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恩不由得走近了些。
很多讲师都回了家。整个教工宿舍剩了零星几个人。
杨筝七点多被楼下猫叫声吵醒,没换衣服,趿着拖鞋下楼给小猫投食了。
杨筝穿着热裤,露着两条笔直纤细的长腿,宽松的白T遮住了妙曼的身材,头发也没梳,看着就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她没有嫌弃小猫露宿在外,看它吃得那么开心忍不住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淡下去过。
陈念恩喉头发紧,她几次想喊出杨筝的名字,但也只是动了动嘴唇。
直到杨筝偏首发现了她。
“陈念恩?”
挺拔的竹子遮挡住了视线,杨筝不能太确定是她。
听了这声呼唤,陈念恩眼眶发酸,她毫不犹豫地向杨筝大步走去。
杨筝站直了身,眼神一直落在陈念恩身上。
在杨筝处在陈念恩回来的惊喜中时,陈念恩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杨筝垂着双手,傻傻地让她抱着,一时忘了推开。
良久,她用没碰过小猫的手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安抚,更像是拥抱。
陈念恩比她要高上半额,杨筝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心里流淌着很久没体会过的安全感。
直到边上的小猫喵呜了一声,两人才回过神来。
“吃过早饭了吗”杨筝问。
陈念恩摇头:“赶的最近的航班,早上六点到的,又在出租上待了一个多小时。”
“跟我上楼。”杨筝勾了下她的袖子。
走在楼道里,杨筝问她想吃些什么。
陈念恩没好意思说,只要是杨筝做的,她都想吃。
杨筝做的早餐偏西式。她煎了火腿,烤了香肠,制成了三明治。
陈念恩在杨筝的指挥下热了牛奶。
这一餐很简单,可陈念恩却觉得这比她吃过的哪一餐都丰盛。
“成功出道了吗”杨筝问。
陈念恩点头。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赶通告,赶通告,赶通告。”陈念恩说。
“看来很辛苦啊。瘦了很多。”杨筝看着陈念恩的下巴说。
“训练量有点大,但我该吃的饭都吃了!”陈念恩解释道:“瘦一点更上镜!”
“本来就很好看了,还要再减肥。”杨筝说。
陈念恩心里鲜花绽放,杨教授居然夸她很好看。
杨筝电话响了,她直接挂断了。屏幕上露出微博的界面,陈念恩瞥了一眼,认出那是《出道吧,少女!》的投票榜。
杨筝脸不红心不跳地退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耳朵却蒙上了一层薄红。
陈念恩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岔开话题。
“不接没事吗”
“是数学系的许教授。”杨筝揉了揉眉心:“他约我看电影,我不想去。”
陈念恩笑容藏不住了,她笑得很灿烂。
“我们去看电影吧。”陈念恩看着杨筝的眼睛:“我已经闷了很久了,杨教授能不能不要拒绝我。”
陈念恩也上过两节表演课,成绩一般,但在杨筝面前装的这个楚楚可怜样,可以打满分。
鬼使神差般,杨筝同意了。
杨筝换衣服时突然意识到陈念恩已经是公众人物了,这么跟她出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出门时跟陈念恩说了这个问题,没想到陈念恩却丝毫不担心。
“我们去兴平。”陈念恩说:“哪里偏一点,有个私人影院,只不过电影老了点。”
兴平就是沈先生定居的城郊,哪里很适合养老,居住在那里的多是老人。
第三次坐杨筝的车,陈念恩直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杨筝叮嘱陈念恩把帽子和口罩带好,还特地把自己的墨镜借给了她。
路上红绿灯很多,陈念恩丝毫不见外地点开了车载导航的音乐。
“介意我播放吗”陈念恩问。
杨筝颔首:“声音低一点。”
陈念恩点了《waiting for love》
“Tuesday I was through with hoping,
星期二我就在希望中复活,
Wednesday my empty arms were open,
星期三我张开双臂,
Thursday waiting for love, waiting for love,
星期四等待爱,等待爱的到来,
Thank the stars it's Friday,
感谢周五的群星璀璨,
I'm burning like a fire gone wild on Saturday,
星期六我像疯狂燃烧的野火,
Guess I won't be coming to church on Sunday,
星期日我将不会去教堂,
I'll be waiting for love, waiting for love,
我会等待爱的到来,等待爱,
To come around,
等待爱的降临。”
如果陈念恩没记错,今天正好是星期日。
第21章 柴米油盐酱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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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真的很适合养老。
上午九点时,影院还没开门。
街道上非常安静,偶尔有一辆汽车驶过,卷起马路上细碎的尘埃。
来的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就这么回去心里难免有些落空空的。
陈念恩插兜站在影院前的石阶上,看着杨筝拉开车门。
“过来。”杨筝朝她招手。
陈念恩慢吞吞地挪过去,表情有点小难过。
“让你浪费时间了……”
杨筝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按着她的肩把陈念恩塞了进去。
“带你去个地方。”杨筝说:“我们还要先去个菜市场。”
陈念恩跟着杨筝逛菜市场。
她鲜少来这些地方,看什么都新鲜。
生鲜超市里的鱼长在水柜里,这里的鱼长在一个长方形的大铁盆里,脊背还露在水外。
卖蔬菜的大妈似乎特别热情,你还没走到她跟前,她就开始跟你搭讪了。
杨筝买了几斤里脊肉,切肉的大哥还在指导杨筝回家怎么炒才好吃。
杨筝笑着答应了。
杨筝细致地挑菜,陈念恩细致地看杨筝。
从前的她总以为杨筝应该生活在象牙塔里,每日和书籍作伴,不食人间烟火。她不敢想象杨筝出现在这么有烟火气的地方,熟练的挑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像在为她准备一日三餐。
这样的画面确确实实的发生在了陈念恩眼前。
她们好像在一起很久了,和柴米油盐酱醋茶一起,庸庸碌碌地过完半生。
挑完菜,杨筝把陈念恩带到了沈自山家。
前来欢迎的沈自山走到一半顿住了,他看到一个高个小姑娘跟着杨筝下了车。
“我该称呼什么”陈念恩朝杨筝耳语。
“就叫爷爷奶奶吧。”杨筝答。
老头拄着拐杖走近了反而矜持起来,他慢下速度,等着杨筝介绍陈念恩。
杨筝拍了拍陈念恩的背脊道:“我一个朋友,中午跟我们一块吃饭。”
陈念恩本以为杨筝会把自己介绍成她的学生。
她摘下口罩朝沈自山笑着问好。
沈自山也笑着应了。
“这姑娘长得真俊俏啊,看着跟电影明星似的。”
陈念恩耳朵有些发红。
元宜老太也从屋子里出来了,说了跟沈自山一样的话。
杨筝把陈念恩丢给了沈自山,自己领着元宜老太还有王姨去厨房做饭。
陈念恩刚进门就瞧见了柜子上摆着的遗照。
照片上的男人眉眼清俊,风华正茂。
陈念恩觉得眼熟,同时心里涌出种难以言说的猜想。
沈自山笑眯眯地问她:“会下围棋吗”
陈念恩有些腼腆地说:“小时候学过,现在不知道忘没忘。”
“来来来,过来。”沈自山打开抽屉,找出围棋。
陈念恩捧了黑子跟在他后边。
“小筝就是个臭棋篓子”沈自山毫不客气地批评道:“手把手教她,一点长进都没有。”
陈念恩笑了:“那我估计比杨教授还要臭棋篓子。”
王姨眼睛尖,见老爷子跟陈念恩在摆棋盘立马泡了壶茶送去。
“你瞧瞧,王姨也特喜欢你。”沈自山用杯盖敲着茶碗:“泡的都是明前龙井。”
“前两天我棋友来,泡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碧螺春。”
陈念恩觉得老爷子很风趣,说起话来那顺溜的京片儿口音能让人忘记他的年龄。
陈念恩静下心来,看老爷子落子。
沈自山忽然小声道:“别在意柜子上的遗照,那不是小筝父亲。那是我儿子。”
陈念恩微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老爷子的意思。
“小筝不是我亲孙女,但胜似我亲孙女。”沈自山说。
火光电石间,遗照上的人物和陈念恩查阅资料时的人物重合。
“您是……沈自山先生”
沈自山颔首。
陈念恩坐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心里惴惴不安。
沈自山没想到这姑娘反应这么大,连忙让她坐下。
“沈先生……我也是学考古的,不瞒您说,我是杨教授的学生。”
沈自山笑了起来:“这么说你也算我师门的了,别拘着了,坐好,快来下棋。”
陈念恩这才敢坐下。
但凡专业跟文博历史考古之类沾点边的无人不晓得沈自山的名号。
民国以来唯一人而已从来不是说说的。
沈自山下棋不留情面陈念恩只能勉强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杨筝来叫他们吃饭。
她看了眼棋盘,嗔怪道:“爷爷,人家好歹是我朋友,您一点情面不留啊。”
沈自山啜了口茶:“人家可比你厉害多喽。”
棋下了一半,开饭了。
桌上菜算不上特别多,但也挺丰盛了。
老爷子拿着酒杯过来,被元宜老太骂了一顿,又悻悻地收回了。
杨筝给陈念恩倒了杯鲜榨果汁。
陈念恩跟她咬耳朵:“这么吃我明天就不用上镜了。”
杨筝摆着碗筷没瞧她:“上不了镜就上不了镜。”
元宜老太给杨筝和陈念恩一人夹了一个里脊肉饼:“来,尝尝奶奶的手艺。”
陈念恩吃着肉饼,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她没记错,沈自山先生的夫人沈元宜女士是上世纪著名的翻译家,文学修养也很高。
这些老一辈的学者,一个个堪比国宝。如果不是杨筝,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不会跟他们有交集。
席上氛围不错。
陈念恩很喜欢吃那道剁椒鱼头。
杨筝看在眼里,将这道菜挪近了些。
元宜老太夹着自己的肉饼说:“小陈爱吃小筝做的剁椒鱼头。”
“嗯……杨教授,你做的”陈念恩有点惊奇。
“怎么了,不像”杨筝挑眉。
陈念恩连忙摇头:“像,像,像,特别好吃。”
杨筝也不逗她了,兀自笑了。
午餐后,陈念恩想帮忙洗碗,被元宜老太赶了回去。
“去去去,让小筝带你玩去!”
“要不我们看电影吧,爷爷这边有很多碟。”杨筝补充道:“他连《霸王别姬》的碟都有。”
陈念恩欣赏完墙壁上沈自山的画作后,跟杨筝人千挑万选,选中了15年出的韩国电影《思悼》。
沈自山吃完药,很识趣的把客厅让给了两个年轻人。
电影在朝鲜板嗦哩说唱中开场,悲凉的唱腔超度着亡灵。
思悼世子提刀雨夜直闯熙庆宫。
雨点汇集在刀刃,一滴一滴落下。
屏幕上显现出电影的名字——思悼。
陈念恩被开头的板嗦哩震撼了,久久回不过神。
电影先用倒叙,一点点推进剧情。
起初陈念恩看不懂,但她猜到了这个世子应该患有精神病。
杨筝看得很认真,陈念恩看了她两眼,不好意思打断她。
剧情推进到英祖丢下刀让世子自尽,被大臣拦下。英祖下令把世子关进米柜。
杨筝似乎感受到了陈念恩的焦灼。
“思悼世子是朝鲜英祖唯一活着的儿子,可惜患有精神病,夜闯禁宫想要刺杀英祖,被生母告发了。”
杨筝解释道:“李氏朝鲜的法律是按明朝法律制定的,子为逆贼,父为逆贼。赐死惩治逆贼的做法。”
“于是英祖把他关在米柜里活活饿死了陈念恩猜测道:“这真的是唯一的儿子”
“因为思悼世子有自己的子女,已经被立为世孙了。”
陈念恩明白了。
电影播放到最后,英祖蹲在米柜前,轻抚死去儿子的脸庞,痛哭不已。
陈念恩几次想抹眼泪,她偷看杨筝,发现杨筝还是一脸淡漠的模样。
于是,陈念恩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电影里还有段Ost特别催泪,陈念恩等播完了上音乐软件上搜了出来。
“为什么你都不感动”陈念恩质问杨筝。
杨筝挑眉:“你怎么看出来我不感动的”
“你是不是提前看过了”
“没有。”
陈念恩一时语塞。
杨筝看着她的表情道:“我读过这段历史,知道剧情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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