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撑什么伞,跟女孩子似的。”
而且一点也不man。
姜北玙只是把手正了正,放缓了声音低低说了一句,“我想撑,太阳太大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只是个蹭伞的,娇气什么都是我。
宁南嘉好歹算是扭扭捏捏承下了那把伞,然后转头去看了一眼姜北玙雪白的面容,发现爬了那么久的山路,他只是鬓角微微濡湿了些,面容看上去仍旧十分清爽。
虽然说初夏的天气还不算太热,但是一路爬上来又消耗体力什么的,多流些汗才是正常的,垂眸望着地上铺下来的一层淡淡的金光,宁南嘉没忍住张嘴问了一句,
“你不热吗?”
他说话的时候,额头上一滴汗正好顺着眼尾滴进了眼睛里,刺得他立刻就闭上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去揉,一张柔软的纸巾就盖在了他的眼睫上。
替宁南嘉擦去了眼角的汗水之后,姜北玙便顺便给他擦了擦额头,同时分心回答了他的问题,“我的体质偏寒,很少出汗。”
说罢,他用手背贴了贴宁南嘉白皙的颈侧。
冰凉的温度一触即分,舒服得就跟大热天被凉水浇了一下。
宁南嘉虽然有种想要把姜北玙手掌掰过来消热的冲动,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从他手上拿过了擦汗的纸巾胡乱地抹了两下脖子之后,他催促了一句,
“快点走吧,上去还得弄帐篷。”
姜北玙应了一声好,然后就撑着伞走在他身侧。
越往上走,山路就越为平缓,宁南嘉走出了一段路,才想起来他比姜北玙高。
想起矮子给高个子打伞会更累的常识,他正打算把伞接过来,一转头,蓦地发现姜北玙不知何时身量已经跟他齐平了,而被他举着的那把雨伞不偏不倚,正以适合的高度将他整个人笼在了阴影下。
照这个生长趋势发展下去,说不定姜北玙将来真有比他高的可能。
正想着,姜北玙就单手脱下了书包,拉开拉链从里头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递给他。
宁南嘉思绪正绕在“姜北玙以后到底会不会真的长得比他高”这个问题上,下意识地接过来拧开喝了两口,刚刚咽下去,就听见姜北玙略微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传了过来,
“南嘉哥,那水,我是想自己喝的。”
反应过来姜北玙在说什么之后,宁南嘉面上有些挂不住,想去把自己的水给他,一低头才想起他的水落在了耗子的书包里。
正窘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姜北玙便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水,想也不想地对着他刚刚喝过的地方咬了下去,然后微微仰头喝了一大口,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地在瓶口上抿了两下。
似乎是怕宁南嘉生气,他先解释了一句,
“南嘉哥,我真的很渴,而且我只带了一瓶水。”
宁南嘉也没有什么立场生气,毕竟是他先不明就里喝了他的水,将瓶盖塞到姜北玙手里之后,他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颊上淌下的汗水,走出伞下低声说了一句,
“走吧。”
两人到达山顶的时候,上边还没有学生,拽着红带的老师们看见他们两人双手空空如,身上也连一支旗子也没有,就有些为难到底该怎么评分。
讨论了一会儿,两人还是获得了一份小奖品,一只用来观星的望远镜,虽然不怎么名贵,但是正好派上用场。
从校工那里领了帐篷之后,宁南嘉就开始教姜北玙搭起了帐篷,在两人搭帐篷的期间,陆陆续续爬上来了不少学生。
很快,邹子康耗子和裴昕三人也爬了上来。
还没喘匀气,邹子康就跑了过来,弯腰扶着膝盖去问宁南嘉,“嘉哥,第一名的奖品是什么?给我看给我看给我看!”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给我看”,语气听上去既好奇又兴奋。
宁南嘉正准备把帐篷弄扎实一点,暂时腾不开手,于是朝姜北玙扬了扬下颌,示意了一句,“把望远镜给他看吧。”
虽然他们没有小红旗,但是好歹也是第一个爬上来的队伍,所以判分的老师们商量了一下,还是给了他们和第一名同样的奖品,只不过第一名的名次就落不到他们头上了。
姜北玙依他所言将那只望远镜递给了邹子康,后者虽然对他颇有微词,但是眼下注意力全被那望远镜吸引了去,接过去的时候倒是没有朝他怒目圆瞪龇牙咧嘴。
“昨晚我上网查了,今天晚上天气晴朗,少云,最适合观星了,这个望远镜来得好及时,嘉哥,晚上我们一起看呗。”
邹子康兴高采烈地和他提议。
宁南嘉看了一眼站在后边对上他目光时一脸情意切切的裴昕,看样子估计邹子康这货还没替他澄清,以免扯出更多的误会,他便随意敷衍了一句,
“望远镜拿走你们自己看吧,我不喜欢看星星。”
“这样啊,”邹子康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好歹得到了能观星的望远镜,于是语气爽快地应了一声,“那好吧。”
搭好帐篷之后,就是要烧火烤肉了,食物可以去校工那里领,但是柴火得自己拾,宁南嘉看了一眼白白嫩嫩的姜北玙,估摸着他大概也抱不了多少柴火,便和他说了一句,
“我去那边捡一点柴火,很快就回来,你守着帐篷吧。”
正好姜北玙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做自己的事情,便乖乖点了点头,朝他挥了两下手。
宁南嘉走后不久,姜北玙就坐在帐篷里,拿过自己的登山包,将里头早就准备好的望远镜拿出来,低头摆弄着一些重要零件,正弄着,帐篷外就传来了一道娇柔甜美的声音,
“姜北玙同学。”
眉头微微蹙了蹙,姜北玙放下手中的东西,掀开了半片帐篷,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裴昕袅袅娉婷的身影。
见他露出了脸,裴昕半蹲下身子,托着腮一脸笑意盈盈地问他,
“姜北玙同学,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敛去了眼底不耐烦的情绪,姜北玙神情平静地问:“什么事?”
“嗯,是这样的,我有些话想问宁南嘉,”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赧然,裴昕抬手指了指东边进去的一条小路,
“今晚九点,我会在那边走进去大概六十米的位置等他,麻烦你替我转告一声可以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北玙有些犹豫的情绪,裴昕双手合十朝他拜了两下,然后软声哀求了一句,
“拜托你了,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
为了尽快把人打发走,姜北玙只好“嗯”了一声应下了。
就在裴昕心满意足地离开后不久,宁南嘉就回来了,手里抱了适量的柴火。
火烧起来的时候,天也黑了,食物都是洗干净装在一次性塑料盒里的,宁南嘉用叉子串起了食物让姜北玙拿着烤,自己就坐在一旁弄柴火。
他们的帐篷搭得离大部队有些远,山顶很大,寻一片僻静的角落也很容易。
宁南嘉低头用一根树枝拨了拨烧得正旺的柴火,正想抬头去看看头顶的夜空长什么样,一片烤得外焦里嫩的鲜肉就递到了他嘴边。
姜北玙的手指白皙修长,即便是拿着这样一块油星点点的肉片,看上去依然很漂亮干净,宁南嘉沉默地看了几秒,还是张嘴衔了过去。
看他嚼了咽了,姜北玙才问:“味道怎么样?”
宁南嘉砸巴了一下嘴里的味道,“有点淡,再多放点盐吧。”
“好。”
重新加料之后,姜北玙又撕下来一块递给他。
吃一块也是吃,吃两块也是吃,宁南嘉这回没什么心理负担就张嘴咬了,同时慢慢给出了评价,“这个味道可以了。”
刚咽下去,姜北玙就撕下第三块,第四块,直到把整个鸡腿的肉都撕完喂给他,才支着下颚问他,“南嘉哥,晚上想看星星吗?”
伸手去拿新的食物搁在柴火上烤,宁南嘉扬了扬眸,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说道:“可以看,不过我们没有望远镜了,用眼睛看吧。”
说不喜欢看星星只是推辞,宁南嘉虽然没有观星的爱好,但是瞧见了今夜格外明亮的星空,不免也生出了一丝想要看看的念头。
唉,好想去问邹子康要回望远镜怎么办?
正想着,姜北玙就告诉他,“我有带望远镜来,可以看得很清楚。”
宁南嘉想起了姜北玙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书包,看来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将烤好的鸡翅膀递给他,
“有就行,那晚上我们就在这边看,不过去了。”
按照往届的惯例,吃饱了之后就要集中嗨一下,唱唱歌玩玩游戏什么的,但是不去也没事,反正也不会点名。
吃饱喝足将柴火熄灭之后,宁南嘉就拎着一瓶矿泉水起身走到一丛灌木前蹲下洗手,姜北玙则是将吃剩的食物残渣拿去校工准备的垃圾桶里丢掉。
入夜渐微凉,长风拂过树梢带起一丝细微的声响。
微淡月色笼罩下的草丛边上,裴昕双手插着口袋来回走了两步,隔着有些远的距离看了两眼远处光亮喧闹的人群。
许是觉得等待的时间过长了,她将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低头去看了看上头戴着的手表。
九点十五分。
距离她约宁南嘉过来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是姜北玙没有传达意思,还是宁南嘉知道了但是不来呢?
裴昕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蓦地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靠近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黑影杵在眼前。
第50章 救世主哥哥
洗完了手回到帐篷前,宁南嘉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去丢垃圾的姜北玙走回来,只见他左手背在身后眉头微微蹙着,一副看上去不大舒服的样子。
等人走近了,宁南嘉才问:“怎么了?”
“手臂刚刚被路上的树枝刮了一下,好像流血了。”
右手盖在眼睛上将背在身后的左手伸了出来,姜北玙低哑的声音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意,“南嘉哥,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
白皙修长的小臂上被刮出了几道细小的血痕,血珠子凝了一条细细的线,但是看上去并不是很严重。
打湿了一点纸巾擦干净了上头的血迹之后,宁南嘉在姜北玙的指引下从他书包里翻出了几张创可贴。
一一贴在小臂上直到再看不见一丝血色,姜北玙才将盖着眼睛的手拿下来,本就不大红润的嘴巴颜色又淡了两分,看上去有些虚弱。
宁南嘉看着他这样,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一看见血就会晕吗?红色的东西会不会?”
“红色的不会,我小时候不晕血,只是后来对血有不太好的记忆,所以才怕上了。”
将挽起的外套袖子拉下来盖住小臂,姜北玙朝他笑了一下,“我其实不算很严重,已经在治疗中了,比起你第一次见我那会儿好很多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宁南嘉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微不可闻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感觉太受罪了。
这一声叹息虽然很轻,但是姜北玙还是捕捉到了,嘴角轻轻扬了一下,他凑上去眼睛亮亮地问了一句,“南嘉哥,你是在关心我吗?”
那双狭长黑亮的眼眸里明晃晃又炽热的欢喜情绪太过明显,宁南嘉想说不是,但是怎么也没有办法把那两个字说出来,最终只能有些狼狈地挪开了视线,十分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不是要看星星吗?还不快把望远镜拿出来,等会儿过了十点就得睡觉了。”
姜北玙也不逼他,听话地去把书包里的望远镜拿出来了之后就拉着宁南嘉一起躺进了帐篷里。
帐篷顶有一个可以打开的小窗,仰躺在帐篷里从小窗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一小片璀璨的夜空。
接过姜北玙递来的望远镜,宁南嘉先是调整两个镜筒之间的距离,直到两眼看见的图像渐渐合成了一个圆,他才缓缓旋转焦距,等到视野里璀璨的夜空变清晰了,他就放下了一只手,改用一只手扶着镜身认真看了起来。
零零落落的星光流淌在空旷的夜空里,在茫茫夜色的映衬之下,星辰的光芒被放大了无数倍,静谧的星河蜿蜒不知去向,在悠悠变迁的岁月里俯瞰着山川河流与大地。
好像什么都看透了,却又好像什么也没看懂。
宁南嘉看了很久,身旁都没有声音,就在他以为姜北玙等到睡着了的时候,一转头,却蓦地对上了他比星河还要璀璨明亮的眼眸。
那双如墨一样漆黑的眼珠子浅浅地映出了他的轮廓,清清凌凌的光泽却怎么也挡不住里头涌动着的炽热情感,姜北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像个死心眼一根筋不听人劝的孩子,看上去固执得有些傻气。
沉默地对视了半晌,宁南嘉将手里的望远镜递了过去,“要看看吗?”
姜北玙没接,微微侧过身撑起脑袋问他,“南嘉哥,你觉得人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宁南嘉一时答不上来,睁着眼睛想了一下,他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目的,不好说,不过大多数应该都是为了一些很想得到的东西,比如财富,健康,感情,等等。”
其实完全都是在胡扯,宁南嘉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总觉得不管怎么回答,最后还是会掉进姜北玙给他设的圈套。
垂落下来的睫毛在脸上划出一道淡淡的阴影,姜北玙看着他,面容上没有故意表现出来的受伤情绪,神情淡淡的,像是在尝试着用最轻松的话去渴求最想要的东西,
“那如果你明知道有人很想得到只有你才能给的东西,并且为之感觉很痛苦,你会大发慈悲,当做日行一善也好,积德添福也罢,就给他吗?”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还是绕不开同一个问题。
没有犹豫太久,宁南嘉就回答了,“不会,总不能别人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我毕竟不是救世主。”
眼里的星光仿佛顷刻间就陨落了,姜北玙低垂着死灰一片的眼眸,脸色稍稍白了两分,向来笔直的脊背也微微塌下去了一些。
他把头埋得很低,整张脸都脱离了宁南嘉的视线范围。
倏地,宁南嘉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跌落在他的脖子上,然后顺着他的颈侧线条一路蜿蜒,一半留在了他的锁骨上,一半没入了他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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