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常给陌生人做苹果派吗?”池君韬问。
穆煦沉默,那是他第一次给除亲人以外的人做苹果派。
“你经常邀请别人一起看海洋奇缘吗?”池君韬问。
就连Donna和Anna都不知道穆煦喜欢看海洋奇缘。
“时间再往前倒,你经常半夜起床给人开门吗?”池君韬说,“我当时做好了在帕萨特里坐到天亮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你一收到消息就赶来了。”
“OK,我表现得像个合格的好人。”穆煦说,“在你看来像朋友的行为。”
“然后你告诉我,我们不是。”池君韬说,“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原来你为这个生气。”穆煦说,“我以为你因为包养的事情生气。”
“你本来就是包养我。”池君韬耸肩,“谁会为了事实生气。”
这家伙的脑回路蛮清奇,穆煦喜欢坦诚的人,他说:“也许你从未有过一段真挚的友谊,所以你不清楚成为朋友的步骤。”
池君韬托着腮帮子看向穆煦,扬了扬下巴,说:“继续。”
“朋友没有‘确认’这一步。”穆煦说,“朋友是心照不宣。”
“所以?”池君韬问。
“先相互了解,找到共同兴趣爱好,深度交流人生观价值观,交付信任。”穆煦说,“这是四步。”
“我们在哪一步?”池君韬问。
“你了解我吗?”穆煦问。
池君韬摇头。
“这不就得了。”穆煦指向客厅,“要么进去,我们开启第一步,要么你在这坐着,控控你脑子里的水。”
“你讲话真是不好听。”池君韬嘀咕,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跟在穆煦的身后踏进玄关,顺手关门,弯腰换鞋。
“你论文什么时候交?”穆煦问。
“现在在改开题报告,通过之后开始写正文。”池君韬说。
“给你一个月时间把论文搞完。”穆煦说,“然后写简历。”
“你这样我压力好大。”池君韬说。
“为了防止你乱跑,工作日和我一起去办公室。”穆煦说,“论文有什么不懂的及时问我。”
“问你?”池君韬发出不屑的疑问。
“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和法学双硕士。”穆煦指指自己,“够格吗?”
池君韬偃旗息鼓,举起双手:“你赢了。”
“时间不早了,洗洗睡。”穆煦说,“明天上午八点半起床,九点半和我一起出门。”
“你确定要带我一起上班吗?”池君韬问。
“怎么,池大少见不得人?”穆煦问。
“我是说,你的同事不会有意见吗?”池君韬习惯性忽略穆煦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
“我有独立的办公室。”穆煦说,“况且我是老板,他们谁敢有意见?”
池君韬塌下肩膀,他发现在穆煦面前占据上风实在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于是说:“好的。”
一大早阚梦然手持一杯咖啡,踩着高跟鞋踏进华金大厦,远远看到穆煦身后跟着一个英俊的男人,俩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穆总等等我。”阚梦然小跑几步侧身从电梯门的夹缝钻进去,“早啊。”
“早。”穆煦说。
阚梦然装作不经意地瞄过穆煦身后的年轻人,一眼又一眼,男人凑近穆煦的耳朵,小声嘟哝一句,穆煦看向阚梦然,说:“这是我……”他卡了一下,竟不知道怎么介绍池君韬。
池君韬不接茬,等着穆煦给自己的介绍词。
“这是我家小孩。”穆煦说。
池君韬:“……”
阚梦然:“?!”她上上下下打量池君韬,目光诡异,这肯定不是穆总裁的儿子,俩人看上去岁数相差不超过五岁,这宠溺又亲近的“小孩”是什么意思。
眼瞅着阚梦然的眼神由震惊变为暧昧,穆煦迅速找补一句:“他是我朋友。”
“我懂。”阚梦然话中有话。
“我觉得她没懂。”池君韬小声贴在穆煦耳边说。
穆煦被扑在耳朵上的热气弄得心烦,他对阚梦然说:“我办公室里加一张桌子给他。”
“好的。”阚梦然说,眼神更暧昧了。
穆煦假装没看到,抬头看着电梯按钮上方的电子屏显示的数字一格格跳动。
“你办公室有咖啡机吗?”池君韬问。
“我不喜欢喝咖啡。”穆煦说。
“穆总爱喝红茶。”阚梦然说,“茶水间有咖啡机。”
“好的,谢谢。”池君韬说。
“下午给他单独放点小零食。”穆煦说,“牛肉干什么的。”
“……我也没有那么金贵。”池君韬说。
“我想让你更专注的写论文。”穆煦说。
穆总什么时候偏好年轻人了,阚梦然瞪大眼睛,她清楚穆煦的喜好,特别是穆煦离谱的恋父情结,穆煦身边至今没有出现一位能打败李弘扬的情人。
“叮咚。”电梯到达相应楼层,门打开,穆煦踏出电梯,阚梦然小碎步撵上他:“穆总,借一步说话?”
“好的。”穆煦说,他看向池君韬,“前方直走牌子上写着总裁的那个门是我办公室。”
池君韬点点头,沿走廊离开,穆煦和阚梦然找了个洽谈间说话。
“那位是……?”阚梦然问,“什么来头?”
穆煦说:“他是池琰的孙子。”
“他是……我的天。”阚梦然倒吸一口凉气,“老板你包养了池琰的孙子?”
“他在我这里暂住一段时间。”穆煦说。
“所以没有包养,你们也不是情人。”阚梦然说。
穆煦点头。
“我就知道。”阚梦然抿一口咖啡,“你不喜欢年轻的。”
“……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穆煦问。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阚梦然说,“况且你刚刚的表现,像池少的爹,他居然没有意见。”
“他没地方去。”穆煦说,“这件事比较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
“我不用知道那么多事。”阚梦然眨眨眼,“我只是你的秘书,防止你作死是我的责任。”
“我经常作死吗?”穆煦问。
“目前为止,你表现很好。”阚梦然拍拍穆煦的肩膀,“乖乖老板。”
“你现在表现得像我妈。”穆煦说。
阚梦然瞪大眼睛:“喂。”
穆煦拉开洽谈间的门,交代道:“我要开一上午会,君韬有什么问题你帮忙担待些。”
“知道了。”阚梦然说,“我会满足他一切需求。”
“……倒也不必一切。”穆煦说。
阚梦然眨眨眼:“他长得很帅。”
“咱们公司总得有一个有分寸的人。”穆煦说,他看向阚梦然的高跟鞋,“鞋子不错,显得你腿长。”
“当然穆总你是最帅的。”阚梦然见风使舵,“我的心永远在你这里。”
穆煦摆摆手,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推开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的真皮转椅转了个圈,池君韬伸个懒腰说:“真舒服。”
“谢谢夸奖。”穆煦说。
池君韬的视线落在窗户旁的一盆小紫花上:“那是什么?”
“阚梦然送的礼物。”穆煦面无表情地说,“一盆苜蓿。”
池君韬看看穆煦,又看看紫花,绷不住笑容:“它真可爱。”
第17章 一盆苜蓿
“PPT往前翻,第二页,对。”穆煦面对电脑屏幕里的线上会议窗口,“你再阐述一下项目背景,我没听明白。”
“好的。”讲述人重新讲了一遍PPT上的内容,穆煦打断:“等一下,这里……”
红木桌旁架起一张奶白色的办公桌,桌上摆着茶歇果盘和三瓶气泡饮料。池君韬坐在桌子后方,抱着电脑,面对落地窗,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手指敲打键盘,写一行删半句,两小时仅仅写完两个段落。
“OK,我没问题了。”穆煦说,“按照我刚刚说的,周三再交给我一版。”
“好的,穆总。”下属说,“周三下午6点前给您可以吗?”
“行,辛苦了。”穆煦说,他关掉会议窗口,给阚梦然发消息,【把我接下来一个小时设置为忙碌,除了第一优先级的项目可以进,别的事情一律挡掉。】
【阚梦然:收到。】
“开题报告写得怎么样?”穆煦问。
池君韬戴着蓝牙耳机呆呆地望着窗户外的飞鸟,没有任何反应。
穆煦走过去,捏住池君韬的耳尖,池君韬吓了一跳,摘掉耳机:“什么?”
“开题报告。”穆煦问。
“写了,额,两段话。”池君韬说,“我没有想法。”
“我看看。”穆煦拿起池君韬怀里的电脑,念了一遍论文题目,“这个选题还可以。”
“我想出来三个角度。”池君韬说,“但我觉得这些角度都太……”
“太平常了。”穆煦说,“不够惊艳?”
“对。”池君韬说,“我看过十篇选题类似的论文,都不是我想要的。”
穆煦捞过一把椅子,坐在池君韬身旁,他问:“你选了哪些参考文献?”
“这里。”池君韬的手越过穆煦的胳膊,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点开一个文件夹,密密麻麻的文件罗列其中,“我看过的前面用【done】标注。”
“认真且细致,不错。”穆煦说,他扫了一眼文献标题,“我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你给我讲讲你怎么想的,我们再讨论接下来写什么。”
“我以为你很忙。”池君韬说。
“我是很忙。”穆煦说,“所以你快一点讲。”
池君韬先是坐在转椅上讲述自己的想法,穆煦示意墙壁是一整块具有书写功能的玻璃板,他便拿着马克笔站在墙壁旁边说边画。穆煦时不时提出问题,穆煦再完善,四十分钟后,穆煦和池君韬一起站在玻璃墙旁,墙上展现出清晰的论文结构。
“这里、这里和这里,需要更多的论据支持。”池君韬说,“我记得有几篇论文里有,我还没来得及看。”
“新提出的观点的论据大多在英文文献上。”穆煦说,“我去找来给你。”
“谢谢。”池君韬说,他看向玻璃墙,感叹道,“从没感觉到我的思路这么清楚。”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穆煦勾起唇角,笑眯眯地说,“建议参考我的毕业论文。”
“……”池君韬沉默一会儿,说,“你的胜负欲真的很奇怪。”
“只是一个小小的提议。”穆煦说,“你可以不采纳。”
“把你的论文发给我。”池君韬说。
穆煦打个响指,绕到红木桌后打开电脑,一通操作后说:“发给你了。”
“你随时带着你的论文?”池君韬惊讶地说。
“我比较念旧。”穆煦说,他拨弄一下笔筒旁的粉兔子钥匙扣,手机发出“叮咚一声”,一小时到了。
“下班前至少给我一版初稿。”穆煦说,他拿起手机,“我有个会,大约七点回来检查作业。”
“我晚上有个局。”池君韬说。
穆煦看向他:“你确定有局吗?”
池君韬说:“……我可以有。”
“现在推掉,你没有局。”穆煦说,他拿起笔记本电脑走出办公室,“梦然在门口办公,她穿了尖头高跟鞋,一脚能把你踢成半身不遂。”
“我没有那么凶残。”阚梦然说,“但我确实可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穆煦身边果然没什么正常人。池君韬认命地坐在桌子后,拿起盘子里的果冻,撕开包装吸一口,草莓味的,挺好吃。
三个小时的会议开得人精疲力尽,穆煦走出会议室,天幕擦黑,阚梦然将文件夹放在桌角,对穆煦说:“池少去过几次洗手间,到茶水间接了两杯咖啡,没有抗议也没有尖叫。”
“表现不错。”穆煦说,“你去吃饭吧,这里我接手。”他推开门,池君韬恍若未觉,胳膊肘放在桌面上,双目紧盯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饿了没?”穆煦问。
“我写完了。”池君韬说,“在看文献。”
“我看看。”穆煦将笔记本电脑放在红木桌上,坐到池君韬身旁,目光扫过窗台上沾着水珠的苜蓿草,说,“你给它浇水了?”
“它被晒得有点蔫。”池君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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