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杀青宴安排在当地有名的连锁火锅店,制片人包了整间店,把他们百来号人全塞进去了。
创作期的辛苦算是告一段落,大伙肩上的担子一下轻了不少,饭没吃两口就喝开了,一群人开始在桌和桌之间乱窜,什么哥啊姐的,敬一杯走一个,乱了套。
顾玉琢和陆南川跟郭天禾坐一桌,少不了被敬酒。平时轻易不敢来跟陆南川造次的诸位现在也都放开了,没什么不敢的。同一个组里处了半年多,大伙也看出来了,影帝根本就不是网传那个样儿,没什么怪脾气,是个挺好的人。
这一圈喝下来,海量也顶不住。
于是俩人都喝多了,区别是陆南川还能站着,二百五已然扑街。
回去的过程并不轻松,助理把他们搀进门,刚一松手,陆南川还没来及转身,顾玉琢直接就跪下了,并对他磕了一个响头。
陆南川半天没说出话来,心道:真行,倒把没拜的年给补上了。
一通折腾完,陆南川仰躺在床上有种马上要咽气的疲惫。
他转头,看一眼脸蛋红扑扑,打着小呼噜的黑崽,屈指轻弹了下他鼻尖,说:“晚安,做个好梦吧。”
喝了酒自然睡得死,顾玉琢第二天一睁眼,头痛也来得深沉,脑壳里犹如一群人在进行迪斯科。
脑袋一动,杵到了一片热乎乎的皮肤上。
啊。
几秒后,他意识到旁边是个喘气的大活人。
再几秒后,看清活人是陆南川。
这就不得了了。
一下子就睡一块儿了。
和男朋友——陆老师。
要了命了,我酒后干啥没?我欺负陆老师了?
黑崽一瞬间连呼吸姿势都找不着了,胡乱吸了口气,也不敢噌地吐出来,就慢悠悠地,噗一下,噗一下……没想到直接把陆南川给吹醒了。
陆南川半睁着眼,也回了回神,才展臂一收,把二百五搂好,下巴搭他毛扎扎的发顶上说:“不困么,再睡会儿吧。”
不困了,非常精神。
心脏都不会好好跳了,扑里扑通的——
放开我啊,陆老师,一会儿我要进急诊了!
陆南川察觉到怀里这位又扭又动的不老实,扬手在他肩头轻拍了一巴掌,“到底睡不睡了?不睡就起来洗漱去,晚上耍赖不洗,你闻闻,都臭了。”
他玩笑一句,黑崽更完蛋,一张脸着火似的烫,蛄蛹着要从被窝里挪出去。
陆南川手臂一松,怀抱空荡荡。
他带着几分不爽把视线聚到床边站着的二百五脸上:“不说点儿什么吗?”
四下找裤子的人正心虚,眼都不敢抬,反问:“说什么?”
陆南川翻个身,背对着他,“哦——看来你并不想知道,那洗去吧,别吵我了。”
完了,陆老师生气了。
我真的干了什么不该干的。
顾玉琢绝望地抱住自己脑细胞集体休眠的脑袋,穿起那条勒在胯上的短裤进了浴室。
他三百六十度转着圈地对镜自查,结果屁也没查出来——前后左右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手试着往下摸,才碰着就被狗咬了一样缩回来。
下流,太下流了。
欲哭无泪,只好扒干净自己去洗澡。
洗的时候又仔细感受了一遍,确实毫无感觉。
看来还得靠无所不知的网络——有问题,上知乎。
顾玉琢一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
陆南川让他搅合得也睡不下回笼觉了,干脆起来等着。
可是左等右等,浴室里水声都消失半小时了,顾玉琢也没出来。
说他一句臭就受打击了?
不会在里面把整罐身体乳往身上抹呢吧。
陆南川一哂,倒是很有可能。
于是陆南川扯开窗帘,将天光放进来,自己坐在那一方亮堂里翻起汪曾祺的《慢煮生活》。
文字里沁着舒适的烟火气,该配一杯清茶,细嚼慢咽。
时间被方块字消磨,等陆南川终于想起身去泡茶时,香喷喷的黑崽出来了。
沐浴和身体乳都是柑橘香,此刻,陆南川觉得面前是站了一只外皮氧化的大橘子。
顾玉琢仿佛是犯了什么大错,左手搓右手,右手又搓回去。
他迅速瞄一眼陆南川,视线一对上,又倏地把眼皮耷拉回去,自己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在酝酿什么。
陆南川静观其变,想看他这是演哪出。
半晌,顾玉琢酝酿好了。低着头,红着脸,勇敢发言:“陆老师,我昨儿喝多了,干过的事一点印象都没了——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上次还勉强记得……亲了你,这回是真断片了。那什么,我要让你难受了,你要不打我一顿吧,我不躲。”
陆南川合上书,听了一头雾水,再三思量,并结合黑崽窘迫的表情,才迟迟地悟了。
“我打你干什么,情侣间做点亲密事不应该吗?”拉起顾玉琢的手,抹掉他掌心的薄汗,“你把我一个人晾了一个多小时,在里面干嘛呢?”
“我……在网上冲浪。”他老实交代。
陆南川问:“冲什么了?”
顾玉琢运运气,作报告一样红着脸一本正经回答:“了解一下同性之间酒后乱性对人身体可能造成的伤害,以及事后护理。”
房间里的静谧忽然像一坨凝滞的固体,把牵手的二位包裹其中,让人窒息。
作者有话说:
陆南川养崽日记n
有些话,不如不问
第33章
顾玉琢最终在陆南川的左颈侧找到了一枚很浅的牙印,是他又亲又咬的——说是情侣间的亲密事也没错。
但毕竟不是他想的那种。
这就非常尴尬了。
尴尬并窘迫,使得黑崽无地自容。
陆南川却像看笑话一样,还要求他讲解“事后护理”的具体操作,细枝末节的,说出来羞得人脸红,可又有些蠢蠢欲动。
顾玉琢脑子里全是直线条,想干什么一般情况下不拐弯。
陆南川坐在圈椅上,翘着二郎腿,优秀的腿长让他们之间不幸被隔出了物理距离。顾玉琢脑筋一动,选了个便宜姿势——他分开双腿将膝盖往前一屈,抵住了椅子边沿儿,紧接着两手拄在扶手上,一点没犹豫地俯身冲了下去。
一个很有冲击力的吻,带着薄荷味,糅着柑橘香。
笨拙、急切,真诚得让人舍不得松开他。
陆南川放平了腿,动作很缓,像怕惊着偷偷出来觅食的小松鼠般。他吮着清凉的气息,拢住顾玉琢半弓起的腰,挠了下痒痒肉。于是陆南川成功捕获冲来的小动物,把他整个收在双臂间——尽管没想象中抱得舒坦,是挺硬邦邦一坨,但精神满足能够碾压一切。
顾玉琢的耳廓上被人放了一把火,烧得通红,手捻上去直烫人。
他自认为有了些经验,能喘得上气了,便得寸进尺,先行挑衅,将舌尖探过去,直白地表达“想要”。
陆南川托住他,往怀里一颠,轻咬了他的唇迫使他退开,才和他鼻尖抵鼻尖地,让呼吸不分彼此地缠在一处。
初春的阳光隔着纱帘轻抚着爱人的眉眼,给人铺了一层暖,也把眼睛里流露的情|欲描绘出来。
漂亮的瞳仁映着光,距离又近,真如同勾人魂魄的妖精。
顾玉琢喃喃地说:“陆老师,你把我给看晕了。”
陆南川能感觉到顾玉琢,也能感觉到自己。
——没有羞赧也没有退却,他想要,自己也想。
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细微的感受全都在脑海中被放大,从来没这么尝试过的傻瓜仿佛推开了一扇隐秘的大门。
陆南川牵着顾玉琢的手,将自己的手覆上去。
在呼吸绷紧的同时,他看见顾玉琢垂下的睫毛颤颤地,无助地抖着,而额际挂着的小汗珠,在光的作用下,显得晶莹剔透。
顾玉琢张大了眼睛,恍惚觉得是光线在眼前快速地明灭。他被发了狠的力道牵引着,呼吸乱了节奏,喷在皮肤上,燃起一片燥热。
他失了神,后脊梁一片说不上来的麻
脑子里有那么一根弦,绷紧、断裂,片刻后,顾玉琢任由汗珠从额头滚到睫毛上又落下去,在手指被沾湿时俯身在陆南川的右颈侧给他留了一枚对称的牙印。
等余韵消退,他赖在陆南川腿上不肯动了,连纸都不想去拿。陆南川擎着他手腕,看着他掌心,一时有些说不上的臊得慌,仿佛为老不尊一般。
陆南川说:“别赖唧唧的,去洗手。”掐住他下巴颏扭他脑袋,却不慎在下巴那块小软肉上沾了一点湿。
顾玉琢干脆趴下去,砸他胸口上,“陆老师,我感觉进入贤者时间了,不想动。”
陆南川叹气,打算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托着他站起来。
手机却不凑巧这时候响起来,陆南川终于有了借口。于是在他下巴上一亲,飞快地把那块粘腻亲走了,然后轰他:“去洗去。我得接电话,估计是老郭。”
——正事儿不能耽误,顾玉琢再耍赖也明白这道理,只好爬起来,不情不愿地趿拉着拖鞋走了。
“南川?”电话那边是极悦耳的一把嗓音,犹如一捧沁凉的泉水,“是忙着么,这么久才接。”
“是忙着。”陆南川起身扯了张纸,抹净手掌,“有事吗?”
骆岑一笑:“给你发了张照片,请你帮忙瞧瞧,这雕塑该摆在什么位置才合适。”
陆南川说:“你的地盘当然你做主,我提不了意见。”
“你审美一向好……怎么,这一点小忙都不肯帮?”骆岑说着,佯叹一声,“开裆裤的友谊就这么被时间给消磨没了么。”
陆南川屈指顶着眉心一揉,余光瞟见已经洗完手出来的黑崽,说:“行,我看看。”
顾玉琢正大光明地听完一通电话,手一指:“我打赌不是郭导,赌一顿麻辣波龙。”
陆南川叫他过去,“嗯,不是,你赢了,待会儿给你买。”
刚干完点儿比普通亲密更亲密的事,就想在一起腻着,谁都不例外。两人从圈椅挪到了沙发上,你贴我我贴你地,一个玩游戏,另一个挺不情愿地打开了微信。
顾玉琢这边战况激烈,队友却突然挂机了,他气得噌一下蹦起来,对着手机喊:“啊——艹,上啊冲啊,你他爹站草丛里装什么小可爱呢!”
“哎。”陆南川一声叹还没到底,手机就横着飞出去了,正掉黑崽眼皮下。
他一眼瞄过去:“呀,骆大师买的雕塑。”
这时候队友猛地又动了,他注意力立刻被吸引,紧追队友而去。
他话说了一半,陆南川不乐意了,过去把手机捡起来,耐着性子等他打完一局,才捏着他后颈问:“你从哪看来的‘骆大师’?”
放下手机,顾玉琢说:“微博啊,你超话里,粉丝嗑的老起劲了,呿。”
他不说倒把这事儿给忘了,一说又想起来,顾玉琢从来也不是个藏话的人,在陆南川继续发问前他先发制人:“爆料说雕塑家是你亲戚?”
陆南川先是一愣,没到两秒,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垮下来。认识他半年多,恋爱都谈上了,顾玉琢也没见他什么时候能把“讨厌”俩字这么明确挂脸上过。
意外之余,还有点稀奇。
黑崽撂下手机,一个猛扑,把自己扑进陆南川臂弯里,很欠地仰着脸眯着眼:“欲言又止呢,有事瞒着我。”
陆南川身边少有直球分子,通常都是能察言观色的人精,品出不对劲了便晓得及时闭嘴,可现在搂着这只与众不同,他就是因为观出来了才要问一问。
捋捋他的脸蛋,陆南川问:“想听吗?”
“听啊,”黑崽脚一勾,从沙发那边勾过来一盒百力滋,“说吧,我听着。”
顾玉琢有一种微妙的第六感,陆南川方才如翻书一般变了的脸色,和他之前因为“老爸”的不开心多少有点关系。
——但凡边上换一个人,顾玉琢都不会追着人家去问。不管怎么说,那是别人的隐私,人要是不乐意主动开口,不追问是一种基本的尊重。
可这人是陆南川。
陆老师在一般的事儿上都是能憋就憋着,搞得自己非常沉稳,肚子里装了一堆的“不说”。
男朋友没有一个什么标准,但黑崽想,他自己的标准首先一条就是喜怒哀乐都要一起。
陆南川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顾玉琢的耳垂,半晌,似乎才找着了这个话题的开头,说:“我母亲在我不到三岁的时候去世了。上次你见着的,是从小抚养我的人,并不是带给我生命那位。但对我来说,她和亲妈一样,没什么区别。至于雕塑家——”他颇讽刺地笑了声,“她是我父亲的情人,很多年了。”
顾玉琢微微张大了眼睛,这种屡见不鲜的破烂事,带一点狗血和难以启齿的难堪,没料到会发生在陆南川身上。他说不上有什么特别感受,只是觉得陆老师小时候,一定过得很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我,俗梗爱好者又来了,嘿
第34章
三月天了,屋子里仍旧开着暖风,窗帘敞开着,春日阳光不吝啬地将温度烘上去。
顾玉琢后脖子上冒了层薄汗,但没挪窝,还是在陆南川腿上赖着——他从方才的蜷已经改成躺了,懒如猪。
陆南川手搭在他脑门上,他从下往上看,顺着喉结撑出来的曲线观察下颌,觉得线条顺畅,如同被造物主的双手特意照拂过。
真令人嫉妒。
他手划拉着自己下颌线,问:“网友说‘亲戚’那是胡说八道,不用往心里去。”手落下来,刚好握住陆南川的,暖乎乎地包裹住半个手掌,“骆大师大约也是不明就里才买了那雕塑,你不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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