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叫几个士兵陪你。”周浔本是想要自己陪着喻霖言的,但想到自己与喻霖言的流言,便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陪着他了,只得淡淡道。
“那在下便告退了。”喻霖言也明白周浔的意思,面上也没什么神情,也是如同周浔一般,保持着淡漠的模样。
一旁的士兵瞧见他们这般,便觉得前几日的传言实在是无稽之谈。
晋王和喻子寂分明没什么关系啊,排去那里人的亲属关系,应当就是话本里头说的什么……
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士兵都不是有文化的人,难得听说书会记得几句诗词,便不会忘了,毕竟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显摆一番,算是当自己有文化了。
“晋王和喻先生当真是君子之交,外头的传闻简直就是荒诞。”也不知道是哪个士兵说了这句话,混在人群中,还赢来了一片附和声。
“我们哪儿能算君子之交?”喻霖言哭笑不得,“辈分在那里呢,你们莫要打诨。”
“……再加一次训练,”周浔脸色有些阴沉,“我看你们还挺闲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是哪里惹了晋王殿下?
其实在以前,晋王殿下性情甚至算得上阴晴不定,后来喻先生来了,竟是平和了些。
如今怎又突然黑脸?他们说错了什么?
周浔想到那一句君子之交,便有些无奈,他若真和喻霖言清清白白,那这一句也不是听不得。
只是,他们本是最亲密的人,怎么可能淡如水呢。
……实际上,还真是淡如水。
“你生气了?”喻霖言敏感地察觉到这点,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周浔的情绪能很快捕捉。
这个看上去经常面无表情的男人,情绪很多时候都是一闪而过的,自己却经常能从中查看到一丝端倪。
难不成是血缘的力量?
喻霖言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周浔面上无任何波动,淡淡道。
“那你别扭什么?”士兵都去训练了,周围就喻霖言和周浔两人,喻霖言便也放开了一些,戏谑道,“还是想给我表演川蜀的变脸?”
“那晋王这功夫怕是一绝,好在军队不过川蜀一带,否则他们都得拜你为师呢。”
“……我怎么变脸了?”周浔问。
“也没怎样,”喻霖言道,“也就是……晨见梨花压柳低,归时白雪作春泥。东君反复孩儿面,惆怅黄莺不敢啼。”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满腹经纶些。”
“多谢夸赞。”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一人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殿下……你怎么来我这里了?”赵将军的面上带着笑意,但心中却不住地犯嘀咕。
之前周浔并没有管自己手下的士兵,说自己训练的不错,他便不插手了。
与他相同的还有秦将军与向将军,所以他一直没有怀疑,只当是周浔信任他罢了。
可如今……
“无事,我只是来看看。”
“那殿下怎想到要训练士兵?可是末将的方式让殿下不满了?”
“少了些。”周浔也没客气,“该增加些训练量,莫让他们闲着。”
“是。”赵将军低下头,余光瞥了一眼喻霖言。
“赵将军看我做什么?”喻霖言想起这人想要自己性命的事情,脸上的笑意便冷了几分,“莫不是我脸上沾了什么?”
“殿下,我有事要禀报。”赵将军身边的一个小兵突然跪下道。
周浔皱眉,觉得这人肯定没安好心。
还没等周浔开口,那小兵就道:“上次我看见喻子寂同一个蒙面人交流,听到皇城,太子等字样。”
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都惊了,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喻霖言。
喻霖言几乎被气笑了。
他一直就带着周浔附近,怎么可能去见什么蒙面人?
周浔也是把脸阴沉下来,他真没有想到这人居然会趁着人多之时来给喻霖言泼脏水。
想要让自己被迫就范吗?
“殿下,你可不能因为你与……”那小兵面上也是吞吞吐吐的,可还是把话说完了,“与喻子寂有些情意便偏袒他,不然让我们这些小卒心中不服!”
“胡说……”赵将军本是想做惊讶状,呵斥一番,却没有想到周浔却是先开口了。
“你不服就憋着,”周浔冷声道,“向来有才之人最受重视,你是连中了三元,还是能百步穿杨了?”
周浔说着,瞥了一眼小兵身上的服饰,便知道他在军中的地位。
“你一个十夫长,不想着怎么建立军功,反倒是想着如何不服,”周浔冷笑一声,“你看看那些百夫长,千夫长不服了吗?”
“我……”那个十夫长也没想到居然会这样,脸色一白,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赵将军心中暗骂一声,只得顺着周浔的意思道:“一天到晚心思不正,给我训练去。”
“……是。”
周浔先发制人,先将别人的注意力引到不服气这个点上,让他们暂时忘记了喻霖言一事。
可这事竟然已经被提到了,便无法藏住。
周浔冷着脸,目光落在赵将军身上:“何时的事情。”
“末将也不知啊……”赵将军忙把这事和自己撇开关系,“要不把他叫回来问问?”
“……不过这事情还是调查一番为好,省得冤枉了喻先生。”
“去叫秦、向两位将军过来。”周浔转头对身边的一个小兵吩咐了一句。
那小兵连忙点头,急急忙忙跑走了。
说完,周浔才对着赵将军道:“嗯,是想要好好调查一番。”
周浔自然不会让赵将军自己去调查,他既然这么说了,定然是准备好了脏水,就差一会儿往喻霖言身上倒了。
所以他叫人叫来秦、向二位,便是来此护住喻霖言的。
他的身份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而这两位看在喻家的面子上,护喻霖言一把。
周浔想着自己这几天搜刮到的证据,觉得这些还不够。可若是这次真的威胁到了喻霖言,那他只能把那些证据先拿出来了。
喻霖言作为事件的当事人,面上也没什么特别的神情,他只是做着一个旁观者。
赵将军也向喻霖言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他微微扯了扯嘴角,似有些轻蔑的模样。
赵将军有些恼怒,可喻霖言也没忌惮什么,朝着他摆了一个口型。
三姓家奴。
这讥讽到了点儿上,赵将军心中怒火中烧,不过想到自己伪造好的证据,心里头自然是得意。
等一会儿喻霖言被抓了,看他是不是还能这般得意。
“殿下。”也没过多久,那小兵就将秦、向两位将军请来,那两位看到面前这一幕,也明白了大概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方才有个小兵说喻先生是内奸,帮太子通风报信,”周浔道,“还请两位将军说一下,这半个月喻先生都在做什么。”
第25章
秦、向二位将军的脸色很是难看,并非是因为周浔找他们辩解一事,而是没有想到赵将军竟然会当着众将领的面来胁迫周浔。
周浔是谁?那是众军首领。赵将军在众人面前说喻霖言是内奸,不就是说周浔连自己的亲近之人都无法识清吗?这样的人怎可以担当重任?就是有碍周浔的声誉。
况且,喻霖言也是喻家人,哪里能让人这么污蔑。
秦将军的性子急,想起方才周浔说要他们证实喻霖言并非内奸,便开始信口胡说了。反正也是说喻霖言的好,秦将军对这人也没有什么恶感,自然不算难事。
喻霖言听他夸赞自己,面上出现一丝尴尬。他没有想到秦将军这张嘴比他想象中能胡扯多了。
什么才艺双全,什么帮周浔出谋划策大破敌军,甚至什么鼓舞士气的话都说了出来,喻霖言自认为不算是什么脸皮薄的人,但是当秦将军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喻霖言都觉得害臊。
周浔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秦将军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夸起人来也算是天花乱坠。
向将军也及时开口了,他并没有像秦将军那样胡说八道,但也是颇为认真地道:“近几日喻子寂都会与我聊些有关喻和的事情,你说是第几日?”
“前日,”那小兵被人找了回来,他低着头,讷讷道,“我前日突然觉得肚子疼,就在茅房看见了喻先生。”
周浔心里冷哼,赵将军也是算准了,恰好前日行军,周浔和几位将军都不在,喻霖言是自己一人呆在屋内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喻霖言那日做了什么。
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也不禁怀疑起来,毕竟那日的确有与敌人交流的机会。
“这倒也不必,”喻霖言瞥了那小兵一眼,“我若真想和人通消息,也不会选这么明显的时机。”
“你不选这个时间,难不成还选所有人都在的时候吗?”
“自然,”喻霖言笑道,“我一介柔柔弱弱的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的,若那人想要对我做什么,还得寻求各位的帮助。”
“毕竟若是有人趁机要给我泼什么脏水,我可没有什么办法挡着。”
这话说得略带丝阴阳怪气,直接暗指赵将军要泼他脏水了。
“你!”赵将军恼了。
可喻霖言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赵将军怎这么激动?”
“你阴阳怪气地说什么话?”赵将军自知失态,只得扯开话题,“莫不是在胡搅蛮缠?”
“你们没有证据,却在这里胡说,怎还说我胡搅蛮缠?”喻霖言冷笑。
“谁说没有证据了?”那小兵开口道,他将自己怀里的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了周浔。
“这是我前几日在他们走后捡到的,上面就是喻先生的字迹。”
周浔微微皱眉,接过了那张字条。
上面的确是喻霖言的字迹,内容无非就是在什么什么地方安排军队,在什么地方防守薄弱。基本上是把重要的军机泄露得干干净净。
“这……”看到这一张纸条,向将军脸色一变。
喻霖言瞧着那字迹,淡淡道:“我好歹也是一位状元郎,落在别人手里的墨宝也不少,模仿字迹也不是什么难事,依葫芦画瓢罢了。”
“所以说相似的字迹也不算什么,”喻霖言顿了顿,“而且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
“你说不知道便不知道了?”那士兵反问,“你和晋王平时如此亲密,偷到一些消息也没什么难度吧?”
这话又开始强调周浔与喻霖言的关系了。仔细琢磨一下,便知道他明说自己喻霖言是在狡辩,可暗地里又指着他们关系不纯,而周浔也是会任由身边人瞎搞的人。
连身边人都管不好,那怎么管教千万人的军队?
“你咄咄逼人的,就是想说我偷了军机,将事情泄露出去”喻霖言不屑地冷哼一声,“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都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若目的是把我关进牢房,那我便去里面待一段时间又如何?”
“不过如果是要我的命,那恕难从命,毕竟就这么一条,珍贵得很。”
喻霖言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霖……”周浔皱眉,他知道喻霖言是想要引蛇出洞的粮食,可是未免太冒失了。
可是喻霖言却朝着他笑了笑,仿佛是不在意的模样。
“晋王殿下,你可别护着我,不然他们又要说什么闲话,”他淡淡道,“左右就是去一次我本该呆着的地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本是战俘,去牢房里面呆着,本是天经地义。
喻霖言说得淡然,其他人也是愣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喻霖言竟然自己主动去牢笼里面。
“大战在即,子寂也不敢给殿下添麻烦,还请各位先放下此事,不要因此影响了战局。”喻霖言道。
瞧他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没有人觉得他是真因为心虚才自请去牢房,而是因为不愿影响练兵才如此。
这么想着士兵的眼神便从怀疑化为了敬佩。
如果喻霖言真是那内奸的,那定然是急着解释,怎么可能会自己去牢房呢?
再加上之前喻霖言表现出来的骑射功夫让这些士兵颇为钦佩,自然会往好的地方想。
如此一来,喻霖言便占了先机。
周浔心中叹了口气,喻霖言的法子总是好的,但是他难免要担心喻霖言的安全问题。
要是赵将军暗中对他做了什么手脚,自己未必赶得过去。
“我送他去牢房。”周浔看着喻霖言,终是选择顺着他的意思。
喻霖言又不是需要他时时刻刻照料着的金丝雀,他得尊重喻霖言的想法。
他既然有对策,自己多让几个人看着便是了。
“这就不劳烦殿下了,”喻霖言摇了摇头,“牢房里面湿气太重,莫要影响了您的身体。”
“我去吧。”向将军开口道。
“有劳向将军了。”喻霖言嘴上挂上一丝笑意,任由一旁的士兵给自己戴上了镣铐。
“脚铐等到了牢房再戴上吧,不方便走路。”向将军看着士兵还想要给喻霖言戴上脚铐,脸上有些不悦。
“是。”
“多谢向将军体恤了。”喻霖言道。
19/70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