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洗吧。”靳思延说着,把他手里的碗接过去,“每次都吃白食,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掌心贴在腕上,有些微凉,靳思延一顿,顺着手腕摸到手背上,把他的手握住,“你手怎么这么冷?”
“不知道啊。”颜格干笑两声,没挣扎。
握住男人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靳思延只觉得触感很好,不由自主攥在掌心多捏了几下,半晌没见捂热,有些不解地皱眉,“你很冷吗?”
“还好吧,不是很——”
话没说完,男人的手摸上他的脸,颜格吓了一跳,靳思延又拉开他半敞的外套,手臂绕到他脊背上,隔着衣服,在他后心口摸了摸。
两人挨得极近,靳思延动作暧昧,看上去就像抱着他一样,颜格愣了半晌,才被放开。
在他后心口摸了几下,靳思延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身上好冷,快去多穿点衣服。”
“我真不觉得冷。”颜格无奈。
“别耍小孩子脾气,”靳思延笑他,揉了一把他的发顶,推着这人肩膀把他往卧室推,“去加一件毛衣。”
拗不过他,颜格只叹了一口气,往卧室走,“那你先洗碗,我一会儿出来帮你。”
“行。”靳思延点头。
望着面前卧室门关上,靳思延才若有所思地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脑子里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手感……还不错?
第64章
颜格出国前几天,雅湾帆船运动协会搞了一次活动,非常正式地邀请了启唐很多上层圈子的爱好者,靳思延也不例外地收到了邀请函。
原本打算把彗星号开出去,去了俱乐部调记录才知道,靳之安那家伙不仅又把他的银河号取走了,连带着彗星号也没了。
不知道又拿哪儿去风流快活了。
狗东西。靳思延咬牙切齿。
没办法,只能临时租一条帆船,偶然听见颜格助理念叨最近闲下没事,靳思延又给颜格发了消息。
自从上次那事过去,颜格助理就格外喜欢他,简直把他当第二个老板,任劳任怨的,靳思延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人,一点小恩小惠就感恩戴德的。
一瞬间,靳思延突然想起那个男人,也是一样温和柔软,别人对他一点好都记在心里。
捏了捏眉骨,靳思延手机一震,看见颜格不出意料地答应了。
印象里,自己的要求这男人极少有拒绝的时候,有时候甚至让靳思延以为,他是没有底线没有原则的那种老好人。
春季渐晚,海滩边鸥鹭纷飞,傍晚的霞光格外动人,映着波澜的水面,一闪一闪的,如同梦境。
检查了一下救生衣,扔一件给颜格,靳思延翻身上船,两三步就跨到船头。
回头看了两眼空荡荡的身后,颜格有些迟疑,一边解开救生衣的环扣一边问,“没有别人了吗?”
靳思延闻言回头,默默望着他,过了一会儿,皱眉反问,“……我不是人?”
“……”
颜格无奈地笑,“我是说只有我们两个吗?”
“是啊。”靳思延理所当然,伸手拉了拉帆绳,“就我们两个。”
“……噢。”
停顿了一下,靳思延回头看他,目光深邃,语调戏谑,“你还想要谁吗?”
“没啊。”颜格心口都跳了一下,故作镇定地舔了下唇角,望着男人带笑的目光,一时失神,忙别开眼神,“就这样挺好的。”
“哦?”靳思延挑了眉,“好在哪?”
“……”
颜格坐下,垂眼看着海面,不说话了。
靳思延看着他三缄其口不愿多谈的样子,眸光微敛,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一下,转头继续摆弄手里的帆缭绳。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身旁男人低声开口,声音仿佛要被风吹散。
“好在晚上睡觉宽敞。”
船驶离港湾,开始南行。傍晚的风很宜人,吹拂在脸上,柔软得让人心动。
靳思延拉着绳子调整船帆,而后回头看了一下,估计着时间。
“这个风好合适。”靳思延笑了下,眼中都带着淡淡的温和的光泽,他看着颜格,“天黑之前,我们能到他们设的地标。”
“嗯。”颜格点点头。
天色渐晚,波澜壮阔的海面上,岸边灯塔隐隐可见,辽阔遥远,海风咸腥微凉,吹在身上,也渐渐有了寒意。
颜格打了个寒颤,摸了摸手臂,默不作声进了船舱,把先前带的外套取出来加上,又给靳思延拿了一件。
靳思延正松开绳子,坐在船上,还没等颜格靠近,就听见结结实实的两个喷嚏。
身旁伸过来一件外套,靳思延愣了一下,抬头看他,道了声谢。
颜格挨着他坐下,把保温杯给他。
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盛着滚烫枸杞茶的杯子,靳思延笑,“你还挺周全的。”
颜格耸肩。
当然周全,当年两人一起出海去玩,颜格提前把什么都准备好了,靳思延就带了只船,还基本是新的,没什么装备,晚上睡觉毯子都是管颜格借的。
这么些年过去,这男人还是这样。
夜晚海面的天空格外清晰,又是晴天,没什么云,星河浩瀚,坐在船上,微微后仰,就能尽收眼底。
看了一会儿,靳思延动了一下脖子,不满地抱怨,“啊……好累。”说着就要躺下。
“别躺。”颜格忙伸手把人拦住。
船身这么冷,晚上风大,夏天又还没到,气温多少有点低,这么躺下去不着凉才怪。
“我脖子酸。”靳思延说。
无奈地抿唇,颜格看他实在是想看星星,又一直仰着头不舒服,思忖半晌,才试探着开口,“不如你靠着我?”说完,话锋又一转,“或者我去给你拿个枕头。”
“不用麻烦。”靳思延压下嘴角笑意,往他身边靠了几分,转了身躯,脑袋后仰靠在他肩膀上,“这样就行。”
肩膀一沉,颜格微微僵了一下,而后又很快放松下来,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两人挨得近,一呼一吸都能感受到,颜格垂眼,望着自己微凉的掌心,余光里满是男人的侧颜,心里霎时泛起丝丝甜意。
“颜格。”靳思延突然喊他。
“嗯?”颜格侧头。
“把手给我。”
“啊?”
“手。”靳思延重复。
“干什么……”颜格不解,但还是把手递过去。
“我看看你的手是不是还是冷的——嘶。”靳思延一把抓过他的手,顿时被凉得打了个寒颤。
捏了捏颜格的手,稍显微凉,修长手指抵着掌心,触感格外的好,甚至还能依稀嗅到男人袖口熟悉的淡香。
带着护理剂的,特殊的气息,顺着体温,从手腕处氤氲出来。
靳思延一时有些舍不得松开。
捏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把玩,颜格也不恼,一味地纵容他,靳思延抬头,正好看见男人带着疲惫和困乏的脸。
五官利落,侧颜温和,眼睑微微耷拉,看上去不太有精神,目光稍微空洞,落在船舷或海面上。
吸了一口气,靳思延从口袋里摸出暖宝宝塞进他手里,长叹一声,“宝贝儿啊——”
听见这个称呼,颜格顿了一下,刚转头,就看见靳思延从船上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脸上闲散而随意,衣摆发梢被风吹得翻飞不断,尽显玩世不恭的桀骜。
靳思延跳下去,进了船舱。
呆愣愣地坐在原地,颜格有一瞬的失神,又想起刚刚靳思延的脸色平淡,只当刚刚那句话是随口而出的玩笑话,心里那点骤然泛起的波澜才平息下去。
到了帆协划的标识,天已经全黑了,避风港周围停着几艘帆船,剩下的也许去了别的地方。
进了船舱,身上被风吹起的冷意才散下去,颜格将救生衣挂在钩子上,四处看了看,发现船舱装备崭新,但的确简陋。
靳思延在沙发上动了动,啧声道,“新船就是不好,什么都没有。”
“新船?”颜格问。
“嗯。租的。”靳思延披着毯子,头发凌乱,“彗星号被靳之安那家伙拿走了。”
“噢。”
颜格找了另一张沙发床,半躺半坐地靠着,听见他提彗星号,眼神暗了暗。
“本来想带你来看彗星号的。”靳思延盯着手机屏幕,估计在发消息,漫不经心地跟他说话,“没办法,只能下次了。”
“没关系,什么时候都行。”颜格笑了笑,端着水杯喝水,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神情,半晌,才犹豫着开口,故作镇定地随口问,“你……为什么要给它取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靳思延没应他,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抬眼,“给谁?”
抿了下唇,颜格又喝了一口水,淡淡重复,“彗星号。”
“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靳思延缓缓重复他的问题,若有所思,半晌,才放下手机,侧身望着他,“有啊。”
眸光动了动,颜格抱着水杯,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刻意,“方便说说吗?”
“怎么了?”靳思延反问他,“你很好奇?”
“……”颜格默了几秒,顺嘴应下来,“反正现在没事做,聊聊天呗。”
“那我告诉你了,你用什么跟我交换?”靳思延笑着,有些狡黠的恶劣。
“你想知道什么?”颜格无奈。
“嗯……”靳思延垂眼,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
本来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他问出一些很敏感的话题,却又诡异地有点期待,结果他又说没有,颜格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那……”颜格不自在地笑了笑,没说下去。
“那你还想不想知道了?”靳思延问。
颜格盯着他,企图从他眼神里看出点什么,却始终徒劳,半晌,才无所谓地轻轻耸肩,“那要看你愿不愿意分享了。”
靳思延笑出声来,转了头,语调懒散,“没什么不好说的。”
“嗯。”颜格点点头,等着他下文。
“彗星号这个名字,”靳思延顿了一下,似乎在措辞,而后缓缓开口,“跟一个人有关。”
“人……?”颜格脸色渐沉,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
“嗯。”靳思延点头。
颜格一时无言。
虽然心里猜到可能是这个答案,自打知道李慧星名字的时候,他就有些怀疑,却始终不愿意相信。
只有从靳思延口中听见,才真真实实地确定了。
李慧星是谁……
也许是靳思延自小到大的玩伴,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同甘共苦经历过很多事的好友,是靳思延很重要的人。
颜格不知道李慧星在靳思延心里地位如何,是很要好的朋友,还是浅藏情愫的对象,还是什么其他。
他只知道,这艘船是靳思延17岁就拥有的。
他只知道,从17岁开始,靳思延就把那个人的名字刻在船上。
一瞬间,颜格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
演过那么多替角,在幕布之后,看着主角们排练,穿着精致的服装,拿着逼真的道具,他都从来没羡慕过。
替角比主角拿更少的工资,受到更少的关注,甚至排练的时间都被压缩,因为他们不重要。
颜格也没羡慕过。
可今天晚上,他突然知道了,特别特别羡慕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他以前自嘲地想过,可能这辈子就只能演替角,演别人的影子,主角不从台上下来,他就没有机会站上去。
但他也没有想过,在爱情里,自己都惨成这样。
他没办法,也没资格争抢什么,只能一如既往地,默默在幕布之后期盼渴求,有些不便降临在主演身上,他才能得到那施舍来的机会。
第65章
从海上回来,颜格就一直兴致不佳,心里堵着事儿似的,一连失眠了好几夜,每天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在凌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惊醒,一身冷汗。
梦大多都一样,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只是再无以往那种愉悦和希冀。颜格揉着太阳穴,极力想要把脑海中那些荒谬的想法挤出去。
那天晚上靳思延到底是没说明白,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也没有讲那些事。
话题就像被心照不宣地忽略过去一般,再没提起。
在片场坐着,颜格靠在角落里,抱着热水杯,眼神疲惫地望着远处的人群,只觉得脑袋身上哪儿都不舒服。
“颜哥。”
旁边小心翼翼靠过来一个人,压低声音喊他。
吓了一跳,颜格警觉地直起身子,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手里的杯子霎时握紧。
自从容初那件事之后,颜格就格外抵触这种突然靠过来的行为,平日里本就散淡惯了,不爱主动跟人接触,现在更是排斥。
来人没什么表情,十分低调地开口,“颜哥,门口有人找,导演说你可以先收工了。”
“找我?”颜格微讶。
“嗯。”传话的人点头,起身离开。
狐疑地看了两眼导演的位置,颜格把剧本收了,边扣外套边往外走,走到门口,一切狐疑都了然了。
望着倚靠车门,闲散抽烟的男人,颜格顿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传话的人要那么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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