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行手里的枪落地时,周且舒已经把他接到了怀里,付云行蓦然就觉得,可以放松一些了。
付云行不会告诉周且舒,但是他心里都明白,那一瞬间的依赖与归属,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个孩子,这个青年,这个男人,悄然住进他的心里,再也驱逐不出去了。
面对周且舒关切的眼神,付云行笑了笑,这个人的情绪难得外露,大多数都是因为他,“没事。昨天晚上的事怎么样了?”
“范屏死了,白曼落水,至今下落不明,还在找。对白曼国内外据点的突袭也很成功,基本上拔除了她的势力,一些漏网之鱼后续会继续追捕。
“从今天早上开始,国内国外会持续报道这件事,你放心,不会出现任何负面新闻。”周且舒该做的都做好了,白曼很聪明,很严谨,但是她同时也过于自信,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能逃得过检测的定位器不是没有,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那你……”
“都处理好了。”周且舒知道付云行顾虑什么,他虽然参与了昨晚的行动,但也只会以协作者的身份出现,帮助剿/灭/国际/毒/品、军/火/走/私/贩,明辉有功无过,都会是正面的、积极的,在舆论上对明辉有很正向的影响。
就算一些人知道真相,也不会去触付家、任家,以及乔叶几家的霉头。这几家明里暗里都是绑在一起的,一般人没那个胆量。而且,有点门路的,打听打听,就知道昨晚上的救护车和一些情况了。
付云行怀孕这个消息,内部圈子里根本捂不住。
再想想付云行和周且舒的关系,结合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明眼人都能明白个大概,这孩子还能是谁的?
付云行又问,“付云辉呢?找到了吗?”他当时实在是无暇去顾及付云辉了。
“找到了,他杀了个人,是调/教/师。”任致远跟周且舒说过了,找到人的时候,付云辉浑身都是血,不是自己的,而被他压着的男人,身上除了几处不致命的枪/伤,都是刀痕,几乎被砍/成了碎块。
付云行沉默了一会儿,问,“人在哪儿?”
“也在这家医院。”
“……过两天我去看看他。”
“嗯。”周且舒明白付云行的自责,说到底付云辉确实是被他们拖累的,只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付云辉也是有漏洞才被白曼盯上的,不全是他们的责任,“你别太自责。”
“……我明白。”
“要不要再睡会儿?”
付云行睡不着,不过还是用没打吊针的那只手掀开了另一边的被角,“上来,你也睡会儿吧。”周且舒熬的时间也不短了。
“好。”周且舒绕到另一边,脱鞋上床,半靠在床头,抬起付云行的脑袋让人枕在手臂上,把人圈到了臂弯里,亲了亲付云行的面颊,“是不是疼得睡不着?太疼了别忍着,可以吃点止疼药,没关系的。”
付云行稍微侧了侧头,“不至于,没那么严重。”他还没那么娇气,比起昨晚上撕裂一般的痛感,这点疼算不了什么。
“疼了要说,”周且舒低头,下巴在付云行额头上蹭了下,“你教我的,有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嗯?”
付云行愣了愣,低低地笑了声,牵动腹部的伤口,他唇角的笑僵了下,收了起来,好在两人现在的姿势周且舒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周且舒居然学会拿他的话来反问,他还有什么好反驳的?孩子长大了,他也不该再拿以前的习惯去对待人了,“好,我知道错了。”
周且舒对付云行的乖顺很满意,只是这人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怀里人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付云行似乎开始慢慢真正地注意到两人身份上的变化,也开始慢慢地接受并且调整了。
虽然腹部还是很疼,付云行却勾了勾唇角,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问,“上次我跟你说的那几个名字,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且舒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他没往心里去,给孩子起名字,还是一个让付云行受了那么多罪,将来一定会抢走人注意力的孩子,他一开始就没把选名字这件事当件事,“你选一个就好。”
付云行的手被周且舒握着,他用勾起的无名指和小指在周且舒的手上挠了两下,“我都把名字都想好了,让你挑一个都这么懒啊?”
“不是。”
付云行靠在周且舒怀里,觉得跟贴着个暖炉差不多,而周身环绕的清雅的信息素也让他舒服很多,连带着腹部的疼痛都减下去了不少,付云行惬意地弯下眉眼,猜测道:“是不是早就忘记我跟你说的都是什么名字了?”
周且舒沉默着,他确实是忘了,想了半天,勉强想起来一个,“没有,叫其……煜怎么样?”他就只记得这一个了,还是因为听到的时候稍微想了下意思才记住的。
“正好,我也比较中意这个。”付云行微微笑笑,又试探着问,“孩子……跟你姓,好不好?”
周且舒顿了顿,他没想到付云行会跟他说这个,“为什么?”
“你不……愿意吗?”
“不是,”周且舒考虑着付云行的意思,瞧着人刚探出头来一点,他一反问,人就跟只小仓鼠一样又缩回去了,有点可爱,“能告诉我原因吗?”
付云行的眼神闪了闪,避开周且舒的凝视,原因吗,他其实不该提这个要求,这个孩子跟周且舒的关系越少越好,然而理智不可能一直占据主导的位子,情感终于在他太过于放松的时候短暂地拿到了主控权。
——如果……如果孩子能跟周且舒的姓,周且舒是不是能多多少少喜欢这个孩子一点呢?
付云行抿了下唇,“没什么……”
周且舒向下滑了滑,将人小心地揽抱到怀里,“我恨周世俊。”他不喜欢这个姓氏,从小就不喜欢,像恨周世俊一样,他恨这个姓氏。
只一句,付云行就明白了,“且舒……”
周且舒的手指堵住付云行的双唇,轻声道:“没关系。”他不想听付云行道歉。
付云行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觉得比起自己对周且舒的了解,周且舒更了解他,这哪是是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啊,简直是只没养大就爬到自己头上的小狼崽子,不过,不管怎么样,再张牙舞爪像个闯祸不学好的小混蛋,周且舒在他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周且舒错开一些,嘴唇贴在付云行耳根处,“我们结婚吧。”
付云行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话,周且舒说什么?结婚?!付云行想都没想过,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结婚,他们不能!
周且舒难得做这种事,他以为自己够冷静,可以等到十拿九稳再开口,但是他不想,付云行曾经给了他一个家,现在……他想把这个家还给他的父亲……他的爱人,尽管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周且舒毫不怀疑这样的状态才是他……他们真正想要的。
付云行无力地推了下周且舒,身上并没有多少劲,“不行……”
周且舒说出这句话是有些冲动了,但是他并不后悔,付云行总是不太相信他,他能感觉到,哪怕付云行隐藏得很好,“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
周且舒想不明白,只是他的话对付云行来说确实太过突然了,“我说过,就会做到。”周且舒没有追问,付云行现在身体虚弱,他不想人的情绪再紧绷,慢慢来,他们有的是时间。
付云行在周且舒信息素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或许这只是人一时兴起说说呢?没关系,没关系……
付云行不会当真。
接下来两天,只要打开手机、电视,总能看到那场国际级别的围剿,一下子端掉了那么大一个贩/毒、军/火/走/私集团,对国家来说不失为一个彰显实力的机会,在国内的舆论也做得很好,这场危机基本上是过去了。
来医院看付云行的人不多,够格的人本就没几个,周且舒提前把消息都发出去了,都别来,来了也不见,在知道两人关系之后,也没人对周且舒的话抱有多大怀疑,付云行对周且舒一向宠爱,就是现在两人的关系有所转变,估计也轮不上他们说什么。
付云行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弱不禁风,过了头两天,他感觉已经好多了,除了还有些疼,呼吸障碍、反胃和其他的不舒服都消失了,是难得的轻松,被周且舒拘在床上两天后,付云行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孩子。
【作者有话说:付爸爸虽说是不拿且舒当孩子了,但是骨子里的习惯一时半会儿甚至一辈子都改不掉,宠爱而纵容啊~(*?▽?*)对且舒说的结婚这件事,他不是不想当真,是不敢当真呀。
煜:照耀、火焰,引申作火光、光亮。其实是互为对方的光亮和指引呀(*/ω\*)至于“其”,跟“且”一样都是虚词,emmmmmmm,大概是给自己古汉的一个交代23333】
第六十章 他需要时间
付云行坐在轮椅上,看着保温箱里的小婴儿,伸出手贴在箱壁上,小小的孩子正在睡,皮肤还有些皱皱的,确实挺丑的,不过很可爱,也还是好看的,这是……他和周且舒的儿子啊。
付云行压低了声音,眼睛一点没转开,“且舒,你说他什么时候能醒?”
等了半天,付云行也没听到回应,转头去看,周且舒正盯着他,眼神里闪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波动,“怎么了?”
周且舒弯腰拉了拉付云行腿上搭的毯子,把轮椅往后撤了一点,推着人往外走,“赵峰说你要好好休息。”
付云行知道周且舒是担心他的身体,“我们才下来不到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了。”
付云行愣了下,他记错时间了?不会吧。不过他也没有过多追究,“你不用去公司吗?”现在应该正是忙的时候。
周且舒推着付云行进了电梯,“周文妤会把需要我处理的工作送过来。”周且舒没说出来的话是,他不在医院盯着,付云行肯定会腻在楼下新生儿科室里。
“……这样也好。”
周且舒自然不会告诉付云行,他就是问过护士小孩睡着了才带人下去的。
从电梯出来,两人并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去了精神科。
付云行的神色有点担忧,还有点忐忑,希望付云辉没大事吧。
周且舒跟医生说了要过来,医生带着两人去看付云辉,站在玻璃窗外,把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付云辉呆愣愣地坐在飘窗上,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整个人毫无生气,连付云行在船上见过的那些狠厉决绝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付云辉在短短一周之内经历的事情对身体和心理来说都是一次摧残,虽然没有标记,也没有被人/侵/犯过,可能是为了方便,在调/教的时候都是用的道具,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换了人来,付云行不敢去想后果。
付云辉任性张扬,甚至有些跋扈,同时也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辱,面对任宁远的好脾气和死缠烂打应该就是他的极限了。
身体上的创伤总会康复,只是心理上的伤口却很难愈合,付云辉现在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包括选择性遗忘、抑郁症、神经脆弱、过度警觉,还有自杀行为。
——两天之内,付云辉割了一次腕,三次试图跳楼。
付云行没想到付云辉的情况这么严重,不由得皱起眉头,有点自责,也很难过,“过两天,等我们回家的时候,也……把他带回去吧,且舒?”付云行自然不会忘了征求周且舒的意见,以前,付云辉对周且舒可算不上友好。
周且舒示意医生先走开,才道:“我会为他安排一家疗养院,找专业医生来治疗。”
“嗯,但是……”
“什么?”
付云行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这一类的病人很需要家人的陪伴,但是在此之前,他们算得上家人吗?“我们上去吧。”他现在有周且舒,还有他们的孩子,还要奢求什么呢,够了,做人总不能太贪心。
最重要的是,他要顾及周且舒。
回到病房,付云行坐在靠窗的沙发椅里,十月底了,阳光暖融融的,足够温暖却没有一点烧灼,付云行接过周且舒切成小块儿的苹果,犹豫着,“白曼知道我……怀孕的事,对……月份大小也比较清楚,我怀疑是我们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这件事周且舒倒是不知道,“我会去查的,你别担心。”
“嗯,先说好了,有事情不准瞒着我。”
“我知道。”
周且舒说知道,在经过走/私事件后,付云行觉得自己还是要留点神,不是不相信,而是他经历的到底比周且舒要多,有些事情能提醒两句可能就会避免一些不必要麻烦的出现。
付云行把插了块苹果的叉子递到周且舒手里,“我有段时间没见过安扬了,他最近怎么样?”
“在深蓝科技……实习。”
“实习?”付云行并不怀疑,肖安扬他多少有点了解,也是特别聪明的人,跟周且舒一样大,该十九岁了,这么小就进公司实习,将来的发展错不了。
“嗯,他大三了,在公司实习。”
“大三?”
“嗯。”
付云行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孤陋寡闻了,现在的孩子跳级都是家常便饭了吗?“这样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他做得到。”
付云行微微叹了口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且舒的朋友自然也是极其出色的,“你们现在还小,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做事要稳,别跑太快了。”
“明辉的舵在你手里,你来把控就好。”
“既然已经把公司交给你了,我就不再插手了,有问题可以交流,但拿主意的是你。”虽然付云行还担任着董事局主席的职位,但是,不管大的方针、方向,还是具体执行,他都交给了周且舒,他相信周且舒有足够的能力去挑起明辉的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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