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祝星洲惨淡一笑,“我与忘尘阁没有恩怨。”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背靠着的这棵相思树,眼神迷离:“血魔蝶告诉我……吸收情种,可以让神仙动情,使他爱上我……”
“什么?”徐潇宁愣住了。
一切都是为了晏春么?
一瞬间,晏春先前胆怯的样子,躲闪的眼神,以及向谢天“求助”的行为,似乎都有了解释。
树林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众人回头,晏春瘦削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
他发丝散乱,嘴唇破了,白皙的颈部亦有不少红印,似乎不久前才被狠狠蹂|躏过。
徐潇宁见他站都站不稳,连忙起身去到他身边,搀扶着他。
祝星洲看向谢天,问道:“情种,真的可以让神仙也动情么?”
“抱歉,”谢天道,“我骗你们的,我体内根本没有情种,我只是将计就计瞎编一通,没想到既骗到了血魔蝶,也骗到了你。”
“那……”祝星洲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一暗,“那你真是太该死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一拍手边的山石,刹那间,地上出现一个刺眼的法阵,那是青霞派的剑阵。
忽然飓风狂涌,无数发着光的利剑从天而降,袭向在场众人。松月溪赶紧挡在谢天身前,拔剑招架漫天剑影。徐潇宁也立刻护着晏春。
祝星洲趁乱站起来,他抬起手,腕上的手环亮了一下,随后他手中出现了一根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系在晏春手上。他用力一拉,晏春直接被他拽了过去。
徐潇宁赶忙伸手去拉晏春,但对方已经落入了祝星洲的手中。
祝星洲口中默念剑诀,又有大量利剑从四面八方飞来,带着浓郁的戾气,聚拢到阵中,疯狂攻击三人。祝星洲一手抓着晏春,一手并起剑指,操控着阵中成百上千的剑。
漫天剑影让人眼花缭乱,谢天今日没什么战斗力,全靠松月溪护着。松月溪要护他周全是没什么问题,但已无暇去对付祝星洲。
“祝星洲!”徐潇宁一边出剑,一边怒吼,“你连我也要杀么?!”
祝星洲动作一顿,他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眼神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又继续吟诵剑诀,竟是要连昔日好友也要斩于阵中!
徐潇宁万般悲痛,但也彻底清醒了。他吸了吸鼻子,而后长剑一挥,毅然割断了自己的衣袍。
那截白色的袖袍飞入空中,一瞬间被万千剑光撕得粉碎。
——二人的情谊到此为此了。
祝星洲眸光闪烁,下意识地踏前一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徐潇宁的剑朝他飞来。
祝星洲后退一步,提剑相挡。二人过了几招,他们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剑法和招数,以前也经常切磋,但没想到这一日竟是恩断义绝,生死相搏。
十招之后,祝星洲被对方击飞。他早前被谢天重伤,实在难以支撑。于是便扣住晏春,打算携他逃走。
他反身飞出自己的配剑,本欲插入阵眼,引爆整个剑阵。但还没出手,忽然感觉呼吸一窒。
晏春袖中飞出红线,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而后拼尽全力,拖住了他的脚步,将他转了个面儿。
下一瞬,徐潇宁的长剑猝然刺入他胸膛!
噗呲——
热血飞溅,喷到了徐潇宁脸上。
祝星洲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他,一张嘴,口中溢出大量鲜血:“潇……”
风停了,万千飞剑静止在空中,金色的相思花也静止在空中,只有那几根红线从祝星洲颈上飘落。
徐潇宁闭上眼睛,猛地拔出了自己的剑。
漫天血雨染上金色的花。
祝星洲的身体轰然倒地,整个剑阵也随之崩塌。
他倒在遍地的相思花里,身体不断抽搐,流了很多血。
“啊——”
晏春好似终于回过神,忽然惊恐地尖叫起来,而后慌忙蹲下身,捂住祝星洲胸口的伤,又极为无助地看向松月溪,口中喊着:“救他……快救他……”
他好像受了巨大的刺激,变得神志不清,似乎忘了刚刚就是自己勒住了对方。
祝星洲艰难地抬起手,抚上他那张绝美的脸,嘴唇嗫嚅:“你是……爱上我……了……么?”
“血……”晏春看着自己的手,满脸惊恐,“好多血……”
“别怕,”祝星洲脸上是一个温柔的表情,他指尖颤抖着,帮对方擦眼泪,再次问,“你……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了么?”
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这是他一生最为紧张的时刻。
晏春握着他冰凉的手,呆呆地看着他。
祝星洲原本已濒死,但为了等那个答案,他硬是撑住一口气,深深地看着对方。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祝星洲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晏春才终于给出答案。
这位神灵眼含泪水,残忍地摇了摇头。
祝星洲苦笑了一下,仿佛早已知道会这个答案。
他眼里的光一瞬间暗了下去,而后那只手也无力地从晏春手中滑下,垂落在地,激荡起了几片落花……
作者有话要说: o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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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意外】(小修)
山风浩荡,很快吹散了血气。大量的金色花瓣落在祝星洲的尸身上,仿佛要将他掩埋。
晏春趴在他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松月溪念着他大病未愈,怕他支撑不住,于是走上前,轻抚他后背,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晏春扭头看他,一双柳叶眼满是泪水。
“喜欢一个人,到底什么感觉?”他轻轻抚摸祝星洲那冰凉的脸,抽泣道,“我可能……是喜欢他的。可能……有一点点喜欢……”
“不知道,”松月溪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修无情道的。”
片刻之后,青霞派的几位长老带着弟子们来了。
乍然看到少主的尸身,他们全都十分震撼,马上就吵闹起来。
“都别吵!”徐潇宁一声怒吼镇住了全场。
松月溪拉起晏春,带着他跟谢天离开这里,剩下的就交给徐潇宁处理。
他相信青霞派的人不敢杀这位归元殿少主,更不敢与整个仙盟为敌。虽然祝星洲倒是朝徐潇宁动手了,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本就是故意求死的。
三人一同下山,晏春在半路就昏倒了。另外两人赶紧将他背下去,在山下找了间客栈安置他。他们只能守着他,别的也无计可施。
这边事情结束,他们也该回忘尘阁了。松月溪坐在床边,他看着晏春那张略显稚气的脸,两人之间那种熟悉感依然存在。
“咱们把他带回去么?”他问。
“可以是可以,”谢天坐在窗台上,看着山上青霞派的方向,“但他多半不会跟我们走,他不是想去归元殿,跟着徐潇宁一起做事么?”
松月溪道:“那就等他醒了,看他自己怎么想吧。”
他给晏春盖好被褥,而后走到谢天身边,跟他一起往山上看。
谢天的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松月溪细细观察他的状态,“很难受么?”
“也……还好,”谢天脸上是一个古怪的表情,见对方一脸疑惑,他解释道,“有时候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会不自觉地烦闷……”
“是因为情种么?”松月溪伸手去按他胸口,“真的有?”
“当然了!”谢天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意识到晏春在休息后,又赶紧压低声音。他拉着松月溪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就在这里。”
松月溪大致理解了,因为情种的特殊性,谢天有时候对情绪或者情感的感知会较为敏感,也就是会受到一定影响,陷入某种浓烈的情绪中。
他手按在谢天胸口,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于是他把耳朵贴到他胸口,认真地听,只能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你的心……跳得有点快。”
谢天看着他的发顶,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桃花气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没有……你听错了吧?”
“没有么?”松月溪又继续听,简直越听越快。
他正要继续琢磨,谢天忽然抬手按在他肩上,轻轻把他推开了。
“别听了,”谢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神色稍微有点不自然,“再听我要死了。”
“啊?”松月溪还未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了?你受伤了还是犯病了?”
“你……”谢天更加苦闷了,他无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而后看着对方,保持微笑,“你一定能将无情道发扬光大。”
松月溪点头:“那当然了。”
而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嘲讽了,继而明白了对方刚才为何推他,又为何心跳加速。
“你!”他蓦地红了脸,忍不住推了一下谢天的肩膀,严肃道,“回去你把之前给你那几本《忘情经》抄三遍!”
“哦。”谢天笑了笑,“我抄十遍吧。”
午后,晏春醒了。他眼神空落落的,看起来失魂落魄一般。松月溪都要怀疑他可能真的爱上祝星洲了。但谢天却觉得没有。
“他只是不懂事,又被对方照顾过,所以一时无法接受那人离开。”
松月溪反问:“你怎么知道?”
谢天十分笃定:“我就是知道。”
他没说原因,但松月溪想,可能因为他有情种?所以对情感的感受能力更强?或许能够看出一个人爱不爱另一个?
晏春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朝他们问青霞派的事,一直在发呆。
晚些时候徐潇宁从山上下来了。
原本松月溪和谢天还比较担心他的状况,毕竟亲密的好友犯下滔天大罪,又死在自己手里,这种事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不是那么好接受的。他俩还犹豫要不要留下来陪他几日,但徐潇宁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她身上穿着归元殿白金色剑服,梳着灵蛇髻,头上戴着徐潇宁之前买的发簪,整个人落落大方,明艳动人。
徐潇宁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姐荆夏。”
他又依次朝荆夏介绍另外三人。
荆夏是特地赶来的,有她在,忘尘阁的两人也就不用担心徐潇宁了。
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徐潇宁的打击非常大,他面容憔悴,似乎极为疲惫,但仍然打起精神,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对两人说,所有的事都是祝星洲整出来的。现在祝星洲已死,他代青霞派上下向忘尘阁的两人致歉,请他们不要向其他人寻仇。
松月溪道:“我们没那么无聊。”
徐潇宁道:“至于青霞派要如何处置,我还得等盟主的消息。”
“那是你们的事了,”松月溪道,“回头告诉我一声。”
徐潇宁道:“那是自然。”
他请荆夏去看看晏春的状况,荆夏为其诊脉后,答复道:“不是没办法,不过得回归元殿才行。”
松月溪走到晏春身边,温声问:“你愿意跟他们去归元殿么?”
晏春没怎么想,很快点头了。
徐潇宁忍不住问:“你一早被星……被他困住,受他胁迫,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
晏春抬头看他:“他说他喜欢我,让我也喜欢他,我试了……但是……”
徐潇宁在旁边坐下:“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知道,”晏春眼神迷茫,他坐在床榻上,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我被魔族追杀……流落人间,然后在南柳道遇到了他……他打跑了魔族,带我看大夫……大夫说我伤重,活不过冬天了,他就给我取名叫‘晏春’……他说一定要让我爱上他,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他明显不谙世事,也至今不懂情爱,徐潇宁纵然还有千言万语,也不好再问,也不必再说了。
人都死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而且他无论如何也不该把祝星洲的死怪在晏春头上,一切都是那家伙咎由自取,心志不坚,不然也不会受到血魔蛊惑,误入歧途。
徐潇宁只觉得万般心痛,也恨自己没有更早察觉到好友的异常。
傍晚松月溪和谢天决定离开。毕竟门派里还有尸骨等着他们回去埋,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老是把他们晾着也不好。
在他们走之前,晏春问:“我们……还能再见么?”
“当然,”松月溪对他道,“你可以随时去忘尘阁找我们玩,或者喊我们过去接你也行。”
晏春放下心来,轻轻点头。
两人上了门派飞船,在夜风中踏上回归的路。
谢天一上船就找地方躺着了。松月溪跟过去看他,见他眼底一片青色,满脸疲惫,于是脱下外袍,盖在他身上。
人家好端端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被他强行掳上山做了他的副阁主,还随他涉险探秘,对抗血魔,着实有些辛苦。他内心多多少少有点内疚,想着回去后还是去门派藏书阁多翻翻书,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解决他那个情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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