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费斯兰挑眉,听不懂。
“没什么。”苏葫黎自知失言,赶紧跳下床,开舱门逃也似地跑了。
费斯兰微微蹙眉。
苏葫黎发现卡特星与茉莉星的不同,从进城开始。
两个看门的守卫拿鼻孔看人,举着能量枪指向他们,扯高气昂道:“两位若是要进城先交两万星际币,交不起就滚蛋!”
“两万?”苏葫黎惊呼,跟卡特星比,茉莉星两百星际币的进城费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是啊,”左边的守卫眼神不善地打量他,语气很冲:“再废话就不是两万星际币了,丑货。”
“……”淦!苏葫黎瞪他。
费斯兰轻咳一声,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打开通讯环,调出付款界面。
守卫装腔作势地扫了码,不情不愿地侧身让两人通过。
在苏葫黎他们离开后,两个守卫站到一块,望着前方,唉声叹气,“妈的,守了一整天,来了这两个丑货,一点油水都摊不上。”
“是啊,不像昨晚守城的明德凯兄弟,直接赚了几十万星际币。”
“同岗不同命啊。”
被讨论的俩人牵着手,往里走。
卡特星城边缘如潜鲸所说的那样,到处都是废弃的机械:老旧的机甲部件、烧毁的战舰外壳、年久失修的智能家具等等,一堆又一堆,歪七扭八地累在一块儿。
但是城内或是再往里一点:城中心则完全不同。
晚霞刚刚升起,街道两侧的花木皆泛着橙红色,地上的小碎石为日头晒了一整天,散发出一股热气。空气中有泥土的味道,有草木的味道,还有各种食物的味道。
苏葫黎看着天边的天边的云朵,听着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声,深吸一口气,心里没来由的高兴。
卡特星哪里是垃圾场啊,环境不要太美好吗!
费斯兰也有些意外,瞅着眼前这突然文明起来的星球,低声对苏葫黎说,“没想到卡特星变成茉莉星了,早知道直接带你来这儿了。”
做|爱后第一个约会场地是大沙漠,还带回一群拖油瓶,想想都不甘心。
苏葫黎听出他话中的遗憾,懂事地晃晃他的手,“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
费斯兰没有说话,只是扣紧他的五指。
要成功混入一个地方,必然得先住下来。费斯兰带着苏葫黎去了旅馆,一家叫做“星星”的旅馆。
星星旅馆很小,三层楼房。以淡黄色为主色调,弥漫着浓郁的神秘星际风,旅馆内的装饰也很简单朴素:最廉价的玻璃吊灯、暗黄色的瓷砖回廊和浅黄色的柜台家具。
但是旅馆里面的工作人员服务态度不错,看到他俩进来,立马站起来,客气地微笑着,“两位客人好。”
费斯兰点头,扫了一眼屏幕上的价目表,开口道:“一间豪华双人床。”
“好的,请稍等。”工作人员手在电脑上敲击一阵,微笑着说:“顶楼靠里的房间可以吗?”
费斯兰转头看苏葫黎,揉揉他的头,“可以吗?”
“嗯。”苏葫黎没什么讲究,点头应了。
录入身份的空档,费斯兰和苏葫黎站在一边等着。
“救命!救命!”
突然,俩人耳边响起了惊慌的呼叫声,听起来这声音,好像来自在街对面。
费斯兰和苏葫黎对视一眼,苏葫黎乖乖地颔首,费斯兰便摸摸他的脸,叮嘱道:“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好。”苏葫黎看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不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费斯兰不舍地戳一下他脸上的酒窝,克制地转身走了,他的脚速很快,几乎没有停滞动作,直奔对街。
虽然以费斯兰的战斗力打几个普通喽啰不在话下,但没有亲眼瞧着,还是担心。苏葫黎挪到旅馆门口,尽量不出去,伸长脖子往那边望,看到几个高壮的汉子围在一起,对地上的一个人拳打脚踢。
惨厉的痛叫声没有打折地传入耳廓,苏葫黎的心揪起来,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过,下一秒,费斯兰赶到了。
陛下赶时间,过去不由分说地、直接飞起一脚,将几个施暴男人踹开,顺势扶起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这人喘了喘,粗粝的嗓子艰难地发出两声气音,死死抓着费斯兰的手臂。
这样的臂力……费斯兰心里漫上疑虑,他低下头,瞥见男人眼里来不及隐藏的得意。
不好!
费斯兰用力甩开男人的禁锢,抬眼朝对街看去,苏葫黎果然已经不在那里了。
“想知道人去哪了吗?”
倒在地上的男人拍拍屁股站起来,诡异一笑,“跪下来求我。”
第四十二章 虫族
这男人脸上已经显了些微的皱纹,将近中年。他脚下穿的是一双圆头皮靴子,上面沾污了几粒灰尘。裤子是那种泛紫的棉布做的,在裤腿处滚了一圈铁链。
见费斯兰望着他,他也便看着费斯兰,眼睛阴翳的如同两颗黑石头。神情中有点狂妄,有点嘲讽,同时也有点不可言说的高高在上。
“跪下来求你?”费斯兰不冷不淡地开口。
“跪啊。”男人声音不由得尖锐了几分,狞笑道:“你跪了,我就告诉你怎么救人,哈哈哈哈!”
“行。”费斯兰牵起一抹轻笑,突然高高抬起腿,脚跟对准男人的头部狠狠踢下来。
“嘭!”
一声巨响,还沉浸在痛快中的男人大脑震荡,耳朵陷入嗡鸣,鲜血从发丝往下流,滴向地面。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身体缓缓软倒。
费斯兰慢慢收回腿,像看蝼蚁般扫了躺倒地上、生死不明的男人一眼,又卷起袖口,抬头朝挨在一块的几个高壮汉子看去。
“还用跪吗?”
“不用不用!”汉子们见他这一笑,差点头吓掉,颤颤巍巍地摇头,齐刷刷跪地,勉强笑道:“大人厉害,我们这就带您去救人!”
费斯兰面无表情,“快点。”
“是是,您这边请。”
苏葫黎是被冷水浇醒的,他抱着手臂,缩了缩脖子,睁开眼睛,只见到一个狭窄的空间。
身前,提着水桶给他浇水的女人眼神冷厉,伸手拽了一把他头上的头发,啐道:“丑八怪!”
这女人手劲极大,苏葫黎感觉头皮都快要被拽下来了,开始微微挣扎,两对秀气的眉毛皱拢起来。
“哼!”女人板着脸松手,提着水桶往外面走。
苏葫黎注视着她的动向,调节呼吸,慢慢站起来,一面拧着衣服上沾的水,一面往外面走。
“别去。”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低哑的声音。
苏葫黎脚步一顿,回过头,顺着出声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歪歪斜斜靠在角落里,面色苍白、身材干瘦、眼睛却明亮有神的少年。
这张脸......苏葫黎瞳孔骤然一缩,好像在哪见过。
“外面那些人疯了,别去。”少年人说话好像很费劲,几乎是说了一个字就要停下来喘两口气,费劲地说完了这一整句话。
什么?苏葫黎心理咯噔一下,追问道,“什么意思?”
半大的少年却摇摇头,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了。
苏葫黎犹豫着走到他身边坐下来,试探地问:“我叫苏葫黎,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人看了苏葫黎一眼,嘴唇嗡动,轻轻的说:“雷诺兹。”
果然!苏葫黎手指慢慢缩紧,他没有测错,这人正是那个之前星际网络上报道过的连环失踪案里的年轻Omega。
原来都被掠夺到这里来了。
见他神情凝重,雷诺兹拧眉问道:“你认识我?”
“嗯。”苏葫黎皱了皱鼻子,“不止我,估计全星际都知道你了。”
“为什么?”
“前段时间,各个地方陆续有Omega失踪,你也是其中一个,你爸爸拿着你的照片接受了星际台的采访。”
雷诺兹眼眶慢慢红了,他吸了吸鼻子,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说那些人疯了又是怎么回事?”
雷诺兹抬手点点眼尾的泪珠,擤着鼻子,咬牙道:“他们拿我们做实验。”
“什么?!”苏葫黎浑身往外冒冷气,震惊又害怕,示意他继续说。
“那天傍晚,我照例从文法学院往家里赶,半路却蹿出来一个人……”
雷诺兹吓了一跳,转身就跑,可他一个柔柔弱弱的Omega哪里跑得过人高马大、疑似Alpha的肌肉汉子?
没跑几步,被陌生男人轻轻松松逮住,抓着他的手臂打了一剂麻醉药。
后来,雷诺兹恢复意识醒过来,睁眼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两腿伸直都困难的小库房。
原先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些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不过没几天他们就被带走了,几天后等他们再回来,一个个目光涣散,身体抽搐,嘴里疯疯癫癫地叨念什么,然后统一被安置在外面——接受死亡。
苏葫黎脸色难看,“什么实验?”
雷诺兹痛苦地扶着胸口喘气,涩声道:“虫人,培育虫人,他们要造出能生育能战斗的虫人。”
虫族生育能力低下,每年的有效出生率在三种族中排名末尾,甚至连兽族和人族的零头都达不到。
这也是虫族在人|兽大战前,没有话语权的重要原因。一个没有新希望的种族,拿什么跟另外两族争地盘?
可是现在,他们大量劫持人族Omega到卡特星的试验基地,进行虫人培育研究。其中野心可见一斑。
“除了像我一样被半路注射麻药绑来的,还有像你这种来卡特星被抓、被骗的......”
雷诺兹顿了顿,想到什么,将话吞回肚子里。
苏葫黎稳住自己的情绪,着急地催促:“你说啊!”
说话说一半,真的叫人捉急!
雷诺兹眼睛半阖着,语气充满了怜悯:“你的同伴如果要救你,那么要加入‘零星’角斗场,从初赛打入五十人决赛并取得前三名,时间是一周。”
“角斗场?”苏葫黎震惊地张大嘴巴,是他知道的那种血腥暴力、混战搏命的地方吗?
“可是,”雷诺兹话题一转,眼里是澎湃的厌恶,“准确的时间不是一周,而是两天。”
卡特星高高在上的掌权人,一面告诉这些可怜的参赛者:只要你在一周时间内打入决赛,并赢得前三,就将你的爱人或是同伴完好无损地归还;一面不顾一周的承诺时间,只等待了两天,就急不可耐地抓着年轻、长相姣好的男孩女孩进入实验室,强行塞入虫卵——不管他们是否具备生育能力。
连一些受孕率极低的Beta都不放过,因为总比虫族低得可怜的生育能力高。
“也就是说…”苏葫黎脸刷的白了,他抖着声音,涩然道:“我两天后也要被抓进实验室,开膛破肚塞入虫卵吗?”
“无一例外。”
仓库重新安静下来,幽幽的暗光照着这狭小的环境,把成片的阴影投射下来,映在苏葫黎不安忧心的脸上。
惶恐自己当下的处境,也挂念外面的费斯兰。
角斗场的危险是他这个生于和平年代的地球人难以想象的,往常只在影视剧里窥探它们,都觉得无比残忍和反人性,如今换作更文明却更凶残的星际时代,会不会更加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最致命的一点:费斯兰是帝国的皇帝。
万一,他是想万一,费斯兰遭遇了什么不测,帝国怎么办,民众怎么办,管家他们又该多么伤心?
他……他死了没关系,他就是一只没什么大用处的小狐狸,费斯兰不行。
一国皇帝的性命不属于他自己,是属于万千臣民的。何况帝国近来内忧频发,又有联盟这个虎视眈眈的外患。
苏葫黎以前在费斯兰身边从不想这么多,因为有大腿,开开心心地混吃混喝就好了。如今不一样了,费斯兰不在,他只能靠自己。
他呆呆地想了很多,不经意地转头瞥见身边雷诺兹汗涔涔的脸,后知后觉地起了另一个念想:不是无一例外吗?其他人都疯了的话,为什么雷诺兹没有?
“你怎么了?”苏葫黎摇摇脑袋,将可怕的阴谋论甩掉,伸手过去扶着他,“你没事吧?”
“我……”雷诺兹痛苦地皱起整张脸,倒在苏葫黎身上,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费力地喘息,“虫卵,该死的,又开始动了。”
苏葫黎瞳孔骤然一缩,转瞬间明白了雷诺兹刚刚的话:无一例外,唯一例外的是,他恰好没有疯。
雷诺兹身上很快被汗浸湿了,是那种手轻轻一拧,能拧下来大滩汗水的程度。
他一边触电似的抽搐着,一边喃喃地喊痛,喊冷。
苏葫黎赶忙脱下外套盖到他身上,将他紧紧搂紧怀里,企图用微不足道的体温安抚这个可怜的眼前人。
他嘴里轻轻的说:“别怕别怕。”手掌则更轻柔地抚摸雷诺兹厚厚一层衣服下拢起的肚子。
苏葫黎的安抚好像发挥了作用,雷诺兹渐渐停止痉挛,他闭着眼睛,辛苦地呼吸,瘦弱的胸膛一收一缩地起伏着。
苏葫黎抹去他脸上累成团的汗珠,低声道:“怎么样,你还好吧?”
“我还好。”雷诺兹睁开眼,双目几乎不能聚焦,手指张张合合半天才看到苏葫黎愁眉苦脸的样子,勉强笑道“不用担心。”
反正活不了多久,只是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他藏在心里默默地说。
苏葫黎暗暗叹气。
雷诺兹看着他,以一种不太确定地语气说:“你不是Beta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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