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和南方最大的差异之一在于干。
这种干只有真正处于异地的时候, 才会有极主观的感知:难怪北方种植水稻有困难,确实是很差水的地区,需要种耐干旱的品种。
贺君和童文乐两人一天三瓶水完全不够,照样觉得很干。要知道三瓶水等于1.5升, 再加上吃饭时的汤汤水水, 完全能达到人体正常排出水量。
今天贺君不用出门, 待在实验室里记录数据, 轻微叹气:“我像是一条脱水的美人鱼。”
高毅然正在拿镊子夹水稻种, 听到这话笑到手抖, 水稻种重新掉回培养皿。
“说实话,我觉得接下去要么我水中毒,要么我干裂在实验室。”贺君很想要一瓶喷雾,给他脸上来两下。
全身上下都干。
高毅然也不太习惯这种干度,只是他来过北方,又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觉得还行。
另外一个本地研究员听贺君说话, 顺势说起了南北差异:“我们这边是干。南方对我们北方人来说就太湿了。呼吸都是水汽。睡觉被子都潮的。我老师当初去南方,一天到晚觉得他关节炎犯了。”
习惯了干的北方人很难习惯南方的湿, 习惯南方湿润的人很难习惯北方的干。
除了干度和湿度之类环境问题,南北方还有更多的差异性。
“水稻种起来在北方和南方完全不一样。很多只种一季, 单季产量比南方会高一些。我们这边昼夜温差大,北方水稻品质会比南方好一点。”
远离大海靠近内陆的地区昼夜温差大到有“围着火炉吃西瓜”这种话。这种温差会让粮食水果作物储存大量糖分。
研究人员这么说着:“高产的水稻想要高质有困难,高质的水稻想要高产也有困难。两者兼容的,难。我们省水稻也就是千禧年后产量高起来, 这两年才做到全国数一数二。”
细究起来,南北的土质不一样,会碰到的虫害病菌不一样, 需要的农药和肥料都不同。这么多差异折腾下来,最终产量如何真就要因地制宜。
再好的粮食也要看种植的各种环境。
各地为了能够高产高品质,在基因探究和杂交道路上越走越远,种植的水稻差异度也越来越大。
“你知道积温带么?温度高于10摄氏度,平均气温总和起来,就是划分积温带的依据。不同温度下水稻品种种植就有差异。”
说起这个,话题可唠的多了去。
这位研究员平日没什么机会讲这点基础的东西。周围人对水稻的了解度根本不会比他少。现在有拍综艺的人过来,顿时给了他发挥空间。
“哎呀,说起这个北方水稻种植过程中要注意的点,可真是多了去。研究所也会特意招收专门研究北方水稻的。”
话题一旦开启,根本刹不住车。实验室的话题更是能从一个无缝衔接到下一个,仿佛听书现场。
贺君完全没想到这研究员那么能说,说得他都替对方觉得口渴,又多喝了半瓶水。
半天下来,他不仅是脱水来到陆地的美人鱼,更是当场成了水桶。
当北方实验室里的内容被无线压缩,素材被精简之后,这一整段就见贺君吨吨吨,不停吨吨吨。水仿佛不要钱似的,喝得他都饱了。
伴随着贺君“吨吨吨”的,有饮水声,还有那位研究员叭叭不停的说话声。这些声音夹在在一起,显得极为可笑。
弹幕:“笑死,牛饮日常。”
“看出来队长真的很渴了。北方也太干了。”
“南北差异真的太大,随便发一个贴都能讨论个八百楼,当场翻三页。这种种粮食确实是换个地方,适宜种植的物种天差地别。”
“别说了,南方北方人住一个宿舍,北方人先被南方湿冷的魔法攻击冻死。”
“南北差异”就一个流量密码,从节目里讨论到节目外。
五千年的历史,传承下来的知识储量不是几个人可以完全掌握的。
每一个人学得越多,到后来就会发现自己仿佛是一根针,不过在慢慢穿到知识海绵中去罢了,而那些个天才大多也不过是微微刺破了海绵皮。
越是知道的多,越是会感觉到自己有多无知。当一个人自以为自己知道的足够多,不过说明人眼界到了局限地而已。
节目中的贺君就是这么觉得。
他在新一天出门,左手拿一瓶水,右手拿一个仪器,去下田测试稻叶含氮量。
“我不太清楚怎么种田,以前对肥料的认知就是书本上那些。”贺君和镜头外的观众讲解,“粪便之类发酵过后,农民挑担子拉去施肥。”
到现在这样的天然肥料依旧很吃香。
“现在科技化的施肥,就是我手里这种稻叶测氮仪。在叶子上夹一下。”贺君拿一个灰色手掌长的夹板器具在叶子上夹下,“登记上面的数值,当场就知道差不差肥料,要施肥多少。”
检测出来,后续能精准施肥,减少肥料使用量。
正说着,一台无人机在贺君头顶上兜悠了一圈。
贺君抬起头看向无人机,意识到估计是童文乐,私下找起了人。果不其然,在大约百米开外,童文乐在那儿愉快晃手。
“无人机现在也能做到这种。集体检测,然后集体精准施肥。大范围需要施肥的情况下,用无人机会比这样手测更省力。”
贺君说完这个,揣着水和仪器回头去找童文乐。
童文乐从晃手变成挥舞手,一副相当夸张的亢奋样:“队长!”
隔着老远一段距离,贺君回喊:“哎!”
童文乐大声:“我来教你开无人机吧!”
贺君走过去的脚步顿住,思考两秒,当场转身。他转身前大声回喊:“谢谢您嘞!加油!我的精神与你同在。相信你可以做好的!”
童文乐:“队长!”
贺君:“再见!”
队友感情就是如此。什么教学,不过都是阴谋。
贺君怎么可能会上当。
……
队友情谊在互坑中增长,研究所却出了事。
贺君傍晚回去,拿着一天行动下来的成果,打算把东西放回到实验室,随后回房间整理休息。
时间有点晚,室内的灯已经全部点亮,室外的天不算彻底暗下,却也不属于白天。太阳早就看不见,天空的蓝带着一点深邃。
研究人员大多都下班了,整个走廊空荡荡。走在路上能听到脚步的回响,吓人得很。
北方昼夜温差大,晚上本就冷,如果一个人走在这样空旷狭小的过道中,面上不显,心里已经有点发瘆。
贺君没觉得这种情况阴森。他们当初练习舞蹈,每天凌晨从舞房出门回去路上,看上去更加恐怖。那会儿公司更穷,有时候灯来不及修,半夜忽闪忽闪直接能拍鬼片。
回他们住的地方有一段路,路灯昏暗得和没有一样。他们每次回去都得开手电。
现在这种状况根本不会让他起任何内心波动。
摄像师镜头虽然还开着,但也没了白天拍摄的那个积极劲头,只单纯被动“拍摄”。
等贺君还完东西,摄像师就会把镜头关了。
就在贺君心情不错,都打算让摄像师提早收摄像机的时候,他隐隐听到了哭声。贺君下意识加快脚步,想听听具体是什么情况。
距离拉近,声音清晰。哭声分为很多种,贺君能清楚从这哭声里听出一种崩溃。
不是难过,不是喜极而泣,而是那种精神意识上无法控制的崩溃。
一阵风吹来,哭声里带上了颤音,哭到后面几乎无法呼吸,以至于落于无声。
贺君取下自己的麦克风,抬手示意摄像师收镜头。
摄像师听从这话,将镜头合上。
而这会儿,不管是麦克风还是镜头。都已收录哭声以及远处那白色蜷缩在墙边的人。
成年人的崩溃本不该打扰,但有时候或许,会需要有人拉一把。贺君放轻脚步往前走,将自己的声音放缓:“你好,我是贺君。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贺君东西都没来得及放,身上也还穿着研究院馈赠的白大褂,和墙边那人穿着看起来相似。
墙边那人听到声音,强行压抑住哭声。他一下子就理智又克制,把情绪全部收拢,但说话带着哽咽:“不好意思,没什么事。就是实验上有个麻烦。”
这人手狂野抹了两把脸,眼睛通红。
贺君才学水稻相关没多久,对北方研究所的人也不了解。他还是体贴问了一声:“是什么麻烦?方便和我说么?虽然我帮不上忙,但说出来你会轻松点。”
“摄像机没开。麦克风也没开。”贺君走到这人身边随地坐下,还拍了拍旁边位置,“摄像师傅也做,摄像机扛着太重了。”
三个人顿时变成排排坐。
这种情况下,刚哭过的研究员不好意思起来:“哎,丢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哭成狗一样。”
贺君温声:“哭不丢人。我有个兄弟经常哭。他哭的视频我网盘里存了几个G。都是粉丝剪的。大家还挺喜欢的。”
研究员一听这话,都不哽咽了,差点破涕而笑:“什么东西啊。怎么能哭几个G?这也太夸张了吧。女生都没他能哭。”
贺君坦诚:“人都有难过的时候。哭是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和性别没有关系。
研究员沉默。
贺君安静了片刻,随后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试图分享快乐:“想看他哭么?他叫叶浩。跳舞很强,长得比我还帅。就是喜欢哭。”
研究员不知怎么想到的,本来觉得哭真的丢人,该拒绝这种事情的,结果仿佛被蛊惑一样:“……也,也行吧。我看看他到底多能哭。”
第25章 失败是成功之母
人类的快乐总容易建立在别人悲痛上。
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研究员, 此刻和贺君一起看叶浩到底多能哭,愣是看到真笑出了声。
Vacation的叶浩是团内最能哭的人。他跳舞得奖了哭,输了也哭。太累了能累哭,吃到太好吃的东西都能感动到偷偷抹眼泪。
贺君精挑细选的, 当然是最搞笑的那种节目剪辑。
一次由于太忙, 全团人都忘了那天是叶浩生日。叶浩上节目, 一天根本没空刷手机。那会儿各大平台的生日祝福也没夸张到疯狂推送, 以至于叶浩自己都忘了。
但节目组记得他生日, 临时给他买了个6寸的蛋糕, 插了一根蜡烛送到他面前。
节目糊,Vacation当时也糊,但感动是真的。叶浩见蛋糕出场时直接傻了,反应过来当即开始哭,一边哭一边问节目组要纸巾:“我都忘了。”
最开始哭的是感动,哭到后面呜呜开始哭自己:“今天化妆老师给我画了好久的妆, 我还没来得及自拍。呜呜呜, 这个老师很贵很忙的。”
嘴里塞了蛋糕还在啜泣骂队友:“这个蛋糕就6寸,你们还要跟我抢!呜呜呜——”
结果其他人毫无同情心, 在边上狂笑。就连贺君都没能吃下蛋糕,因为笑得实在手抖人抖。
研究员笑着笑着, 说了一声:“我师兄们也会给我过生日。可惜你们就拍几天。不然下个月还能一起过我的生日。”
听上去确实可惜。
贺君笑笑:“回头加个联系方式。下个月我送你一份生日礼物。你邀约了,我没能参加,但礼物还是要给到的。”
研究员哑然,半响说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贺君:“你叫什么?”
研究员认命报名字:“苏一飞。”
贺君:“哦, 那还看吗?”
苏一飞:“看。”
两人的友谊,在叶浩的哭哭视频中轻松简单建立起来。
看了半小时的视频,苏一飞完全没了先前崩溃的状况, 连红了的眼眶都消退了颜色。他彻底缓过来之后,见贺君还在快乐翻视频,忙提醒:“很晚了,你们拍摄没关系吗?”
贺君看向身边摄像师。
摄像师已经在玩手机了,听到这话转过头来:“哦,没关系。本来也要下班了。我刚和导演说了情况。等贺老师放好东西,我们就去吃晚饭。”
说的情况,自然是苏一飞的情况。
苏一飞卡壳了一下,脸上烧得慌。他刚才哭得厉害,到现在没吃饭。没想到贺君和节目组摄像师也没吃饭。三个人就在这里席地坐着。
他尴尬开口:“那个,要不我们去吃饭?现在食堂应该关了。我寝室里有不少东西。可以煮煮吃。”
贺君没空吃饭,节目组肯定会给他预留盒饭。考虑到苏一飞刚才的情况,他没有拒绝:“行啊。吃什么?”
苏一飞嘿笑一声:“这可太多了。”
三人从地上起来。苏一飞关好实验室的门,贺君则是去另一个实验室放好东西关了门。两人连带摄像师一起折去研究所宿舍区。
最狠的还是小佳。
小佳知道这个意外后,半路叫上刚吃完饭的童文乐,带上小型摄像机当场就冲了过来,和苏一飞申请拍摄宿舍片段。
苏一飞恢复了平时状态,对这个拍摄请求并不介意,只讪笑提出了一个要求:“等我稍微收拾收拾,行吧?你们也知道男生寝室一般,嗯。”
一切尽在不言中。
寝室整理好后,摄像机打开。摄像师去吃节目组预留的盒饭减少浪费,佳姐也没进宿舍打扰他们吃饭拍摄。贺君和童文乐一起帮苏一飞端出锅,拿出一堆速食产品。
研究员的宿舍可以自己买冰箱装。苏一飞房间里有一台小型冰箱。随意一掏就掏出了不少吃的。吃货水平可以和童文乐媲美。
“午餐肉,这个猪肉含量特别高,不是纯粹的巅峰。这款香肠是一位教授家里手工灌的,特别好吃。”苏一飞招待起几个人,“饺子我包的。你们艺人吃少点,二十个能吃吗?”
贺君脑袋上冒出问号:“二十个叫少点么?”
苏一飞想起贺君是南方人:“噢,我们这边都一盆一吃。”
除了饺子,苏一飞冰箱里竟然还有肉包子、肉烧卖,全是他自己倒腾的。他挑选着拿出来不少:“吃不完我给师兄们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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