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孙子,丫说是你们组的线人!受你们的委托调查在黑拳场出没的拳手!”
“……”
哎呦我勒个去,唐喆学抬手捂住脸,是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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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的路上,唐喆学心里七上八下的——进医院了,这不是俊哥把罗家楠打了,就是罗家楠把俊哥打了。结果到那一看,好么,这俩人谁也没放过谁,全挂了彩。罗家楠说俊哥袭警,俊哥说自己不过是想趁乱开溜,但是罗家楠追太紧,他不得已才跟对方动了手。倒是没伤筋动骨,罗家楠胳膊破了,俊哥头破了,被吕袁桥一起送到医院缝针。
听俊哥跟唐喆学那叨叨自己下手忒狠,罗家楠横眉立目朝对方一指:“你丫躲暗处拿砖头拍我,我不狠抽你一顿,脸特么往哪搁!?”
他受伤的地方原本就有一道刀疤,这回新伤摞旧伤,等伤口好了胳膊上得多个十字架。其实他的伤不是俊哥打的——俊哥就没想下那狠手——是躲对方的时候,没注意旁边一不锈钢防盗窗支棱出根钢条,连皮带肉剐了条巴掌宽的口子,当场给他疼炸了,薅起俊哥的脖领子就往墙上凿。俊哥见着血也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脑袋“哐”的撞不锈钢防盗窗上,生生磕出道口子,顿时血流满面。然后他也炸了,哪管罗家楠是不是警察,先干了再说。
唐喆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他俩什么好,正纠结着,又听一旁吕袁桥暗搓搓的:“我赶过去给他俩分开的时候,还挨了你们组这线人一脚,二吉,你们下回选线人能不能选个老实点的,别动不动就玩个命那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唐喆学紧着赔不是,“以后我们注意,一定注意。”
“啊,其实也没什么,裤子脏了拍拍就行。”吕袁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刚不过是递个话让唐喆学心虚,实际目的是:“你先把陆骏的费用去结一下吧,毕竟是你们组的线人,他做的颅脑CT和外伤处置没走警方绿色通道,我怕报账的时候陈队骂楠哥。”
“……”
唐喆学哑巴吃黄连——就知道大晚上被叫来不是听两句骂的事儿。以前真没看出来吕袁桥这么能算计,太会替组里省预算了,贾迎春后继有人了这是!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师兄: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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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再怎么说也是帮悬案组查案子受的伤, 唐喆学没让俊哥自己回家,而是开车给对方送了回去。虽然始作俑者是罗家楠,但人家也是为了执行任务, 不好加以责备。反正骂娘轮不着他骂, 要让陈飞知道罗家楠又给人打进医院了,保不齐还得给罗家楠再送进急诊一回。别看老头儿平时走道背着个手慢慢悠悠的,发起火来照样能给罗家楠撵的满办公室钻桌子。
按着导航开到目的地,唐喆学停好车弹开门锁, 转头打量了一番头上贴着医用创口贴的俊哥,稍感歉意:“下回要再遇见这种事,你不用跑, 谁抓你, 让他们给我或者组长打电话就行。”
“嗨, 这不是怕给你们添麻烦么, 虽然我没干过警察, 但是我知道, 我要被抓了想再放出来, 得走一大堆手续。”俊哥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 正欲推门下车,忽然又想起什么, 转头与唐喆学四目相对:“要不要上去歇会再走?都这么晚了。”
视线交错间,唐喆学感觉彼此间的气氛有点黏糊, 耳边咚咚敲响小警铃, 忙推辞道:“不用不用, 我回局里还得加班, 有个报告要赶。”
“别误会, 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觉着你大半夜跑来跑去,怪辛苦的。”
俊哥大方一笑,露出七颗半白牙。唐喆学突然发现,他左边的虎牙断了半截,不觉背后一紧:“你的牙断了,被打的?”
他这么一说,俊哥条件反射的舔了下断牙,随意道:“不是他打断的,这颗牙以前就断过,补了一截,今儿在场上碰见个愣头青,磕他膝盖上,又弄断了。”
唐喆学稍稍放下点心,还好不是罗家楠打的,这要赖他们头上,补一颗牙得好几千呢,又没人给报销。不过为了表示关心,他还是顺着接下话:“以前打拳断的?”
忽的,俊哥眼神一沉,摇摇头:“不是,是我师兄有一次犯病,我摁他没摁住,从楼梯上摔下来磕的。”
“你师兄?什么病?”唐喆学略感愕然。
俊哥指了指头,语气落寞的:“比赛的时候把脑子打坏了,医生说伤着神经了,一犯病就打人摔东西……就是因为他我才决定不继续打拳的,我怕我早晚有一天也变成那个样子。”
唐喆学皱眉默叹:“这样得赔不少钱吧?”
“谁赔啊?又不是国家队,我们都是跟俱乐部签的,合同制,打坏了拿点工伤赔偿而已,还不够他吃药看病的。”俊哥的表情有些复杂,不屑之中夹杂着无奈,还有一丝恨意。
“那他现在好点没?”
“好了,彻底好了。”
“哦,那还——”
“都烧成灰儿了,还有什么好不了的。”
唐喆学一时语塞,半晌,摸出烟递给对方。两人各自下车,在车头站定,对着点上烟。寒风中的火苗不耐磋磨,弹了好几下,唐喆学嘴里那根都没点着,这时俊哥偏过头,对上自己叼在嘴里那根,帮他引燃。唐喆学立刻下意识的退开半步,拉开彼此间过于亲密的距离。
俊哥见状笑笑:“别担心,我不吃人。”
尴尬了一瞬,唐喆学抬眼望向伫立在路边的一栋塔楼,迎面的墙壁上,灯光几乎全都熄灭,岔开话题:“你住几楼?”
“顶楼。”
默默在心里数了下楼层,唐喆学随口道:“十八楼。”
“恩恩,”俊哥哼出声鼻音以表否定,“十九楼。”
唐喆学又数了一遍,确定只有十八层,随即诧异道:“十九楼就是天台了。”
俊哥无所谓的耸了下肩:“是天台啊,不过有一间屋子,以前放工具的,能住人,价钱也便宜,我看到就跟物业租过来了。”
“那……你住工具房?有电么?”
“有电,水我后接的,装了个太阳能热水器,喷头在室外,夏天洗澡别提多爽了。”
吃惊之余,唐喆学想起对方拒绝林冬给的线人费,感觉对方不该穷到住天台的份上:“你不是本地人么?家里没房?”
“有啊,我爸住呢,我跟他过不到一块去,从十八岁进体校之后再没回过家。”俊哥挑眼打量了一番表情诧异的唐喆学,琢磨了几秒,问:“你和林警官的事儿,家里知道么?”
唐喆学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没人反对?”
“我爸不在了,我妈喜欢组长比喜欢我多。”
呼出口烟,俊哥惆怅道:“唉,你有个好妈妈啊,我爸就不行,知道我喜欢男的,往死里揍我,还逼我去学拳,以为我学了拳,就是个真男人,脑子就正常了。”
由于不是天生的蚊香,唐喆学无法对此作出任何评价,只能说:“他应该试着接受你,你是独立的个体,你有你的人生。”
俊哥不屑嗤了一声:“切,他连自己的人生都接受不了,还能接受我的?你之前不是让我去当辅警么?实话实说,我去考过,可是不行,我爸坐过牢,政审就把我刷下来了。”
“什么罪?”
“流氓罪,诶对,现在是不是没这罪了。”
“嗯,取消了,”唐喆学好奇,“他干了什么?”
俊哥抬起执烟的手,扯着嘴角皱着眉,隔着医用创口贴使劲抓了抓伤口,好像里面有虫在钻似的:“他说自己什么也没干,就之前下夜班穿小路回家的时候,路边有个人跟他借火,他借了,然后聊了几句,结果突然窜出来一群警察,二话没说就给他拎派出所去了,审讯的时候他才知道,那地方是男同志的聚集地,警察把他当野合的‘兔子’抓了,他说自己不是,可跟他借火那人说,他俩是在谈价钱呢,结果那人因为认罪态度好,只判了三个月拘役,我爸被判了一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出来之后名声也坏了,原单位干不下去,只能辞职,去深圳混了十多年也没混出个人样,后来我爷爷退休了,他回来接班,然后跟我妈结的婚……所以他恨同性恋也是有理由的,没想到儿子不争气,竟然成了他最恨的那种人。”
这件事到底是前辈的执法手段有问题,还是俊哥他爸没说实话,唐喆学无法置评,只能宽慰道:“你不是变成那样的,你是天生如此,别恨你爸。”
“我不恨他,真的,我只是跟他待不到一块去,说不了三句话就得动手。”俊哥嘴角一勾,暧昧的视线从唐喆学胸前划过,“我还得谢谢他,连学拳带在体专那几年,我算是爽到家了,身边全是猛男。”
被对方用露骨的眼神盯着,唐喆学忽然有种衣服要被扒了的感觉,不自觉的弓背含胸,讪笑一声:“哈,那也算因祸得福了。”
“对啊,我师兄就是——”
话说一半,俊哥的视线忽然落寞了一瞬,随后掷下烟蒂踩熄,背过身朝唐喆学摆摆手:“今儿耽误你功夫了,早点回去休息,有情况再联系。”
随风而来的声音里透出丝鼻音,让唐喆学不由稍稍联想了一番,却不便出言点破。
“嗯,你别忘了后天去医院换药。”
“没事儿,擦破点儿皮,死不了。”
目送俊哥故作潇洒的背影离去,唐喆学不由皱眉而笑——刚在医院的时候,罗家楠也豪言壮语的说“没事儿,擦破点而皮,死不了”来着,可到了打破伤风针的时候,连针头都不敢看,还一直攥着他的外套,攥出个汗涔涔的手印。
不知道那怂样让祈铭看见了,是不是又得照头来一巴掌。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悬案1里祈老师是真照着楠哥的缝合口来过一巴掌……
二吉牌洗面奶太遭人惦记了HIAHIA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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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夜深人静之时, 冷风吹过微微泛黄的树叶,沙沙作响。老城区的连排骑脚楼步行道边,一辆辆品牌颜色各异的汽车顺序停靠。一个穿着长风衣的身影从街角出现, 稍作判断, 径直走向其中的一辆黑色SUV。
咚咚。
两下叩击声过后,深色贴膜的车窗隔了几秒才降下,仿佛车里的人并不愿意面对敲窗之人。事实即是如此,谭晓光皱眉看着立于副驾驶门边的林冬, 诧异道:“你怎么找着我的?”
他的手机上有反定位插件,一般人还真搜不到他的具体位置。
“我想找谁,就能找到谁。”林冬不请自来, 语气也不怎么客气, 抬手一下没拉开车门, 要求道:“把锁打开, 我上车, 咱俩得聊聊。”
锁扣应声弹开, 林冬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关门时震起一波寒气。初冬时节, 山区都开始下雪了,这里的夜晚也并不温暖。调整好坐姿, 林冬摸出烟盒,轻敲盒面, 弹出一支递向谭晓光。刚在家里躺床上睡不着, 一想起自己被谭晓光忽悠了就觉着心里堵着什么似的, 果断爬起来上手段确认对方的位置。反正唐喆学那边也在加班, 他一个人睡着反倒不踏实。
谭晓光接过烟, 习惯性的倒着在方向盘上敲了几敲, 敲实烟丝叼进嘴里。正要点,忽听林冬说:“麦长岁,找着了,不过我不准备把他交给你。”
执着火机的手稍稍一顿,谭晓光摘下叼在嘴边的烟,语气不怎么乐意的:“你是嫌我干活慢了,非得拿到孙勇平的DNA样本等价交换才行?”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耍着玩。”林冬目视前方,完全不在意谭晓光用什么眼神看自己。他眼侧的镜架腿上凝着街灯清冷的微光,表情看上去疏离感十足:“谭晓光,我既然替你办事,你就该对我坦诚一些,这不是你卧底的时候了,有些事藏着掖着,不累么?”
“我藏什么了?”谭晓光挪了个姿势,不再看他。
林冬面无波澜道:“麦长岁不是你放跑的,实际上,他要躲的人,是你。”
火机弹开,谭晓光狠吸一口又笑着吐出,左手轻敲方向盘,随意的点了两下头:“庄羽说的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林队,你长的就不是个人脑子。”
“是麦长岁杀的周剑鸫?”林冬侧头相识。周剑鸫就是当年射杀欧风奇的枪手,既然谭晓光愿意坦诚了,他也没必要再端着架子。
谭晓光没吭声,片刻后重重喘出压在胸腔里的怨气——
那日欧风奇带队在高速路口进行来往车辆的例行检查,查到周剑鸫开的这辆时,要求对方下车接受检查。周剑鸫没下车,仅仅降下了车窗。欧风奇见他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揣在怀里,神色略显慌张,忽感警觉——职业的敏感性让他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有枪。他轻轻推开正对车门的庄羽,自己站到门边,要求司机将双手放到方向盘上,同时自己背过手,朝身后的组员们比了个“注意警戒”的手势。
谭晓光当时正在查另外一辆车,完全没注意到师父那边有什么情况。突然间他听师父大吼一声“枪!”,紧跟着又是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枪声响起,随即那辆被欧风奇拦下的车加油启动,闯卡逃离现场。突发状况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庄羽是离欧风奇最近的一个,枪声过后即刻冲上前接住师父倒下的身体。
周围霎时一片混乱,有人举枪射击,有人上车追击,骇人的嘶吼声和奔跑的脚步声炸醒沉睡的夜空。谭晓光大脑一片空白,反应了几秒才拔腿奔到师父身边。此时庄羽正用力按着欧风奇颈部的伤口,声嘶力竭的吼着——
“叫救护车!晓光!叫救护车!”
视野被指缝间溢出的鲜血染红,谭晓光立刻脱下外套帮庄羽堵伤口,随即用沾染了缉毒警热血的手指,颤抖着拨打急救电话。急救车来的很快,但很不幸的,由于子弹打穿了颈椎,欧风奇根本没机会挺到上车的那一刻,死前连句话都没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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