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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穿越重生)——不是风动

时间:2022-03-03 09:06:12  作者:不是风动
  顾听霜没有出声,直接推门进去。
  他一抬眼,就看见宁时亭站在屏风边,飞快地将右手往后藏了藏,动作也有点慌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饿意思。
  宁时亭也刚刚沐浴过了,衣服没有来得及换完,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单薄的白色衣袖垂下来,刚好挡住他包裹了纱布的手。
  宁时亭眯起眼笑:“殿下来了,一会儿我陪您练功。今晚我不在,殿下在府中还好吗?”
  灯火摇曳,周围寂静,他的眼里带着水光,很亮,很柔软。领口下的薄薄的肌肤,也像缎子一样。
  如果能摸一摸……
  手感应该不错吧?
  “还好。”顾听霜说,“你呢?”
  宁时亭怔了一下,说:“也好。”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乏了,今日练功取消,你睡你的觉去吧。”
  顾听霜说罢,就调转方向,推着轮椅往外离开。
 
 
第52章 
  苏樾已死的消息第二天传了过来。
  仙长府将这个消息封得死死的,宁时亭本人知晓此事,是因为顾斐音亲自拍了斥候回到西洲,要他直接将命令送给宁时亭。
  彼时是宁时亭回府后的第二天早晨,外边天还是黑的,但是他很早就起身了。
  顾听霜起得比他还早,就等在书房边,还是占据着宁时亭以前喜欢的那个位置,面前摆着糕点和早食小菜,并不吃,看见他来了后才动筷子。
  宁时亭看见他面前的饭食是双人分量的,知道这是在等他,于是也很自然地坐去他身边,拿了调羹慢慢地喝一碗鹿奶粥。
  满屋的狼崽子也都还没醒,对面的桌椅上窝满了白狼,宁时亭就和顾听霜坐在同侧,隔着一掌的距离。
  今天有点太早。宁时亭虽然一直以来经常晨昏颠倒,但是实际上本人非常缺觉,宁时亭可以一晚上不睡觉,但是一般都不会早到卯时前起身。
  而他的样子也很明显是刚刚起床,洗漱擦洗过,身上穿得还很单薄,又是非常随便的,里面单穿着睡袍,外边很随便地裹了一件大氅,厚厚的狐绒裹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也显得整个人小。
  顾听霜一侧目,就看见宁时亭挑起半勺奶羹往嘴里抿,猫儿似的,动作又慢又可怜。他一早知道宁时亭伤在右手,掌心被人捅了个对穿,果然今天看见宁时亭的右手像是抬不起来。
  想来想去,还是凉薄地嘲讽了一句:“要我喂你么?”
  宁时亭听了有些诧异,往他这里看了一眼,没听出来他话里的讥讽,而是认真地想了一下,晓得这孩子大概是看出了自己行动不便,说:“不用的,我左手能用的,殿下安心吃您的就好了。”
  ……他当真了。
  顾听霜本想斥责他的自以为是,但是看见宁时亭苍白有些憔悴的脸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说出口。
  安静了一会儿后,他说:“那你吃饭慢得跟乌龟爬一样,今日不用外出理事吗?”
  宁时亭说:“不用啦,今日我已经向晴王殿下请了假,说自己重病卧床休养,这个时候自然也不宜外出理事。不过好在昨日有了搭建冰屋的底子,大致的重建内容已经不需要我再手把手地监督了。”
  “重病卧床?”顾听霜怀疑地看向他。
  按照宁时亭这个性子,就算是进了棺材里,说不定也会拼着最后一口气顾虑别人
  宁时亭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调羹放下,轻轻说:“饮冰,这几天先将白狼们安置在百草园吧。”
  顾听霜敏锐地察觉到了宁时亭话里的另一层隐含意思,他敏锐地眯起了眼睛:“你都知道了?我的狼做下的事情,我自己没有不认的道理,外边人要是追责起来,尽管说是我就好了。”
  宁时亭说:“也不是这样,只是再过几天,晴王殿下将要回来一趟,到时候府上人多眼杂,必有眼线会注意到殿下的事情。上古群狼率性无度,能晚一天让世人知道它们与殿下的联系,也能让殿下多清净一天。”
  “什么?”
  顾听霜抬头看向他。
  宁时亭轻声说:“今天早晨斥候来报,仙长府苏樾曝尸荒野,被发现的时候钻在了猎神者捕狼所用的陷阱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肉是完整的。谁也说不清他是为什么会钻到那里边去,联系到昨天狼群下山的事情,普遍认为是上古群狼做下的事情。以前狼群也有下山伤人的事例,只不过这一次刚好轮到了仙长府而已。本来是小事,不过苏家趁此机会发难,也说我们晴王府有在背后操盘的可能。”
  “原来如此。”顾听霜又看了一眼宁时亭裹着的大氅,这下是知道他为什么今天起得这么早了,“我爹很生气吧?过来找你问罪了?”
  宁时亭轻声说:“也差不多是这样吧,殿下。”
  其实这次顾斐音的来意,他再清楚不过。这辈子他虽然没有动手杀苏家的人,但是阴差阳错的,顾听霜让群狼下了手,这个责任会被有心人做文章,依然甩在顾斐音头上。
  顾斐音现在在朝中如履薄冰,一方面是他手中军力不可小觑,另一方面,也因为他声势如日中天,朝臣猜测到了仙帝有那么几分清君侧的意思,不断挑事,想要把顾斐音扳倒。
  宁时亭猜测,这次以顾斐音再回来,大约会和上辈子一样,提出让他收服雪妖的事情。
  上辈子的雪妖一事,让他永远失去了听书,宁时亭这次不愿再掺和,只打算称病不出。这种情况下,顾斐音也不可能硬性要求他一个缠绵病榻,卧床不起的人去雪山中猎补雪妖。
  不过雪妖之患,仍然是大事。宁时亭想到这里,还是打算请动自己的几位同门,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的师父。
  顾听霜听完,倒是也认同宁时亭的话,下巴抬了抬,屋子里的狼群就会意了,跟着排排坐蹲好,然后一只接一只地从窗口跳出去,出发去百草园。
  他问:“那你说养病,我现下和你同住,似乎也不太好?”
  宁时亭吃好了,让人来收走东西,自己找了纸笔,开始单手慢慢地研墨。听见顾听霜这么问,他很自然地说:“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殿下如果觉得到时候人来人往的吵嚷,不妨也去香阁住一住,离百草园也近。 ”
  顾听霜沉默了一会儿,懒懒地说:“嗯,那我去香阁住,不打扰你和我爹叙旧了。”
  宁时亭没有对他这句话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顾听霜看了他一会儿后,别开了视线。
  宁时亭吃过饭后,又挪去了书案边,提笔轻轻地写着什么。他右手不能动,左手写起字来有一点微微的阻塞感。
  以前顾听霜常常在他书房中坐着,一呆就是一个下午,两个人各有各的事情做。顾听霜看功法书籍,宁时亭处理西洲的事情,偶尔顾听霜倦了乏了,也会观察一下宁时亭在干什么,像是观察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宁时亭有时会察觉他的视线,会抬头对他笑一笑,不以为意。
  今天的天气和前几天一样,风声被阻绝在外,仍有偶尔被吹落的冰凌刮在冰面上,撞出咔哒咔哒的响声,一阵一阵的,听起来仿佛大雨倾盆。
  顾听霜和平常一样看着宁时亭,鲛人依然平静安宁地写着字,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没了兴致。
 
 
第53章 
  第一天斥候到,第二天就传来消息,顾斐音紧跟着要回来。他本来在三个仙洲之外的地方带兵处理血族后续,这次却直接向宁时亭发了通知,说他很快就回来。
  这个“很快”从来没有定数,以前这样说,可能会等上一天,或者一个月。
  “今日公子似乎并没有令府上有什么特别的准备。”
  葫芦和菱角守在香阁外边,替顾听霜打点东西,低声议论着。这些声音不可避免地传递到顾听霜耳边。
  他坐在窗台前,望着庭阶边那株金色的银杏树。大雪摧折,也没能撼动这棵树的光华,灿烂碎金像是要透过顶一样冲破冰层而去,将一小角天空也照成灿烂的颜色,刺啦啦地晃人眼睛。
  小狼照旧趴在顾听霜膝盖上,听见外边人说话的时候,就竖起耳朵,随后再趴下去,舔舔顾听霜的手指。
  “东西都搬过来了,香阁这边如果有什么住不习惯的地方,您就跟咱们说。不过好在是这里离百草园近,狼大人们也不用一起挤一个小房间了。”
  葫芦开始敬称顾听霜的狼群为“大人”。两兄弟忙完了外边的东西,指挥其他人将东西各自归位。正在沏茶的时候,就听见顾听霜问:“你们刚刚在外头说,宁时亭没有特别的准备,是什么意思?”
  葫芦想了想——这不算背后说主人八卦,只是因为顾听霜要问。
  他说:“以前听书小公子在的时候跟我们说的,以前公子在冬洲,只要是王爷说要来,公子就会提前准备好,天天做着王爷喜欢吃的九珍合酥,天知道那个东西多难做,三十多种材料又要碾又要蒸,有的还得炸了之后晾干了磨,咱们小厨房都懒得做这个,但是公子就是上心得很。还有王爷要喝的茶,听说也是特别的沏泡手法,只有公子做得来。”
  顾听霜笑了一声:“这种东西,哪里来的只有谁才能做好的说法。”
  葫芦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跟着附和说:“是啊,大抵是有情人间才这样吧,明明都是一样的茶,但偏生就觉得谁做出来的好喝……”
  说到这里,葫芦噤了声。
  他想起了顾听霜一开始对宁时亭的敌意,涉及到顾斐音和宁时亭的关系,似乎总会让顾听霜心情不好。
  也毕竟之前顾斐音对王妃不闻不问,十年间,晴王身边莺莺燕燕不断,少不了红袖添香,大概会把宁时亭当成其中的一员。
  晴王对宁时亭是个什么感情不知道,至少让人入府进门了,明明白白用着晴王府的名号,这种认可也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而至于宁时亭,他性情内敛温润,但尽管他从不提起晴王殿下,看他对王府和顾听霜的上心程度也知道,必然用情不浅。
  不过这些话,自然也是不能说给顾听霜听的。
  “对一个人用心,就是这样么?”顾听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花这么多功夫去做可以给下人做的事,给谁看?我也喜欢吃九珍合酥,但我娘从来都是让人去街上买东巷那家已经做好的,我吃过这么多,味道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事,他不长的人生中,曾经只有他的娘亲对他上心过,但是听起来又是这样不同。
  葫芦也只是笑,说:“殿下,这不一样的。王爷或许喜欢吃家中的饭食,公子考量的是总想让王爷吃上最新鲜的,最好的,或许王妃殿下想的却是怕您饿了馋了,去外边买后,还能多空出些时间陪伴您……”
  “也用不着给她贴金,我娘那个人就是图省事。”顾听霜说。
  葫芦就笑了笑,也低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菱角在外边叫他:“来了,去喂狼大人们了,过来一起把百兽园的那几头倔鹿拉过去。”
  顾听霜颔首,他也就俯身告退。
  关门之前,却又听见顾听霜喃喃说了一声:“我不喜欢吃新鲜的,九珍合酥要放老一点才好吃。”
  在香阁的第一晚风平浪静。
  顾听霜换了地方,睡得也还算安稳。这个地方是宁时亭调香的地方,总是隐隐约约地带着宁时亭本人身上有的那种香气。
  被子上有,枕头上有,床帘上有,就连院子里的风,仿佛都带着这层味道。
  顾听霜早上起来,隐约为这阵香味感到微微的烦躁。
  用过早饭后,他推门出去,正为风中的香气皱起眉头,想要去寻找香气的来源时,却意外地听见了宁时亭的声音。
  离他不远,就在拐过去的那个地方,银杏树下。
  鲛人温和柔软的声音传过来:“就放在这里吧,下午再搬进去,不要惊动了世子殿下,现在还太早。”
  片刻的沉寂后,顾听霜推着轮椅从拐角处出来。
  “我已经起了。”
  宁时亭背对他站着,一身月白常服,烟云袖子,看起来闲淡潇洒。听见他声音后,他方才背过身来看他,对上了顾听霜的眼神。
  有些许诧异,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情绪:“你来做什么?”
  宁时亭笑:“养病呢,又要过来赖着殿下一起住了。”
  “养病?”顾听霜抬眼问他,“从正门走到这个地方都得半个多时辰,我爹要回来了,你跑来这里养病?”
  宁时亭眉眼弯弯,没有为他的话感到丝毫不悦,只是笑眯眯地说:“病人就得有病人的样子呀,既然我已病入膏肓无法理事,自然也没有办法前去迎接晴王殿下了。”
  顾听霜还是怀疑地看着他。
  宁时亭尽管本人还是苍白柔弱,一副病秧子的样子,但是气色比起以前好得多。除了右手的伤口依然用纱布包着以外,丝毫看不出有重病的迹象。
  看他在庭院里指挥下人搬弄东西的样子,和“病入膏肓”这四个字压根儿八竿子打不着。
  顾听霜本以为他的称病不出只针对仙长府,为了在这段时间内躲过外界非议,却没想到宁时亭这样的防备中,居然也包括了顾斐音。
  宁时亭见他已经醒了,也干脆地让人开始搬东西。他几乎把书房里所有的用物都搬了过来,衣服、书卷、他专人专用的洗漱用品和杯碗茶具,点心盒子,文房物品,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宁时亭看见顾听霜还呆愣在那里,觉得这少年可爱,从他身边过的时候,顺手也往他头顶揉了揉,就像他对听书经常坐的那样。
  顾听霜总是冷酷从容的样子,少年老成,难得见他终于表露出了一些和现在年龄相符的稚嫩和单纯,宁时亭就觉得非常可爱,也会为他感到高兴。
  顾听霜没动,没躲,又愣了一会儿后,看着宁时亭快走过去了,猛然回头问道:“你……为什么?”
  之前宁时亭说想杀顾斐音,他一直半真半假地信着。他一直觉得宁时亭爱顾斐音,不过是装腔作势,图的都是晴王府的钱,因为他这样的一个性子,怎么会多么热烈地去爱一个人呢?
  鲛人是水,是淡得近乎无色的天边烟云。他想不出宁时亭爱一个人的样子,更想不出他会为什么人作小儿女情态,洗手作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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