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闻子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说话，唐俊杰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多话，在旁人看起来大概就是两人冷战了。
中午排名出来，每个班的教室都张贴了一长串，第一列是班级，第二列是排名，第三列是个人编号，第四列就是个人姓名，后面跟着的是九门科目的详细成绩以及总分。
教室里时不时传出两声尖叫，紧接着坐在前排的几个人便开始收拾东西，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离开国际班。
旁边有人不满，在旁边窃窃私语，“神气什么啊，就一吊尾车，下个月有本事坐教室外面，别和我们待一屋。”
“就是，那么努力学习才那点分数，请不起好的家教就别来蓝鸽贵高。”
想要脱离国际班，和烂在国际班的人向来水火不容，只是平日里想要脱离的人每天都在头悬梁锥刺股，而烂在里面的人估连九门课本都拿不齐全。
有人搬出去，自然就有人搬进来。
下午的时候，前排的座位又被人陆陆续续地补了上来。
闻子宁也去看过排名，缺了整整三百分的闻潜果然最后沦落到了国际一班，但下午从尖子班落榜的人中，却并没有发现闻潜的身影。
直到到了最后一节课，闻潜跟着班主任一同进入了教室。
国际一班的班主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姓赵，教体育的。
本来体育艺术等一类的老师是不会被选成当班主任，但国际班向来跳，再加上里面本身掺杂着关系户和落尾生，一般老师根本管不住，所以校长就简单粗暴地找体育老师来压。
班主任刚进教室，吵闹的学生就明显安静了下来。闻潜站在班主任的旁边，他右肩搭着一个弈茗助理帮忙买的新书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估计所有的书本全塞到了里面。
班主任脖子上还挂着计时器，他拍了拍手，接着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转入我们学校的学生闻潜。”
班主任背过身去写闻潜的名字，顺道给闻潜说：“你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
闻潜虽然长相有点凶，但总归没长歪。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好吃好喝，闻潜原本凶恶的骨架上添了些肉，班上的女同学看到，就有些两眼放光。
闻潜的皮肤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黑，而是带着点健康的小麦色。下颚线条硬朗，薄唇挺鼻，双眼如狼瞳，眼尾狭长，漆黑锐利。
有胆大的，就掏出手机偷拍一张，上传到了学校论坛。
论坛中啊啊啊啊啊啊啊与噢噢噢噢噢噢混杂，宛如外星人入驻这篇帖子，用着人类不知名的语言在进行交流。
只是在这间教室里，还是一片平静。就像是内里汹涌的大海，表面上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闻潜面无表情地开口：“闻潜，闻少爷的同桌。”
不到十个字的内容，信息量却大到现场所有人大脑宕机。
过了两三秒，教室下面的学生才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并有不少目光投向了坐在闻子宁旁边的唐俊杰。
闻少爷这称呼代表什么？
不就代表是闻子宁新叫来的保镖吗！
这人虽穿着羽绒服，看不出来身材，但光看那张脸，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同桌这称呼代表什么？
不就代表坐在闻子宁旁边的人，将要让位了吗！
唐俊杰听到这句话，脸色也跟着一变。
他面上伪装的很好，只是下一秒，唐俊杰不由垂眼看向身旁的闻子宁。
第23章 404
最终，唐俊杰搬离到了第三排，而闻潜则坐在了闻子宁的旁边。
放学回家，耿林明显没有上午那么焦虑，他考到了全年级第一百名，刚好跨入了火箭班。
这也意味着耿林今年的高考，不出意外的话，好的一本学校随他选。
那种什么一整前没上本科线，结果高考考上重点大学的例子并不多。大多数人的命运其实在最后一学期已经定了，剩下的只是拼了命地在高考的逆流之中维持现状。
而闻子宁对于闻潜所做的一切就非常的不理解。
班主任能对闻潜的话表示默认不需要经过唐俊杰同意就可以换位置，那就证明在这之中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的闻子宁已经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想不出来，那便也就不想了。
“你的英语一百四十多分，理综接近满分，这个月你也就只是在国际班待下就走，没必要非要和我坐同桌。”
闻潜答道：“但毕竟不在同一个教室，你如果想叫我，总有不方便的地方。”
这不应该是从闻潜口中说出的话，听起来像是一只无比凶悍的小疯狗突然变得温顺。
闻子宁懒得想，他再次强调一遍：“我想听实话。”
闻潜沉默了很久，他心底想到的是闻子宁陷入昏迷时，叶奶奶的那通电话，让他好好照顾闻子宁。
在闻子宁审视的目光中，闻潜最终还是开了口，“因为叶奶奶……”
叶奶奶三个字一出，闻子宁装模作样挺直的背脊瞬间就和身后的真皮沙发贴在了一起，就像是长期被堵塞的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般。
他满意地扬起嘴角，“原来如此。”
因为叶奶奶还在他的手里，闻潜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这么多天，是个人也该懂的虚与委蛇。
那么之前被错猜的善良那就都说得通了。
闻子宁伸出食指，往上指着，在空中晃啊晃，“我之前也说过，你只要好好听我的话，叶奶奶那边我自然也不会随意……”
他顿了一下，看着闻潜微微上扬的嘴角，很是不满，“你这是什么表情？”
耿林听到闻子宁的话，瞥了闻潜一眼。
只见闻潜依旧绷着他那张凶恶的面瘫脸，没有丝毫的表情。
耿林作为同事，稍微发言帮了一下，“闻少爷，闻潜一直就是这样的表情，他没什么恶意。”
闻子宁愤怒地指着闻潜，“他在笑！一直在笑我，他都没停过！”
闻潜没料到自己会被发现，他轻咳了一声：“闻少爷……”
闻子宁尊严受损，不依不饶，“你在笑什么？”
闻潜随意找了个借口：“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闻子宁：“什么高兴的事情？”
闻潜：“今天温度升高，我想到之前医生说，如果温度达到二十度，叶奶奶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出院两字，闻子宁有些沉不住气，“但是你不能走，你还欠着我的钱。虽然手术费一笔勾销，医院的疗养费可比手术费贵多了。”
“我不会走，”闻潜安抚闻子宁，“叶奶奶身体受不了太低的温度，今年入冬前，恐怕还得麻烦闻少爷。”
闻子宁这才满意地、舒舒服服地重新躺在后座的椅子上。
*
酒吧老板那边毕竟是见过这个人的，调查这种事情自然就是轻而易举。
周五晚上，闻潜收到了一个压缩包。
他打开之后，里面琳琅满目的信息都是围绕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白泽】
不是唐家与唐俊杰，而是蓝鸽市第十三福利院与白泽。
报告里记录详细，不仅仅记录了白泽代替唐俊杰上学的事情，还记录了去年下半年，白泽在校园中所做的一切的事情。
唐俊杰转学，白泽去代替上课，并且让学校超市的老板帮忙售卖一种玩具。
每周周六他会租一辆电瓶车帮忙送到学校，然后学校小卖部老板从电瓶车车主手里拿货。
白天，白泽便代替唐俊杰上学。
照片里的“白泽”和学校里见到的“唐俊杰”相貌一致，但是身上的氛围却完全不同。
学校里的“唐俊杰”是一位勤奋但是成绩不怎么好的好学生，但照片里的白泽则完全没有一点好学生的影子。
其中一张照片里面的白泽身穿黑色皮夹克，坐在废弃的油桶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自猩红的火光中袅袅升起。
他的眼神迷茫散漫，像是不知未来的将死之人。
另外一张照片是白泽在福利院里面，帮着院长收拾着福利院的院子。
照片里阳光正盛，院长端着装床单的篮子，走在阳光之下，白泽穿着洗的发白的衬衫，身上的阳光被茂盛的树叶遮挡，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
闻潜将那些资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他想了许久，然后打开了校园论坛。
【大家知道高一国际班的那个唐俊杰吗？】
这篇文章刚在校园论坛出现了一秒，当有人点进去时，页面上却显示的是404。
再次刷新时，那篇帖子已经不见了。
第24章 三合一
凌晨， 某家酒吧的包厢里。
黑色玻璃桌面上，一支黑色的手机突然呜呜地震动了起来。
手机的主人懒懒地拎起，清扫一眼屏幕后接通， 语气很是不耐， “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
电话里焦急的声音混着包厢内的嘈杂的吵闹声混在了一起，“唐哥，不好了， 刚才系统自动拦截了一个帖子，里面写的全是关于您找人代课的事情，并且将那个代课的白泽翻了个底朝天。虽然没有张贴图片，但是我敢肯定他手里肯定有证据。”
唐俊杰左手抬起，示意安静一下。
在那一瞬间， 唱歌的、玩闹的、调情的全都停了下来， 有一人立刻按下了面板的静音键。
寂静如冰的空间内，只听到唐俊杰一个人的声音，“查到了吗，是谁？”
那边的人也听到了消失的吵闹声， 瞬间紧张了起来，咽了口唾沫道：“还， 还没……我们正在查。”
他连忙补救，“那边使用的是虚拟IP地址，目前我们正在试图定位大致范围。”
“明早我要结果。”
“明，明白。”
唐俊杰将手机往旁边一甩， 一胆子大点的女生直接围了上去， “怎么了唐哥？谁又惹您生气了？”
“学校的那群小崽子，”唐俊杰端起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 一口饮下，“我那个替死鬼也不知道是惹到了什么人，这把火竟然烧到了我的身上。”
有一人帮忙着出主意，“不然就直接让那个替死鬼去找呗，他惹出来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掉。”
唐俊杰扫了那人一眼，模样像是在看一头猪。
那人讪讪道：“对，对不起唐哥，是我说错话了。”
“没事儿，”唐俊杰放下杯子，“下次别说话就行了。”
玻璃杯壁面的冷凝水顺流向下，在杯子与桌面的缝隙中留下一滩水渍。
一阵清脆的打脸声，桌面的水渍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行了，”唐俊杰抬手，指了指点歌的面板，“继续。”
唐俊杰其实早就等着这次的机会。
他早便看重了白泽手中的一款玩偶设计，只可惜白泽不接受买断。唐俊杰拉扯许久，白泽也只是让步于入股。
若不能全权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这款玩具的可控性就大大降低。若是就此放弃让给别人，唐俊杰自然是不乐意。
好在白泽是有弱点的，他的弱点便是缺钱。
大多被遗弃的孩子，都多少有点毛病，蓝鸽市第十三福利院里的孩子尤甚。
那些孩子很难被其他人收养，几乎就只能靠着福利院长大成人，然后努力学习一点点生活的技能，今后能够至少解决温饱。
白泽原本不是在第十三福利院门口被人捡到，但是当时的他太过于安静，各家院长怕又多一个负担，于是白泽被各家像是踢皮球一般踢到了那里。
第十三福利院的院长姓白，她也是可怜这孩子没人要，想了想不过是多碗饭，于是还是收下了。
好在白泽在十二岁的时候像是突然开了窍，原本还跟不上其他儿童的思维能力，瞬间就蹿到了同龄人之前，甚至可以说其学习能力远超其他人。
白院长发现了之后，就想将白泽送到其他的福利院。
大多挑选的养父母都不会来第十三福利院，一是数字不好听，有些人有忌讳，二是那些养父母只要稍微了解了下，就知道第十三福利院里几乎没有一个正常的小孩，也就不会想再来。
谁会想要领养一个有缺陷的累赘呢？
但最终白泽没走，他想尽各种办法赚钱，为福利院增加收入。
那些钱就像是入海之水，根本掀不起半点波澜。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唐俊杰将白泽的过去掀了个底朝天，然后他开出了一个白泽无法拒绝的条件。
“你代替我去蓝鸽贵高上学三年，只要没人发现，我会给你每月五万。并且你制作出来的那些玩偶，我给你在学校找个位置卖。”
“收入三七分成，你三我七。”
不出唐俊杰所料，白泽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代课这件事情爆出来，说小了可能就是个逃课，学校内部自己解决就行了。说大了，可能就是属于冒名顶替，白泽这辈子都将打上烙印。
到那个时候，白泽为了维持原来的收入，自然不得不卖出他设计的人偶。
只是唐俊杰不能因为此事将自己也套进去，为此得将这个发帖的人找出来。
买走所有的证据，然后成为套牢白泽的绳索。
*
自被删帖之后的几天，一切都风平浪静，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最近小卖部新出了一款猫舌饼干，中间的夹心据说是用什么蒙古草原上的鲜牛奶打发而成。
闻子宁开始发了少爷脾气，闻潜每天只要没有买到那款猫舌饼干，中午他便死活不肯吃药。
周五午休时刻，闻子宁吃完了饭，百无聊赖地敲着装着中药的保温杯，等着闻潜将猫舌饼干买回来。
角落里有两个人已经盯了闻子宁许久。
他们昨天接到到唐俊杰的电话，要求无论用什么办法，要从闻子宁手里得到一份机密资料。唐俊杰并没有详细说是什么资料，表示只要问他要，他必然会知道是什么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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