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陆珩半侧着身体从里面挤了出来,怪人戴着粗糙手套的大手紧随其后, 猛地向前抓去,力度之大, 撞得暗门咚咚作响,
“该死的外来者!”
那双手几乎要挨上陆珩校服的后衣领, 就在他想着一换二没了也不算太亏时,一只冰凉的手用力向前拉了他一把,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劫后余生,陆珩勉强稳住脚步, 甚至没注意两人的手还亲密地牵在一起,嘴角微勾, 像只得意的小狐狸,
“我把他关里面了,一时半会出不来,咱们先跟其他人会和吧。”
危险解除,季梦泽变成了一台行走的夸夸机, 事实证明,抱大腿才不是怂,应该叫有觉悟,
“我看到陆哥独自行动的时候差点吓疯了,本以为会白给,谁知是carry,幸亏咱们配合得好,是吧裴哥?”
裴行之勉强将注意力从掌心相贴处拉回,轻轻应了一声。
季梦泽到底还是有没抖干净的偶像包袱,似乎对不久前的表现很不满意,装模作样皱着脸哼了一声,
“刚才我瞪眼的表情,肯定又会被做成GIF,播出后传得满天飞。”
名字他都替粉丝想好了,就叫目瞪狗呆。
直走是死路,三人只能右拐,斜前方忽然闪过一道人影,转瞬又消失不见。
若不是陆珩眼尖,且一直保持警惕,几乎以为是因眼花而产生的错觉。
陆珩脚下一顿,自然地松开裴行之的手,站在队伍最前方,示意身边的人噤声,“嘘,有人。”
原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季梦泽迅速闭紧嘴巴,神情隐隐透着紧张,东张西望道,“在哪?!”
“咻!”
耳边忽然传来细微的风声,一道黑影凌空朝三人俯冲而来,伴随着女生独有的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
“一起来玩儿捉迷藏吧!”
季梦泽原地蹲下面对墙壁,坚决忍住翻涌的好奇心,就是不看飞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铿锵有力地拒绝,“不玩!”
又是一个新的NPC。
陆珩跟着放低身体躲避,轻轻碰了碰裴行之的膝盖,悄声道,“你觉不觉得他们好像格外喜欢吓人的恶作剧?”
他们俩的肩膀挨在一起,为避免声音被季梦泽的压住,均不自觉向对方那边偏头,像极了课堂上趁乱和同桌窃窃私语的小学生。
黑影出现时裴行之心中一悸,僵了一瞬后才学着他的样子小声说,
“在校长室,她明明有无数次可以动手的机会,但比起直接‘夺取性命’,他们似乎更想把我们吓跑,赶出去。”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几乎算作对它的蔑视,头顶一盏血红色灯泡骤然亮起,在噼噼啪啪的电流声里疯狂闪烁。
借着光三人才发现,黑影有着一头杂乱的长发,抬起胳膊的动作僵硬又缓慢。
它愤怒地吼叫一声后,竟生生将自己的脑袋掰下来摔在地上,骨碌碌滚至陆珩脚边。
鲜红上翘的嘴唇与玻璃质感的眼珠掩在黑发下,仿佛正跟他无声对视。
走廊重新恢复安静。
陆珩面不改色地把它拾起,瞧了两眼后又原模原样地放了回去,语气轻描淡写,“没事儿,是被操控的人偶。”
季梦泽这才敢把憋着的那口气缓缓呼了出来,他已然被吓出了经验,忍不住向其他人传授,
“裴哥,下次再遇到不明生物,原地蹲下抱头闭眼,只要我看不见,谁也吓不到我。”
陆珩压根没法想象,裴行之矜持内敛的人做这种夸张外放动作的样子,嘴角似翘非翘,惹来后者奇怪一瞥。
裴行之顿了顿,以沉默表示婉拒。
“陆哥…裴哥,梦泽哥?”
季梦泽腿下意识一软,当即就想蹲下,半晌后才记起这道声音的主人来自苏叶澜。
原本锁死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条缝,露出一只不断眨动的眼睛。
“其他人呢?”
“…你在这干嘛呢?”
苏叶澜谨慎地四处看了看,才拉开窗户,招呼三人赶紧翻进来。
他仔细地把插销栓了回去,然后先回答了陆珩的问题,
“我不知道…跟你们走散后,我们又碰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叫陪她玩捉迷藏。赵哥建议大家分开,正好把各自支线做了,但是不要距离太远。
我的支线任务是代替离职的王彪完成清洁工作,恰好可以一直藏在这个厕所里,听到你们的声音才敢出来。”
陆珩若有所思,打量一圈后问道,“你检查过没有?”
隔间这么多,极其方便藏匿踪迹。
苏叶澜“啊”了一声,似乎有些窘迫,“我只敢在外面。”
他手中勉强可用于照明的led灯棒就是在垃圾桶内翻到的。
每个人都有惧怕的东西,但并非任何人都愿意克服恐惧。
陆珩看了眼铁门上挂的锁,听到身后的动静后立刻走了回去,
“怎么了?”
原来裴行之用扫把一个个顶开隔间的门检查,在倒数第二扇门里找到一名穿着黑色工作服躺在地上的“人”,工作帽正扣在他的脸上,令人难以看清相貌。
裴行之把帽子掀开,发现男人早已化作白骨,套在身上的外套也是由于被鲜血浸湿后变硬,才呈暗黑色。
灯棒恰好照亮头颅空洞的眼眶与凸出的牙齿,鬼气森森。
陆珩三两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低声道,“我来吧。”
工服的口袋不少,裴行之犹豫片刻,蹲下身跟着翻找。
陆珩心里叹了口气,并没有拒绝。
明明同样害怕,为什么还要主动上前,是因为责任吗?
陆珩指尖一顿,在口袋里摸到一张叠成方块的纸,“找到了。”
照明的光有限,四颗脑袋必须靠地很近,才能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黑色字体。
季梦泽拐了拐苏叶澜,“看,是王彪的遗书,什么辞职…恐怕是掩盖真相的遮羞布吧。”
“这里是属于怪物的‘世外桃源’,而我们是闯入者,是恶人。
我后悔贪图高额报酬,无视接二连三的警告,执迷不悟地维护公司对此地施工。
她砍去了我的双腿,我将永远禁锢于此,这都是报应…
如果来得及,我一定要找到……后面几个字看不清。”
裴行之捏了捏口袋里剩余的几颗糖果,目光停留在最后两行英文上,意有所指道,“他为什么要写两遍忏悔?”
【I regret it】
【I greret ti】
陆珩正欲说点什么,几人翻进来的窗户外面突然响起猛烈的敲击声。
红色光线亮起,映出一张女生不怀好意的脸,正紧紧贴在玻璃上,脸上斑驳的血迹把本就暗沉的玻璃蹭得更脏了。
她嘴巴咧地极大,像是在嘲讽,见几人看来,眼珠僵硬的动了动,喉中发出嗤嗤的笑声与低吼,
“找到你了…游戏结束!”
室内又是一阵压抑的尖叫,窗户被堵,题还没解开,苏叶澜又急又怕,“陆陆陆哥!怎、怎么办啊?”
“听我的!千万别看!”季梦泽声音闷闷的,熟练的背对闭眼。
陆珩凝神思索,昏暗的光线下盯得眼眶泛酸。
敲击声令人心生烦躁,他啧了一声,快速把自己的初步猜测告诉裴行之,
“裴哥,下面两行先连线找规律,认不出的那几个可能压根不是我们所熟知的汉字,应该是用字母或数字组成的,反向或镜像都可以试一下,
…我去把窗户堵上。”
说完也顾不得墙角斜放着的拖把头上,挂着疑似被血浸泡过的脏兮兮的布条,当机立断地拿起来斜卡在窗户的对角。
NPC见他还敢主动凑上前,愤怒地重重捶了一拳。
本就年久失修的玻璃犹如纸糊,几下就被砸出一小块缺口,几片碎玻璃哗地坠落在地。
陆珩下意识看了眼她的手,见上面覆了层钢铁,折射出森冷的光。
身后三人开始尝试输入密码,陆珩本想加固拖把棍,差点被那只爪子挠到,干脆和与她闲聊,
“你一共有几个同伴?为什么不放过我们?”
NPC充耳不闻,陆珩用扫把将她再次试图伸进窗户的手顶了回去,继续问道,“你其实是人吧?”
NPC:“……”
“陆珩!”
NPC破窗而入的前一秒,陆珩似有所觉,抢先一步后撤,然后迅速跑向已经打开的正门。
他是最后一个,出来后立刻反手带上,重新落锁,恰巧把NPC关在里面。
“快跑!”陆珩拉着裴行之一溜烟向前,迅速将前面两人反超。
NPC重新翻窗出来,也不过是多绕半圈的时间。
四人没头苍蝇般沿着顺着走廊一路狂奔,直到身后愤怒的嘶吼声消失才渐渐停下脚步。
陆珩气还未喘匀,没被各类古怪的NPC吓到,反而被骤然响起的导演的声音吓了一跳:
“赵义廷、项诗出局。”
两个老玩家竟然率先出局,陆珩有一瞬间错愕,很快反过来安慰道,“没关系,只要咱们有一人成功,就不算求生失败。”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例子。
逃命时慌不择路,无心观察四周,不知不觉间竟跑到曾经学生们上课的地方。
左右两侧皆是教室,隔着狭小的玻璃,能看到一排排老旧桌椅,有的课桌上甚至还摊着翻开的书本,人则凭空消失了,十分怪异。
饶是陆珩也无法确定具体应该去哪一间。
众人徘徊之际,标有八年三班的教室内忽然亮起了灯,三名学生突兀地出现,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朗朗读书声也清晰可闻。
季梦泽咽下即将出口的卧槽,迅速躲进队伍中间,指着最前排的女生,声音有些打颤,“她是电梯门口的那个!”
陆珩眯了眯眼,肯定了他的说法,“是她。”
“铃铃铃——”
下课铃一响,整个走廊都充斥着课间学生的喧哗打闹、男男女女发自内心的笑声。
只闻其声,实际上整个走廊空空荡荡,依旧只有四名旁观者,像在围观一场荒诞喜剧。
教室内的两女一男皆未离开座位,似乎因为什么吵了起来。
陆珩不自觉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听清具体内容:
“今天轮到我照顾贾妈妈了!”
“我也要去…”。
“少来,你昨天已经去过了!”
季梦泽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好像不久前还在哪里看到过,“贾妈妈?”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季梦泽不明就里,下意识抬头。
这三个字像触碰到什么禁忌,屋内三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别过脑袋,齐刷刷看了过来,眼眶内瞳孔扩散,不似活人。
其中一人脖子上挂着的东西随她的动作一闪即逝,带出一抹流光。
“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几人将将回神,再次开始玩命狂奔,走廊内回荡着四人嘈杂凌乱的脚步与喘息,身后“咚咚咚”的追击声如影随形,没有岔路,始终不得摆脱。
“等等…”裴行之有些喘,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们得…找到活动室,我解出来了…把字母从图案中剥离,拼出的是activity room。”
黑暗中看不清具体方位,陆珩蹙眉思索,扶了把不知撞到哪里险些摔倒的裴行之,
“学校活动室一般会在什么地方?”
苏叶澜灵机一动,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兴奋道,“楼梯口!只要找到楼梯,旁边最大的一间很可能就是活动室。”
裴行之迟了一秒,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按照这样的思路,苏叶澜很快找到正确目标,第一个蹿了进去。
标有‘Activity’的房间应该算作整栋大楼内唯一的安全屋,追至此处的怪物只敢在门外徘徊,甚至连敲击的动作都未做出。
陆珩看了眼最后一个进门、唇色有些苍白的裴行之,顾及无处不在的镜头,以眼神询问后,便暂且压下不提。
活动室内并非常规摆设,更像是一间属于女性的个人休息工作室,案几上摞着学生作业,桌角摆着几盆绿色植物。
尽管所有摆件都有股年代感,却与门外的世界截然相反,整体色调明快,透着淡淡的温馨。
占据半边墙壁的玻璃柜内整整齐齐码放着各类礼物、奖状,单看外表更像是学生自己绘制的。
大概经常有人擦拭打扫,整间屋子包括这些零碎摆件皆一尘不染,像一处真正的世外桃源。
玻璃柜并未挂锁,陆珩拿出其中一张奖状,低声念了出来,
“母亲给了我生命,贾妈妈补全了我们残缺不全的灵魂。”
玻璃柜底部静静摆着一个花花绿绿的铁盒,同样挂了把铜锁。
横跨几十年的秘密即将渐浮出水面,裴行之把手里的陶制品小心地放了回去,
“钥匙会藏在屋里吗?”
陆珩动作一顿,骤然想起那一抹闪光,“…应该挂在那个女孩儿脖子上。”
“……”
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曙光,没想到又绕了回去,季梦泽几欲抓狂,“这要我们怎么拿?”
铁盒不过巴掌大,很轻,陆珩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忽然问道,“有没有曲别针?”
裴行之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被沉木遮挡的右腿伸直,平放在地面,整个人的重心都放下身下的椅子上。
他打开几份文件夹,从上面摘下几枚曲别针,抻直后探过半边身子递给陆珩,并不像其他人一般围观,“两根。”
陆珩深深看了他一眼。
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看过几部武侠片,季梦泽兴奋地凑近了围观,“陆哥,你要是不行换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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