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年摸了摸顺着视线落到腰间储物袋:“你的?”
“自然不是。”即墨卿坐在简陋的竹椅上,单手撑着下颌,侧脸轮廓被月光蒙上一层薄纱,透着几分晶莹剔透,殷红的薄唇轻启:“我饿了……”
答非所问,沈顾年明显愣了下,眼神流露怀疑:“你还没进入筑基?”
他如果没记错,只有未进入筑基的才会需要食物,但即墨卿看上去非常强。
“我饿了。”即墨卿勾勾指尖,沈顾年腰间的储物袋竟然咻一下,落到了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里。
沈顾年神色顿时变了。
即墨卿无视储物袋的禁制,轻松的打开袋口,从里面取出了一块油纸包着的肉。
原本安静站着的沈顾年立刻张牙舞爪的扑过去:“士可杀但绝对不可抢我的肉!”
即墨卿打开油纸的姿势愣了下,被沈顾年的反应逗乐了,轻飘飘的躲开他的狼扑,在他瞪眼怒视下将储物袋扔回给他,笑吟吟道:“这就当是孝敬师兄的?嗯?”
沈顾年磨牙,星眸如狼崽子恶狠狠盯着他手中的腿肉:“那是我的肉!”
即墨卿被他视肉如命的模样弄的有些啼笑皆非,只是找个借口查看从储物袋细微渗出的生命之气,却被这初次见面的师弟勾起了隐藏的性子:“可师兄很饿,就不能让给师兄吃吗?”
沈顾年有个毫不掩饰的缺点,就是非常护食。
或许是因为在末世饿怕了,就算来到不缺食物的修仙界,总会忍不住像只仓鼠偷偷藏食,本来只是藏一些水果,后面发现储物袋可以保存很久之后,便将那日烧烤的野兔肉存放到今天也没舍得吃。
沈顾年深呼吸,星眸像掺着一轮骄阳的火焰,隐忍着生气的情绪,故作平静说:“那兔肉我怕你吃了,会肚子疼。”
即墨卿荡起一抹笑容:“哦?为什么?我看这兔肉,挺美味的。”
沈顾年面无表情道:“这肉,是三天前的。”
唇瓣刚贴到肉上的即墨卿:“……”
第13章 巫溪鸠岭
沈顾年内心恶劣一笑,脸上挂着担忧:“我已经习惯了,不怕闹肚子,倒是你……”
即墨卿捕捉到沈顾年眼底掠过的狡黠,眸色微凉,唇角笑容不变,一副原来如此的惊讶表情回答沈顾年:“这样吗?师弟这是在关心师兄,怕师兄吃下后中毒身亡?”
沈顾年:“……”
为什么他会这么自知之明的补充自己内心的想法?
沈顾年虚弱一笑:“啊,中毒肯定不会中毒。”
要是真有毒,就是谋害同门了。
即墨卿笑吟吟,在沈顾年紧张的眼神下,尝试的咬了口兔肉,本以为会很恶心。
但没想到肉质嚼劲,一丝香蜜的甜度掩盖了动物腥臭,令即墨卿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开始怀疑曾经吃过的食物,到底是什么黑暗料理。
兔子的腿肉很小,几口就吃完了,即墨卿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顾年一脸失魂落魄的盯着他,像是他做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事。
即墨卿掩饰的咳了声。
沈顾年面无表情看他,眼神有些阴鸷吓人,反笑了声:“好吃吗?”
即墨卿细细回味,储物袋虽然能保质食物不变,味道总会比刚做好的要差一些,但这肉比即墨卿吃过的要好吃多了,令人有些回味无穷:“很好吃……”
沈顾年皮笑肉不笑:“那么,我们来聊正事吧?”
即墨卿眸色微闪,跟他想的反应不一样,这算是……物极必反吗?还以为他刚才的架势会想找他打一架。
沈顾年转身,五官瞬间狰狞又恢复平静,默念着:打不过打不过……内心已经将这抢夺食物,记下小本本。
十年磨一剑,不晚!
即墨卿并不知道被沈顾年记上了,言归正传:“我确实是你师兄,不假。”
沈顾年倒了杯茶,动作微迟疑,有些不甘愿的给即墨卿也斟了杯,问:“我六岁进行了灵根测试,是杂灵根,在此生活了十年,从未见过你。”
说白了,就是不信。
即墨卿不知何时躺在沈顾年自制的摇椅,悠哉悠哉摇晃享受着,听闻沈顾年的质问,才解释:“师尊在十年前就收你为徒了。”
沈顾年快速的在原身记忆里寻找,并没有这段记忆,眯眼:“我记得很清楚,我没有拜师。”
即墨卿不甚在意回答:“哦,可能师尊忘记了。”
沈顾年:“……”
即墨卿继续道:“你我都并非寒门弟子。”
沈顾年愣了愣,这什么意思?
即墨卿停下摇椅的晃动,丹凤眼眸色忽明忽暗:“我们师门是巫溪鸠岭。”
听都未曾听过!
沈顾年觉得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忍不住学徐朝安捏了捏眉心:“等下,你让我捋一捋。”
仔细回想下即墨卿的话,斟酌了几分直接问:“你跟寒门宗是什么关系?”
即墨卿摸了摸下巴:“算是娘家人?”
沈顾年:“通俗点?”
即墨卿面无表情:“哦,就是陪嫁品。”
沈顾年:“……”
第14章 陪嫁品
神他妈陪嫁品。
不对,这意思是不是指,巫溪鸠岭属于寒门宗的旁支?
即墨卿值当了断:“一些原因,师尊嫁给了寒门宗宗主。”
沈顾年觉得自己听了个天大的秘密,忍不住问:“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多吗?”
即墨卿似笑非笑:“你说呢?”
沈顾年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唇瓣,这是他紧张的小动作,但眼神清明不见胆怯:“我猜,现在只有我知道。”
即墨卿但笑不语,浅棕色的眸子飘到他身上:“自家师兄弟的事,师兄定然如实相告,想要知道什么,师兄都可以告诉你。”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这个道理,沈顾年自然是懂的,若即墨卿真的是他师兄,那么师尊跟寒门宗宗主成婚这件事情未必是假,即墨卿也没理由骗他,所以……
想到了什么,沈顾年像只小狐狸般眯起眼,带着几分狡猾的试探:“我资质这么差,师尊为什么会收我为徒?”
即墨卿语气温和:“师尊觉得你很有潜质。”
沈顾年:“说人话……”
即墨卿莞尔一笑:“打赌输了。”
沈顾年:“??”
“因为打赌输了才收我为徒,然后把我扔到朝霞峰不管不顾的过了十年?”沈顾年眼神沧桑,一脸看破红尘。
即墨卿瞧见他这副故意装出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摸摸他脑袋:“别生气,师兄不是来了吗?”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沈顾年一时间忘记躲开,亲昵的触感令他有些不自在的往后挪了小步,眼神闪躲:“既然师尊都将我扔到这里十年,我也未行真正的拜师礼,不如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拜师后多了个长辈管辖,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当一个记名弟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的很。
即墨卿没想到沈顾年会有这种想法,眸色微闪,笑着试图挽留:“那可不行,师尊让我来完成赌约,要是赢了,师兄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沈顾年耳尖微动,眼神若有所思,不怕死的来了句:“比如,叫我沈哥哥?”
即墨卿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意味不明,勾的沈顾年心尖微颤,不知是害怕还是另一种他未曾发觉的情绪。
“未尝不可。”即墨卿对沈顾年不怕死的性子再次改观,这喜欢危险边缘试探的举动,跟他当年有几分相像。
沈顾年愣怔了下,本以为即墨卿会怒斥他目无尊长,谁料会答应了?果然人都不可貌相吗?
末日生死边缘与丧尸浴血奋斗,蠢蠢欲动的好胜心理,让沈顾年不由自主的想象即墨卿喊他「沈哥哥」的神情,掩饰侵略兴奋的眼神,语气和问:“不知道师兄,不对,是师尊的赌约是什么?”
此话刚落不久,即墨卿的看过来的眼神令沈顾年心底涌上一股来自骨骼深处的颤栗,那感觉太熟悉了,是被不可战胜的强者威慑,带来的极致威胁。
只是一个眼神转变,即墨卿温和的气质骤然变的令人胆寒血腥,浅棕色眸子像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神像透过肉体窥探神魂。
半响,即墨卿出声,气氛刹那间如万物回春:“在此之前,你要先进入筑基期。”
即墨卿说完这话,便站起,竟然足足比沈顾年高了半个脑袋,垂眸浅笑:“天色已晚,师兄就不打扰师弟歇息了。”
说完,便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唯有桌面的油纸证实了刚才经历的并非梦。
沈顾年胸口因屏住呼吸而闷痛,眼神落上玄月,舔了舔唇瓣,轻笑一声,垂眸呢喃:“师兄吗?”
第15章 法宝
“嗯?”即墨卿的声音冷不防从沈顾年身后响起。
沈顾年倏然转身,额角一小束呆毛炸起,心脏都被吓出来了,难以置信瞪大眼:“你怎么在这里!”
明明刚从他眼前消失,下一秒又忽然现身在身后,完全没有一丝预兆。
即墨卿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倚靠门边,饶有兴致的欣赏他暴跳如雷的模样,慢悠悠道:“师兄才离开不远,就听见你思念的呼唤,就回来了。”
沈顾年:“……”
谁对你思念了!
等等,听见?
不知道即墨卿是距离他多远的地方,听见他的低喃,如果真是这样,那样太可怕了。
即墨卿安静的观看他变幻多端的神色,半响:“骗你的……”
沈顾年:“……”
这顽劣的性子,莫名想揍人。
即墨卿不逗他,银色的光点划出一道弧线,抛到了沈顾年手上。
沈顾年手心触感微凉,是一颗拇指大小的银色铃铛,抬眸看他:“给我的?”
即墨卿颔首,懒散的鼻音莫名撩人:“嗯,保命法宝。”
沈顾年眸色闪烁,他被人暗杀受伤这件事,只有今天跟徐朝安他们说过,即墨卿是怎么知道的?
“小师弟,你在想什么呢?”莹白的月光被飘来的乌云遮挡,即墨卿侧脸陷入昏暗,殷红的唇瓣勾起的弧度多了几分鬼气森森。
沈顾年望着他,不言不语。
即墨卿挑眉:“小师弟,你该不会不知道法宝是要滴血认主的吧?”
半响,沈顾年直问:“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暗算?”
即墨卿深深望着他,耐人寻味:“小师弟胆子,比我想象中的更不怕死。”正常人应该会想方设法的闪避危险问题,他倒是单刀直入,性子果然很对他胃口。
想到这里,即墨卿眸色微深。
沈顾年短促一笑:“你要是想杀我,轻而易举,最重要的是……你不是我师兄吗?”
即墨卿一脸莫测:“哦?你就不怕,是我骗你的?”
沈顾年笑的灿若骄阳,星眸坚定不移与即墨卿仿若看透灵魂的眸子对望,意味深长:“师兄最不喜欢的,就是欺骗。”
话音落下,寂静在蔓延。
唯有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夜间的雾气飘到了屋檐,弥漫着几分冷,像即墨卿如今的眸色,外看温润如玉无害,深看却是冷漠寡情。
即墨卿低哑的笑了:“小师弟,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荣幸至极。”沈顾年放在身侧攥紧的手指松开,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不瞒师兄,我确实不知道法宝要滴血认主。”
说完这句话,沈顾年还适时的露出羞愧表情。
即墨卿迈步靠近,一丝淡淡的檀香味从他身上传来,沈顾年鼻尖动了动,说不出的好闻,跟即墨卿外在形象非常搭配,内在嘛……有待商量。
“手……”
掌心微凉的触感,银色铃铛被即墨卿取走,浅棕色的眸子淡淡望着他。
沈顾年伸手,肤色竟然比即墨卿还要白些,低头看向银色铃铛,一丝冷风拂过食指,细微的刺痛伴随鲜红的血滴到银铃,颤抖的嗡嗡声从银铃内部传来,低吟厚沉,像是法宝在抗拒什么,但很快就镇静平稳。
“好了。”红色的绳带穿过银铃,即墨卿无视沈顾年伸出的手,直接帮他戴在略微纤瘦的手腕上,指腹滑过铃铛,清脆的铛铛声悦耳动听。
第16章 小师弟
沈顾年不习惯的收回手,眼神复杂:“谢谢……”
即墨卿再度扬起浅笑:“跟师兄客气什么。”
“这是一件什么法宝?”沈顾年忍不住伸手拨动铃铛,但没传出一丝声音,顿了顿,带了些小心翼翼的提问:“坏了?”
“这是件防御法宝,只会在遇见危险时才会响。”即墨卿说完这话,眸色浅淡:“时候不早了,师兄也该走了,小师弟,明天见。”
即墨卿指尖勾起沈顾年肩膀的一缕发丝,顺滑的触感流过指间,低沉的笑声伴随着身影消失在雾色下。
半响,沈顾年啧了声:“这位师兄,有点骚。”
过了良久,即墨卿也没再出现,沈顾年才终于将绷紧的精神松懈,苦恼的薅了薅头发:“麻烦啊……”
即墨卿的出现,预示着原身的身份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为何会被扔在这里十年,没有任何人打扰,像一个平凡的人在过着平静的日子,直到被人暗杀死亡,他灵魂进入到这具身体,事情才慢慢发生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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