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且舒不知道这个人——他的小父亲,他的爱人究竟是来自哪里,只是不管人从哪儿来,既然来了,既然将这份感情给了他,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想再收回去?不可能。
上一世,周且舒守着那点无望的感情过了十几年,早就过够了,付云行让他死,其实也是一种解脱。付云行那么聪明,不见得对他的心思一点都没有察觉,周且舒偶尔也想过,如果付云行舍弃他真的有一点是因为他的感情,那好像……也不错。
时间过得快吗?十年了,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周且舒等待分化已经等了好几年,他偶尔想起前世种种不甘心和所有的不能求、不敢求、求不得,都觉得恍如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周且舒的敏感、阴沉与狠厉,是从上辈子带过来的。
他痛恨过,他的性格里没有一点积极、乐观的东西,一个没有见过太阳的人,却要让他描绘阳光的温度,是强人所难。
可是,是付云行啊,是占据这一身体的人把所有的温暖和色彩带给了他。
周且舒早年的寡言,不是伪装,就是现在他的话也不多,在付云行面前还稍好一些。他最初回来的时候,不想跟任何人交流,他活够了,何必要再来一次,刀子已经握在了手里,付云行却用几句话和一个拥抱就轻而易举将他拉了回来。
如果付云行只是另有打算,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他已经成为过一次笑话了,他是愚蠢,但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然而付云行一次都没有让他失望。周且舒能长成如今这个模样,付云行是最亲近的塑造者。
周且舒的自信、温柔、强势和心计,直接间接都是因为付云行。
周且舒在付云行额头上吻了下,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神明,不然,为什么从来没有保佑过自己?但是,如果真的是哪位神灵开了恩将这个人送到了自己身边,那他愿意一辈子虔诚供奉。
周且舒下午离开公司的时候,任宁远就知道事情要遭,付云行八成是出事了,他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又打给了段旭,确定没大问题才放下心来。
隔天上午,任宁远很付云行通了电话,大致了解情况之后不由得担忧起来,有信心吗,有,但是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看着面前桌子上堆成山的资料和文件,他烦躁地皱起眉,付云行和周且舒的关系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以后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现在却半路杀出个一点也不好对付的程咬金。
净找麻烦。
不过,他也不是好惹的,乖乖给人欺负?任宁远无声地笑了下,他长这么大还没被欺负过,敢来?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付云行这两天有些焦虑,白曼来得太巧,他现在身体行动不便,上个楼梯都轻松不到哪儿去,做什么都觉得吃力,稍微多看会儿书就累,就得休息会儿,更别说去实实在在地做什么了。
好在还有段旭,段旭的执行能力高,他嘱咐的事情基本上不用担心,只是,付云行现在心里多少没底。白曼下一步很可能会直接针对明辉,还有……周且舒。
只是,付云行没想到,白曼的动作会那么快,还是从付云辉那里下的手。
一大早起床,正在吃饭,段旭急匆匆走过来,神色凝重,“出事了。”
付云行放下筷子,“什么?”段旭一般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来跟他汇报事情,除非真的很重要,餐厅里又没有别人,付云行就让人直接说了。
段旭看看付云行和周且舒,道:“付云辉手里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范屏了,消息今天早上刚刚发出去。”
付云行皱眉,付云辉怎么会蠢到把自己的股份交出去?白曼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还有,股份为什么会转给范屏?范屏明面上都知道是白曼的人,白曼不应该把范屏摆到明处,她这么做,要干什么,说是针对周且舒,付云行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周且舒眼神示意段旭先下去,端起粥碗,搅了搅,喂到付云行嘴边,“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是十几分钟半个小时能解决的,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商量。”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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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云行的眉头略松开来,就着周且舒的手喝了口粥,接过粥碗,周且舒还不知道范屏,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说,再瞒下去,他怕周且舒没防备反而容易吃亏。
看着付云行接过了粥碗只是端着,一勺都没没动,周且舒掐断了调成振动的手机来电,又接过碗,“你想你的。”
付云行的思维顿时给周且舒带着些纵容的语气给拉了回来,“给我吧,我自己来。”但是周且舒没动手,脸上的表情明显不信,弄得付云行的面色悄然变红了。
两人沉默着,直到吃完早饭。
周且舒浏览了各大新闻,回复了叶泊的消息,“公司给我发了消息,已成定局。付云辉没有露面,我现在就让人去查他的情况。”
付云行犹豫着,“那个范屏……你听说过吗?”
“没有。”
“我知道这个人,他来路不正,你……多注意些。”付云行再三考虑,“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周且舒明白付云行担心什么,想让人待在家里完全不插手是不可能的,“你的身体……”
付云行一手搭在肚子上,微微弯了弯眼角,暂时压下心里的担忧,“我会注意的,你也……会照顾好我,对吗?”这么说,让他脸上没褪下去的热意又烧起来了,周且舒……大概……会喜欢听吧,偶尔示示弱也没关系,他儿子嘛,他了解。
“自然。”周且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唇角。
下过了雨,天一晴,太阳出来,十月的天迅速回暖,周且舒还是给付云行拿了件薄风衣,只是里面穿了件薄薄的羊毛衫,衬衣、西装,付云行没敢提,他怕周且舒再提起他生病的事,好在段旭已经把东西都收拾起来了,周且舒应该不知道。
周且舒揽着付云行的腰,承担了人大半的重量,付云行这段时间都习惯了,也没反对,周且舒晚了几分钟到公司,错开上班前的十几分钟,直接从地下车库乘电梯到了办公室。
周且舒扶着付云行坐下,叫了任宁远上来,任宁远看到付云行,倒不是很意外,坐在付云行对面的沙发上,问,“我小侄子不折腾人吧?”
“还好。”付云行把拢了下衣服,任宁远的视线虽然没有过分打量,他依然有些介意。
周且舒把周文妤送上来的资料交给任宁远,坐到付云行身边,“你看看。”
任宁远把薄薄的几页纸翻了翻,“付云辉找到了吗?”他想了一个早上也没想明白付云辉是怎么跟范屏搅和到一块去的,付云辉是不聪明,但是也没笨到家,把金山银山往外送,如果不是自愿的,那就是被逼迫的了?
“还没有消息。”周且舒贴着付云行,知道人脸皮薄,没有明显地去揽抱人,而是搂着付云行的肩,让人靠在自己身上,别人又看不出来。
任宁远把资料放在桌上,一大早到现在,明辉就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没下来过,各大新闻头条都占满了,明辉是什么企业?当家人跺跺脚,G国经济就要抖一抖,后面还站着任家、乔家,它的实力毋庸置疑。
明辉的股份意味着什么?能得到百分之零点几,这一辈子就衣食无忧了,现在,付云辉百分之十的股份突然之间就交给别人了,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刚从国外回来的人,能不引起轩然大波吗?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八卦,这一场风波,明辉注定躲不过去。
第五十一章 你做了什么?
任宁远翘起腿,往后靠在沙发上,权当看不见对面两人的小动作,“董事们都来了,在下面会议室等着你们开会呢,怎么办?”周且舒肯定是要出面的,至于付云行,还得看他们自己。
付云行毕竟是明辉的董事长,股份占额也最大,大额股权变更,董事会成员变动,不出面其实不合适,但是付云行如今七个多月的身孕,他本来就不愿意这个样子出现在人前,这时候倒是两难了。
付云行还在考虑,周且舒直接道:“我把会议室的监控调过来,你在这里也能看。”
付云行皱皱眉,他刚才已经在想了,如果能帮上周且舒一点忙,那他……出面也没什么,他自己那点面子,比起明辉,比起……周且舒来说,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些风言风语,左右早晚瞒不住,也不差这一小段时间,“这不合适……”
周且舒看向任宁远,任宁远非常有自知之明地站起来,“我先下去了,先稳着董事局那些人,你们赶紧的。”
门关上,周且舒向后靠在沙发上,揽着付云行让人靠在自己怀里,按着付云行的后腰,“交给我,放心。”
付云行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好,你去吧。”他知道周且舒不想他为难,感怀于这份心意,他心里明白,就让周且舒去做吧,实在不行,他还在这儿呢,到时候再出面也还来得及。
方法总比困难多,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周且舒把电脑调好,安置好付云行才下去开会,他不担心董事局的人能给他带来解决不了的麻烦,向利益看齐而已,能看得见钱,就很好拿捏了。
俗话说得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周且舒除了在付云行面前有几句话,跟叶泊偶尔拌几句嘴,在其他人面前的话少之又少,少却狠,付云行看着会议室中的场面,调整了耳机的位置,并不嘈杂的争论,却比喧嚣更让人感觉沉重。
周且舒能应付眼前的局面,但是,听着别人恶意的揣测,付云行心里揪得慌,付云行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随着胎儿的增长,膨大的腹部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付云行听着那些刺耳的声音,慢慢走着,不管白曼接下来有什么行动,他都不能让周且舒一个人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周且舒一个人。
面子,最不值钱,最不值得顾及的也是面子。
如果他一早就把事情公开了,白曼也不见得能占到便宜,而周且舒就不用承担着外界各种各样的猜测,流言蜚语更烧不到周且舒身上,最起码现在的火不会那么旺。
付云行打开办公室的门,是他考虑不周,其实,所有的顾虑都不该成为将周且舒推上风口浪尖的借口,有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和周且舒一起承担。
只是,付云行出门才刚走两步,他落在办公室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付云行犹疑着,回去接起了电话。
只要能保证董事们不会因为这次的股权变更而遭受损失,他们就不会太过追究,周且舒的视线从范屏身上扫过,结束了这场董事局会议,跟任宁远简单交代了两句就散了会。
这一层除了两间会议室,就是行政部,现在行政的都忙着,也就没几个人,周且舒往电梯走,站在电梯门前,周且舒没有按键,光洁的电梯门上,除了周且舒的身影,另外一个魁拔的身影走了过来,站在周且舒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周且舒目不斜视,不说话,也不动作。
范屏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小曼约你见面,为什么不答应?”
“我还没有见过你这么……大方的人。”
范屏的脸色一变,他很快调整过来,“回答我的问题。”
“视频、通话都可以谈。”
“小曼的意思是,除非见面,不然她不会跟你谈。”
周且舒的神色不变,“你们没有资格提条件。”
范屏冷哼一声,“就算我们没有,但是我们捏着你的把柄,你只能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
周且舒微微眯起眼,像是猎豹锁定了目标,蓄势待发。
范屏接着道:“如果你不想让付云行知道你背着他干了什么,你最好乖乖听话。明天晚上九点,金鼎。不来……你知道后果。”
周且舒抬手按了上行的按键,没有再说话,电梯门关上,他闭了下眼,重新睁开时又是一片冷凝,周且舒本来想在付云行察觉之前,在付云行和白曼接触之前把事情都处理好,但是白曼身后还有靠山,不好解决。
现在事情难办了。
周且舒打开办公室的门,看见付云行正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脸上的神色有些疲倦,他心里蓦然心疼,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不,应该说任何时候都不对,付云行的身体并不适合孕育,怀孕以来,带来的大都是负担与勉强。
付云行在周且舒走到身前的时候睁开眼,眼里是平和与淡然,“都处理好了?”
“嗯。”
“我有点累,想先回去了。”
“我让文妤送你回去。”
“不用,你今天肯定要忙,文妤可走不开,我已经叫了司机,他马上就到。”
“好。”
司机到了之后,周且舒把付云行送到地下停车场,在人坐到车里后,他在付云行颊边亲了下,“回去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付云行握住周且舒的手,“我知道你有主意,但是……凡事不要逞强,不要冲动,有难处就告诉我,我现在虽然不管明辉的事,其他地方还是能帮上你的。”
周且舒的眼神闪了下,应下来,“我知道。”
车门关上,付云行还是叫住了人,“且舒!”
周且舒弯下腰,“怎么了?”
付云行交叠的手握在一起,手背上青筋鼓起,不知该怎么开口,他张了张嘴,还是把原本想问的话咽了回去,“再忙中午都要按时吃饭,我会嘱咐文妤的,你乖乖听话。”
“好,你放心。”
看着车子驶过转角,周且舒又立了会儿才上楼,今天他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付云行的反应至少说明白曼不是一点没有透露,而最关键的部分……付云行应该还不知道。
前世,周且舒对白曼的了解并不多,付云行走/私,他只是知道跟这个女人有合作,两人的关系也比较暧/昧,但是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他入狱的时候,付云行和白曼还在合作走/私/军/火,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清楚。
周且舒回到办公室后,给叶泊回了电话,叶泊早上知道范屏获得明辉十分之一股份的时候就问了周且舒,周且舒站在落地窗前,“我会让人去找付云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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