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隰华仰着头看向对方，眼睛缓缓的眨动了一下。
嗯？
然后隰华就感觉自己的额头似乎有点凉凉的触感。
是玄度低头亲了隰华一下。
玄度的眼睛很亮，那双一向澄澈干净的漆黑眼眸中此时真的就像是盛满了星光一般。
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
反正隰华是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地颤了几颤。
他听见玄度对自己说：“隰华，我很高兴。”
隰华没说话，只是在想，你高兴什么呢？被我打了一下就高兴了吗？
他知道玄度接下来肯定还要说其他的。
果然，玄度在停了一下后便接着道：“你今天从幻境出来的时候情绪就很不对，可你当时什么都没有和我说。”
玄度的声音很轻，目光柔和的落在隰华身上。
他说：“我很担心你。”
在玄度一直计划着两个人未来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对方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的走进这段极为亲密的关系之中。
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能和自己说的呢？
还是仅仅只是不愿意告知自己的呢？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倒也罢了，可是隰华随后的表现无疑让玄度心中的不安更为加重。
那样近乎于冷漠和疏离的态度，毫无缘由的，让玄度想要找原因都找不到。
这太折磨人了。
玄度虚虚的抱着对方，将头埋进对方的肩颈处，低声道：“隰华，你可不可以，多信任我一点？多，依赖我一点？”
毕竟他们已经是这世上最为亲密的关系了，不是吗？
他之所以因为被隰华打了这一下感到这么高兴，是因为玄度感觉到隰华对于自己的态度又恢复了过来，不再像是刚从幻境出来时候，那种仿佛是隔着云雾一般朦胧不可捉摸的感觉了。
现在的隰华，是让玄度感觉到是鲜活的，可以触摸到的，亲密的。
对方的眼中没有忧愁和哀怨，没有烦躁和不耐。
甚至玄度可以察觉到对方在为自己心动。
这很好。
玄度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
隰华现在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知道自己在刚脱离幻境的时候情绪控制的不是很好，甚至还因此有一丝迁怒到了玄度的身上。
后来更是干脆选择了逃避去理清思绪。
在这其中，他没有去顾及玄度的想法。
不，他是想到了的，只是下意识觉得不重要，甚至有一些故意赌气的想法。
因为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将玄度和那个端坐中天神殿内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不要说事情根本没有发生，就是真实发生了，他也没办法对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做出些什么。
但是玄度......玄度却是可以的。
隰华现在想一想，自己之所以敢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带给玄度，无非就是因为，
他知道玄度是喜欢自己的。
但是现在最为吊诡的一件事情，也是让隰华感觉最为痛苦的一件事情就在于，他相信玄度，相信之前所有的转世之中，那些对于自己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着的。
可是他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这份感情在渡劫结束之后依旧会存在。
换句话就是，隰华不相信帝君。
帝君是那个掌管整个中天境，高高在上的仙神之主。
隰华没办法想象对方会走下神座，沾染上情爱的模样。
尤其是在经历了那样一场近乎于真实的幻境之后。
隰华现在虽然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但是他自己知道，现在他对于这段感情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隰华已经开始将这一世当成是两人还可以相爱的最后一点时光了。
因此在隰华听到玄度问，自己可不可以多依赖一些对方的时候。
隰华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睛也开始有些变热。
隰华觉得自己有些太贪心了。
他想要这样的感情可以永远的继续下去，他想要对方可以一直陪着自己。
他想要......
想要的太多，但是现实又不能一一满足的时候，人难免就会觉得不满。
而如果这时候身边又恰好还有一个愿意包容你的人的时候，又会变得十分委屈。
玄度没想到隰华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竟是又突然红了眼眶。
他近乎手足无措的看着对方的眼眸，小心的喊对方的名字。
谁知他这一喊，隰华的眼眶似乎红的更厉害了。
神魂状态是没办法流泪的，可是玄度就是觉得对方似乎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玄度感觉自己心疼的厉害，此刻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想着要怎么才能将对方哄好。
就在玄度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他听见隰华问道：“你会忘记我吗？”
玄度条件反射的否认道：“不会。”
他不知道隰华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十分认真且肯定的回答道：“不会的。”
他简直恨不得将对方刻进自己的骨子里，怎么可能忘了呢？
不仅这辈子不会忘记，下辈子，下下辈子。
玄度想，自己都不会忘记的。
就算忘记了，但是只需要一眼，自己就一定会重新爱上对方。
玄度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和隰华之间，上一世是不是也曾经遇见过。
毕竟那种深刻的羁绊感实在是叫人想要忽略就很难。
而遇见隰华，又爱上隰华，好像是一件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他和隰华之间似乎本该如此亲密。
玄度又听见隰华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你，”玄度贴住了对方的额头，轻声道：“不仅仅是喜欢，要比喜欢还深很多。”
是，
爱你。
玄度在说完这句话后只觉得唇上蓦然一凉，而后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下唇上传了过来。
竟然是隰华主动贴了过来。
玄度的呼吸瞬间滞了一下。
“你最好记得自己说的话。”隰华有些恶狠狠的咬在对方的唇上，放着自己都不知道信不信的狠话，
“你要是敢始乱终弃的话，我就......”
不要你了。
只是玄度没给隰华将狠话放完的机会，他很快反客为主，堵住了对方的唇瓣。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这位年轻又俊美的僧人如是想到。
第120章 破戒的圣僧
此时仙居城的事情不仅惊动了檀山寺的人, 其他诸如清虚观、千刀门之类的门派亦是都派了自家弟子前来。
毕竟便是如今妖邪遍地、普通人命如草芥的境况，一城之中，上万人的性命, 依旧是一个十分沉重, 并且足以引起天下修行者重视的事件。
也是自此事开始，之前一直对妖界一再忍让退避的人族修行之士中，主战一派的声音开始变多起来。
只是这些事情暂时都和玄度无关了。
这次檀山寺前往仙居城的僧众之中, 除了玄字辈的弟子之外，寺中几位早已不管事的长老以及方丈都来了。
玄度没想到已经多年不曾下山的方丈这次也会前来。
当年便是方丈将还在襁褓之中的玄度捡回了檀山寺, 收为弟子尽心抚养。
因此方丈对于玄度来说，不止是传道授业的师父，更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玄度也知道方丈一直以来对于他的期望都很高，只是这次, 他注定是要辜负这份期待了。
檀山寺的方丈已经年近百岁，早已须发皆白。
他看着玄度的目光很慈祥。
这位老人伸手掸了下玄度肩头的灰尘, “玄慈已经将事情都和为师说过了，你......”
方丈的目光在自己这位最得意的弟子眉心那颗朱砂上停留了一瞬, 而后便道：“仙居城这边不你便不用再费心了, 先行回寺中好生修养。”
说到最后, 这位一向对玄度慈爱有加的方丈语气竟是有些严厉起来，他没给玄度说话的机会，唤了两个弟子, 便将此事定了下来。
于是玄度便在两个寺内弟子的陪同下一起回到了檀山寺中。
时隔近一月的时间, 再次站在这方小院，玄度却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院中的那株桃花因为这一个月来没了隰华的灵力滋养，已经谢的差不多了，只零星还剩着几抹粉色还顽强的挂在枝头。
但是当隰华回到这里之后, 仅仅只是一夜的时间，那孤零零好不冷落的枝头便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在得知玄度回来之后，慧净便十分高兴的踩着饭点提着食盒过来了这个小院。
他敲了门进来之后，看着原本已经差不多谢完的桃花竟是再次开满了枝头，不由十分惊讶的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儿。
玄度缓步走了出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出声提醒道：“慧净。”
慧净小和尚的注意力便立刻从这株桃树身上转移开来。
他高兴的转过头，喊道：“玄度师叔！”
玄度袖着手静默的看向对方，他知道慧净一定还是要继续说话的。
果然慧净将手中的食盒朝上提了提，笑道：“玄度师叔，我又开始给你送饭啦！”
玄度沉默了一下，而后问道：“是谁让你过来的？”
“是方丈。”说着，慧净和尚眼神亮亮的看着玄度，“方丈说，师叔你为了破解仙居城中那个妖怪布下的阵法，不惜自身受损，传命回来让我们都要好好看着您，一定要让您安心修养呢！”
玄度脸上的血色似乎淡了一些，“方丈是这么和你们说的？”
慧净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感觉玄度师叔的语气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说：“是啊，以后师叔你尽管安心养伤，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吩咐我就好了。”
他看着玄度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有些后悔自己竟然让玄度师叔在院中站了这么长的时间，赶紧道：“玄度师叔，你先进屋去吧，吃完饭后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玄度的脸色十分沉静，眸色微敛，薄唇紧抿，整个人像是一株挺直的松柏。
慧净隐隐约约觉得，这次回来之后，玄度师叔比起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
只是他没来得及深想，便听到玄度开口道：“你去吧。”
等到离开了那方小院，慧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关紧的院门。
到底是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呢？
慧净小和尚的想了又想，脑海中像是乍然灵光骤显。
是那道朱砂印记！
玄度师叔眉心的那道朱砂印记似乎淡了些......
......
“你眉心的朱砂印记变淡了。”
在慧净离开之后，那株灼灼盛放的桃花树上竟是走出一个广袖流云的美人。
素衣清丽，身姿如玉。
因为受到寄身的这株桃树的影响，隰华此时化形出的身体，双侧眼尾处均是带了一抹红痕，给原本的就清绝的面容之上增了几分的妖异。
只是隰华身周那种出尘清正的气息硬是将这几分妖异给压了下去，看着不像是妖邪，倒像是九天上踏云而来的仙人。
隰华的手指虚虚落在玄度的眉心上方，语气中有点忧虑。
原本玄度眉心这处的朱砂印记是极为鲜艳的红色，但是这些时日以来，颜色却是在慢慢变淡。
之前还不是很明显，但是现在已经是稍微留意一下便可以看出来的程度了。
玄度看起来却似乎并不甚在意。
他握住隰华伸过来的手指，垂着眼穿过指缝，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游离在外。
慢了半拍，玄度才抬起头，唇角极浅地微笑了一下，安抚道：“没关系。”
玄度缓声道：“我想师父大概已经知道了。”
玄度口中的师父，正是这檀山寺的方丈。
玄度本来想着，自己犯了佛门戒律，虽然是辜负了寺中上下的期望，但是木已成舟，自己如今的状态，显然已经是不适合继续留在寺中了。
他想过自己师父在知晓此事之后会失望，会震怒。
但是现在避而不谈，却只让自己在这山上的院子里待着，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玄度左思右想，也只能想到或许是因为仙居城中的事情尚未解决，所以暂时腾不开手来处理自己的这个事情。
毕竟檀山寺的僧人因为动了尘心，想要还俗下山。
这僧人还并非是普通弟子，而是之前最有望接过方丈衣钵的传人。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着实算不上光彩。
第二天的时候，慧净便还是踩着时间提着饭盒来到了玄度的院外，而后照常敲响了那道木门。
昨天回去之后，慧净的脑海中便一直想着玄度眉心印记变浅的事情。
他思来想去，又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因此今天过来的时候，便特地的留意了一番。
然后便确定了，并不是他看花了眼，而是玄度师叔眉心的印记，真的变浅了。
慧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慌。
他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但是当玄度师叔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慧净便连忙移开了眼，按着他之前的性子，他要是有什么当时就问出来了。
但是今天，慧净没敢。
玄度师叔的身上，或许发生了一些自己不曾知晓的事情。
慧净今天难得没有说许多的话，和往常的表现有些不大一样。
在离开那个院子之后，慧净忍不住又朝后看了一眼，有些惶惶然的感觉。
玄度师叔似乎还是那个玄度师叔，但是又不是之前的那个玄度师叔了。
慧净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发现了玄度师叔的变化，但是又不敢拿着这个去问其他的师兄弟，只好将这件事情死死的藏在心底。
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之后，慧净一开始刚发现这件事的不安慢慢淡了下来。
他对自己说，或许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没看玄度师叔自己都没有着急吗？
可能是因为此次受伤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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