。
  祂饶有兴趣的舔了一口人类过于柔软、毫无防御能力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祂满意的眯起眼睛。
  人类的躯体实在是太小了,只是一口那么轻的舔舐,脸上便留下一片红痕。
  若非刻意放缓,半张脸就没了。
  为了更好的感官,祂化作人类的躯体。
  赤\裸的怀抱中,白岐玉呆滞的窝在颈窝,像一滴水柔软的伏在碗底,乖巧的让人心醉。
  祂心情极好,最末端的肢干都在颤抖着,祂低下头,细细的亲着柔软的唇。
  祂记得在人类文化中,这是代表爱意的行为,如果人类同意,就意味着默认可以交\配了。
  虽然祂不理解之前的亲吻后为何仍被拒绝,但时间对祂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祂不介意等。
  漆黑黏腻的肢干划过窄腰,在白皙皮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撕下布料,朝下摸去……
  突然间,祂停下了动作。
  铺天盖地、严丝合缝、几近化作实质的黏稠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缺口。
  是那个气息与人类一致的东西。
  它还在喊:“白岐玉!白岐玉……清醒一点,不要睡!不要妥协!”
  不要睡。
  不要妥协。
  又是这种东西!!!
  那些呓语,那些能把人逼疯的漆黑肢干似乎被极大的激怒了,浑身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暴涨,嗡嗡呀呀的积压着白岐玉岌岌可危的理智与意识。
  好几个瞬间,他真想就这么放纵自己回归愚昧,回归最原始的无知,可理智最后的尸骸死死地勒住他,让他最后的意识无法溃散。
  不要睡。
  不要妥协。
  你还想活。
  “我……我还想活……”白岐玉的眼中恢复了短暂的清明,“我不要……”
  小云儿呼唤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拒绝它,让它滚!你拥有超强的灵感……你可以做到的……”女孩短促的喘着气,声音如清泉洗去蒙蔽的混沌,“如果你拒绝,它就不能对你做什么……拒绝它!告诉它,‘滚’!”
  像一只钟被猛地敲响,白岐玉混沌空白的大脑,嗡嗡呀呀的震荡起来。
  眩晕与剧烈的头疼中,被崩溃控制的理智奋力挣扎着。
  女孩的声音像一捧春风,吹散了阴霾。
  “滚!滚!!!”
  白岐玉用尽一切力气大喊着,眼眸前所未有的清明。
  包裹他的黑暗,那些令人疯狂的不属于常识理解的肢干将他收紧,但他死死盯着张一贺面无表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请,滚。”
  祂停下了动作。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白岐玉单薄的胸膛大幅度喘息着,愤恨的瞪着他,两人四目相接,“我不愿意。”
  “太奇怪了,”祂无法理解的说,“你不喜欢戚戎,也不喜欢张一贺,你到底喜欢谁?这张脸、这具身体是按照人类审美观来塑造的最完美的作品,你为什么不心动呢?”
  说着,张一贺的面容开始融化。
  冷峻的脸以令人作呕的幅度扭曲、重塑,像肉毛虫在皮下翻滚。
  不一会儿,鼻子更加高挺,骨相更加深邃,眼眸成为深沉的灰黑,唇型也从立体变为单薄。
  “这样呢?或者这样?”
  每一张脸都完美,俊朗,可一想到皮下那令人疯狂的亵渎常理存在,白岐玉只想呕吐。
  空气凝固的档儿,一个纤弱的身影出现在山林之间,小云儿来了。
  白岐玉看到了希望,他奋力推开尚在变化中的祂,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
  然后,面上的欣喜停滞了。
  那根本就不是小云儿,只是一条老旧的白色棉服,她一直穿在身上的那件。
  而棉服上,沾染着大片发黑的血迹,预示着主人不祥的结局。
  巨大心悸袭击了白岐玉,他好像被人直直丢进了海底,水压窒息的碾压着他的心和肺,他无法呼吸,也无法从失声的嗓子里发出哭声。
  “你在找什么?”祂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个么?”
  白岐玉僵硬的转动脖子,听着骨骼一节一节摩擦的“咯咯”声,然后,视线死死地盯住远处草坪上的一点。
  那是一只脏兮兮的小刺猬。
  似乎已经死了,也似乎活着,在无止境的黑暗中安静的躺着,像一块灰色的石头,与死寂的大地融为了一体。
  那么瘦,那么小,像是从来没吃过饱饭一样。
  白岐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脱力的跪倒在地,把小刺猬抱起来,身上,硕大的血窟窿刺痛了他的眼。
  像钢筋直接穿透了身体,破损的脏器与血肉翻出死寂的黑。
  即使它还在微弱的喘息,但谁都知道,它没有多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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