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他反应十分激烈,瞧见纪羽接近自己,慌忙朝床的内侧躲了又躲,见纪羽伸手来抓他甚至剧烈挣扎起来。
纪羽看着对方的反应,心中不解之下更是用力去抓住对方,还更加不容抗拒地将他抱入怀中去,想着抱一抱对方好好安抚一番。
可被抱入纪羽怀中的纪云川却因为纪羽这般贴近而浑身发抖起来,情绪愈发难以控制,瞪大了眼只瞪着纪羽,微微张开嘴像是想要尖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纪羽看着纪云川的模样只觉得心疼,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说:“你怎么了?我在这里,你别怕。”
纪云川看着靠近自己的纪羽,脑中难以控制地浮现了当初纪羽第一次睡自己的画面,其中又混杂着纪羽往他左腿内侧烙上私印时的痛苦,让他整个身体都生出几分与那时几乎相同的痛意来,叫他心头一阵阵发慌,身体难以控制地发着抖。
而纪羽还这样与他说着,还这样接近他,这样将他抱在怀里,仿若那时纪羽疯了似的触碰他之后的短暂温存。
那样的温存,起先还算是安抚了纪云川痛苦中生出的恐惧,可在那次烙印之后,纪云川被纪羽抱在怀里时只会更加的恐惧。
可今日却是他最恐惧纪羽的时候,要说是为什么,他自己猜测该是以为可以远离对方,却只又一次被对方这般抱入怀中。
纪云川很不喜欢与纪羽做床上那些事,他不觉得有什么快感,更不知道有什么舒服的。
他觉得纪羽是舒服了,自己是痛得不行,加上后来的事情,他更是不愿意在床上与纪羽有任何肢体触碰。
可纪羽并不知道,他只想着将对方抱入怀中安慰一番,却不知纪云川恐惧的源头就是他自己。
“放开我。”纪云川胸口起伏着,死死抓着纪羽手臂上的衣料,瞪着眼看他。
“云川,你别怕。”纪羽以为纪云川是在怕别的什么,还在出声哄着他。
可纪云川想是恐惧到了极点,瞪了纪羽小一会过后勾唇一笑,猛地将人往床下推去,嘴里边还说着:“不怕,你走了我就不怕了。”
纪羽这会儿才从纪云川这番话中得知对方恐惧的源头是自己,原来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感到害怕,而是因为看到他才害怕。
即是如此,纪羽也没再跑到纪云川床上去惹他不高兴,只是坐在床畔看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纪云川别过头去,长出一口气让自己缓过神来,又等了小一会才去看纪羽。本是想说些凶一些的话让纪羽知难而退,可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模样,纪云川又觉得有些新奇。
从前纪羽从不露出这般神色,仿佛他死了一次过后,纪羽便学会该如何对待身边之人了。
可如果学会如何好好对待身边人,学会如何爱人的代价是纪云川去死,那纪羽还不如一辈子不会。
纪云川没有那么圣人,他并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换这样的东西。
他也不需要纪羽的爱。
“现在我再否认你也不会相信,左右我不会跟你回去,承认倒也没什么。”纪云川垂眸说着这话,伸手去整理自己方才被扯开的中衣。
“我不会放弃的。”纪羽也冷静下来,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这话。
纪云川没去看纪羽,只将散掉的中衣解开,低着头重新系好系带,方才抬头想再拒绝纪羽。没想这一抬头刚好看见纪羽一双眼仿佛黏在自己身上一般,直盯着他看。
这般火热的眼神,纪云川不是没有见过,可就是因为见过,他此时瞧见了才会黑了脸。
“纪云羽,你到这里来,究竟是想求得我原谅,还是说……你只是想睡我?”纪云川挑眉,讥讽地看着纪羽。
喊纪云羽是很不合规矩的,毕竟中宫嫡子去了字辈就是要与其他皇子有些许不同,好叫大家知道这位是中宫嫡子。若带着字辈称呼中宫嫡子,便有些不把人家当储君,有了别样心思的感觉。
实际上多数私下这般称呼纪羽的人,也确实是生出别的心思。至于表面喊……似乎只有纪云川一个,但他并没有那种心思,他只是想要纪羽不高兴罢了。
纪羽不高兴,他就高兴。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纪羽见纪云川误会了,眉头皱得死紧,有些着急地就想站起身凑近去解释,可想到方才纪云川的反应,又只能坐在原处不敢上前去。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我可不信你是来送花的。”纪云川冷眼看着纪羽,想听听看纪羽究竟想说什么。
“我,我只是想到你那时候的处境,想你该是很冷,很绝望的,便想来看看你。”纪羽垂下脑袋,眨着眼说着这话,不知怎的竟是有些不敢去看纪云川的眼睛。
纪云川听到这话又是一挑眉,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纪羽说的是什么时候,可听到后边的“很冷”才反应过来说的该是他的死。
其实此前纪云川并没有刻意去想这个问题,他那时候只感觉到很冷,还没有想太多,便已经不行了。
要说绝望,其实那会儿并不是纪云川最近绝望的时候。
纪云川最绝望的时候……纪羽应该是知道的。
如此想着,纪云川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声,笑声都带着几分疯狂。
他突然就伸出手去抓住纪羽的手掌,拽着他往自己左腿那儿去碰,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直盯着纪羽看,还对着他笑,笑得纪羽以为他要原谅自己了。
可就是这个时候,纪云川用另一只手掀开锦被,稍微确定位置才将纪羽的手掌按在自己左腿内侧那颗小痣所在之处。
他勾唇笑着,用这张比从前还要带有几分艳色的面容摆出笑脸,轻声对纪羽说:“绝望?那时候冷得很,可感觉不到什么绝望。”
“那就好,你好我也不会太过……”纪羽觉得纪云川的反应有些古怪,但听到对方说感觉不到绝望时还是松了口气。
没想纪云川又是笑了一声,接着往下缓缓说着:“要说绝望,还是你将私印烙在这儿的时候要绝望一些。”
第26章 仇人(一)
将纪羽赶出荣国府之后, 纪云川尚有些缓不过来。
他按着胸口压制住那发抖的欲望,痛苦地闭了闭眼,最后长出一口气,掀开锦被下床穿衣服。
被纪羽这般一闹, 纪云川自然是毫无睡意了, 也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上。他还得想一想今日对纪羽说那样的话,往后若纪羽想追究, 或是纪羽根本不想放手, 那他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若纪羽再拿他身边之人威胁他, 他又该怎么办?到了那种时候他答应下来自己难受, 不答应又害了别人。
纪云川垂眸想了许多, 最终还是徐夫人那儿去了一趟。
出京已经不是最好的办法了, 若纪羽没有发现他, 那他直接离开自然是最好的法子。可纪羽既然已经发现他了, 那他走到哪里都是没有用的, 不如先想办法让纪羽主动放弃他, 以免往后他走了纪羽还要对他身边的人动手。
其实若往前几年,在纪云川假皇子身份暴露之前, 那个时候的纪云川虽然与纪羽关系并不算好, 但也不会下意识就觉得纪羽是拿无辜之人威胁人的人。可一朝跌落云端,又与纪羽相处那段时间, 他已经看明白纪羽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羽偏执到了极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从前也说过用旁人威胁纪云川的话,虽并未真的做什么,但纪云川也不得不防。
到了徐夫人那儿,纪云川先在外边站了一会收拾好脸上神色才进屋去。好些日子纪云川都自个躲着不见人, 今日好不容易肯出来与母亲说说话,徐夫人高兴得不行,见他进屋来还站起身朝他走来,拉过他的手往榻上去,嘴里边还说着:“你好些日子不到娘这来了,待会多坐一会儿,今夜也留在这儿用饭。”
纪云川感受着徐夫人的热情,未免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尽量点着头回应对方,不叫对方觉得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儿到娘这来,是想到什么要与娘说说吗?”徐夫人拉着纪云川的手不肯放,却没说自己多想念儿子,只直截了当问起了纪云川的来意。
“儿子,儿子觉得总在家中什么都不做也不好,便想着与娘亲商量着看找点事做。”纪云川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笑,一个念头在心中打了个转,他说,“科举儿子是不行的,但咱们这样的勋爵人家似乎是有荫官的。若能有点事儿去学着做一做,倒也比成日在家里荒废的好。”
纪云川这个意思,倒有些不打算出京的味道了。
徐夫人品着他方才那话,垂眸想了想,点着头说:“也是,你能这般想,娘十分欣慰。只是荫官也不是想要就即刻能有的,若不是万寿节,便得等每三年一回的祭祀,否则便要你父亲致仕之后。”
这倒是一个麻烦,纪云川眯起眼想了一想,对徐夫人说;“倒也不急,这事只是与娘商量商量,若真是要这般,儿子自个想办法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话,徐夫人神色一凛,瞪大了眼抬手虚指着纪云川,声音有些颤抖,听着像是在害怕什么,她说:“你,你要如何自个想办法?这事儿无论如何按规矩来那都是你父亲去做,至于别的……别的法子,娘可不许你去。”
说话时候徐夫人整个人都透着浓浓恐惧,让纪云川不禁怀疑对方其实是知道许多事的。
但瞧着徐夫人那副真心把他当儿子的模样,纪云川又觉得不像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徐夫人对那位世子的感情想是很深的,所以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身体还被旁人占了,定然是不会对他这般和颜悦色的。
即是如此,那该是纪云川想多了。
徐夫人那边纪云川不好解释自己想做什么,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只是含糊地将这事揭了过去,随后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徐夫人那儿,也没留下来一块儿用晚膳。
纪云川不大想面对荣国公夫妇,他总觉得已经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还这样享受人家作为父母的爱,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所以平日里面对这二人的时候,纪云川能避开便避开,避不开也沉默着以想不起许多事来当借口。
徐夫人看起来像是并不大在意纪云川忘记许多事的样子,倒是魏松有时候会提起郎中如何说他的病情。
纪云川也含糊过去,左右郎中其实也看不出什么,他是换了个灵魂,又不是真的因为旁的事忘了什么。
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纪云川没叫琴棋和书画跟进来,只吩咐他们到点了再去大厨房取晚膳来,而他自己则是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关上门做出一副自己有事要做的样子。
进到屋里去的时候,大约是因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纪云川明显有些松了口气。但绕过屏风瞧见那床头的桃花枝时,他却是在瞬间黑了脸。
纪羽竟没有将那桃花枝带走……
纪云川走近床头去,垂眸看着那枝上桃花,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将那桃花枝拿起来。
不过,纪云川拿起桃花枝可不是为了找个地方将那桃花插起来。
只见纪云川往窗边走去,单手轻轻将那窗推开,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上的桃花枝,神色冷冷地抬手一扔,便将那桃花枝扔到外边去了。
他知道自己身边一定有纪羽的暗卫,他做的这件事也一定会被报给纪羽。可他并不惧怕暗卫将此事报给纪羽,知道纪羽对自己的态度之后,他也多了几分从前也有但并不强烈的硬气。
知道就知道了,左右纪羽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且纪羽在东宫的时候那般对他,如今他扔一次桃花枝怎么了。
若非扔不动纪羽,纪云川还想扔纪羽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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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自然是传到了纪羽耳朵里,暗卫禀报此事的时候有些不敢往下说,说到纪云川回去的时候毫不犹豫将纪羽亲手折的桃花枝扔了的时候甚至停顿了小一会,还是被纪羽看了一眼才大着胆子往下说去。
纪羽只有在一开始听暗卫说起纪云川与纪云川对徐夫人说自己不出京的时候有几分笑意,其余时候都是蹙眉黑脸的模样,叫一旁的小千子看了都打寒颤。
好在暗卫跟在纪羽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接下监视纪云川这个任务也有一小段时间,倒也不是完全不能适应纪羽的奇怪之处。只是纪羽的想法总与手下猜测的不大相同,比如这一回手下是猜太子肯定要生气地将人绑回东宫好好教训一顿,可没想纪羽却是摩挲着下巴,最后只吩咐了一句话。
“去看看锦衣卫还能不能塞人。”纪羽放下摩挲着下巴的手,下意识去摸手腕上的佛珠,对身旁的小千子吩咐道。
没想到纪羽竟然没有黑着脸叫人去把纪云川绑来,小千子和暗卫都愣了一下,好在小千子也跟了一段时间,很快反应过来后笑着应下,抬脚便直接出去了。
留下暗卫在原处等纪羽的吩咐,等了小一会,纪羽才说:“你继续盯着,若他还有什么想要的,小事你便替他解决了,大事第一时间回来叫孤知道。”
暗卫听到这话,忍不住抬眸才纪羽看去,正好撞上对方发现自己越线时换上的冷脸,连忙低下头应下此事。
锦衣卫作为荫封王公大臣家中子弟的重灾区,自然是有位置可以给纪羽塞人的。如今皇上重病太子监国,一切由纪羽说了算,便是没有位置了,他们也得给纪羽腾出位置,或是破例多塞一个人。
左右大庆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规矩是人定的,若人觉得不合适了便可以动手去改。
好在锦衣卫这两年裁撤人裁得多,倒是空出不少位置来。因着是太子的要求,如今锦衣卫的头儿,后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陈凌特意跑了一趟东宫。
一般来说,往锦衣卫塞人给的官职并不会太低,最少也能给个百户。但既然是塞人了自然不会给特别高的官职,所以陈凌琢磨着纪羽的意思,一到东宫来便提了个正五品的千户,想着纪羽该是会满意的。
没想纪羽听到正五品千户的时候皱起了眉,他眯起眼看着手上佛珠,略张了张嘴将原本要说的话压回去,才对陈凌说:“千户太低了,给个都督同知吧。”
陈凌闻言有些震惊地看向纪羽,心中揣摩着对方的意思,想他究竟是不是瞧自己做事不利索或是哪里不好,要将他换下去。
瞧见陈凌脸上神色变化,纪羽也猜到对方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过后抬手安抚地在空中压了压,说:“没有叫你退下去的意思,他就是挂个名,不叫他做事的。至于锦衣卫,往后还是你做主。”
陈凌知道从前那些锦衣卫堂上官也有这样被渐渐架空的,所以他并没有全然信任纪羽这番话,但此时此刻他也不能表现出哪里不愿意,毕竟纪羽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有什么也得往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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