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结束,酋长也不跟他们废话,很直白地问是来干活还是来以物换物的。四个人兜比脸干净,八只手一摊,来干活的。
比起另外三个,江照体力上没优势,胜在脑瓜灵活。当即就托翻译问问,能不能给部落里的小孩儿教英文。
——卡布里既然已经开放,那对外沟通自然少不了。
酋长欣然同意,商讨好一小时劳动的“价格”,四个人便各自上岗了。
……
顾玉琢吃香蕉时候没想到砍香蕉这么要命,吃鸡蛋时候没想到外国鸡如此孔武有力,喝椰子时候没想到上一次椰子树能掉半条命。
他和乔星辰一趟折腾下来,连话都不想说了。
回程,乔星辰蓄了点精神,很欠地说:“玉琢哥,我感觉你健身房都白瞎了,肌肉都假的,一串香蕉就能使你跌倒。”
顾玉琢没劲儿了,在擅长的贫嘴上失去了智慧,机械地反驳:“呿,十项全能……你怎么不上椰子树?”
乔星辰喊:“我恐高!”
恐高好了不起么,我也恐诶。
可谁让我大呢,谁让他叫我哥呢。
当哥真不容易。
他们正叽嘹叽嘹,前面迎来一高一矮的二位。
高的那个一看顾玉琢半瘸的腿,脸立马拉下来了。
顾玉琢一眼望过去,心里顿时咯噔噔,暗叫不妙。
他悄悄攥住兜里的鸡蛋,如同攥住救命稻草。
陆南川没把镜头很当回事,过来一把抄住顾玉琢胳膊,弯身就要看他小腿的伤,吓得黑崽一蹦,险些撞翻后面的江照。
他捂住裤脚,小声说:“真没事,就是累。”
陆南川不勉强,直起腰道:“累是吧。前面还得走一阵,来,”他弓着腰半蹲,“上来。”
黑崽脸上刷就热了,他前后左右地看,欲拒还迎地:“不好吧。”如同过年收红包,嘴上说着“不用不用”,手却诚实地伸了出去。
“走着,别扭捏啥啊。”阮桃从后路过,冲他轻拍一巴掌,“上。”
作者有话说:
陆南川养崽日记n
看得见,吃不着,大概说的就是这样情况
第40章
日头西坠,蒸腾了一天的水汽被硕大的树冠压住,人走在林子里,不用动便是一身汗,动了更是汗如雨下。
顾玉琢趴在陆南川背上,前胸后背的汗濡湿了衣物,贴在两人的皮肉间,粘腻着,十分不适。
“陆老师,我能走,放我下来吧。”顾玉琢给他揩掉一路滑到下巴的汗,心里窝了一片酸,“我以后不胡闹了,有伤就养着。”
推己及人,陆老师累得呼哧带喘他心疼,他腿上一片伤却逞强,陆老师自然也不忍。
陆南川没应他,只是把胳膊收紧了——出汗多,难免要滑,怕一个收不住,再把他给摔了。
就这样回到茅草屋,迎头碰上出来打水的骆岑,好一个狭路相逢。
“你们……”
陆南川视线掠过他,如同是碰上一个陌生人。骆岑剩下的话被悉数卡回嗓子眼里,拎着桶的手倏地一紧,侧身擦过他们出去了。
进门,郦芳一瞧这样,还以为这崽又调皮捣蛋干什么糟心事了,上去帮着把他接下来,劈头盖脸就问:“你又干啥了你?一天天的,跟小乔两个净不让人省心啊。”
黑崽张嘴喊一声冤枉,前面刚进来屁股还没沾着马扎的乔星辰大呼委屈,指着他的二百五兄弟:“哥,把你的蛋掏出来给他们看看!”
这话掷地有声,摄像险些端不住机器。
“……”顾玉琢不敢置信地揪了下耳朵,反应会儿才吆喝,“我真他爹地哔了大狸子了,掏个屁的蛋!”
机器彻底黑屏,跟拍导演乐不可支,撸一把脑门上的汗,道:“诸位注意言词啊,咱这段肯定是掐了不能播的。”
播肯定是不能播的,可这段“剧情”得留着,跟前面不能断得忒突兀,于是接上郦芳的话,他们又演了一段。
四个人在卡布里付出的劳动换回来一串香蕉和五个鸡蛋,另有一只卡布里妇女编制的彩线包,两个手掌大,能单肩能斜跨,江照爱不释手,说漂亮极了。
另一边,盆里两条海鱼被困在一方小天地里正在半死不活,郦芳说他们本来忙活一上午连片鱼鳞都没摸着,差不多要放弃的时候碰上了卡布里部落的人出来打渔,便跟人学了一手。
这位常年坐研究室的学究对影帝竖起拇指,夸他不光演戏厉害,捕鱼也很在行。
乔星辰在旁边一起吹彩虹屁,闭眼夸,仿佛粉头上身。
顾玉琢被鱼吸引了注意力,蹲在盆旁边观摩,说哎呀它们会不会死啊,再加点水吧。
陆南川也蹲下来,并捡起了前两天的梗:“小宝贝,你是打算跟你的食物成为好朋友吗?”
顾玉琢黑脸一红,嘀咕道:“咋当我爸还当上瘾了呢,小心我亲爸追杀你十条街。”
“聊啥呢,”阮桃这时候拎了把刀过来,“来帮忙把鱼宰了,准备吃饭啦。”
顾玉琢一听,得嘞,也不用给加水了,朋友们,你们短暂的生命就这样走到尽头了,阿门。
野人组七人,除了阮桃和江照,剩下五位男士哪个都不会杀鱼,五人站成一排,看着挺威猛一组人墙,实则完全没用。
鱼是在海边杀的,海水带走了内脏和血。阮桃一把将尖刀插进湿沙里,仰脸问这一排人墙:“学会了吗?”
顾玉琢表示眼会了,手没会。
骆岑欣然说看明白了,下次就上手,又说所幸他厨艺不差,好歹能为“无能男子组”找回点面子。
两堆火,一堆吊着锅烧鱼汤,一堆烤着小海鲜和方才被开膛破肚的鱼。
他们带回来的鸡蛋被打碎炒了,郦芳掌勺,把蛋炒的金黄,香气扑鼻。
乔星辰作为一个只能张嘴等吃的选手,和顾玉琢两个人作为气氛组,在郦芳炒鸡蛋时候站在旁边不断“哇塞”,仿佛锅里不是五个蛋,是一锅佛跳墙。
郦芳让这两人烦的不行,招手叫陆南川过来,让把两个讨厌鬼领走。
陆南川来领,乔星辰滑不留手的鱼一样跑去烦江照,顾玉琢老老实实地跟他走,一前一后,离开热火朝天的“厨房”,溜达到了潮声起伏的海边。
弦月挂在夜幕上,泠泠的光碎在海面,随着波涛被推上沙滩,又不甘心地被扯回去。
顾玉琢脱了鞋,光脚踩在湿沙上,留下一串破坏自然美感的脚印。
他私心里想制造些属于两人的浪漫,哪怕在镜头下也不怵的那种。可惜生来就和这二字犯冲,才酝酿了两句对白,就踢着了一只路过的蟹。
蟹被踢回翻着花的海浪里,他给吓得嗷一声原地起跳,带起沙子如泥一般溅了陆南川半条腿。
浪漫被谋杀于襁褓中,黑崽无辜地扯扯湿了的裤子,然后从兜里摸出来一颗蛋,用手搓搓,递给了陆南川。
“谢礼。”他骄傲地背着手。
陆南川看着手里的水煮蛋,摩挲摩挲蛋壳,“谢什么的?”
他道:“谢陆老师驮我一程,累得满头大汗。”
原本并不是什么“谢礼”,是千辛万苦从卡布里部落里讨的,他多干了一份活,背着乔星辰,换来一只鸡蛋。
上岛好几天,大多时候都只能吃个半饱,黑崽觉得陆南川瘦了、憔悴了,尤其一大早起,胡子拉碴的,一点儿也没从前的高僧样了。
平日里不大能看上眼的鸡蛋,现在成了奢侈品,他在自己兜里藏了一下午,现在可算逮着机会献宝,如同狗崽接着飞盘,颠儿颠儿跑回来等夸。
水煮蛋已经凉了,在石头上磕碎了壳,露出里面弹软的蛋青。
陆南川没让着顾玉琢,在他的注视下,把鸡蛋给吃了——所幸是一小口一小口,否则连水都没,非得噎着。
独处的时间总是短暂,还没等多走两步,叫吃饭的人就来了。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骆岑踏着软沙而来,扬声道,“郦教授喊了半天见没人应,还以为你们俩让野兽叼走了。”
陆南川没应声,顾玉琢未免冷场,冲他摇摇手说:“这就来。”
三人往回走,骆岑忽然聊起他们小时候在海岛上赶海的趣事,说从前你的陆老师可没现在这么无聊,活泼得很,整个沙滩上就看他上蹿下跳了,挖着一个蛏子就跟挖出来新大陆一样,非得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摄影师拉了特写,月光、沙滩、海浪,三人并肩,黑崽冷不丁觉得自己像多余的那一个。
只是陆南川不按常理出牌,他没接后话,反道:“这我还真没印象了,恨不得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挺清楚——骆大师,我真羡慕你的记忆力。不像我,细枝末节总也记不清,不然也不会因为记不住小琢的鞋码而把拖鞋都买错了。”
顾玉琢让他一句话吓得奓毛,用了这辈子所有的定力才没把眼睛瞪成铜铃。可惜脑子就不行了,脑浆跟沸腾了一样,不住地想:不会吧不是吧,陆老师要带着我在全国观众面前出柜了?
哎呦,说什么拖鞋呢,叫人怪害羞的。
也不是诶,他啥时候记错鞋码了?
没啊,就是我的码啊。
他狐疑并偷摸地迅速瞥一眼,没在陆南川脸上捕捉到什么,倒是瞧见骆岑难看的脸色。
骆岑才昂起的谈兴被刷地浇灭,他不发一言地走在前面,率先走进了灯光的笼罩里。
在犀牛岛上生活几乎不存在所谓的“节奏”,随着月落日升,睁眼能想到的是“吃什么”,等温饱满足了,才能去想“任务”,他们一行七人,每天都活得充实。
而这地方也正如郦芳所说,天气一时一个样,两小时落雨两小时晴,时而稠云密布时而千里无云,简直是磨练人心的好去处。
一周后,导演通知他们,第一期已经剪出来了,待播出之后看看反响如何,也差不多能知道他们攒的七十来个编织包有没销路。
这些包来的不容易,真正是血汗挣来的。
鉴于几个人打鱼狩猎水平仅处于幼儿园阶段,只能放弃和卡布里部落以物换物,大方针换成了积极出卖自己劳动力。
骆岑甚至拿出了自己上百万的琴,要去卡布里卖艺。但对卡布里人民来说,花钱听曲不如雇人干活来的实惠,导致享誉业界的大师也没了用武之地。
一周多熬下来,所有人都灰头土脸,野人等级迈上一个新台阶。
这天,头顶黑云翻滚时,骆岑和江照却去了犀牛岛西侧的罗夫崖上摘野菜,眼见黑云压得愈发地低,导演从茅草屋外推门进来,提醒他们可以去找下外出的队友。
——他们这综艺和其他综艺一样,也有剧本,只是荒岛上不可控因素太多,有很多“剧情”都是临时拍脑门拍出来的。
在场的两个圈内人——顾玉琢和陆南川,不用过脑子就明白了导演的意思。
这种能剪出危机感的情况,简直可遇不可求,一次错过恐怕再难碰上。
导演点名让他们二人去,到底是吃这碗饭的,就算不危急,他们俩也能演出点危急来。
毕竟得要收视率。
出门,没等踏上去罗夫崖的羊肠小道,雨就下来了,又大又急,噼里啪啦地往叶片上浇。
顾玉琢和陆南川一人一条雨披聊胜于无,边抹着脸上水边一脚深一脚浅往上爬。
哪料刚从密林里冒头,前方一道刺眼的霹雳就划破了海天交接处,同时,后面跟拍导演的对讲机滋啦啦响起来——
“大刘快叫人上来!出事儿了!”
“卧槽!”
话音不甚清晰,但也足够顾陆二人听明白了。
俩人对视一眼,没再一步步走,拔腿向前跑去,冲进了密密的雨幕中。
作者有话说:
隔壁《海海》求预收咯,狗血论斤称,不狗来打我(作者敲着饭盆吆喝道
第41章
雨水不留情面地从头顶泼洒下来,雨披失去了大半效用,化成一张碍事的塑料皮,紧裹在人身上。
云层压得低,才两点多就暗得如同傍晚了。
顾玉琢和陆南川一前一后冲上罗夫崖,踩着没过脚踝的草叶往前奔。耳朵里灌着风声雨声,还有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气声。
身后,只有两名摄像跟着,方才接到消息的导演已经拔腿往回赶,要去搬救兵。
再往前,西边的雨幕中出现了聚在一撮的人影。
顾玉琢猛一抹脸上水,和陆南川立刻向他们跑去。
距离崖边四五米的地方,几个或站或蹲,是跟拍导演、摄像、江照……还有委顿在地的骆岑。
只剩一台机器还开着,对着这慌乱的境况。
顾玉琢人没到,率先喊了一嗓子:“怎么回事儿?”
——落雨的动静太大,对话只能靠吼。
“骆老师被蛇咬了!”回话的是跟拍导演,兴许是给这情况吓得,直接劈了音。
与此同时,又一道闪电砸下来,映着几张苍白的面孔。
蛇是什么蛇,谁也不知道。
江照跪坐在骆岑身旁,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双眼通红,手里正攥着骆岑的手臂。
伤口在手腕,江照用自己的防晒衣扎在他小臂上,为防万一是毒蛇,这一口下去要了骆大师一条小命。
雨势急,出血量并不大的伤处早就被冲干净了,此时只余下被刺破的牙痕——小且排列较整齐。
骆岑一见陆南川,立刻就绷不住先前的冷静了,慌乱和委屈爬上眼角眉梢,看着非常可怜。
“我没看见那条蛇,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江照愧疚极了,“骆老师为了帮我才伤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毒蛇。”
他们生怕真是有毒,一时不敢挪动骆岑,怕加速血液循环把他送上西天。
陆南川与骆岑隔着半臂距离,借着摄像打起的手电光观察了下:“要不还是切个十字口放点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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