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实到你这个宝宝脱离了魅魔的血脉锁链,自己降临到人间?”韦斯特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属于那个魅魔族群,那么作为一只未成熟的神秘种,你会被亲缘的血脉锁链牢牢地固定在虚空之中,根本无法跑到这边来。”
韦斯特喝了一口水,往前坐了一点,让自己的阴影笼罩住盘腿坐在地毯上的神秘种,“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一只生命女神。”
生命女神,这是人类为一种罕见的神秘种取下的代称,它们被认为是魅魔的分支。
它们以旺盛的生育能力以及流溢的生育欲望而著称,所及之处谷物旺盛,生机盎然。这也是为何它们被一些部落供奉为母神,并得到了“生命女神”这个充满着崇拜意味的名字。但这群神秘种的力量并非凭空得来,这种神迹一般的能力来源于对其他物种的生育欲望与能力的掠夺。当生命女神使一片草地长出织锦一般的花朵,它就必定会使另外一片地区的生物逐渐枯败。因此大多数猎魔人对它们并无好感。
不过生命女神的确没什么太大的害处,它们非常中立,只汲取生育能力与欲望,并不专门猎杀人类。所以猎魔人往往懒得管它们,看到它们和看到一只稀有的鸟没什么两样。
但不幸的是,生命女神的躯体中储存着大量的生物精气;因此对其他神秘种而言,它们便成为了一种高品质的补品。这种神秘的魔法生物的行踪也由此变得越来越罕见。
真是有趣,韦斯特挠了挠魅魔的下巴,露出一个笑容,“小孩,我真应该把你送去哪个原始部落,你会被供奉起来的。”
第十五章 可怜的穷光蛋
【失败的晚上,但也没那么失败】
得知自己的血脉对魅魔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事。虚空中的生物混沌而邪恶,那里可以孕育所有黑暗与畸形,混血种、变异种、奇美拉……所有你想不到的怪物都能在虚空中瞥见。而它只是一只幼生期的生命女神,虽然它的族群很稀有,但也仅此而已了——生命女神在那些扭曲而诡谲的神秘种之间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从更功利的角度来看,魅魔的确有些高兴,因为它令韦斯特的猪丰收了。而韦斯特把猪崽卖掉,收了钱,大方地通知它:今晚我们去镇上吃饭。
春夏之交的黄昏,魅魔穿着宽大的T恤,与韦斯特沿着利维坦镇的小路并肩而行。路边树影婆娑,穹顶夜色渐沉。孤寂的小镇逐渐被黄色的灯光点亮,像一片流动的金色海洋。
魅魔不经常来镇上。它就像是韦斯特的家养小精灵一般勤勤恳恳地在家劳动,等着韦斯特给它一些血液作为交换。如果有空闲,它会躺在沙发上玩韦斯特买的那些电子游戏,或是看一些无聊的电视剧,并真情实感地为剧情而忧心。在夜晚,它会自觉地让出沙发给干了一天农活的韦斯特,自己爬到阁楼的小房间中读书。它在人间的生命简单而纯粹,只围绕着那间老宅与老宅的主人展开。
所以今天的魅魔是有些兴奋的。它扭头去看已经走过的路,又放开韦斯特的手去看橱窗中摆出的电器和玩具,像一只小狗一般欢快。
韦斯特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耷拉着人字拖慢吞吞地行走。他摆出一副漠然的神色,但在每一个转弯,猎魔人依然会自觉地停下脚步等着魅魔“哒哒哒”地小跑着跟上来。街上行人如缕,而他们并不会走散。
……
……
“韦斯特,如果我是个姑娘,我会和你分手的。”魅魔咬了一口汉堡,用大腿撞了一下韦斯特。
“这也不全是我的错……”韦斯特也觉得自己的辩白有些无力,他想了想,说,“我给你买点别的东西行吗?这些钱不太多,但可以给你买点你喜欢的东西。”
“那倒不必。”魅魔无所谓地摇头,“但你可以多买点游戏回来,它们很有趣。”
十分钟前,魅魔还坐在利维坦镇最大的餐厅里,苍白的脸被烛光映出了血色。它好奇地捏着屁股下椅子上的线头,研究着这把高档的椅子。而那时的韦斯特粗略地浏览了一下今日的菜品,表情越来越凝重;翻到最后一页,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翻回了第一页,然后拉着魅魔走出了餐厅。
他上次来这里是五年前。作为一个半文盲,韦斯特并不了解通货膨胀的威力;于是五年后的晚上,他带着懵懂的魅魔走出了这家餐厅的大门。
韦斯特并不常感到羞愧。即便在他最有自信的猎魔一事上失手,他也能很快地原谅自己:神秘种千奇百怪,而他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但没能带魅魔去最好的餐厅吃饭却让韦斯特有些汗颜。这种古怪的情感无疑来自魅魔。这只神秘种并不凶悍,甚至很温顺。它像自己的妻子一般安静地躲在老宅中,为自己打理那间破旧的房屋。在独自生活许久后,他回到家,能够闻到炖菜的味道,能够换上干净的家居服,甚至能在夜晚找到人聊天,这一切都令他感到舒适。而他所付出的只是一点血液。这令他对魅魔的感情变得有些复杂,他甚至生出了一些想要讨好它的古怪念头。但现实给了这个年轻的穷光蛋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只能带着魅魔在汉堡店里买了些吃的,在广场旁的长椅上解决了晚餐。魅魔虽然朝他抱怨,但其中并没有几分真情实感,它更多地是在模仿电视剧里人物的行为。能够被韦斯特带到镇子上来玩,它已经很开心了。
但韦斯特的愧疚却是真实的,他在盘算着应该给魅魔买点什么东西。这只神秘种吃完了晚饭,慵懒地靠在他的肩头玩他那只破手机。它的体温比人类稍低,身体内的骨架也与人类有诸多不同,这令它的身体格外柔软。将手臂横过魅魔的肩头,韦斯特感觉自己正在搂着一团温水。这感觉有些怪异,但他不讨厌。
二人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夜色逐渐侵染了这座小镇。街上的行人散去,只余下零星几个店铺还点着昏黄的灯光。
夜风吹起来了,长椅边的树叶被“沙沙”摇落,韦斯特替魅魔摘去肩头的一片叶子,顺便摸了摸它红色的长发。
“我有点冷,韦斯特。我们在这坐着干什么呢?”魅魔把手机塞回韦斯特的口袋,茫然地问他。
“没什么事。但我们在一起消磨时间不好吗?”韦斯特很坦然地回答。
魅魔眨了眨眼睛,说,“那也不错。”
他们在一起待着就很不错,这是二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第十六章 孤山来客
【真的倒霉】
“铃铃铃——铃铃铃——”
铃声响了几个回合后,一只细长的手爪从严严实实的被子中爬出来,按停了疯狂跳动的闹钟。随后,被子里伸出两只黑色的触手,摸索到床尾,把家居服缓缓地拖进了被子里。几分钟后,穿好衣服的魅魔拖着脚步爬下阁楼,来到老宅的厨房。
韦斯特是个能干的小伙子,在魅魔没有到来时,他独居在空旷的老宅中,还看管着为数不少的牲畜,竟也能过得像模像样。但有了魅魔后,他便无需这样压榨自己的劳动力,因为魅魔自觉地承担起了做饭洗衣等家里的活计。
魅魔如往常一般站在灶前煎蛋,偶尔分心用触手找些盐与糖。它哼着一支曲子,那是它刚看完的一部肥皂剧的片头曲。窗外飞来几只红胸蓝尾的鸟,“笃笃”地用喙去啄窗台上的面包屑——那是韦斯特随手洒下的,魅魔不太理解他的做法,不过它并不会干涉。
“嗤。”
在山腰的某一处,一只绿色的甲虫展开了翅膀。它发出低沉的“嗡嗡”声,贴着草皮飞向山脚。
突然,这只甲虫停止了它悠闲的飞行,僵直地悬停在半空;瞬间后,它被齐齐地切割为两半,掉落在地。在这一小片土地上,已经散落着不少动物与昆虫的尸体,草地散发出阵阵血腥气。而透过早晨澄澈的阳光,可隐约见到有极细的丝线折射出晶亮的光线。
那光线顺着半山腰向下延伸,并逐渐变得更加稠密;最后,到山脚处,它便如一张天罗地网般细密地包围了韦斯特家的大宅。从远处看去,细细的丝线仿若一只透明的茧,包裹着孤寂矗立的韦斯特老宅。
“如果我们误杀了韦斯特怎么办?”老宅附近的草垛后,传出了尖细的女声。
“别担心,他不会死的。”沉稳的男声极有自信,“而且我在这里足足蹲了一个星期,那只魅魔每天早上都会到院子里收衣服。”
女声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韦斯特为什么要养一只魅魔?还是公的。”
“哈。同性恋吧,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时髦的。”
恍然无觉的魅魔将煎蛋摞成小山放到餐桌上,洗了洗手,便离开厨房去院子里收衣服。它还是个小孩,并没来得及听长辈讲述猎魔人的奸诈与狡猾;此外,它遇到的第一个猎魔人现在已经是它的饲主了,二人甚至会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剧。这使它几乎没有丝毫的警戒心。
于是,顺理成章地,当它小跑出家门时,那细细的丝线骤然紧绷,从四面八方缠绕而上;那线的速度极快,且留出的空隙极小。它们像一尾尾择人而噬的小蛇,张开毒牙扑向恍然无觉的魅魔。
眨眼之间,魅魔的肉身便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团蓬松的血雾。
它连一声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本来坐在沙发上吃着油腻腻煎蛋的韦斯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的手停了一下,把最后一块煎蛋扔回盘中。接着,高大的猎魔人警惕地拾起柜子上的渡鸦,谨慎地靠在窗边向外观察。
只一瞬间,猎魔人的瞳孔便骤然紧缩——院子里的草坪上,撒着红色的血肉。那血肉已经变成一团难以名状的存在物,根本看不出原样。但洒落在血肉旁的红色碎发却给了猎魔人一记重锤。
韦斯特的脑袋里空了一瞬间,渡鸦几乎从手中滑落。但理智唤醒了他:神秘种几乎是不死的,把魅魔的核捡回来养养就行。
“我操……”年轻的猎魔人抬手向门外射出一颗子弹,撕裂了一团银色的丝线,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年轻人挑了挑眉,脸色更差。
“倒吊人?你们最好马上从利维坦镇滚出去。”韦斯特面色阴沉地为渡鸦重新装填子弹,“下一次,我的枪口会对准你们的头颅。”
两个裹着黑袍的矮小身影极灵活地翻越丝线间的空隙,忙不迭地跑到韦斯特家的老宅门口,将二人偷偷捡起的核小心翼翼地塞到韦斯特的手中,“别生气,韦斯特。给你,都给你。”
【作者有话说】:
有点倒霉,但还好魅魔皮实。
第十七章 异动
【要变天了】
韦斯特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接过了魅魔的核。不到一年的时间,神秘种的核便再次碎裂,这一次必定要休息不少的时间才能恢复。思及此,韦斯特便一阵恼火,恨不得搬出康斯坦丁之眼替魅魔报仇。但韦斯特家世代与猎魔人的核心团体关系密切,他不能也不该为这而打击报复:倒吊人是猎魔人,猎魔人就应当猎杀神秘种。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
“进来吧。”韦斯特冷淡地扔下一句话,率先进入了老宅;裹着黑袍的倒吊人对视一眼,谨慎地踏进了这所古旧的大宅。
韦斯特把核放到沙发上,用毯子包裹起来;自己坐到柔软的地毯上,把渡鸦插回腰后,“说说,为什么你们会跑到这个地方来?这里是边境,你们不该插手。”猎魔人没有统一的组织,但他们会组成松散的地域性团体,在各自的地盘上维持秩序。利维坦镇的神秘入侵种向来由韦斯特家负责,他们很少求助于外地的猎魔人。
“世界正在变化,韦斯特。”尖细的女声有些哀伤地开口。话语间,二人脱下了黑袍,露出他们诡异的身体:光秃秃的肉色躯体上不生任何毛发,仅被薄薄的、仿佛塑料纸一般的脆弱皮肤包裹。他们的皮肤并不像常人般光滑,而是充满褶皱与沟壑。此外,他们的骨骼也发生了明显的萎缩,明明是两个成年人,他们的身高却只有51英寸左右。
“神秘种正在加速侵入人间,我们不知道为什么。”矮小的男人补充到,“我们的异变正在加速,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韦斯特抬了抬下巴,没有继续追问。
猎魔人的力量从何而来?人类之躯如何与神秘种匹敌?在韦斯特很小的时候,他便从父辈的口中知道了这个秘密。说起来并不光彩,猎魔人的力量恰恰来自神秘种的一支。
虚空代表着混乱,但在混乱之中,秩序的力量蠢蠢欲动。于是,在某一次大战后,一对兄弟统一了虚空中的主要地区,加冕为王。但好景不长,在治理虚空的过程中,双王反目成仇,其中一位力量较弱的王便带领其嫡系撕裂虚空,叛逃至人间。它的名字是康斯坦丁。
而这并不是故事的终结。因为康斯坦丁与其下属的那一次叛逃,虚空与人间的屏障变得脆弱。此后,一些强大的神秘种也降下人间寻找食物或伺机取乐。为了阻止神秘种愈加频繁的入侵,人类中的一部分人与康斯坦丁大帝订立了契约,希望借助它们的力量对抗这些虚空来客。怀着对新王的仇恨,康斯坦丁大帝选择了合作。
此后,猎魔人这一职业便逐渐发展起来。他们运用神秘种的核与部分身体制作武器与道具。以此为依仗,他们开始反击神秘种。而一些更加过激的团体——例如倒吊人——会选择直接改造自己的身体,将神秘种的某些力量转移到人类的躯体之上。为了变得强大,即使发生异变也在所不惜。但这部分人的身体会逐渐向神秘种靠拢,到最后,他们往往会沦为存留着部分人类意识的神秘种。
而今天,倒吊人那诡异的身体明明白白地告诉韦斯特:神秘种的降临正在加速。因为韦斯特上一次见到他们时,二人还是正常的成年人身高,外貌虽有所异变,但并不至于沦为怪物。如果他们没有对自己进行更加过激的改造,那么这种异变只可能是因为受到了虚空力量的影响。
“如果神秘种大规模降临, 边境地区就会成为前哨站。”女人焦虑地开口,“你已经见过虫眼翼手龙了,是不是?”
“……是。”韦斯特用手捏了捏鼻梁,“就在去年的主降日。”
“连翼手龙都降临到人间了……”
韦斯特把渡鸦的子弹玩得“咔咔”响,他沉默了很久后开口,“很多人都在往边境赶路,对吗?”
“是的。”男人开口,“我们只能选择在边境处反击,如果降临全面扩大化,世界将变成另一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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