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觉得有些无力,他甚至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他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画画,但却做了两年的翻译,最喜欢吃的菜就是可乐鸡翅,但却不会做。
他中午就没吃饱,于是打开手机点了一份外卖。
陈安看着剩下的几个鸡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们和可乐一起放到了冰箱里。
外卖在距离家2.3公里的地方被外卖员取到,配送需要45分钟,陈安决定40分钟后去小区门口拿,因为他住的小区不允许外卖员进门。
但他却在点了外卖的半小时后听到了敲门声。
是赵西维。
他还是穿着昨天那件衬衫,手里拿着他点的外卖,低着头站在他家门口等着他给他开门。
陈安透过猫眼看着赵西维,觉得他像被主人赶出家门的宠物,可怜巴巴地等着人原谅他。
他永远没办法看赵西维难过,所以没让赵西维等就开门把他放了进来。
“我在门口听到了外卖员给你打电话,正好我想来见你,就带上来了。”赵西维认认真真地解释着,语气有些局促。
陈安心里像被什么尖刺戳了一下,有些细微的疼痛感。
“你一直没走?”陈安皱了皱眉,赵西维看起来像一夜都没睡。
“嗯,我没地方去,”赵西维又磨磨蹭蹭地往陈安身边挪,“安安,我在车里待了一夜。”
陈安理智回笼,伸手制住他的动作,“先吃饭吧。”
他不知道赵西维没走,但他点的分量很多,因此两个人也够吃了,或许还能剩,因为赵西维不喜欢蘑菇汤。
“我不喜欢蘑菇汤。”果然,赵西维吃了一口米饭,有些不满地控诉。
陈安没理他,自顾自吃着,但还是没忍住,“那你想喝什么,现在点?”
赵西维说:“不要了吧,外卖不好吃。”然后又吃了一口米饭,把嘴里的西红柿炒蛋送进了胃里。
两人吃完饭照例是赵西维收拾,他把餐盒收起来用塑料袋装好,然后走到厨房扔到垃圾桶里。
“安安。”陈安听见赵西维在厨房叫他,于是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
“怎么了?”
“你想吃可乐鸡翅,”赵西维指了指垃圾桶里黑的勉强能看出是鸡翅的垃圾,“但你没有成功,为什么刚刚不点呢。”
赵西维永远自信,“是因为我不在,你吃不惯别人做的对不对。”
“陈安,你离不开我。”赵西维嘴角很轻很快地挑了一下,语气有些得意。
陈安被气笑了,没忍住说了重话,“世界上不止你一个人会做可乐鸡翅。”
“但是你只愿意吃我做的,你爱我。”赵西维鲜有地露出了有些焦急的表情,他像急着证明什么似的,拉着陈安的胳膊不让他走,“你宁愿不吃也不点外卖。”
“你吃饱了就走吧。”陈安受不了他自以为是的态度,虽然他说的都对。
“我没地方去,王琳没给我订机票。”赵西维撇撇嘴走出厨房,又坐回到沙发上,自作主张地说,“我睡沙发,明天一早就走。”
陈安默许了他的行为,然后又点点头说随你,便进了卧室。
接下来的半天都没再出来过。
赵西维关了客厅灯仰躺在沙发上,他绝望地想陈安真的不要他了,他感受不到陈安爱他了,以前陈安从来不这样对他。
他不知道陈安为什么要分手,于是又仔仔细细地回想那天他和陈安具体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那天他刚开完一个视频会议,对方很无耻地要求他让利一个百分点,他为此多费了很多口舌,他觉得很累。
开完会以后他从书房出来,陈安正窝在沙发上堆积木,他走过去和陈安接吻,到这一切都十分好,问题应该是出现在陈安来的一个电话上。
他瞥见来电显示是王浩学长,这位学长是陈安毕业后一直保持着联系的,当年陈安回国后对方就提出过要一起聚聚。
陈安正准备接电话时,他假装不经意地碰了一下点了挂断,然后在陈安开口询问前立刻撇清关系。
他有些心虚地跟陈安说,“对方有事还会再打过来的。”
陈安立刻不高兴了,因为王浩给他打的电话十有八九会被赵西维拦下,他甚至还大言不惭地提出过以后此人的电话要给他听过后再接。
陈安把手机收起来,“是信不过我还是认为我不能有正常社交?”
“他在影响我们的感情……”赵西维试图说服陈安,不过他说到这里陈安就打断他了。
陈安说:“你永远这样。”
“嗯。”赵西维抱着陈安软着语气跟他讲道理,“但我说的是对的,所以你以后不许跟他联系。”
然后陈安就生气了,很大力地推开他。
陈安声音难得有些大,甚至叫了赵西维的名字,“赵西维,你说的什么都是对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觉得可以掌控我,要求我什么都要听话,我受够了。”
赵西维没有想到陈安会这么激动,他也不知道陈安联想到了哪里,但他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想跟陈安说不是,想说他只是吃醋了,但陈安没听他解释就回了房,然后他接到了王琳的电话,一个项目出了问题,他得临时出差。
他走到卧室门口和陈安说他要出差,陈安没理她,王琳已经带好了所有出差需要的东西在楼下等他了,他只能先走了。
然后再回来,陈安就已经搬走了。
赵西维闭着眼睛想了想,他觉得陈安跟他分手是因为他不让他接王浩的电话,他正准备再想出点别的原因,就听见陈安从卧室出来了。
陈安给他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没直接递给他,而是搭在沙发靠背上便转身回卧室了。
“陈安,对不起。”赵西维从背后叫住陈安,他声音在夜里显得有些大,茶几上那个声控灯亮了。
“我不该干涉你交朋友。”赵西维表情很苦恼,像是明明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因为要挽回陈安而不得不想办法道歉。
陈安转过身安静地看着他,一直到声控灯灭掉后才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把声控灯喊亮一样:“但你却管不好你自己,还陪别人逛街了。”
赵西维眉毛皱了皱,他觉得陈安在污蔑他,所以他很快否认,“我没有。”
“我看见了,”陈安声音还是不大,但字字清晰地说,“在b市,你穿条纹衬衫,她穿米白色的大衣。”
赵西维停顿几秒,他想他大概知道陈安为什么铁了心要和他分手了。
赵西维有点想笑,觉得陈安知道真相后可能会下不来台。
但他不想跟陈安分手,于是很不善良地说:“那是我后妈,我没陪她逛街,我替我爸接她。”
陈安说哦,然后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卧室了。
第5章
陈安回卧室后并没有立刻上床,而是先走到床边关了床头灯,然后趁着天黑抿嘴笑了笑。
赵西维身边没有别人,这算是个好消息。但不好的是,赵西维仍然不知道他们分手的真正原因。
他们分手是因为他希望在平等的地位上和赵西维沟通,但赵西维像他母亲陈雅茹一样,认为自己说的永远都是对的,并要求他完全听话。
陈安掀开被子躺到床上,窗帘没有拉紧,不算太亮的月光从缝隙照进来。
赵西维在客厅这个认知让他既安心又紧张,他有些失眠,于是想到了他第一次见赵西维。
那年他17岁,当时陈雅茹和谢松成刚离婚,他被判给了陈雅茹,准确来说,是只有陈雅茹肯要他,谢松成的男友不同意他跟着谢松成。
但实际上他跟着谁都一样,因为他是被保姆养大的。
陈雅茹和谢松成不常回家,他只在很小的时候幻想过父母亲情,而后就慢慢接受了自己只是他们两人利益结合的产品了。
他从私立学校转到c市一中,仅仅是因为谢松成的男友在他读的那个高中教学,陈雅茹不想他们有机会接触。
他对于在哪里上学并不在意,因为他从小到大的一切都被安排着,陈雅茹说的,就是他需要做的。
他报道那天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赵西维是这场轰动的主角之一。
他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赵西维他们班上体育课,他需要路过操场,然后去教务处报道。
但他似乎从小就缺乏所谓幸运的这种奇妙磁场,他在路过操场的时候,很不巧地被飞来的篮球砸了头。
关于砸他的那一球是谁打来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但赵西维是第一个从铁网子里跳出来的人。
赵西维的速度快得甚至让他觉得其他人都是慢动作,因为操场里的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赵西维就已经来到他身边了。
“怎么样?”赵西维跑到他身边蹲下,拉着他胳膊试图将他拽起来。
他当时似乎是说了没关系,但赵西维坚持要带他去医务室。医务室需要学生卡才能挂号,但他还没有报道,于是赵西维又带他去了教务处、宿舍以及校服工厂。
然后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吃了晚饭,赵西维成了他在一中认识的第一个人,他后来问过赵西维为什么要带他去医务室,赵西维只是笑。
“当时你被篮球砸到,抱着头蹲在地上,我就很想去看看。”赵西维说。
赵西维说因为他觉得他很可怜,瘦瘦小小一只被球砸了头,看起来像被欺负了的奶猫,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但赵西维没有解释为什么会这么热情,至少在他看来,赵西维当时热情过度了,以至于后来他觉得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赵西维好。
晚上11点的闹钟响了,陈安的夜间回忆被打断了,他睁开眼睛侧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亮度很高,在没开灯的卧室里很刺眼,他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卧室的门被敲响了,赵西维手机上同样有晚上11点的闹钟。
“安安,”赵西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睡不着。”
或许是夜晚容易让人冲动,也或许是11点的闹钟让人不清醒,总之陈安几乎没犹豫就开了门,而开了门意味着什么他也清楚。
赵西维伸手搂住陈安的腰,温热宽大的手掌隔着睡衣在他腰上摩挲着,呼出的热气就在陈安耳后颈侧盘旋。
陈安没像往常一样揽住他的脖子与他接吻,但他也没拒绝。
赵西维的呼吸从平稳变得粗重只用了几秒钟,陈安在他怀里乖巧又柔软,和几个小时前张牙舞爪,非要和他分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让他产生了他们还没有分手的错觉。
赵西维压着陈安跌进床里,弹性良好的床垫带着他们上下颤了两下。
陈安穿的睡衣是系扣的,赵西维把手从他腰后抽出来,从最下面一颗纽扣开始解。
他在解胸口那颗纽扣时,陈安突然哭了。
不是往常那种安安静静地掉眼泪,而是像小猫一样呜咽出声,而后变成了号啕大哭。
赵西维停下动作,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
“安安,不要哭。”赵西维很慌张,但也只能无用地重复这句话。
陈安像是没听见,哭声一直没断,直到赵西维说,“我真的错了”,他才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发出委屈到不行的抽泣的声音。
赵西维看着陈安布满泪痕的脸,心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后怕。
这个夜里陈安的哭声和眼泪与多年前的陈安重叠了起来,赵西维恍惚间意识到,这么多年以来,陈安其实一点都没变。
陈安内向,敏感,而他以为的陈安离不开他,实际上却是离不开他的爱。
陈安疯魔了一样渴望着被爱,而他只是足够幸运,在暴雨倾盆的城市里捡起了这只无家可归的奶猫。
陈安的眼泪让他不得不接受一个残忍的事实,陈安爱他只是因为他出现的最早。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去的晚一点会怎样,但值得庆幸的是陈安的爱长久而不动摇,在他们分开的日子里,孤独地想念着他,沉默又安静的地爱了他许多年。
他以为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是主导者,但实际上却一直是弱者。
比起陈安,他更像是被圈养的猫,他偏执、控制欲强,他要陈安事事听他安排,但不过是如纸老虎一般宣示着陈安的所有权。
赵西维温柔又耐心地吻着陈安头发,手在陈安后背轻轻拍着。
赵西维说,“安安,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陈安没有说话。
赵西维又说“你追我的时候说了喜欢我的。”
陈安仍旧不予理睬。
于是他也开始害怕,只好又用赵西维式的陈述语句跟陈安说,“你不能离开我。”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照顾陈安的感受,试图让说出来的话不那么生硬,但显而易见失败了。
陈安停下了抽泣,毫不客气地把他赶出了卧室,并隔着卧室门给他发了一封邮件,内容是c市到b市的航班时刻表。
赵西维被赶出卧室后就给王琳打了个电话,他有些认输一般地问,“你上次推荐我看的书叫什么?”
王琳带着困倦的声音通过手机传了过来,“《说话的艺术》。”
第6章
陈安卧室门虽然关着,但却没有上锁。
王琳给赵西维买了最早一班回b市的机票,他推门进去看了看陈安,陈安睡得很熟,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把煮好的粥放在厨房温着,又留了一张便签告诉陈安他走了,并顺便提醒陈安他处理完事情还会回来,让陈安乖乖等他。
赵西维上了飞机后就开始后悔了,他开始想自己给陈安留的纸条的内容。
因为他觉得自己让陈安等他的语气很像命令,陈安好像很不喜欢他这种语气,他觉得陈安一大早看到他留的纸条会更生气。
然后他试图给陈安发一条短信补救,告诉陈安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很词穷地又把纸条上写的内容打到了手机里,在差一点就发送的时候又突然无师自通地及时制止了自己的愚蠢行为。
他收起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准备回b市之后问问王琳怎么挽救,毕竟女性在处理感情的事上更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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