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算有本事,能把这事捅到裴老爷子面前,让他替你解决,”裴应声看着他,嘴角一哂,笑意淡的几乎看不见,“都说钱难挣屎难吃,你一分不少地从我这拿钱,事儿也没见你办的多漂亮。”
肖凌面色慌张,远不如进来时从容淡定,谁知道这狗日的脑子里一天都想得什么,前一秒耍的人家小青年心碎一地,后一秒就操着大刀追着他砍,这都什么事啊,他也就挨不住工作压力泄个火还不行了。
给人吓得后背冷汗直冒。
“裴哥,我这也是关心小遇,这不是想让他早点给你打个电话,不然他那不懂人情世故的样子,等他正儿八经地想通了咱们是为了他好,这都得多少年了。”
“是吗?”
他提到江安遇的名字,裴应声‘啧’一声,靠在椅背上,吊着眼梢神态慵懒,看起来却依旧矜贵,让人难以捉摸。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用得着你催?”
他踹一脚在肖凌身边的凳子上,吓得肖凌猛地避开,差点砸到他的腿。
“明天还查不出来他这事谁干的,你就可以拾掇拾掇滚蛋了。”
肖凌恍惚走出裴应声办公室的那一刻,还觉得像是在做梦,裴应声那么睚眦必报的人,居然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裴应声看着他的背影踉踉跄跄地不见,神色一贯冷漠地扯了扯嘴角。
扶摇九万里,何以见蚍蜉。
有的人这辈子没见过世面,踩了狗屎运走的顺顺利利,还真以为自己有通天的本事。
他一向不爱自己动手,传到别人嘴里七传八传他还不知道要是什么混账样,要真有人替他折腾,那就再好椒 膛鏄怼 睹跏 鄭嚟不过了。
想必戚放很快也会知道,肖凌完好无损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裴应声撵着右手空荡的指套,脸上的戏谑藏不住。
“把,豆腐,放入排骨汤,”视频里面传来男生青涩干净的声音,带回了他的注意力,“要,最后放。”
他捏了捏眉心,视频里那碗浓香的排骨汤,他也确实很久没喝过了。
...
接到裴应声电话那天,江安遇已经在黎逢苑两天没出过门了,他拒绝了赵一究和秦墨的探望,却每天都会在家门口收到三份打包好的热滚滚的清粥。
有时候是小米南瓜粥,搭配一碟青菜,有时候是皮蛋瘦肉粥,总之没重样。
应该不是裴应声送过来的,裴应声根本不会做饭。他给师兄发了道谢的微信,那边没有回消息。
尽管他一再强调自己没有事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那天晚上,裴应声带着崔书出去的那个身影。
软白的地毯上,江安遇坐在上面,抱着裴应声的周边玩偶,像个了无生气的布娃娃,偶尔眨一眨微微肿起的眼睛,耳边是电视里不断循环播放的综艺。
《晴天里》,是裴应声的常驻综艺。
主持人问他,“我们这次的任务有点艰难啊,不知道裴哥有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啊,比如做饭烧火,砍柴磨刀?”
“农家乐版裴影帝吗?九敏,我想象不出来!”
“裴哥看起来好矜贵一人,不要拉我男神下神坛!我头铁!让我去!”
“...”
裴应声被一群嘉宾簇拥着起哄逗乐,低头,也无奈地跟着笑,像极了宠溺着这群弟弟妹妹的长辈。
江安遇见他笑,自己也抿唇。
不同于其他男演员的矫揉造作,面对着镜头有凹不完的造型,找不完的角度,他往那一站,哪怕身后是农田草舍,也挡不住他身上那股子清贵。
“我也养小孩。”裴应声说。
江安遇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格外期待他下一句会说什么。
但其实裴应声根本不会养,江安遇刚来那几年,除了裴应声和秦墨,谁也不认,可裴应声回来的次数他手指头都数的清,又碰上裴应声跟他父亲的矛盾越发激化,即便回家他们也没有什么交流。
江安遇看着他回来,又一声不吭地看着他走,来去如一阵风,总是抓不住他,那时候,他最害怕看到的,就是裴应声离开的背影。
似乎黎逢苑这地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地短暂栖息的场所。以至于江安遇常常在想,到底怎么做,裴应声才会开心。
裴应声每每拍戏回来,总少不了和他父亲争执一番,回家的时候甚至会忘了家里还有个小的,等江安遇放学回来的时候,地上酒瓶乱飞,他已经醉的六亲不认了。
江安遇废了好大力气把他拽起来,一步一步架着他,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沙发上,用湿帕子给他擦脸。然后一个人去厨房,小小的背影忙的脚不沾地。
踩着凳子够放在橱柜顶端的蜂蜜,是他偷偷买的,买给裴应声解酒,转身就又去打开煤气灶,把蜂蜜和茶叶混在一起煮开,最后再撒上一层院子里的桂花。
还得静悄悄的,不然要把裴应声吵醒。
然后跪坐在沙发的地毯上,捏捏裴应声的耳朵,戳戳他的脸,叫醒他,这才一点一点地用勺子哄着裴应声喝下去。
等第二天酒醒的时候,裴应声又是那副绅士到不行的矜贵样儿,托着江安遇的脸,蹲下与他视线齐平,给他道歉。
‘小叔不乖,小叔给你添麻烦了。’
江安遇摇摇头,站在门口看着裴应声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心里盘算着下次见面他一定要学会说‘再见’和‘你好’。
还有,‘阿遇不怕麻烦’。
第16章 踯躅
看着众人错愕的目光,裴应声忍不住调侃,“戚放小时候相当顽劣。”
众人齐齐‘哦’了一声,以前关于戚放的身世背景大家多有疑虑,但也是揣测居多,听到裴应声这样的回应,惊讶之余又恨不得从裴应声嘴里套出更多关于两人的八卦。
江安遇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电视里杂乱的声音忽然吵得他心烦,他愤愤关掉了电视,然后猛地一头栽起来,像是不知道要做什么似的骤然停住,心里的气不知道朝哪里发,只好茫然地抱着膝盖靠在沙发边。
眼睛眨啊眨。
真正接到裴应声电话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比恍惚更让人难捱的,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好像从他身边不经意吹过的那阵风,明明已经飘了不知道多少里的距离,却又忽然打着旋儿回来他跟前。
“知道闯祸了?”
江安遇说不出话,听着那边呼吸浅浅的声音,哑哑‘啊’一声。
这嗓子哑的,裴应声是真心疼了,“哭什么?”
裴应声的语调算不上谴责,和他平常说话的语调无异,甚至还要更温柔一些,偏偏温柔也是刀,只会让江安遇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
“...热搜。”江安遇问他,那声音几乎是断断续续说出来的,简简单单两个字,怎么说出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来,就好像在他脑海里过了无数遍。
“什么?”
裴应声没听清,只隐隐听到江安遇含含糊糊说了句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砂砾的质感,糙的他听不清。
那边一阵沉默之后,他收到了江安遇发过来的短信。
【没什么。】
“嗓子又出问题了?去医院了吗?”
【医生,开了药。】
“出息。”他舌尖顶了顶上颚,眉头皱的更深。
耳边是裴应声的温柔刀,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生气呢,江安遇难过地想,他应该是知道的。
但是万一,万一,他真的不知道呢。
“你再乖一点,”裴应声突然静下来,“小叔给你出气,行不行?”
那边低哑‘嗯’一声,裴应声挂断电话,凝视着面前电脑上的热搜。
# 裴应声崔书恋情 #
他突然有点后悔了。
...
【八戒娱乐“艾朦新剧《你是我的星》未过审,暂压2028年播出。】
【女星艾朦被爆剧组耍大牌,撕番上位自带编剧,导演现场发飙,‘不会演戏就滚’!】
【热梦娱乐向江安遇道歉,解释视频中人并非江安遇...】
【让粉丝扎心!艾朦无修图流出,艾朦脸崩,衰老将近十岁!】
【艾朦背后金主水落石出[截图],正投王总当初凭借凤凰男的身份...】
...
【肖凌:裴哥,您看这行不行?这都是她之前从营销号手里买过来的黑料,艾朦这人心眼小,估计是上次的首映礼记恨小遇抢了他的风头,才派人跟踪小遇。我抓了几个典型,那几个闹事的娱乐号我也让他们发了律师函,关于小遇的事情也已经澄清...】
【肖凌:对了,裴哥,艾朦手里好像还有小遇的料,这个我已经从那个营销号手里买过来了。[截图]】
面前的茶盏洇洇冒着热气,裴应声粗粗扫了眼肖凌发过来的截图。
画面里大雪纷扬,路上的积雪厚厚一层,灯火通明的赴星大厦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照片里的男生安安静静坐在‘赴星’门口的阶梯上,手插在兜里,木讷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由落雪覆盖着他微卷的发尾和肩头,看样子已经在那坐很久了。
裴应声眉心微蹙,低头看了眼照片拍摄的时间,想起来那天阿睿说有人来找过他,于是眉头蹙的更深了。
“不知道艾朦这是得罪谁了?”咖啡桌对面坐着的男人翘着个二郎腿,一头小卷毛烫的怪文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不说年纪的话还以为他是个清纯男高中生。
余姚乐呵地刷着手机,“这么狠呢,全他妈是艾朦压箱底的料!”
“总算有人整治她里,看她不顺眼好久了我。这赶尽杀绝的手段,要不是你人在这,我还以为是你让人干的呢哈哈!”
余姚退出艾朦的热搜,再搜‘江安遇’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恶意评论了,弹出来的只有江安遇和秦墨的个人微博。
【秦墨公开承认与江安遇的师生关系,坦言江安遇从小养在身边,不知‘性劣’二字从何谈起。】
“对了,你们家小遇那事到底怎么解决的?嚯,你跟崔书那事,他不介意?”
裴应声懒散抬眼,没应承他的自说自话,“说事。”
余姚看着裴应声没什么变化的脸色,心道这人还真是不动如山稳如泰山,秦墨这阵势他都无动于衷,也就江安遇倒霉逮着他这臭脾气不放,换个人早他妈的撂挑子不干了。
“我说你要是对人家小孩没什么意思,也就别白天黑夜地折腾,我看秦墨对他也不错,我听我那几个朋友说,光是小遇这事,就动了不少人脉,律师函都出去好几张了,说不定艾朦这事里,有他一笔...”
裴应声手上翻看照片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他手机上的‘秦墨’二字上,定格半晌,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余姚。
余姚打了个寒颤,食指拇指在嘴上划拉一道,示意自己闭嘴。
“说正事说正事...我也没别的要说,就这个本子。”
余姚在兜里摸索一阵,拿出一个崭新的剧本,递给他,“《哑朝》这个本,我看着不错,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这可是从我老爹手里抢过来的。”
余姚出身编剧世家,和圈子里玩票的富二代不一样,别人是砸钱,他是真有天赋,甭说是自己写的,还是改编的,无一不展现着他强烈的个人风格。
他的剧本只要_娇caramel堂_出了,多的是人抢着要。
裴应声听到‘哑朝’两个字,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不到片刻又恢复如常,随后看也没看一眼,像是没听到他这个提议似的。
余姚捉摸着裴应声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嘶’一声,凑近了些,“不应该啊裴哥,你这个反应我都以为你要退圈了,以往我拿给你的,你可没拒绝啊。”
见裴应声依旧无动于衷,余姚又劝,“《哑朝》这个本子是真不错,气势磅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拍出来不用我说,肯定是近几年来最大的古装IP。据说几年前这个本子就被人买过了,后来好像是剧组建造古城的时候出了意外,那些施工队偷工减料,花重金聘请建造城膜的一对建筑师夫妇被压在了坍塌的城楼下面,这个项目就被叫停了。”
“说真的,‘舒云朝’这个形象跟你太贴切了,别看是男二,这个角色真的出彩,你不试一试我这剧本不就白买了么!”
尽管余姚舌灿莲花,裴应声依旧不为所动。
“你要是不接,那我只能去找我风劝劝你了啊,”余姚回想当年他们三个一个编剧,一个演员,一个经纪人仗剑走天涯那会儿,满身的热血,“对了,他是快回来了吧?”
每每想起薛颂风,余姚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这样的人,说是称他一声翩翩君子遗世独立都不为过。
除了薛颂风,他再没见过这么温和的人了。可惜后来薛颂风不明所以地出国,他们三个也就裴应声和余姚聚的时间多一些,偏偏裴应声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裴应声依旧没说话。手机又是一声震动,他垂眸,是之前谈过的一个高奢品牌方的信息,说好是这两天吃个饭。
“我还有事。”
裴应声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口,顺带系上了衬衫最顶端的一颗扣子,拿起搭在沙发上的风衣,正准备走的时候,单向玻璃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吱呀’。
清瘦的男生进来,他手里端着托盘,一脸诧异地站在门口,目光扫了一圈人,最后落在臂弯里搭着风衣的男人身上,脸色顿时煞白,忙给这两人鞠躬。
“对,对不起,我走错了!”
“我马上走!”
余姚看热闹似的,瞬间笑出了声,男生抬头,和余姚对视的一瞬间,被堪破的少年心事瞬间无地可遁,脸上的红意瞬间烫到了耳根。
春眷楼的茶馆隐私性很强,每个古间的设计更是不尽相同,排除红绿色盲的话,这都能走错,偏偏走到裴应声这里,那还真是够巧的。
裴应声面无表情地和他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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