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洲全然失去了理智,冲着他怒吼:“他什么都不懂!你不要煽动他!”
“冷静,星洲!”徐潇宁按着他的肩膀,深深地吸了口气,也让自己冷静下来,“是我唐突了,我没想强行把他带走,你别生气,今日先不说这个了。”
他笑了一下,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这个笑容很勉强,能明显看出委屈,难过,后悔。祝星洲马上就清醒了。徐潇宁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与他相伴,为他撑腰,他今日竟然对他大发雷霆,这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祝星洲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力揉搓,看得出来内心十分自责,“潇宁,对不起……”
“没事,”徐潇宁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
“是的,”祝星洲声音有点哽咽,甚至带着点哀求的意思,“他对我很重要,所以……你们不能带走他。”
徐潇宁连声答应:“好,好的……”
这次的争吵让徐潇宁难过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
夜里他坐在自己住处的屋檐下,靠着柱子发呆。
不一会儿,墙头冒出两颗人头——
谢天的声音传来:“唉,哭了呢。”
徐潇宁瞬间抬头。
谢天旁边,松月溪伸长了脖子:“真的哭了呢。”
他掏出一张手帕,远远挥了挥:“要么?”
“干嘛?!”徐潇宁顶着一张泪水模糊的脸,愤怒地朝两人扔石头,“走开!!能不能别这么烦人?!”
那两人哈哈笑着离开了。
徐潇宁真的烦死了,只觉得这两人不愧是修无情道的啊!真没良心!
*
隔天午后,有归元殿弟子匆匆闯入春风居,向徐潇宁禀报青霞附近的金宝山出现了邪祟,杀了不少村民,实力非同一般,需要支援。
徐潇宁马上去找祝星洲:“那我过去看看。”
祝星洲道:“我跟你一起。”
“你就别去了,”徐潇宁道,“你带着青霞派的所有人留在这里保护晏春,他现在病情加重,不能出任何差池。”
祝星洲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安排。
谢天问:“是血魔蝶么?”
“不是。”那弟子连忙朝他们描述了邪祟的外貌和攻击方式,都与血魔蝶没有半分关联。
几人默契地松了口气,像血魔蝶那样的真的不能再来一只了……
松月溪对徐潇宁道:“我与你一起去。”
归元殿刚帮了忘尘阁,他身为阁主,必须找机会偿还恩情。
“我去吧,”谢天道,“这种事就不劳阁主亲自出马了,你留在这里给晏春讲故事,我们很快回来。”
“不,”松月溪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留下。”
谢天还欲反对,旁边祝星洲打趣道:“看来谢公子很想跟我家潇宁并肩作战啊。”
松月溪神色马上冰冷起来。
“祝兄可别乱说!!”谢天十分慌乱,赶紧解释,“我只是不想阁主劳累,才想代他出战。”
他捂着胸口:“哎我突然感觉真气不济,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阁主你们千万小心啊,早去早回哦。”
松月溪瞥了他一眼,随后与徐潇宁匆匆离开了。
在他们走后,谢天马上恢复正常,他朝祝星洲道:“我去看看晏春。”
“不必麻烦谢公子了,”祝星洲上前一步挡住了他,温声道,“他方才睡下,这会儿还未醒来。”
谢天耳朵稍稍动了动。“我听到他的咳嗽声了。”
祝星洲仍未退让:“我让下人给他送点温水。”
谢天露出无奈的笑容:“不是……祝兄这般防备我么?”
祝星洲面色从容:“我以为谢公子应该能理解这种感受。”
谢天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做出了让步:“是的,我理解。”
祝星洲朝他拱手,而后匆匆离开,去照顾晏春。
谢天独自站在中庭,这里满院春色,但他却觉得极为萧瑟。他靠在栏杆上,一边吹风,一边想事情。想得多了,他的心脏渐渐有些难受。
他单手用力按在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样。
不久之后夜色降临,谢天本欲回屋歇息,忽然有青霞派弟子找到他,说是发现下面的相思树有异状,一直在闪红光,还似乎有鬼影,请他去帮忙看看。
那弟子低着头道:“少主在……在红线仙房里,我等不便打扰……”
“无妨,”谢天直接移步,“我去看看。”
那棵树就在青霞派下面的山林里,颇为高大,十分显眼。谢天打了个响指,指尖搓出一团金色的光,那光飘在前面,照着漆黑的林子。
走了没几步,那领路弟子就不敢走了。
谢天摆摆手:“你回去吧。没事,我自己去看就行了。”
那弟子还有点犹豫:“您可以么?”
“当然,”谢□□他微笑,“我当然可以。”
“好,好……”那弟子慌忙开溜,“我去多叫几个人来!”
谢天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别叫啦!别来添乱!!”
等小弟子跑远了,他才继续向前走。
远远确实能看到那棵树闪着诡异的红光,怪唬人的。谢天拨开前面的荆棘,正要继续往前,忽然一阵风吹来,灭掉了他的灯。
下一瞬,一道诡异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贴上他后背。感知到危险的刹那,谢天立刻身体前倾,回身一剑。
那一剑被对方轻松挡下。
二人打了个照面,对方一身黑衣蒙面,手中软剑如毒蛇般灵活,招招夺命。谢天今日心脏不适,状况实在有些糟糕,很快落了下风,只得边打边退,边退边求饶。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别杀我!”
对方一声不吭,继续出手。
谢天气喘吁吁:“你说句话!”
黑衣人充耳不闻,凌厉剑风擦着他的脸将旁边的山石劈得粉碎。
谢天仓皇逃窜,忽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他刚回头就有一支长剑架在他脖子上。
谢天屏住呼吸,再不敢动了。
对方俯下身,右手按在他丹田之上,金丹的位置。谢天满脸惊恐,放声大喊:“别!别别别!”
那人却不管不顾,直接对他的金丹动手。突然!谢天的金丹猛地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只听“嘭”的一声,黑衣人直接被炸飞出去!
那一下简直威力无穷。黑衣人猝不及防,重重摔下来,肉身撞碎了旁边的山石,扑在地上大口吐血。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震碎了。
“终于等到你,”谢天站起来,瞬间移动到他跟前,脸上是一个顽劣又阴险的笑容,“上当了哦。”
而后,他伸出手,本欲扯下对方蒙面的黑巾。那人却手一扬,撒出黑色的毒雾,迷乱了他的视线,然后仓皇离开。
谢天立刻追上去,无奈体力不支,追了几步就追不上了。
这时候从林中冒出两人,接替他追了上去,正是本该在附近城镇对付邪祟的松月溪和徐潇宁。
松月溪追了几步就折返回到谢天身边,搀着他,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没事,”谢天捂住胸口,看向前方,“走。”
山林里树木茂盛,黑衣人拖着重伤的身躯,竟然逃得极快。林子里忽然起了一阵白雾,使追踪的几人失去了方向。
就在黑衣人将要逃脱成功时,徐潇宁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用愤怒又绝望的声音大喊——
“星洲!不要再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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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落花有意】
黑衣人脚步一顿,忽然气血翻涌,眼前发黑,而后再次摔倒在地。
白雾随之散开。
徐潇宁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人身前,伸出手。
他指尖颤抖,面上极为痛苦,似乎非常不愿揭开这道黑色面巾。
但最终他还是一咬牙,快速扯开了他的面巾。
底下是祝星洲那张熟悉的脸,他脸色惨白,眉头因痛苦而拧着,口鼻处全是血,看得出来伤得很重。
祝星洲原本以为谢天只是金丹初期,应该能轻易得手,万万没想到却栽在了他手里。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他背靠着那棵高耸入云的相思树,捂住胸口不断咳嗽。树上金色的花洒下来,落了他一身。徐潇宁在旁边看着他,那表情极为复杂,既心疼他的伤势,又恨他罪大恶极。
祝星洲对上他泛红的眼睛,只觉得千言万语多说无益,唯有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徐潇宁抓着他的手臂,一张嘴,泪水瞬间滑落,“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你到底有什么难处?为什么不跟我讲?我等了你好几天,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坦白?”
祝星洲一时错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夜,徐潇宁酒后说的那些话,全都不是在说荆夏,而是在说他。
“人都是会变的么,星洲?”
“他……有事不告诉我。”
“我是‘别人’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到底有什么不能同我商量的?!”
“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
原来一字一句,全都是说给他听的,可惜他当时并未懂,也不曾打算主动向他坦白自己的罪行。
他一心只想着杀人灭口,瞒天过海,再无事发生一般,与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你们……”祝星洲扫视几人,“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很早。”谢天的声音传来。
忘尘阁的两人走上前。
当时在红雨山庄案发后,谢天让自家宗门的人搜集忘尘阁弟子的消息,众人拼凑情报,数月来,已经有多名忘尘阁弟子在青霞失踪,或者意外死亡。城里有百姓将消息报到了春风居,但报完了就没有后续了,那时候谢天就起了疑心。因为这说明,要么青霞派没有重视,要么他们心知肚明。
其实主要还是父亲的话提醒了谢天,当日他爹怒斥青霞派废物,既然封锁了青霞,却还迟迟找不出血魔蝶,还说什么这事要是发生在他们家的地盘,他一时辰内将人找出来打死,这让他意识到不对。但这会儿谢天不便提及那暴躁大叔,就隐去了他。
“我稍稍打听了一下,”谢天道,“自打青霞派重开山门,与仙盟构建联系之后,你为了让门派重新成为剑道之首,一直谨小慎微,积极维护青霞和周边城镇,将此地治理得极为繁华,也很安稳,但这次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却没有严查,实在不符合你以往的行事风格。”
他说着看了一眼徐潇宁。
徐潇宁最清楚祝星洲为了让青霞派洗脱过往的罪孽而做了多少努力,确实如谢天所说这般,这些年他与对方见的虽然不多,但从未断过联系,青霞但凡发生什么异常之事,对方都会与他联系,向他说明,还会询问他的意见。但从去年开始,祝星洲与他的联系渐渐少了许多,频频有人失踪一事更是提都没提。
谢天所说的疑惑也是让他困惑之处,只是一开始他到底是存了几分庇护好友的心思,所以没有与忘尘阁的两人说,而是背地里让归元殿的人调查,结果越查越让他绝望。
终于在那天三人一起去集市上游玩时,另外两人找他提出了疑点。
“案件是从临阳南柳道开始的,一路往西,路上皆有发生,直到到了青霞,就停下了,未再向周围扩散。”徐潇宁语气沉重,“你曾经带着晏春去过其中几个地方。”
祝星洲咳嗽了几声:“我只是……带他去玩耍。”
“到现在你还想狡辩么?”徐潇宁冷冷道,“那日在酒楼,我的金光箭射出去后沾上了凶手的血。金刚箭留下的伤要十日后才能愈合,那夜你喝醉后,我在你手臂上看到了金光箭制造出的伤痕。”
“呵,”祝星洲忽然笑了,他握住至今还隐隐发痛的手臂,“原来是为了找证据,才同我喝酒的么?亏我还以为你为情所困,于是便舍命陪君子。”
徐潇宁握紧拳头,指尖陷进肉里:“我多么不想看到那道伤,你明白么?!”
祝星洲避开他的目光。
松月溪道:“一开始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趁那种时候袭击酒楼里的人,毕竟我们正在追查血魔蝶的踪迹。后来想了想,你或许是为了栽赃给血魔蝶,所以才趁乱动手吧。只不过谢天一眼就发现手法不一样。”
“手法不一样,是因为你太不熟练了。”谢天道,“想来祝兄生在名门望族,又自小学习诗书礼仪,应该是不习惯那种残暴的杀人方式的。当时为了栽赃给血魔蝶,你才临时学他那粗暴的掏心手法。不知你清理血迹时,是否会觉得肮脏晦气?”
祝星洲沉默不语。
到这时他也明白,几人早有察觉,后来皆是做戏与试探。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
他越沉默,徐潇宁越愤怒。
“你堂堂青霞少主,为何如此?”他忍不住揪住对方的衣领,严词厉色,“血魔死后,你三番五次催我回去,就是为了对谢天动手。你还为了支开我,故意在附近的城镇制造事端,残害无辜百姓……你……祝星洲,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与忘尘阁究竟有什么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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