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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意识到这些，他只觉得心里酸酸涨涨，加上一夜未睡思绪的疲惫，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这些年，难道只是因为一个误会？他想找到一个答案。
等江未翻完一百多条评论，窗外已经大亮，门外响起踢踢的声音，似是怕他睡过了。
江未应了一句起身，消息界面依旧没有收到回复，他蹙着眉走出房间，看到了热情跟他打招呼的家政，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预感，不对劲，这完全不像是叶采泽的作风。
可任他着急担心，那人剧组远在深山，他更没有渠道打听消息，只能被动地等待。
他难得请了一天假，他需要清空一下大脑，答应踢踢的兴趣班还没找，正好找一下。
他先在电脑上筛选了几家，又规划了路线一家家挨个咨询。架子鼓并不算很难的乐器，各家的各项培训项目和服务标准大都大同小异，并没有太大差别，只在师资上可以挑一挑。
江未本意也是为了消磨时间，便挑得格外细致一些，每家都坐下试听一会儿，当然大部分时间是任由思绪发散着。
选好培训班还要选套鼓，初学不用太好，以后还要换，画画可以推一推，或者问下踢踢，他看楼下有国画和油画班，看他感不感兴趣，可以一起学......最近他对儿子关心有些少，忙起来又只顾自己了，不知道学习上有没有困难，或者再报个补习班？那踢踢也太累了......
思绪正起飞，老师宣布了下课，班里的孩子家长一起出门，江未落在后面，想着就定这一家了，想和老师说一下，耳边却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字眼。
“当演员可真不容易，听说是威亚出了问题，直接撞上了山壁......”
“做什么容易，前段时间不还曝光《奶爸夏令营》导演开出千万一集的片酬才签了他，否则怎么那么晚才官宣。拿多少钱，就要承担多少......”
江未停下了上前的脚步：“你们在说谁？”
说话的年轻Omega回：“影帝叶采泽，一个综艺都上千万，一部电影不得上亿了，不过是受点伤。”
后面的话江未听不清了，叶采泽受伤了？他刚刚还搜索过他的最新消息，明明是在拍戏，怎么忽然受伤了？
“请问是哪里来的消息，可靠吗？”江未继续询问。
面前人举了举手上的手机：“豆瓣上的爆料，还在压着没有承认，但看照片是假不了了，估计事情有点大......”
江未一眼看到了照片里躺在担架上的人，心脏跟着缩了一下，虽然没有完整的正脸，但他认出来那人身上熟悉的服装和造型，那天他还在视频另一边对着自己炫耀，现在却在担架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
“谢谢，”江未对着Omega道谢，“但千万酬劳的事是子虚乌有，这件事也并未证实，希望不要妄加猜测。”丰白曾透漏，一开始节目组确实出了高价但叶采泽没答应，后来是被丰白强行拉来的，但价钱和他们都一样。
如愿看到Omega怔楞的脸，江未努力维持着风度出了门，那句并未证实除了反驳对方，更多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一下子想到很多，深山环境的恶劣，多日杳无音信，好像完全失联，可这人走之前分明还在对着自己挥手机，怎么可能失联还不回自己消息？还有他给自己留得最后一条评论——拍完几场威亚戏能休息几天，等我。
那张图片和一句“事情有点大”像是尖刺一般侵袭攻击着江未敏感至极的神经，他不可控地身子有些抖，往车上插钥匙都插了好几下才成功。
可等他发动了车子，又反应过来他并不知道要去哪里，要怎么办。
他盯着方向盘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慢平缓着呼吸，然后打开手机，找到了丰白的联系方式。
丰白的电话接的很快，那边刚打了声招呼，江未便开门见山：“叶采泽在哪儿？”
那边丰白有一瞬的沉默：“他能在哪儿。”
“说实话。”
丰白再次开口有些意外：“你，你都知道了。”
“在哪儿？”江未又重复一遍。
丰白轻叹口气：“刚转到了市人民医院，你不用......”话没说完，江未已经挂断了电话。
车子再次启动，目的地是市人民医院。
看着前面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江未只觉本来悬着的心像是火燎着一般，忐忑不安。他又后悔挂电话有些快，他应该多问一句，他怎么样，严不严重。
可又犯了老毛病，他不敢，他宁愿这样自我猜测，也不想有一点听到不想要的答案的机会。
这也让他无比明确了一点，现在他对叶采泽的情感再也无法自我欺骗，即使现在真相还没有被完全揭开，即使他可能再次受到伤害，但他愿意用一次冲动来弥补自己当初分手时的懦弱。
这是他愿意为他做的，就当是那一段美好记忆的回报。
到达市中心医院，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但他并没能见到人，说是人已经出院了。
得知已经可以出院，江未的心放下大半，却也止不住失落，独自驱车回了家。
车子驶入小区，刚拐进单元楼下，便被楼梯口蜷靠着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不待车子停稳，那道身影便拄着拐杖挣扎着起身，这人左腿上打着石膏，一只手上也包成了粽子，好在是右手，否则平衡都成了问题。
江未立马开门下车，出声：“别动。”
一声令下，挣扎着的人差点失去平衡，好在被江未及时扶住。
身上的重量山一般结实，近距离接触让江未看清了这人脸上的划痕，刚刚结痂：“你......”面对这张脸，这种境遇，他许许多多的话不知该从何说了。
“对不起。”叶采泽盯着一张花脸先开口道了歉，他示意自己的一双手，“刚拆了纱布能碰手机，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
其实他是想故意不接来着，他认为江未对家政肯定是拒绝的，可没想到电话没接到，他反而先出了事。
为了护住他的脸两只手遭了殃，都被包成粽子，手机一直被助理收着，他开机后看到那么多未接来电都有些难以置信，看到那条消息更是激动难耐。
尤其是同时看到了梁梓轩的通风报信。
他问为什么分手，他是在意的，他不是没感觉的，巨大的喜悦涌来包围了他，他决定听从梁梓轩的忠告，他要和江未好好谈谈，他要和他坦白一切。
经历了这次意外事故，也让他感悟良多，什么面子不面子，什么畏手畏脚，在生死面前这些都是虚的，他只知道，如果他死了都没能得到江未的原谅，他将死不瞑目。
“我刚看到消息就赶了过来，陌陌，我跟你坦白，我……”
江未打断他：“我们换个地方。”楼梯口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而且这人还是伤员。
老式楼房并没有电梯，江未便带人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
“你的腿，出院没有问题吗？”江未看着面前顽强的不让人扶要自己坐下的人问，算起来从失联到现在还不到一周。
叶采泽无所谓摇头：“没问题，只是骨折，医生说我恢复能力强。”
“是怎么回事？”
“踩到碎石，撞到了石壁凸起的石块上。”叶采泽说得简单，甚至是云淡风轻，双眼却牢牢盯着对面的人，有些期盼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令叶采泽意外的事，他看到江未点了点头，然后出声答：“是。”
江未回视他，声音里还有些未消散的紧张：“我很担心。”已经做了决定，他不介意更直白一点。
江未的回答令叶采泽除了意外，更多是狂喜，他小心用相对灵活些的左手抓住了江未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我再也不会了，我，这两天想了很多，再次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错误……”
江未却摇头：“不，我也有错。”
第39章
在江未以前的观念里, 对方提分手，他答应，他没有半点错处。
直到和叶采泽再次重逢, 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丁儿点错误。
可当七年前的事有了新的可能, 让他开始审视自己, 他真的没错吗？
像梁梓轩和池明宇这种, 把分手当做是家常便饭的, 如果也像自己这般，那哪里还有走入婚姻殿堂这一结果。
当然, 每对情侣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 他们和梁梓轩两人不同, 叶采泽的一句分手令他伤心又无措，他的伤心没错, 他错在不够自信, 对叶采泽对他的感情一直处于患得患失的状态, 于是一句分手便给这段关系判了死刑。
他无法忘记当得知他腺体缺陷后旁人对他异样的眼光，他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可他却无法告诉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 不去在意他的家人。
更可怕的是，最开始他认为是不在意的, 他告诉自己, 他的父母是爱他的。因此等他幡然醒悟，很多东西已经难以弥补。
开始他告诉自己, 他们对自己超乎常人的要求是因为爱，在他们的观念里，因为Omega生来身体素质便比不上其他性别, 本是被保护的角色，而一个无法生育的Omega，自然便失去了他被保护的最大的价值。
所以他要学会自保，所以他要更加优秀，所以他做得一切都要满足他们的意愿，他反抗便是丢人，便是没出息，到了最后他甚至分不清，他们究竟是为了自己好，还是为了不给他们丢人。
体质和性别都不是他主观选择，可是在他们口中，这一切好像都成了他自己的错误。
姜陌无法忍受这种失去自我的感觉，也无法继续麻痹自己，这是为自己好，于是他不顾家人反对学了音乐，后来还和一位父亲口中的“戏子”开始了交往。
当父亲说出反对的理由，姜陌终于彻底明白，父亲更看重的是他的身份，他的脸面。
所以他可以想象，一个腺体缺陷的儿子对他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在这种心态下，叶采泽对于姜陌来说，是一个证明，是一种救赎，更是他尝试拥有完整自我的第一步。
那句分手将他被人爱着的证明和他被救赎的可能性一起击破，几乎也同时选择放弃这一步的尝试。
他是懦弱，也是自保。
可他认为自己还是错了，是他自私了。
承认自己的错对于江未来说并不是个美妙的过程，可作为成年人，他有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责任，尤其是在感情上。
在这场尝试中，他收获了许多是事实存在的，所以不想对对方有任何的亏欠。
对面的叶采泽在听到江未这句话后怔怔盯着他的脸，有些意外的模样。
江未轻吸口气再次出声：“对不起，为我以前的决绝和自私，虽然有点晚，但我现在想认真问，当年，为什么分手？”
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嫌弃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不爱了，还是，从来没有爱过。
他现在都想知道一个答案。
盯着江未认真的眼神，叶采泽也跟着深吸一口气，垂下了眼。
他摩挲着手边的咖啡杯，神色是少见的沉默，眸色里却是风起云涌一般，并不平静。
这模样令江未心底惴惴不安着，心中闪过各种猜测，直至看到对面人眼睛开始泛红，甚至眼中有了水光闪烁，他彻底慌了。
“你，你别......”江未反握住他抓着自己的手，手足无措，他见过叶采泽太多模样，霸道无赖、撒娇耍滑、深情蜜语都习以为常，?现在这模样，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他忽然想到了他提出分手的那个夜晚，那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此低落的情绪，这人即使在被自己接连拒绝时都没有如此丧气，可他?听到了他说得那句分手，却忽略了他异常的情绪。
这使他同时意识到，他自私的不止那么一星半点，细细想，在一起那几个月，都是叶采泽在单方向的付出，而他对叶采泽的关心则可有可无。
思绪间他把他手握得更紧，看向对方的目光复杂又迷乱，歉意在嘴边，却不知应该如何表达。
好在叶采泽的情绪?是一时，没有真的落下泪来，?用另一?手上的手也握上来，开口声音闷闷的，本来低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有点激动。”
叶采泽情绪有些失控。
江未的歉意是他没想到的，明明这七年来他最想听到的就是江未一句认错，最想看到的就是他悔过的模样，可真的听到看到了，他却不想如想象中那样嘲笑奚落，反而忍不住心里的酸涩苦楚。
就好像，他这些年的一切，都值得了。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句错，他?想要一点回应，哪怕这回应并不是等价的。他从爱上那一刻就是卑微的，经历这么多，同样如此。
他安抚性地亲吻一下江未指尖：“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混蛋，我跟你慢慢说，说我到底有多混蛋。”
“和你在一起后，我才发现，自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年少的喜欢觉得对方处处都好，可他毕竟不够成熟，?顾着自己一厢情愿死缠烂打将人追到手，盲目自信到认为自己爱他便能包容他的一切，他爱他的清冷自持，爱他的沉默寡言，爱他的骄傲挑剔，也正是这些吸引着他的目光。
可他却低估了自己的欲.望，当他和他走近了一步，便忍不住想要更多，想他嘴里眼里是自己，身上心里都是自己。
在一起后的那前两个月是叶采泽最开心的日子，他搬去了姜陌的出租屋，能每天睁眼就见到他，能和他接吻拥抱，能抚摸触碰他的腺体，甚至做一些更过分的事。
姜陌在床上的表现和他被追求时完全不同，当心心念念的人愿意让他肆意妄为，纵容他的得寸进尺，一脸顺从把自己全部交付，叶采泽无法形容他心底的狂喜。
可狂喜过后，下了床的姜陌就如同给叶采泽不停地泼冷水，他依旧不习惯自己在外面的亲密行为，很少对自己笑，从不过问自己的行踪，甚至都不曾主动联系过自己。
怀疑的种子在他心底发了芽，他们关系的飞跃便是从一个姜陌主动的吻开始，难道他喜欢的?有自己的身体？
“我想看你笑，想你时时刻刻粘着我，想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可我却完全没有办法。”
叶采泽脸上的疤痕让他这副深情的模样有些滑稽，江未却听得认真。
“我也曾劝过自己不要想太多，后来那段时间，家里一直在催我回家，你知道我哥在部队里，我爸便一直想让我从政，我对那些一点都不感兴趣，为此吵了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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