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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应照我(玄幻灵异)——符黎

时间:2022-02-24 08:50:54  作者:符黎
  末悟将八叶锁扣在自己胸膛,又去吻他,这一回,端端正正吻在了他的眉心。
  折衣好像受他一吻便要睡去的娇贵公主,带着倦意轻轻地道:“末悟,晚安。”
  末悟这一觉睡得极香甜,软玉温香在怀,噩梦不来侵扰,地底又分不清白天黑夜,当真是温暖而惬意。
  是直到一只地底的小爬虫胆大包天地爬上他的额头,惹他痒了起来,往自己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才突然醒了过来。
  周遭的景致无甚变化,但在晦暗狭窄的洞穴里,却隐隐透着光,像是外间的日光终于寻到了山石间的缝隙,挣扎着投进来的。他坐起身,迷茫地唤:“折衣?”
  却无人回应他。
  他蓦地站了起来,衣衫皱褶里掉下一件物事,他低头,却见是那一只八叶锁。他捡起它,快步沿孔道奔了出去。
  刹那间天光大盛,刺得他双眼都几乎睁不开。眼耳鼻舌身意,色身香味触法,好像直到此时忽然都灌注进他那残缺的神魂,他看见自己出来的洞穴附近生满了荆棘野草,四面是荒郊野岭,灵幡幢幢,竟似一个废弃已久的乱葬岗。往外多走数里,渐渐见了人烟,却是名都雄壮,城邑森然,远处的皇宫千门万户,近处的市井人语炊烟欢畅流动……
  “让一让,都让一让!”大街上官差高声吆喝,“沈将军车驾,大家都让一让!”
  一时间人头攒动,都往街两边挤,末悟纵是凡人看不见的阿修罗身,也不由得被带得险些踉跄,抬起头,便见数名开道的士兵捧着金印玉剑,显然是新得了封赏,那“沈将军”鲜衣怒马跟随在后,神色却郁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飞!”看清那“沈将军”的脸,末悟悚然大惊,当即排开众人追了上去,可沈飞根本听不见他说话,车马摇摇,不留情地将他甩在了身后。
  明明数日之前,十三岁未满的沈飞已被他开膛破肚地杀死……如今这凯旋领赏的沈将军,看上去却已成年,眉目长开,身材高大,富贵之气逼人,显然是上佳的命数。
  在他旁边,有平头百姓在交头接耳:
  “沈家真不愧世代将门,虎父无犬子啊!沈老将军这回可安心了!”
  “嗨,我听闻沈将军有个逢凶化吉的法宝,是许久以前,一位路过此地的大师父送给他的,所以他身经百战,身上却连个疤都没有呢!”
  “什么什么,什么法宝?”
  “是一盏灯!一盏七宝楼台灯,漂亮极了,据说上面的神仙都会自己动呢!只是可惜,找不到合适的灯油,那灯好多年不亮了……”
  身周人潮熙熙攘攘,午后的温暖日光催人昏昏欲睡,末悟将手抵在自己的胸膛,却好像摸不到自己的心跳。
  他犯了错,杀死了凡人界的命世之君;又受了罚,引来了天雷加身。他本做好了死的觉悟,却没有死;他以为这世道将大乱,万般却又归位,连被杀死的沈飞都活了过来。众生皆恬然自乐,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前日的天崩地裂,不过他的一场幻梦而已。
  所不同的,只有折衣不见了。
  他想起昨夜折衣的天真温柔,想起他肌肤的触感,却好像在自己指尖都化成了灰,扑簌簌地落下。为什么是折衣?不应当的。折衣是世上最好的神仙。
  不祥的预感在胸中如潮水堆积,但尚且没有冲顶,没有窒塞住他的喉咙,被他用力地压抑着。他抬起手,炽烈的阳光透过指缝,几乎烧穿他一袭残破黑衣,照彻他这阿修罗的孽身。
  “我可找着你了。”
  一个遥远的声音,带着几分埋怨的冷漠,猝然在他识海中响起。
  俄而,他便见司命仙君从天上驾云而来,不过眨眼的工夫便欺近,将他一把提上了云端。
  “做什么?”末悟皱眉,“我在找折衣。”
  司命叉着腰喘气,想到自己被那阿含设界关起来,受的那许多冤枉罪,忍不住手指点他额头,点了半天,却一句话也没能憋出来,最后丧气地一撒手,“我真服了你们了!”他大声道。
  末悟不甘心,又向下界望去。却在此时,他见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名立在街头的女尼,近四十的年纪,长眉低压,眸色沉稳。她正抬头上望,就好像能看见他一般,轻轻地,竟露出一个微笑。
  末悟猝然收回目光,问司命:“折衣到底在何处?”
  看他那模样,倒是真的浑然不知,甚至兴许还没有从前夜的温柔乡中醒来。
  司命一甩袖,冷冷地道:“他一共三根灯芯,你知不知道?”
  “知道。”
  “为了救你,也为了救这众生,”司命一字一顿地道,“他将三根灯芯,都燃尽了。”
  “如今,他正在西天的弥勒殿上,领罚呢。”
 
 
第45章 (完结)
  西天,弥勒殿。
  三位佛祖,俱拈花升座。迦陵频伽,恒沙菩萨,十方世界,俱垂首以闻。
  折衣尊者的一身白衣已褴褛,隐隐透出他那瘦弱不能自持的身躯。他跪在大殿中央,膝盖磕出血痕,纵使西天之地温暖长明,他的身上却仍因寒冷而不断地颤抖。
  “折衣尊者,”是佛陀座下的阿难,代佛陀发了话,“魔君惹了天劫,你不行规劝,反而带他往地底遁逃,是被执着心所蒙蔽,你可知晓?”
  折衣低头,“弟子知晓。”
  “你燃尽灯芯,虽保住十方世界,但自己千万年的修为也便化为乌有,你可知晓?”
  “弟子知晓。”
  阿难瞅他许久,终于退了回去。一时间西天众花寂静,无一位先开口,终究却是素来慈悲的观音菩萨发了话:“灯芯可以重铸,修为可以重渡,要紧的仍旧是一颗佛心罢了。”他望向十万比丘众,“依我看,他扭转乾坤以护佑众生,却也是一桩大功德。”
  听了这话,佛陀宝殿上立刻响起叽叽喳喳不绝的论辩之声。一个说乾坤岂能随意扭转,一个说众生又岂能无故横伤,一个说从此做灯便老老实实做灯罢,不要再搞什么特招入编了,一个说天地万物都自有功德,又不是你说不入编就不入编的……西天的诸佛菩萨与天同寿,平日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单就折衣尊者这一桩公案,他们可以从早上论辩到晚上,从开天辟地论辩到天地大劫,也不带累的。
  最后,却是站在诸佛菩萨后头的一位小仙,弱弱地开了口:“你们说众生、说万物,可我却觉得,下界发生如此的大劫,本不是尊者的错,是魔君的错啊。”
  诸佛菩萨一时都哑了口,呆呆地望向这个心直口快的小仙,据说是兜率宫派来见习的新人。方才都刻意避开的魔君的名号被提了出来,而魔君的功罪要如何论定,却又是一桩大难题。
  那小仙还说:“我不明白,尊者救众生、救万物,那都是舍身饲鹰的壮举,还议论什么罚不罚的呢?”
  韦陀菩萨站了出来:“这我不同意,三千年前,妖孽阿含搅乱天地,归根结底是因折衣尊者的纵容。魔君三千年来追踪阿含,两次与之力斗,要说壮举,魔君所作所为才是感天动地的壮举。大家若不信,可以来找我看魔君的差遣簿子,三界之中,再没有比他更兢兢业业的阿修罗了。”
  不知是谁噗嗤笑了一声。
  也是,兢兢业业的阿修罗,听着便很讽刺。韦陀菩萨生就一张黑脸,不怒自威,也没人愿意接他的茬。
  “当初为收服阿修罗,”文殊菩萨忧心地低声道,“佛祖发大智慧心,以末悟为惩恶扬善的魔君,末悟确实做得不错。但如今他已堕落,我们西天……”
  是啊,不论他打了多久的工、工作又做得多好,他到底是堕落了,再也不可能做他的魔君了。
  眼看着诸佛菩萨又要展开新一轮论辩,折衣始终一言不发地垂首跪地,药师菩萨担心地看了一眼,道:“大家还是都少说两句,尊者的身体不比从前……”
  却竟然又是那个见习的小仙先插进话来:“但我听闻,尊者与魔君是预备要和离的。魔君纵是堕落了,那也与尊者没有干系。”
  殿上再度死寂。
  尊者与魔君自成婚以来,日日吵架,和离的事儿也已闹了二百多年,可谓举世皆知。八卦心一时战胜了所有道德劫缘的机锋,十方信众俱目光炯炯地再度盯住了当事人。
  “折衣尊者。”观音菩萨对着折衣慈眉善目地道,“魔君如今已是末道的阿修罗,上不得西天,你不必怕他抢你的房子,和离解籍,也可以着手去办了。”
  “……我不离了。”
  观音菩萨一怔,“你说什么?”
  折衣手撑着地,摇摇晃晃地跪直了身,长发垂落在他身周,脏污的白衣下一双赤足略微往里收了收,在十方信众的注目之下,他苍白的脸容上略有些不合时宜的羞涩,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叫人辨不清他的表情。
  “我不离了,我也不要做灯了。”
  他仰起头,往弥勒佛祖的方向合十行礼,双掌交击“啪”地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西天上仿佛惊动了十方众的呼吸。
  “佛祖在上,弟子有悔。”
  莲华清净,湛青虚白而修广,宛如佛眼,菩提婆娑,青翠的枝叶永不凋零,宛如法心。
  “身陷火宅,心在虚空。生世畏惧,不信无常。不离于爱,忧怖相加。弟子懦弱,纵渡百劫,不能正觉,从今以后,弟子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弥勒佛祖垂眸下视,若含悲悯,许久之后,慢慢地道了一声:“如是。”
  散去一身修为之后,自己便是个不老不死、不伦不类的散仙般肉身,折衣也不知道自己当归属于六道的哪一道,但出大殿后,阿难、迦叶又跟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他送行,说他的那盏本灯,纵然是没了灯芯不会再亮了,也一定每日勤拂拭,保证它是西天最漂亮的长明灯。
  折衣便是淡淡地笑。
  往后他都不会再来西天了,那一盏灯会如何,甚或须弥山会如何,都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燃尽灯芯的时分是痛苦的。在神佛不问的地底,他抱着那一头被打回原形的灰狼喃喃地念着拔除本根的咒语,将揉成灯芯的千万丝缕都一一地抽出,光焰又不断被这世间的黑暗罪业所侵蚀,他的心中,渐渐会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没有风,没有光亮,只是沉默地作痛。
  可是他低下头,便见到灰狼身上致命的伤口都在缓慢愈合,在佛弟子的光明之下,末悟宛如一头初生的幼兽,还往折衣的身上钻了钻,往他最疼痛的胸口上躺去。折衣便笑,该推开他的,却终究没有,便任由他压着自己睡觉,在灯芯燃尽之前,自己总还是个暖和的神仙。
  他用最后的一点力量在地底点了一盏壁灯,静静地守着末悟醒来。
  那庄严温柔的诸天住处,终究是从他身后掠去了。
  司命带着末悟一重天又一重天地驾云飞掠上来,末悟板着脸不言语,司命只得在一旁道:“你不要急,西天是折衣尊者的老家,佛菩萨们不会为难于他的。”
  末悟便像没听见。
  两人紧赶慢赶,但到了三十三天外的天门上,便无论如何都过不去。司命急得跳脚,险些跟天门的守卫打起来,说:“他老婆是西天的尊者!”
  那守卫显然平素吃瓜很积极,闻言两眼一翻,“你蒙谁呢,他俩都离婚了。”
  司命把末悟拉上前,“你来,你去跟他说。”
  末悟却不言语。司命一愣,顺着末悟的目光,却见折衣尊者正朝他们奔来。
  赤着脚,扯着衣衫,长发也是散乱的。娇娇瘦瘦的身躯,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但那双眼眸却很坚定,静燃着澄澈的光。真是奇怪,在堕落之后,他却好像更坚定了一些,但这种坚定在西天并不受欢迎,它会被叫做“执着”。
  折衣一下子扑进了末悟怀中,末悟稳稳地抱住他,甚至还转了两个圈。折衣笑了,又打他,说要下来,末悟不让他下来,脸色是心有余悸的铁青,却托着他的屁股去亲他的嘴。
  司命和那守卫站在了一起。
  “你瞅瞅,这能离?”
  守卫端详片刻,严肃地点点头,“这不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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