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们少宗主。”云谏将命牌收起,“护他无恙。”
雾隐林常年无外人进入,早已经被云谏明目张胆的圈为自己的后院。
这片林子里有他护着,也危险不到哪里去。
云谏不紧不慢地追踪着子晹的气息,一路东行,却发现子晹也在不停往东边的方向走去,仿佛在追赶什么东西。
云谏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一挥袖四周十步之内的树木瞬间枯死化为湮粉,大雾消散。月光照耀在这一片空旷的土地上,一株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晶草突然出现在云谏面前。
“七魂草?”
云谏上前一步,而那晶草也随之往后飘动。
“阴株?”云谏愣了愣,“难怪七魂草难寻,原来是阴阳两株分离了。”
七魂草分阴阳两株,阳株喜光,当灵气充足,阳株就会比较活跃,喜欢扎根在阳光充足的悬崖上。当灵气不足,阴株就会比较活跃,它便会脱离阳株如同魂魄一般不停的游荡。
云谏嘴角微扬,收敛了全身的灵气,每靠近七魂草一步,他四溢的阴气便越浓郁一分。
“过来。”云谏低声引诱道,“你不是在寻找我吗?”
当云谏体中的阴气全部释放,卷起雾隐林所有的雾气,化为阴风将七魂草裹挟其中,无法逃脱。云谏三千青丝飞扬,一身白衣转化为瞬间似被血侵染过的妖艳红衣。
七魂草的阴株下意识靠近阴气最重的地方,直接落入了云谏的掌中。
可当七魂草接触到云谏掌心的瞬间,化为晶魂钻入了云谏的体内。
云谏只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刺痛感在他脑中炸开,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云谏发现自己攀附在一处悬崖上,摇摇欲坠,而自己手里的正是七魂草的阳株,他轻轻一用力,阳株便被采摘了下来。
七魂草株散发着微弱的白色光芒,时明时暗,十分柔和,仿佛将明月捧在了手心之中。
云谏不禁愣了神,这不是他的手!
他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却发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太好了。师尊肯定很高兴。”
云谏听见子晹满是惊喜的声音。
子晹一只手攀着峭壁,一只手将七魂草收进乾坤袋,整个人都重心都偏向了一侧。
摇摇欲坠的碎石终于承受不了它不应该承受的重量,支离破碎,眼看小孩就要掉下悬崖。
——“小崽子,你找死么!”
子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子晹吓了一跳,猛地抬头,视野中没有任何人。
“谁?!”
子晹瞬间警惕起来。然后他便发现自己的意识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灰色的光芒,正中间有一道红影渐渐清晰。
子晹瞪大了眼睛。
红衣、银色面具……他见过他!
“你是谁!”
云谏在自己又出现在子晹意识海那一刻,便清楚自己只是寄居在子晹体内的一缕神识,他轻笑了一声,故意逗小孩,“那个答案不是呼之欲出了吗?”
子晹咬牙不吭声。
红衣鬼面,哪怕是修仙界三岁稚子都知道那是魔宗之主魔尊的标志。
“本尊已沉睡百年,是你唤醒了我。”
云谏看着小孩满脸震惊和不可思议,觉得有趣极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无聊时看过的凡间话本,故意道:“本尊一朝窥破天机,算出将有一人在修仙界掀起一场大劫,阴气肆虐万物消亡。便将自己一缕神识封印于此地,等待着那人,而你,带着不幸于诅咒降世,唤醒了本尊。”
“本尊见你筋脉尽断根骨具毁,还天生一双红眸,是千年难得的一棵修魔的好苗子。跟我回魔宗如何?”
云谏越说越离谱,最后才抛出了他的目的。
他觉得小孩极有可能不会相信,但他见小孩瞬间就慌张了的模样,又突然摸不准了。虽然他总觉得小孩应该不会纯良到随便一个人说了什么就……
子晹满眼冷漠,“我不信。”
他们都说红眸生就是不详。那他真的就该是不详吗?
子晹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意识海中那道红色的身影由远及近,子晹只感觉自己的眼睛一阵阵发烫。云谏借着子晹的眼睛看见了他无比熟悉的雾隐林真正的模样,一时失神。
“你想做什么。”子晹冷着声质问。
“这么凶干什么。我能做的不过是——”云谏一回神,只感觉一股力量在剧烈的拉扯自己的神识,他感觉到了小孩的精神力在疯狂的排斥自己,但又有另一股力量将自己的神识锁在了子晹的意识海中。
云谏突然笑了,小崽子在他面前太乖了,乖到他差点忘了对方是个狼崽子。
云谏双手掐诀,直接同时对抗上那股力量和子晹的排斥。
一道鲜红色的阵法突然出现在云谏的脚下,将云谏的阴气吞噬得一干二净,而子晹也同时受到反噬,呕出了一口血。
“什么东西?!”小孩震惊。
云谏古怪勾唇,“有趣的东西。”
话音未落,子晹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疼,脑中的神经仿佛都搅在了一起,被无数根针贯穿着,他双眸通红,死死地瞪着云谏。
“果然如此。”云谏突然道。
云谏停下不再干扰子晹的神识,而自己神识的那股疼痛也随之消散。
子晹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个不明阵法将我们两锁定了,而七魂草意外将阵法启动。”云谏轻笑着同子晹解释道,“我们双方受到伤害是会共享的。”
“不过,似乎你的影响更大呢。毕竟这阵法只能束缚住我一小缕神识。”云谏继续笑着喃喃自语,让人不寒而栗,他抚上子晹的脸,“本尊有两个办法能将这个阵法解开。”
“一是本尊亲自来将你抹杀,二是你的修为足够高,破坏这个阵法,怎么样小崽子,你选哪个?”
子晹直觉这两个选项都不能选,他咬牙选择沉默。
魔尊笑了笑,似乎知道自己不会做出选择一样,一抬手突然出现一个灰色的光团。
“那本尊来帮你选。”
说罢,灰光就在子晹的意识海中四散扩去,在神识中游走,又汇集。
他本来以为引诱小孩修魔需要循序渐进,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谏按着唇轻笑,欲望、贪念、怨恨、嫉妒,只要是负面情绪皆会产生熵。
所以魔修修炼最快的方式就是杀人,人枉死后,就会产生大量的愤怒、怨恨、不甘,这些熵聚集便会化作阴气供他们修炼。
“那么就让为师看看你的内心能生产多少熵。”
灰色的能量在神识中游走,搅动着子晹所有的记忆。痛苦、怨念、绝望,灰色能量每游走一遍,它的颜色便增加一分,逐渐化为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比云谏见过的任何熵都要浓郁。
子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陷入了过往的记忆,黑暗的地下室,总是会忏悔的炼丹师,崩溃的少年,血腥的丹药……
子晹的双眼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当已经化为黑色、被称之为熵的能量继续游走,突然触碰到了一部分被强大的精神力包裹住的记忆。所有的熵都被排斥在外,被迫变化着游走的路线。
云谏感受了一下,发现里面的东西被包裹着严严实实。他突然好奇,一抬手,所有的熵都聚集在了一起,朝那股精神力撞去。
巨额的熵冲开那股精神力。
陷入混乱记忆的子晹突然闷哼一声,接着他便听见了一道温润的声音。
——“那我便替你取一个,叫子晹,怎么样?”
——“没有不要你。”
——“子晹。”
云谏眼睁睁看着当熵冲进那片记忆中,墨色开始消退、缩小,灰色的能量被吸收得淡了三分。
最后,当所有的能量聚集时,被压缩得只有丹药大小的、毫无能量波动的熵,被隐藏在意识海的最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修完了!
可以正常更新啦!
第八章
再回过神来,眼前又是漆黑一片,云谏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缠着的白绸。他在子晹体内的神识灵力不足沉睡了。
眼看着马上就能积攒足够的熵值催生心魔,然后顺利的成为魔修了,结果云谏自己把自己坑了。
这一次是七魂草弄出的意外,下一次这种好机会还不知到是在猴年马月。
云谏:……我好恨我手贱。
而目前他只能确定自己确实是有一缕神识被困在小孩的体内,而且还和小孩共通五感。
他不清楚那个阵法是否能被其他人操控,或者还会还带什么影响。
终究是个隐患。
云谏想了想,看来必须要快速提高子晹的实力了。他收敛了阴气,又换回伪装的灵力波动,飞速赶到小孩所在的地点。
子晹躺在地上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当他再探查意识海时,意识海中的那道红色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仔细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很突然又很莫名其妙。就像修仙界都传的那样魔尊总是阴晴不定,做事随心所欲毫无章法。
他不知道这缕神识是已经消失了还是隐藏了起来,只要一想到他意识海中还存在一个魔尊,能够通过他的眼睛、他的耳朵看见听见外界信息的魔尊,他就感觉一阵心慌。
“子晹?你怎么了?”
一阵风拂过,浓雾渐去,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子晹面前。
“师尊!”子晹抬头,正对上云谏,他连忙跳了起来,掩盖好自己的情绪,将乾坤袋中的七魂草拿了出来双手捧给云谏,笑道,“师尊,我、我收拾书房的时候,看见师尊的案牍上面画着这株晶草,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师尊画了它,总归是有什么用处……”
云谏将七魂草接过,一时心情有点复杂。他本以为小孩是知道七魂草能够修补筋脉才冒着危险去采摘。
“你没有哪里受伤吧?”云谏问道。
“没有。只是刚刚和师尊走散了,有点害怕。”子晹乖巧的应道,仿佛真的只是失散了那么几刻,他只是摘了一株草药,什么都没有发生。
云谏对于之前发生的异常只佯装不知,他牵起小孩的手,指尖不经意间搭扣在小孩的手腕,他笑了笑:“这下不会走丢了。”
云谏一路上摘了不少药材,大部分都是子晹不太认得的,他只能依稀感知到这些药材里面蕴含着十足的灵气,不是天材便是地宝。
“那是天须草。”
“天须草通体金黄,虽然自身无毒无害,但它的周边还有不少毒物看守。”云谏带着子晹又来到一处坡地,刚刚好能让子晹看清楚隐藏在浓雾夜色中天须草的模样。
子晹发现云谏对这片林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分外熟悉。
“如果是你,你如何得到那株天须草。”云谏突然问。
子晹微微思索,“用毒熏?”
话音刚落,子晹便看见师尊朝着前方扔了一个囊袋,活跃的毒物瞬间安静了下来,云谏二人直径走到天须草附近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余梦,带迷药效果,你可以拿来防身。”云谏将另一个同款塞到子晹的手中,“若是不想留余地,可以用万生。”
“唔……”子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只是乖巧接过仔细的收好。
“怎么了?”云谏笑道,“有什么是不方便告诉我的吗?”
“没什么。”子晹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是觉得师尊取的名字都好温柔。”
云谏愣了一下,笑道,“是我小时候取的。若是现在,必不会叫这种名字了。”
云谏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制出来的什么药都要取一个名字,而现在大部分名字都是修仙界自己传开的。
收集好药材,云谏带子晹连夜赶回无妄宗,一头钻进炼丹房之中。
不多时,云谏便打开门出来,将一枚丹药抛给一直坐在门外等待的子晹,“你告诉他们,吃了这丹药便没事了,但仍然需要半个月方能醒来,修为自然是保不住的。你若是想救便救,不想救把丹药扔了便是,他们不敢为难你。”
云谏随口道,还未等子晹开口,炼丹房的门便又关上了。
子晹眸中闪过一抹失落,只好独自将丹药送到主殿,当他踏进主殿看见躺着地上的芩宣时,呼吸不由自主的屏住。而当初强闯风云轩的老者在一旁坐着,看着便虚弱了不少,自己身受重伤还一直在悉心照顾着芩宣。
子晹深呼了两口气,但依旧没有好脸色对老者道:“这是我师尊炼的丹药。”
那老者抬起头,看见子晹的红眸不禁一愣,嘴唇微张,但最终还是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口,“多谢神医出手相助。”
老者双手捧着丹药,丝毫没有当初强闯风云轩拿气势,“吾徒乃是老友托孤,情急之下强闯风云轩多有得罪,但素来闻云道仙尊医者仁心,仙尊大恩大德……”
子晹突然打断老者的感恩颂德,十分认真的道,“我师尊乃是修仙界第一神医圣手,修仙界中了魔宗的毒都只能找我师尊求助,否则就是无药可救,风云轩内拥有魔宗的毒并不奇怪。”
“若是风云轩内没有魔宗的毒,那你们才要担心。”
小孩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的说了一大段,旁人面露不解,老者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当初强闯风云轩时,只是说了一句“魔宗”。
“小友误会了。”老者连忙澄清,“这种事情老夫知道,只是……”
子晹没有听老者的解释,道了句还有事情转身便告辞离去。听他解释还不如回风云轩等着师尊出来,只要没有误会师尊就好。
当子晹走出不远,身后的老者突然追了出来,神色激动。
“魏、魏——你是不是魏家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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