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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一只眼睛，左腿断了，肩膀有烧焦的痕迹……”
正因为注意到了这些，夏油杰因此而向阿胜身边冲去，他伤的实在太重了。
只要把他带回高专就可以了，硝子会治疗好他的，到那时候就没事了。
“我要等他回来，才能跟人群一起去避难。”满天而坠的花火如此盛大，将整个新宿渲染的一瞬温暖，原来污秽的诅咒也能做到这种事。
丸子头的少年立于群炎之中，像徜徉在星海里那样，“他是我的朋友。”
“呃……”丘比悄然而来，甩着长尾的小兽似行走在岁月边缘，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却一直都在。
胜彦行至夏油杰的腿边，因为落脚极轻，对方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直至救护车鸣笛声起。
不远处晕倒的人们被抬上车，奇异的是……他们身上并无任何创伤，眼目闭若沉睡，只是好梦。
医护人员们雪白的衣服翩迁如飞。
夏油杰因掠过眼前的素白惊觉，他抬目似梦醒。
“阿胜已经不在了。”丘比柔软的爪垫，搭在少年人的裤脚上，“或者说……消亡了？同样是人类的话，应该能够理解那种状态吧。”
“怎么会。”夏油杰猛然垂目，看向丘比，“他只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但绝不致死。”
“柭除咒灵的最后一击，是穿刺灵魂的一击。”
“灵魂宝石的作用对于那些孩子们非常重要，必须要好好保管才行。”丘比的三瓣嘴笑容完美，“那样的力量就算是宇宙的消亡都可以逆转，但只能使用一次。”
一次过后，就是灵魂的破碎。
“很可惜吧，但也是没办法的事。”白如幻想的小兽，正歪头看着夏油杰，“阿胜是很厉害的孩子，但是恰好遇到了很不合适的对手呢。”
“那只咒灵的名字是‘丛原火’，特性是无实……就是说是没有实体的。因为是一团火的形态，所以生死的线是一直流动的，一瞬息就可以有三千明灭。”
“意味着——要一秒内杀死三千次才可以。”丘比声线甜软，“因为做不到嘛，所以只能采取这种一换一的方式……啦！但是那孩子的确有了不起的天赋，在最后一刻的时候也用尽了自己的力量，将普通人身上造成生命流逝的一切‘杀死’。”
杀死、根除一切伤亡。
只有一人真正走向残酷命运。
所以会有没有任何伤口，却昏睡过去的人们。
所以会空有爆炸的声音，却无一人伤亡的奇迹。因为有人已经做好了一切。
并非失踪，而是死亡。
得知这一讯息后，夏油杰显得比刚才还要更加茫然。
一切都像梦一样。
七天如一生般漫长，夏油杰没想过阿胜会死。
番剧里的‘魔法少女’都是不会死的，甚至不会老，永远甜蜜而靓丽的，闪耀在少年人、青年人、中年人的心里。
直至死亡，他们也只是回忆，作为童年的一部分被带入时间。
但现实不同。
魔法少女也好，魔法少年也好……他们都只是人类，有且仅有唯一一次的生命。
死就是死，不会复活，也不是消失。
夏油杰近乎茫然的回忆着，他们相处过的短暂人生。
第一天他们相遇。
灵魂宝石的色泽蓝如幻想，他眼神柔软若月下之花。
第二天一起玩游戏。
图书馆中名为‘化身为龙的少年’的那本书，简短的字句拼凑出一份完整的童话。
［被强盗绑架拐走的人类少年］
——被丘比选中的人类少年。
［喝下龙血化身龙眷后逃脱］
——许下愿望后，成为魔法少年而复活。
［最终不知飞向何方］
——最终不知飞向何方。
满天凌舞的火焰残秽中，或许有一片消融了某位少年人的身影。形散如烟后，再无人得知去处。
这就是，化身‘魔法少女’的少年。魔法与奇迹的时效是七天。
“他……的愿望是什么。”夏油杰垂目伫立，眼前的人流涌动，向避难之地。
他很想对那些人说不会有危险，什么事情都没有，因为已经发生过了。但他不能说，这是咒术师的职业操守。
并且，也不会有人相信。
或许不论是魔法少年和咒术师，都是殊途同归的。
在常人眼中，那是精神病症的象征，是疯狂者，是年少之人的中二幻想。而非现实存在。
所以……
即使变成这样的存在，即使再也无法被理解，也一定要实现的愿望。
究竟会是什么？
“我想知道。”沉静的目光落在丘比身上，“许愿的时候，他的愿望是什么？”
“阿胜吗……唔。”丘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盈的向前飞跃，后又回目。
意识到了什么后，夏油杰在紧追上丘比的步伐。
横穿人流，迎来怒骂。
维持秩序的警官们和说教的声音也被甩在身后，一人一兽如行进在幻想的长河之中，来到灯牌光线的背面。
——白手套，静静的躺在那里。
属于阿胜的手套，曾紧握光轮之矛从天而降，昔时少年人目光炯炯，如勇武之子。
白软的小兽眨眨眼睛，矮下身体，轻蹭手套，停顿之刻如若啜吻。
丘比窝在手套上打滚，像是依旧被那个人抚摸一样。
“那孩子的愿望，是复活因车祸死掉的小狗。”甜软声线如此回答。
夏油杰瞠目欲悲。
为了一个不伟大，普通到近乎荒谬的愿望，人类少年献上一切。
并且在那之后，也一直为了除自己以外的一切，使用着这份力量。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魔法和奇迹呢？
只是有神一样的好孩子，愿意为了令人相信这些事，甘愿赴死。
“现在……”夏油杰让白色的小兽顺着他的手掌向上站立在他的肩上。
他垂着头，吐字晦涩：“现在只有我们了。”
“那么，要不要来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年呢？”圆圆眼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你是非常有才能的孩子，有了不起的资质……如果是这样的你所许的愿望，一定什么都可以做到吧。”
听到了这些话语的这一刻，夏油杰弯着腰，递出的指节颤抖了一下。
片刻的动摇后，他只是拾起那只曾属于阿胜的手套。
“我会……好好考虑的。”少年背影近乎狼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去的，又是怎么向夜蛾老师汇报完了新宿发生的重大特级咒灵袭击事件，和此次任务目标‘真人’的销声匿迹。
他只隐隐有了种感觉，像这样轻飘飘踩在梦里一样的不真实感，大约要持续一段时间了。
有人永远失约，无论是关于‘咒术师的一天’，还是人生。
盛夏如冷秋般令人新生萧瑟。
手机提示音响起，屏幕上闪过私信推送。
他没什么精神的随意划过，却在屏幕即将暗下去的一刻骤然睁大眼睛。
在三伏天酷热的注目中，少年鬓角坠下冷汗，如看到不可思议之事。
只见发送人处的id，是无比熟悉的几个字。
——［灰之彩］
作者有话要说：‘太短暂了’
短到夏油杰一时间只有茫然，甚至有点对接不上‘阿胜’已经死了这种现实。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精神明亮
私信收取人：［咒可梦训练大师］
发送人：［灰之彩］
随着丘比在键盘上的敲击，屏幕光线明灭，向小兽粉圆的眼瞳投去一片阴翳。
“嗯……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胜彦回顾私信内容后，又几次修改，最后干脆大段删除重写，“还是写的更温和一点吧。”
丘比短小的前肢在手机屏幕上敲出残影，正通过社交软件发送私信，毛绒绒的脸上是完美笑容，像极了曾经的某天在高专宿舍里敲击游戏手柄的样子。
不同的是，这一次并非经由系统代理。
——这样真的好吗。’
带着机械感的声音，略带齿轮咔擦的意味从脑中响起。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丘比敲击屏幕的前肢停下动作。
“我以为你会让阿胜和目标人物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些。”系统猛不丁发声。
不管怎么想，七天都过于短暂。
“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啦。”胜彦顿了顿后，以意念回应：“毕竟也算是突发事件。”
其实能够撑到七天，已经超出了胜彦的预计。
‘阿胜’的魔耗很大，灵魂宝石的污秽化速度极快。按照预计进度，将会在第四到五天的时候堕为诅咒（魔女）。
但是——出于一种莫名的心情。
胜彦并不想这么快的就揭开这种残酷真实，所以他不打算让夏油杰一上来就看到‘魔女’。
因此，现在这样或许是正好的结局。
并不完美，却是胜彦控制范围内能做到的一切。
“逃避话题不是好习惯。”冷冰冰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算了。”丘比歪了歪头，向系统反问：“在你的眼里，死亡是什么？要认真回答，这关乎到之后我给你的答案。”
“呃……”于是一阵清净的沉默之后，机械音单薄到几乎刻板的说出了死亡的含义。
“从表面现象出发。对人类而言，死亡就是不会回来，再也见不到之类的感情和视觉效果。”
“嗯嗯——就是这样没错！”
丘比甜软的声线轻飘飘的，如域外来客。
那具萌物的外衣下，是一个人类少年近乎孤鸿的，看向天空的目光。
“所谓死亡啊，最直白的意义上来讲，就是再也看不到而已。”
但是死亡却也并非只是如此，从精神层面上而言，死去的人会永远活在还活着的人的心里。
并且——
“死去的人会就此走出时间，永远在记忆里闪耀，会被不断的修复并趋向毫无瑕疵。”胜彦的目光垂下，视线尽头是作为丘比的自己白软的前爪，“越短暂就越完美，越完美就越痛苦。”
从此之后。
‘阿胜’会在夏油杰的记忆里，再也没有任何缺点的活着。
也因如此，因为这份没有任何缺点的完美。
“最终会成为‘动力’或者‘支柱’这样的东西吧。无论遇到了什么，都会想起这个人。”丘比甩了甩长尾，“那么后来无论做什么，是不是都会首先考虑一下呢？”
今后，就算事态无法扭转的滑向最差的结果。
那个人心里的想法多少也会在‘猴子’和‘阿胜’之间切换，并进行挣扎吧。
毕竟——
‘阿胜’可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死的，不是吗？
何况七天之前，他本身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作为明如幻想的少年人。
他永远不老，永远完美，永远笑得温柔敞亮。
所以说啊……
七天实在是太过于短暂了，短暂到什么都没来得及展开，什么都还没能了解……
之后，就以那种干脆利落的方式赴死。对于死亡来说，‘阿胜’的方式实在过于短暂，也过于灿烂了。
明耀到似乎连痛苦，都像是亵渎。
生而敞亮，死也从容。
所以能为他遗憾痛苦的，只有活着的人。
“总感觉好像事情走向变得奇怪了。”系统咔擦咔擦的机械音放缓了语速：“我们不是扭转be的组合吗？”
“你只需要看到最后，就可以了。”丘比的爪尖向手机屏幕进行了最后一次敲按，胜彦点下发送。
发件人：[灰之彩]
——贵安。
最近还好吗！哎嘿嘿……不用太担心我，我只是去了其他的地方。
我呢，现在感觉很好，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也不会再痛苦。所以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啦！
‘你们是被丘比选中的人，我很期待你能来做我的同伴’……嗯，就像那个时候说的一样，所以一定会再次相见吧。
虽然这个时间，可能会再等待很久很久了。对不起……
咒术师很忙吧？工作加油，注意安全！
下次，一定要让我体验一下‘咒术师的一天’，但在此之前——
我会在另外的地方、比如横滨之类的……会一直祝福着你的。
祝你……
爱着路边安静的草木，爱着风吹过的声音，爱着向阳而飞的蒲公英。拥有一切。
松木，蔷薇，野雏菊。盛夏阳光的气味。
你要爱着身边的人，并被身边的人所爱。一年四季。
希望你精神明亮，世界爱你。
——而我，会在横滨等你。
“精神明亮。”
满脸毫无‘明亮’之意的少年，指间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吸食。又于半截处，任凭香烟焚燃近指尖。
家入硝子坐在他的旁边，两人共享同一树荫，神色截然相反，却一样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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