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警官,不关宁南嘉的事情,是我不好,你想打就打我吧。”
眼看着姜北玙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身上,宁南嘉眉头微蹙,拽着他的手腕低低喊了一声,“别乱说话。”
他的话音落下很久,姜北玙也没理他,依旧脊背笔挺地站在了他身前,不肯退让半分。
眼看着两人一个比一个更护着对方,刘政鸿觉得又是愤怒又是可笑,
“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人两张嘴,说是谁的错就能翻过去?尤其是你姜北玙,你要是真怕他出事儿,当时就该拦着他........”
他话还没说完,宁南嘉忽地愤怒扬声打断了他,
“为什么连你也要觉得是阿玙的错?明明就是宋安煜的错,为什么你们都要怪阿玙!”
眼底压抑的痛苦情绪瞬间就崩溃了,宁南嘉双目发红,拉着姜北玙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声音苦涩得近乎喑哑。
一直以来,郑艺媱都觉得姜明丰不喜欢她是因为姜北玙老闯祸招他烦,所以对姜北玙诸多责备,而姜明丰又因为对郑艺媱的恐惧和怨恨,对姜北玙心生憎恶,连邹子康也觉得姜北玙心术不正所以处处防备着他,如今刘政鸿又因为他闯祸了觉得水姜北玙没拉住他........
每个人都在怪姜北玙,却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好好善待他。
他的姜北玙明明那么好那么乖,只是个稍稍给点甜头就能忘记所有痛苦和不开心的傻子,是他想捧在心尖上,喜欢到整颗心都在发疼的少年。
宁南嘉只要一想到过去姜北玙受过的那些委屈,就觉得心脏被人活生生撕裂了一样发苦发疼,愤怒混合着苦楚,将他的五脏六腑啃噬得什么也不剩。
似乎是知道自己失言了,刘政鸿脸色微白,沉默地看着难受得眼眶都压红了的宁南嘉,好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嘉,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你打了人是不争的事实,当事人说了,只要你愿意跟他道个歉,他就不追究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得为了你的爷爷奶奶,去认这个错。”
话语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却也是真真切切为了他好。
宁南嘉听不进去,正想一口回绝,宋知薇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视野里,似乎是因为来得匆忙,她连鞋子都没来及换。
瞧见宋知薇来了,刘政鸿松了一口气,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以及宋安煜要求道歉的事情跟她说了,末了,还希望她能劝劝宁南嘉。
宋知薇连连点头,素来淡然平和的面容头一回出现了如此焦急惶恐的情绪,看见宁南嘉没事,她又急又气,却也舍不得打骂一下,只是低声哀求了一句,
“小嘉,你听小刘的话,去跟那个孩子道歉好不好?”
宁南嘉起初梗着脖子没应,最后在宋知薇的百般哀求之下,不得不跟着她和刘政鸿一起进了病房。
宋安煜的脑袋上缠着绷带,身上也夹着夹板,痛得没法躺下,只能僵硬地坐在病床上,瞧见走进来的宁南嘉,他神情阴冷,语气嘲讽又洋洋得意地说道:
“怎么?想道歉吗?你跪在地上给我磕两个响头,说一句我错了,我就放过你。”
眼里流动着的情绪不屑又厌恶,宁南嘉面容冷冽地吐出一句话,
“我不跪废物,像你这样的垃圾,我见一次打一次。”
眼底瞬间就迸发出了阴鸷狠毒的情绪,宋安煜冷笑了一声,
“刘警官,你听见了,他不止打我,现在还恐吓我,可以起诉落案了吧?”
宁南嘉正想多骂两句,宋知薇立刻眼神凌厉地警告了他一眼,然后放低了声音哀求道:
“这位小同学,我是小嘉的奶奶,他打人是不对,我回去会好好教育他。你的医药费我们会全部负责,也会赔偿你的一切损失,请你高抬贵手,千万不要追究我孙子的责任,行吗?”
目光略微从脊背直挺得仿佛什么也折不断的宁南嘉身上挪开了一些,宋安煜看着低声下气的宋知薇,忽然笑了一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是宁南嘉的奶奶?”
宋知薇连忙应了一声,“是的,你别怪小嘉,小孩子不懂事,千万不要起诉他。”
心头隐隐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看着宋安煜突然将目光聚集到宋知薇身上,宁南嘉抿了抿唇,伸手扶着宋知薇的手臂想让她先走。
刚刚把人拉了个转弯,宋安煜阴恻恻的声音猛地从身后传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打我?就因为我说了他那个小男朋友的不是,他的小男朋友就是姜北玙,你孙子是个喜欢跟男人搞在一起的变态,你知道吗?”
宁南嘉来不及按住宋安煜的话,一转头就看见宋知薇的面容刹那间血色尽失,一双眼睛惶然又震惊地望着他。
最后一丝橘红色的晚霞被吞没成了无边的黑色,远处成群的高楼大厦渐渐亮起了灯。
姜北玙站在走廊上,目光望着窗外虚空的一点出神,听到病房门打开的时候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没见着宁南嘉,却看见了宋知薇面如寒霜地走了出来。
对上他的目光,宋知薇猛地一颤,眼神不似往日那般慈祥和蔼,透着明显的怒意与谴责的情绪。
宁南嘉跟在身后,掩上门,似乎想伸手去拉她,还没碰到就被她狠狠甩开了。
姜北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地朝宁南嘉走去,他刚刚挪动一步,宋知薇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情绪激动大喊了一声,
“你别靠近小嘉,小玙,我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这么害我的孙子?”
姜北玙不敢动了,因为他看见宋知薇眼里带上了怨恨的情绪,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不动,宁南嘉却动了,不仅走到了他身旁,还伸手牵起了他的手。
望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宋知薇目呲欲裂,脸色苍白如纸,连带着嘴唇也有些发颤,似乎是怀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她转头去问姜北玙,
“小玙,那个孩子说的不是真的对吗?你和小嘉,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是不是?”
姜北玙有些茫然和迟钝,条件反射地想顺着她的话挣开和宁南嘉牵在一起的手,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挣脱不了。
他和宁南嘉之间再寻常不过的爱情,就这么仓促而又不合时宜地暴露在了宋知薇面前。
在姜北玙那里寻不到答案,宋知薇就去问宁南嘉,固执得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否认的回答,
“小嘉,奶奶知道你很懂事,你不会做让奶奶失望的事情,对吗?”
这话犹如一记软刀子,猛地戳进了宁南嘉的心窝里。
望着宋知薇近乎绝望的神情,他最终还是没能违背本心,在握紧了姜北玙的手同时,哑声低低说了一句,
“对不起,奶奶。”
在迎接宋知薇的狂怒袭来之前,宁南嘉忽然生出了一股本能的冲动,不顾一切地拉着姜北玙转身跑了。
接到钟巘电话的时候,费一柏正在酒吧里跟人谈生意,不仅惊出了一身汗,连酒都醒了,立刻就打车去接人。
夜色笼罩下的C城灯火璀璨,费一柏到达车站的时候,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外边的台阶上找到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第72章 你陪陪我
夜色静谧,两个少年并肩坐在台阶上,动作如出一辙地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望着对街的店铺,宁南嘉一只手搭在姜北玙肩上,时不时侧过脸去跟他说话。
姜北玙眉头微蹙,神情沮丧,垂着长睫默不作声,似乎对他说的话很不认同,宁南嘉一连说了两句,他都没有回答。
两人看上去像是因为什么产生了分歧。
费一柏起初还以为这两小兔崽子是在为一时头脑发热跑出来的冲动行为感到不安所以起了争执,走近了听到宁南嘉在说什么之后,他的脸立刻就黑了。
“哎,你别这样,那家店真的很辣,你吃了能辣死你。”
“跟你说个秘密,有一回费一柏不信邪就去吃了人家的招牌麻辣小龙虾,嘴巴肿得跟热狗一样,他在家躲了一个星期不敢出去见人。”
“唉,你不信我拿照片给你看吧。”
瞧见姜北玙还鼓着脸,宁南嘉没有办法只好把手机拿出来,刚刚解锁,后脑勺就被人不重不轻地拍了一巴掌。
眼里瞬间积聚起一层薄怒,他正打算去看看哪个龟孙子敢动他,就听见姜北玙仰起头轻轻喊了一声,“费哥。”
怒意就此顿住,宁南嘉一转头,就看见费一柏正沉着脸站在他身后,脸上情绪复杂,视线在他跟姜北玙身上来回绕了一圈后,垂着眼眸说了一句:
“走吧,回去了。”
宁南嘉应了一声“好”,然后拉着姜北玙的手腕把他拽了起来,弯腰轻轻给他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裤子之后,就朝费一柏伸了伸手,
“外套呢?”
他刚刚打费一柏电话,这家伙出去谈生意没带手机,钟巘接了,转告费一柏去车站接人的同时还叮嘱他拿件外套。
兵荒马乱的,费一柏一门心思全在宁南嘉闯出来的祸上边,根本就不记得这茬,“老子刚刚在外边谈生意,去哪儿给你弄外套?大男人的冷一下你是会死是不是?”
视线微微落在他身上的黑色夹克上,宁南嘉扬了扬下巴,“你外套给我。”
费一柏真的是暴躁得想打人,忍着火气扒下了身上的外套之后就丢给他,正想骂两句事儿逼,就看见宁南嘉抖开了外套,然后盖到了姜北玙身上,还细心地给他抚平了衣领。
无端端被塞了一嘴巴狗粮的费一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翻回来,就对上了姜北玙略微带着些许歉意的眼眸,
“麻烦你了,费哥。”
跟什么脾气都表露在脸上可以随意打骂的宁南嘉很不一样,姜北玙看上去面容乖巧,但是棱角锋利,表面看上去他是受保护的那个,实际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扛着。
这样的行事作风跟钟巘有点像。
也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费一柏没有办法对他有过多苛责的情绪,摆了摆手安慰了一句,
“没事,你既然喊我一声哥,我就没把你当外人。”
回去的路上,也许是坐了太久的车有些疲惫,姜北玙靠在宁南嘉肩头上,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车子停在咖啡馆门前的时候,宁南嘉试着喊了一声也没把他喊醒,便索性直接抱起他往楼上走。
钟巘已经做好了几个小菜,看着宁南嘉把姜北玙抱进卧室之后,便跟费一柏交代了一声,“我先回一趟公司处理点事儿,等会儿记得让他们吃点东西。”
费一柏以为他又想避嫌,立刻皱着眉拦住了他的去路,“现在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没必要还得分开住吧。”
末了,他拽着他的衣摆故作可怜地撒娇,“一个人睡好冷的,老婆。”
看着他这副耍赖的样子,钟巘有些无奈地勾了一下唇角,扶正了他的身子解释道:“真有事儿,处理完就回来,没想分开住。”
听他这么说了,费一柏才彻底放心,把钟巘送出门之后,他略微收敛了几分脸上的情绪,眉眼一压,瞬间就切换回了严肃的样子。
正想把宁南嘉喊出来训一顿,一回头,就看见宁南嘉支着长腿倚着门边站着,脸上神情高深莫测,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似乎是猜到了费一柏的内心活动,宁南嘉没什么说服力地解释了一句,“我没听多少,就一两句。”
虽然是有些难为情,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费一柏也没什么时间去想这个了,
“阿玙呢?钟巘做了饭,你们两个估计也没怎么吃东西,先吃吧。”
不管是打还是骂,都得吃饱了再说,这是费家人的规矩。
宁南嘉摇了下头,“阿玙有点低烧,想睡觉,等会儿他醒了再吃吧。”
费一柏正好也有些话要单独跟他聊,帮他找了退烧药,等他进去喂了姜北玙吃药出来之后,就把人喊到了阳台上。
对于费一柏要说的话,宁南嘉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望着夜幕下费一柏格外严肃沉默的面容,他先发制人地说了一句,
“舅舅,我觉得你和钟巘哥经历了那么多,应该会比任何人更明白我和姜北玙。”
费一柏从口袋里翻了根烟出来,点燃了吸了两口之后,一边吐着烟雾一边问他,
“那你觉得我应该要怎么样明白你们?帮着你们一起去劝你奶奶接纳姜北玙吗?”
宁南嘉一时语噎,好半天了才讷讷说了句话,“至少,别劝我跟姜北玙分开,不然我们立刻就离开。”
举着烟的手微微一顿,费一柏眼底略微泛起了一丝嘲弄的怒意,“离开?你们离开能去哪里?”
按熄了手里的烟火之后,他转过身,目光径直刺向了宁南嘉看似沉稳实际上还透着稚气和青涩的眉眼,
“宁南嘉,你才多大?你是十七岁,不是二十七岁也不是三十七岁,脑子还没长好,你就公开出柜还私奔?高中没读完,你打算去哪里?”
“闯了祸打了人就跑,你有没有想过有什么后果?”
“就算你不顾你的爷爷奶奶,不顾你自己的前途,那么姜北玙呢?人家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凭什么要为了你失去一切?你这是自私,不是喜欢。”
最后这一句,硬生生把宁南嘉的心窝戳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也许是因为经历过,所以费一柏总是能这么轻易地就把刀子捅进了他心脏里最柔软的地方,知道怎么样说才能让他最难受。
望着宁南嘉血色渐渐褪得一干二净的面容,费一柏也不好过,倾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他叹息了一声,
“虽然这时候告诉你坏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但是我不能做这个主,彤彤刚刚给我发信息,说你奶奶进了医院,情况很不乐观。”
单薄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宁南嘉抿着嘴巴没说话,费一柏进屋之后,他一个人在阳台站了很久。
回到卧室的时候,姜北玙已经醒了,抱着被子坐在床沿,光影将他瘦削宽阔的肩头映照得有些单薄。
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不怎么烧了之后,宁南嘉才用指腹蹭掉了他鬓角的薄汗,放轻声音问他了一句,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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