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他们两人已经出了鬼村,现下的正在一个客栈里。从客栈的窗户向外望去便可见晴空万里,还有正午的阳光。
“我们现在在哪?”
“在桐陵, 真正的桐陵。”
“什么意思?”玄天赦瞪大了双眼,一时片刻不能理解寒诀话里的意思。
寒诀勾起一般嘴角,冷笑道, “我们还是被八万摆了一道,她根本不是什么普通鬼修, 更不是桐陵原先的居民。她是,周家人。”
“周家?”玄天赦诧异地道。
“是的。”寒诀点点头,“原是那周修冶太过丧心病狂, 在屠了桐陵全城之后,被那瞬间暴增的灵气冲昏了头脑。竟是连自己的部下也不管不顾了, 恨不得全杀之炼魂。这八万就是其中之一,但她并不是被周修冶杀死的, 而是被什么东西冲击致死。”
“她在死前杀害了太多的人,又是灵修,死后便莫名成了鬼修。她唯恐被招魂幡吞噬,便织了结界。你还记得咱们在客栈三层看到的那些尸体,数量和之后在鬼村里出现的居民远远对不上号吗?”
玄天赦颔首,表示自己记得。
寒诀叹了口气,“那便是因为有一大部分的魂魄已经被她吞噬掉,作用于转换为她自己的修为而已!”
“这女人竟然如此狠毒!”玄天赦不敢置信的神情写满了整张脸,“那小锦呢?董家村的居民呢?”
“都是可怜人罢了,被她操纵控制。”寒诀在玄天赦的床边坐下,将他扶了起来,又说,“你还记得你昏睡前的事情吗?”
玄天赦思索片刻还是摇头,“也有点懵懵的,不过我有些许印象,是你拍了我一下。”
寒诀听闻,扭头嗤笑了一声,“她这幻境做的倒是不错!我不过去搀扶你,竟让你看成了我拍了你一下,当真一石二鸟。”
“那她现在呢?”玄天赦问道。
寒诀抬头双眸直直地盯住玄天赦的眼睛,眉毛一挑,“当然是,魂、飞、魄、散。”
可事实确实如此吗?
当然不是。寒诀在取出寒凌神君的神识置于玄天赦身体里之后,便发现八万的身影已经是近乎于透明,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八万便已经消失于天地间了。这时候他方才知道,原是这神识经由二百多年的融合,已经和八万结合为一体了。神识被取出后,便没有支撑她的东西,只得魂飞魄散,湮灭于这天地间。
至于那尸体数量,本就是八万制造结界时候框进来的,又何来的与魂魄非要等同一说呢;还有这桐陵位置,他也有些不太明白,只不过猜测是八万在创造结界的时候,气场变化使然。
寒诀看了一眼有些阴晴不定的玄天赦,现在还不是把一切事情告知他的时候。
玄天赦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掀了被子想要下床,却因为三天没有动作,一下床便腿软往前扑去。寒诀听到响动便立马转身迎住了他,玄天赦这一扑便是扑进了寒诀的怀里。
寒诀鼻腔中呼出的热气伴着他调笑的语气,一分不差地落入了玄天赦的耳朵里,“小主子这当真是投怀送抱了,我着实欢喜。”
玄天赦急忙推开他,佯装面色无恙的姿态,实则耳尖都红了个透底,只是被披散的长发挡住看不清而已。
寒诀便顺势要去撩他的头发,说道,“小主子,要不我帮你梳个头发吧。”
玄天赦的发丝如瀑布一般,让寒诀有些移不开手了。
“寒诀!”玄天赦不管是真发怒还是假发火,这一眼瞪下去却没有半点恐吓的意思,甚至好看的桃花眼还脉脉含情着。
“好了我不说了。”寒诀投降,“你昏睡的时候我稍微打听了一下,这桐陵和两百年前的桐陵的确是一个。但是他们对之前白家灭门和屠城之事却不甚清楚,大概是因为这些居民都是后来迁徙而来的,并没有真正桐陵百姓的后代。”
玄天赦了然,又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反噬解了?”
“解了,鬼村最后破阵的时候便解了。”
寒诀起身走了一圈,已是到了门口的距离,还没有被定住,可见反噬真的是解了。
“我看你在结界里的时候,最后脸色不太好,现下如何了?”玄天赦问道。
寒诀听闻他关心自己,便是满目春光,“当然好了!有小主子这么关心,不好也大好了。”
玄天赦斜了他一眼,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突然紧张道,“小锦和我师兄一样,都是死后复生。但是小锦现在尸骨无存了,但我师兄怎么……”
“你每天挂在嘴上的就只有你师兄罢了。”寒诀撇嘴。
“别闹了,我在说正经事呢。”玄天赦哄着他,“不对,你说八万是周家人,那她之前说小锦的事情就是在编瞎话了,那周元霜呢?或者,我师兄就没有死过,是她在唬我?”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她说得周元霜的事情可能是真的。”
“为何这么说?”玄天赦问。
寒诀暗暗地笑了一下,为何?当然是因为之前八万是周家人的事情是我编来骗你的。但他面对着玄天赦,便又作出一副温良的模样。
“猜测而已。毕竟你也看到小锦是真实存在的,也是在结界破裂的那一瞬间腐败,尸骨无存的。我便觉得这小锦只不过是个说头,具体是谁家的孩子当真说不定。但是周元霜就不一样了,之前你师兄讲述的时候,我便觉得这周元霜对她父亲抢招魂幡之事一无所知。我倒是认为,周元霜是真心喜欢白凛,也愿意豁出命去为他做这种事情。”
玄天赦细思片刻,语气有些急迫,“是,你说得却有道理。但是小锦死而复生便是个空壳子,那我师兄呢?我师兄为何好端端的,而且他甚至还有自己的魂灯。”
“既有魂灯,便说明他有魂魄。”寒诀劝慰道,“要么他的魂魄被周元霜用自己的替换了下来,要么就是这事情,跟白梦有关系。”
“什么意思?”
寒诀轻轻偏头,“说不好,但是我有预感,白梦找招魂幡与白凛死而复生的事情,有着不可分的关系。”
玄天赦接下了他的话茬,“也许当时师兄死而复生,虽然周元霜用她的魂魄换回了我师兄的,但是经由招魂幡的吞噬,他的魂魄不够全了?梦儿去找招魂幡,是为了用其给师兄修补好魂魄?”
“有可能。”
玄天赦顺着思路往下捋,“那这么说也是能把所有事情都讲通的。哦对了,还有一事,我记得当年在师兄双腿被斩断之后,张仲琰曾经为师兄用神甲功卜算过一次,那次的结果是——”
“无命之局。”
“无命之局?”寒诀疑惑道,“何为‘无命之局’?”
玄天赦解释,“‘无命之局’便是他的未来之命一片虚无,看不清始末,抓不到结果。平常人就算是生是死,也该有个结果,但是他的命数里却没有。”
寒诀突然反问,“那你呢?”
“我?什么我?”玄天赦有些茫然,“你说我的命数吗?呵,我什么时候信过这个,当然是相信人定胜天。”
“那你也应该要相信,你师兄的‘无命之局’定然会被解掉,因为有这么多人在为他做着努力。”
寒诀不知道是在劝着玄天赦还是劝着自己,他想起了寒凌神君那可怜的样子。神君的命数也就合该如此吗?不,绝对不会。只因为他的阿赦和曾经的寒凌神君不同,玄天赦的处世之道与神君的悲天悯人太不一样了。
这大约也是他喜欢上玄天赦,而对寒凌神君只有尊敬之心的原因吧。
玄天赦终于脸上放了晴,“你说得对,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不是我本来就遵循着的吗?若是我真认了命,我早就在少年时候就死在玄安城了,哪还会有今日的玄天赦。”
“对了,我已经打听过了,”寒诀突然话锋一转,“按照你给的白梦的画像打听过了,确实有人在桐陵见过一个和她相似的女子。”
“在哪?!”玄天赦惊异。
“那人说只是与他擦肩而过的一面之缘罢了,他也不清楚白梦到底是去了哪里。不过我认为,既然有这个线索,那便说明她曾经出现在过桐陵,我们便也安安心心在此寻找。”
“那人有说什么时候吗?”
寒诀点点头,“倒是真有,不过他说约莫十来日之前。还说毕竟那个姑娘长得过分美艳,虽是脸上有几处红斑,但却仍然漂亮极了。便叫他多瞅了几眼,这才记得了。”
玄天赦咬紧嘴唇松了一口气,“十来日……那便与梦儿魂灯暗淡,我接到信件的事情,能匹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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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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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日……那便与梦儿魂灯暗淡, 我接到信件的事情,能匹配上了。”玄天赦松了一口气,“若她还留在桐陵便是最好的;若是没有,估计伤重她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寒诀点头。
玄天赦便又道, “出去看看吧。”
桐陵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 只是距离白凛的描述中那副繁华的模样相去甚远。想来也是因着两百年前的屠城,让桐陵元气大伤, 恢复得颇为缓慢罢了。
两人随便寻了个茶楼便进去,正赶上说书先生在讲两百年前桐陵屠城的往事,虽然不是颠倒黑白, 将周家说成锄奸惩恶之辈,但却是将白凛、白家说成了那祸水,说是白家害了桐陵全城百姓。
玄天赦嗤笑一声,睨了那说书先生一眼, 他白家平生生的担了罪名。可是谁知道两百年前,他们也是家破人亡。
说书先生正讲着白家是怎么自毁长城、引狼入室的,却听见下面有人喊了一句“好”。
玄天赦回头瞧了一眼, 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乞儿喊的。他坐在门槛上,浑身脏兮兮的, 拿了个破竹杖正敲着地板。见众人都看向他,咧开嘴龇牙一笑,却是连门牙都豁了一颗。
有几个挨着门口坐着的客人立马捂着嘴往旁边挪去。小乞儿也不恼火, 只是左扯扯自己的衣服右又闻闻,笑嘻嘻地说, “不臭啊。”
掌柜的十分有眼力见地过去轰人了,小乞儿连滚带爬地被踹了出去。玄天赦这才注意到他是个坡脚的, 怪不得拿个竹杖。
玄天赦摇摇头,怪可怜的。
倒是寒诀看见这小乞儿在被赶出去后,也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破烂的衣服,通身气派却不像是个乞丐。他便存了两个心眼,又看到那小乞儿的嬉皮笑脸一瞬间便转变换成了冷静异常的模样。
这小乞儿不简单!
寒诀本欲告知玄天赦此事,却听见玄天赦突然的一声,“谁?!”
眼前便看见一个黑影闪过,伴随着阵阵的魔气袭来。寒诀掐算日子,也该是鬼佛到的时候了,他便按下正要起身的玄天赦,道,“我去追。”
玄天赦点点头,但是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好不痛快,总觉得这事情不太对劲儿。他便手上挽了个灵力化作小鸟跟着寒诀去了,完罢才稍微平静了点下来。
听完说书人讲的屠城之事,玄天赦便开始漫无目的在桐陵的街上闲逛。同时也顺便打听着点白梦的事情,但是一连问了几条街,都没有任何消息。
他有些无奈正准备随着灵气去寻找寒诀的时候,便听到背后有一少年的声音说道,“这位公子,你说的姑娘我可是见过。”
玄天赦转过头去,看到的便是之前在茶楼看到的小乞儿。
那小乞儿嘴里本叼着个狗尾巴草,见玄天赦转头看他,便随便吐在了一旁,那手掌抹了抹脸。
“你在何处见到她的?”
小乞儿嬉皮笑脸地说,“那得是在银子才知道的地方。”
玄天赦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裸子,在小乞儿面前晃悠了一圈,仗着身高优势把银裸子举到了小乞儿够不着的地方。
小乞儿连蹦带跳地好几次,却没有抓住他想要的东西,便耍着赖皮坐在了地上,一边干嚎一边拍地。他还时不时地拿眼睛瞥玄天赦两下,见玄天赦不理他就继续哀嚎着。
他手都要拍疼了的时候,终于玄天赦把银裸子扔在了他的面前。他喜笑颜开地想要抓起银裸子就跑,结果没走两步便被玄天赦提住了领子,整个人都缩进了衣服里。
“冷冷!”小乞儿扭着脖子挣开了玄天赦的禁锢,哆嗦了几下。
想想这桐陵都已经下起了雪,小乞儿单薄的衣衫还被玄天赦揪起来,往里面生生透着风,可不冷吗?
“得了钱财就想跑,这是什么道理?”玄天赦讥笑着反问。
小乞儿缩了缩脖子,讨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刚才就是脚下打滑,才往前出溜了几步。真的!”
玄天赦挑眉,“你觉得我还能信你吗?你脚不坡了?”
“嘿嘿,那是装的。好嘛好嘛,我是见过她的,但是我现下太饿了。饿昏了头,哪里还记得具体位置?”小乞儿揉了揉肚子,瘪着脸说道。
“你倒是竟有说头。”玄天赦失笑,“你今年几岁了?”
“十四了。”
“十四?”玄天赦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这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殊不知已经十四岁了。当真有些可怜,估计这孩子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过得并不容易,也怪不得养成这样的性子。
小乞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问道,“走不走嘛?”
玄天赦也没得选择,便道,“走吧,给你买吃的去。”
小乞儿也不挑,对着巷子门口的包子摊就开始流口水,一脸吃了六七个大包子才罢休。他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肚子也吃得圆滚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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