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郑南与,你看着齐祺的眼睛你告诉我,他不喜欢你?你当我是傻逼还是你是傻逼,”陈骏最讨厌的一点,郑南与身上带着既得利益者的高高在上,他明明都拥有了,还虚伪的说没有,真正没有的人怎会不被惹恼?
齐祺是陈骏唯一“拥有”的,郑南与只用几个月就夺走了。他想通过,跟着郑南与也好,他让过一次。“我让给过你一回吧,你又没有珍惜他。哈哈,也是,你帮过的爱慕者那么多,不缺他一个,压根不把他当回事。但我只有齐祺,你没兴趣,就别和我抢。”
见对方沉默,陈骏干脆骂了个过瘾。
“郑南与,你这个人就真的很像个假人,高中的时候我就很想问你了,你是怎么做到明知齐祺喜欢你还和他做朋友的?你要是给不了他爱情就滚远点儿呗,还假惺惺地和他一起吃饭送他回家,你以为这样会显得你很善良,我呸,真恶心!
“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看得出来,你这个人太奇怪了,明明是个很冷漠的人,却非要带个面具装热心,你是享受众星捧月吗?你不是无私,你是自私,觉得大家都崇拜你的感觉很好,可这样有什么意义吗,齐祺喜欢你也是喜欢你一层皮。”
到这里,沉默多时的郑南与笑了:“陈骏,你知道齐祺为什么不会喜欢你吗?因为你总把他当笨蛋,你觉得就你聪明,什么都懂。高三整天和我在一起的是齐祺,你怎么敢说你比他了解我?”
烟烧到手边,陈骏觉得自己是真嘴笨,可能上过大学就是不一样,他永远没法像郑南与这样很流利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想反驳又说不到点上。
他最后只好说:“你怎么着都有理,随便你。我追我的,这回没什么人需要您拯救吧?别插手了。”
“不可能,”郑南与面上是一种与人前截然不同的神情,他像真的撕了什么伪装似的,笑得十分冷,“你都说了我是个自私的人,齐祺和谁在一起我都祝福,除了你,你学不会怎么爱齐祺。”
作者有话说:
骏啊,你怎么玩的过他(?)
第30章
翁含娇和齐祺说她昨天又抓到了之前在书店门口追的小贼。“真是一回生二回熟,我老抓着这小孩儿,看一眼身份证才18,你说18岁,不好好上学天天偷东西……”翁含娇觉得十分无奈,“我18的时候为了考上公安大学天天不睡觉的在刷题。”
齐祺说:“可能是家里有难处吧,他家里人有管吗?”
翁含娇摇头:“他不是本地的,家里人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联系,我抓了几次都是未遂,也不能强制扣着他。听别的小偷说了,他是大炮的徒弟,所以我喊他小炮嘛。”
“大炮”是本区小偷圈出名的贼王,现在四十几了,年轻时因为跑得快像炮弹所以人称大炮,如今金盆洗手,在这条街的东头修自行车。翁含娇就常说些他的传奇故事,什么五个警察骑着自行车愣是让他跑丢了,有回大家盯梢他一下午,结果他居然真的只是给地震灾区捐款。
齐祺很爱听这些警局的趣事,听了可以想象郑南与这些年做什么,他这么说了,翁含娇大笑说不是,郑南与他们干的活儿更危险,碰上的都是穷凶极恶的人,小偷扒手不过是身边小市民罢了。
回到小炮的话题,齐祺又感慨:“18岁,也许他真的很难呢,不知道有没有人帮他一把。”他心中十分羡慕这个年纪,18岁做什么都是可以不计后果的,往后成年,每走一步就要看看旁人眼色,估量自己有没有底气。
“我帮呗,这种事肯定是人民警察出手,我还是党员呢。”小翁甚至还给他展示了下别在胸口的党徽,“其实我跟他师父问过,他是三年前来B市的,光杆一个,再多就不跟我说了,周末还得再去问下……”
齐祺愈发觉得娇娇公主的身型伟岸起来:“你和郑南与真的很像,是他的话肯定也会这么做的。”所以你们两个很般配。
说的是实话,可翁含娇听了不高兴:“老有人拿我跟他比较,烦死了!啊,我不是说你烦哦。”提到郑南与,她想了会儿又说,“他弟……现在应该也是18、9岁吧。”
“应该是19,比他小9岁。”齐祺说,“……不能怪他。”
翁含娇回头看一眼刚从外面进来的郑南与,碰碰齐祺的手:“他也和你说过他弟弟的事啊,那你们两个关系真是挺好的。其他人都只知道他弟弟让人拐走……我也觉得不能怪他,他才六年级,自己都是个小孩呢。”
这也是齐祺想说的话,他暗自嫉妒,是情侣,关系真好,什么事情都知道。
是应该的,情侣作为最亲密的关系,理所应当知晓彼此的秘密……只是他以为自己有一点不一样的,产生过一点隐秘的优越感,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的信任纽带。齐祺在心中叹气,感到自己真是阴暗,又很坦然,自己是因为喜欢郑南与才萌生的各种嫉妒。
“还是一直没消息吗?”他问。
“没有。”翁含娇很不忍道,“找被拐卖的孩子真的是海底捞针,二十几年前摄像头也不像现在这么普及,线索实在太少了……市里这些年也破获了一些拐卖儿童妇女的案子,但都没有他弟弟的消息。”
齐祺为郑南与难过:“他压力太大了……”这些年他也算是尽自己所能帮助走失儿童的家庭,真有一家找到了,认亲那天他去见证,那对父母哭得撕心裂肺。那家母亲说,丢了孩子以后她没睡过一次安稳觉,无数次凌晨惊醒泪流满面。多少个日日夜夜,齐祺想,郑南与是不是也是这样度过的呢?被如影随形的负罪感纠缠,背上弄丢幼弟的愧疚,痛苦的用各种方式偿还。
要是自己能分担就好了,齐祺希望郑南与能轻松一点。
每天来丽华书店纯聊天的不再少数,不少接孩子的家长就在一楼聊天,赵姨也常参与。翁含娇每天路过来聊个十几分钟,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和走过来的郑南与点个头算打招呼,拿好包便离开了。
“晚上吃什么?”郑南与靠过来。
齐祺像头小兽似的仰着脸嗅嗅,闻到一点烟味,揉揉鼻子:“叫外卖来不及了,出去吃吧,你吃什么?”
郑南与看出他鼻子不舒服,退远了点,解释:“外面染上的,我可不抽烟。”
“没事,我只是鼻子有点敏感……”他拉上口罩,和赵姨打招呼,“阿姨,我们出去吃饭了,你盯一会儿。”
两人并排走,路东头有座大厦,几百米不远,路上刚好定下吃什么。
“我有点想吃拉面……”郑南与还在考虑。
“那就吃拉面。”齐祺说。
点餐时郑南与接到妈妈的电话,于是让齐祺代点了。他妈大致问候了几句吃没吃饭,在图书馆习不习惯,郑南与说都挺好的,很习惯。
“图书馆那么安静,你都习惯,那看来也不是非得每天到处跑啊。”郑母很亲切地问他,“我之前和你说地那个工作考虑地怎么样了?薪水不错,很稳定,也有足够地升职空间……”
“妈,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呢?南与,你和妈妈说,你是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吗?”
“没有,我知道你去局里和支书谈我工作的事了。”他语调平和,用词很委婉,听不出生气。拉面店的上餐极快,这会儿已经端上来,齐祺把筷子摆好,将没有香菜的那碗推给他。他用嘴型说谢谢,齐祺就用满是担忧的大眼睛望他,用嘴型问他有没有事。
没事,郑南与早已过了生气的点,对这件事他有的只是无力和自认倒霉,但对上齐祺的眼神,他还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电话那头郑母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承认这件事,最后还是说了:“爸妈是不想你这么拼命……太危险了,你住院时妈整夜整夜睡不好,就怕你突然哪天就没了。”
郑南与很耐心的听完妈妈的担心,他不动筷子齐祺也不吃,就看着他。
“……南与,你要去维护正义的话,也有很多人去的,那么多警察,不缺你,你就下来歇会儿吧。”
郑南与说:“不是这个职业需要我,是我不能没有它啊。”郑母还要说什么,也被他打断了,“妈,我在和朋友吃饭,挂了。
挂掉电话后齐祺仍很紧张地看着他:“你不要难过……”
郑南与敲下他拿着筷子又不动的手说:“先吃饭。”
第31章
齐祺像必须下达指令才做事的人偶,郑南与催了他才动筷子,可他还是吃不安生。两人只安静吃了半分钟,郑南与就感到对方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瞟。他默数一二三,抬头,果然逮住还没来及收回眼神的齐祺。
他还没说什么,齐祺先道歉。
“对不起,”齐祺低头盯面了,筷子搅两下碗,“我听见就……我吃快点。”
郑南与说:“你还是慢点吃吧,烫。我又没有背着你打电话,想说什么就说嘛,你是不是要安慰我?”
“上次和含娇说话的时候,我就听了……我怕你想不开……”
“齐祺,”郑南与夹了片牛肉放到他碗里,“安慰我总得看我吧?你低着头,我以为你话都是说给面条的。”
迫不得已,齐祺抬头,他实在不爱和人对视,看人眼睛会心慌。但能看到郑南与一副放松微笑的表情,他又有点放心。他是想说出些什么,可能想到的都是自己都羞于说出口的鸡汤,一时十分气馁。但郑南与盯着他,他不能什么话都不说。
“阿姨这么做不好……”齐祺又把头往碗里埋了,“你能不能先不看我,你看我,我说不好。”
“好好,不看了。我吃面,你也是,边吃边讲。”
齐祺于是拿起筷子,不知道是先吃还是先说,他没法同时干两件事。他决定先说了,但还是拿着筷子装装样子,抬眼确认郑南与是真不看他了,就大胆地盯着对方的发旋说话。“嗯,阿姨肯定是有她的苦衷,但我也不了解阿姨,我还是……啊,也不是说很了解,很久没见了,但是我,额,高三的时候还是……走得比较近的。”他加了许多限定十分谨慎地说,“比起阿姨,我还是更了解你。”
齐祺看到刘海下郑南与的眉毛挑了下:“是最近的关系,齐祺,高三的时候我跟我妈还没跟你熟呢。”
得到承认,齐祺有点开心,他用筷子沾了点汤含在嘴里,嘴角扬了几秒。
“嗯……阿姨对你的关心,是有点不够,她不懂你的想法。你,你有时候太体谅他们了,他们又没有体谅你……我想,你是不是,应该让他们知道你的想法呢?”他试探着问,“你其实有怨言的,对吧?”
郑南与抬头,他最近一直没有去剪头发,原来的寸头留到了刘海挡眼睛的程度,他把刘海撩上去露出额头,很突兀道:“我是不是该剪头发了?太长了。”
“啊?”齐祺愣了下,随后很认真地说,“长点的,好看。”
“是吗?那我只剪个刘海儿。”说完这句他才讲,“当然有怨言了,但憋太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没和含娇聊过吗?额,我的意思是,她也比较了解你……”
郑南与苦笑下:“算聊过吧,但她这个人很爱较真,我要是说我苦,她一定得找出比我更苦的人证明我已经很幸福了。这可能是她安慰人的方式吧,但我其实不太想听这些,道理我都懂,实际上我也有宽慰自己的办法,说出来无非是想倒倒苦水……我们分手也有这个原因吧,有时候我真的只是想有人听一下就好了。”
齐祺着急道:“我听的!”
“我说太多你不会压力大吗?”
“我听了你会压力小吗?”他更关心这个。
“会,我会变得特别轻松……”郑南与摸了下齐祺的脑袋,“像在学校操场,睡一觉那么舒服。”
齐祺是与翁含娇截然不同的人,也不是非要对比,但在郑南与心里这两人对自己来说有某种相似的身份。他和翁含娇有很多交流,在交往前他们就是经常深夜聊天探讨话题,关系才一步步拉近。翁含娇有许多有趣辛辣的观点,他们会争论很久,有关是否存在绝对的公平,娱乐至死的时代还能否安静……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针锋相对度过了大学,进入了工作。这时郑南与觉得他果然还是太大男子主义,他有时候真的只想感叹星星很亮,不想讨论多少光年远的星星是不是已经爆炸灭亡,翁含娇很好,但两人相处下来会很累。
他说了很多年的理想、公平、正义,但他疲惫时也想说些垃圾话,他想骂,操他妈的,凭什么厄运就降到他头上,凭什么丢的就是他弟弟,凭什么父母都没有时时刻刻寻找如今那些愧疚还要在他身上赎,操,自己去找啊!最阴暗时,他恨了弟弟,要是郑知衡不出生,他不会被冷淡那六年。
这些话郑南与不敢和翁含娇说,翁含娇会直接告诉他你这样不对,你要如何调整心态,可在夜晚,他真的只是想把心剖开晾晾,不必劳心治疗,他是想证明自己真的痛苦过,他是个有阴暗面的、自私的普通人。
在没有通讯的九年中,郑南与想起齐祺只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刻,熬过去,天亮了,他就把长明九中忘掉,重新出发。
长明九中的操场很大,铺满假草皮,夹杂着黑色的塑胶粒。高中男生不嫌地脏,反正是校服垫着,所以常能在操场角落看到有人坐着躺着。高三下的时候,学校加课,总到六点多,但无人管束,他们会在操场留到七点,只是聊天。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郑南与多少有些少年狂妄,不切实际,读了许多书但还未实践,说出些不成熟的观点。齐祺的回答总是那么几句,“好棒啊”“厉害”“我觉得会实现的”……但郑南与不会觉得他敷衍,他是每次都很认真地在听,然后对他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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