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池君韬反复念叨的穆煦结束会议,疲惫地揉揉眼睛,视线扫过墙壁的挂钟,五点半。窗外太阳西沉,路灯陆续点亮,穆煦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指尖停留在池君韬的聊天窗口,罕见地停留半秒,打下几个字【六点吃药,别忘了。】
手机震动,池君韬一骨碌爬起来,居然是穆煦发来的信息,他不自觉地唇角上扬,敲下回复【好。】
【穆煦: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池君韬:不发烧了,手脚没力气。】
【穆煦:晚饭想吃什么?】
【池君韬:煲汤,我有菜谱。】
【穆煦:出去吃吧,就别自己做了。】
池君韬全然忘记闭关三天整理思绪的打算,盘腿打字【我知道一家店的母鸡汤很好喝。】
【穆煦:给我发个定位。】
【池君韬:[地图定位]】
发完定位的池大少记起闭关的事,他抬起头,回想下午他的思考结果,脑袋空空如也,进度0%。
【穆煦:你在家吗?我去接你。】
池君韬受宠若惊地捧着手机,犹豫不决。
算了,他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目前看来,黏着穆煦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坏处,反倒是穆煦出钱出力照顾他,他何必疑神疑鬼。
利益至上的池大少自以为又参透了两人之间的利害关系,他低头,给穆煦发信息【我在东四,打车过去。】
第36章 持续警报
穆煦放下手机,他一整天没有与活人面对面,不是电脑就是手机,颇有些想念和人正常交流的感觉,当下只有同样生病的池君韬能满足他的需求。
吃过感冒药,脑袋昏昏沉沉,穆煦从红木桌后站起身,走到衣帽架旁拿起外套,摸出口罩戴上,打开门与鬼鬼祟祟的阚梦然撞个满怀,穆煦问:“你在干嘛?”
“准备催你下班。”阚梦然说,“生病就不要这么敬业了。”
“我下班的。”穆煦说。
“现在下班?”阚梦然问。
穆煦点头,阚梦然麻溜地侧身让开通道:“您请。”
“明天周末,您好好休息。”阚梦然说。
“争取周一痊愈。”穆煦说,“我努力。”他走向电梯,阚梦然看着穆煦的背影,莫名觉得单薄。
该有个人陪着他,也不知道池少今天忙什么去了,阚梦然心里嘀咕。
电梯下到负二层,穆煦踏出轿厢。一辆黑色的红旗车停在电梯口,穆煦拉开车门坐进后排:“杨哥。”
“穆总。”杨炳说,“去哪?”
“我发你定位。”穆煦说。
杨炳看一眼微信,发动汽车。穆煦歪头靠着车窗,闭上眼睛假寐。杨炳开车又稳又快,不一会儿汽车到达池君韬推荐的店面门口。
池君韬站在店门口东张西望,穆煦推开门,说:“这里。”
池大少走过去,穆煦抬手摸摸池君韬的额头,说:“退烧了。”
“真的不烧了吗?”池君韬眯起眼睛,像只猫一样脑袋往穆煦手心顶,“你再摸摸。”
穆煦吃过感冒药,脑子转得慢,他迟钝地探了探温度,说:“确实不烧了。”
池君韬问:“你今天工作怎么样?”
“还可以。”穆煦说,“不太忙,你去做什么了?”
“找个清静的地儿写规划。”池君韬说,“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件事。”
“哦。”穆煦说,“写多少了?”
“我再想想,想清楚就写。”池君韬加速略过这个尴尬的话题,抬手把穆煦往店里引,“这家的母鸡汤一绝,你一定要尝尝。”
穆煦跟着池君韬往里走,他鼻子不通气,没什么食欲,恹恹地应下:“好。”
池君韬虽然发烧,症状不如穆煦那么多,退烧后重新捡回精气神,他坐在餐桌旁的沙发上,招来服务员说:“来一锅母鸡汤,两碗炒饭,一盘小炒肉和……你吃什么?”
“你点。”穆煦垂下眼皮,他有些困乏。
“一壶西瓜汁,一盘香煎豆腐。”池君韬说,“先这些,不够再加。”眼瞅着穆煦的脑袋快要砸到桌子上,池君韬伸手扶了穆煦一下,“这么困?”
“你不困?”穆煦睁开眼睛,看向池君韬,“你吃药了吗?”
“晚上的药还没吃。”池君韬说,“我身体好,后面靠自愈。”
穆煦沉默,距离他的三十岁生日仅剩半个月,他双手叠放在桌面,像个小学生。
西瓜汁上桌,池君韬拿起穆煦的杯子倒满,再给自己倒,他问:“明天周六,你有安排吗?”
“没有,在家睡觉。”穆煦说,“你呢?”
“我以为你要出门。”池君韬说,“我也没安排。”
“我感冒好之后出门。”穆煦说。
“那明天在家看电影?”池君韬说,“我试试炖排骨。”
“你已经开始尝试高难度菜谱了?”穆煦问。
池君韬说:“看起来不太难,况且,咱们也不缺几斤排骨的钱对吧?”
“我不缺,你缺。”穆煦说,“帕萨特修好了吗?”
“没有。”池君韬说,“我做的排骨你不吃吗?”
“前提是做成功了。”穆煦喝一口西瓜汁,“没做成功,你就是投毒。”
池君韬对自己的厨艺信心满满:“绝对能成功。”他话锋一转,“即使不成功,凭你的伦敦舌头,也尝不出来。”
穆煦不得不承认,池君韬说得对,他拾起筷子,夹一块香煎豆腐放在盘中,埋头吃饭。
他们坐在店内的角落,周围由盆栽隔开,头顶一盏暖黄的小灯照亮桌面,气氛温馨而暧昧。池君韬问:“味道怎么样?”
“不错。”穆煦说,他咬一口香软滑嫩的煎豆腐,抬头与池君韬对视,眼神柔软温和,“你怎么发现这家店的?”
池君韬看着穆煦的眼睛,他的视力极好,对方棕褐色的瞳仁浮现一层清亮的碎光,漂亮得如宝石,他磕绊一下,断断续续地说:“和他们、曹瀚洋他们,玩累了路过这家店,发现的。”
因为生病,穆煦坚硬的外壳收敛,他在衬衫外套了一件奶白色的毛衣马甲,许久没剪的头发在脑后绑成一个小揪揪,整个人柔和精致,格外好亲近的模样。
池君韬内心蠢蠢欲动,他盯着穆煦,像盯着一蓬棉花糖。穆煦见他许久不动筷子,主动夹一块小炒肉到池君韬碗里:“你不饿?”
“饿。”池君韬说,他说,“你把头发留起来了?”
“嗯,换个新发型。”穆煦说,“不好看吗?”
“好看。”池君韬狼狈地收回视线,心跳声大得几乎盖过周围嘈杂的背景音,他拿起筷子随便夹两块食物塞进嘴里,视线飘来飘去落到穆煦身上。
穆煦反应慢半拍的脑袋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他竟然在意起池君韬对他的看法,这个现象不太正常。穆煦表面平易近人,实际傲慢挑剔,加上家境优越,极少看得起什么人。他瞥一眼池君韬,暗自琢磨他收留池君韬的初心,他本想以池大少为筹码遏制池琰。看在他供池君韬吃喝住的份儿上,池琰面子上不会对他大动干戈,顶多暗暗吃下这个闷亏,毕竟穆煦从未口头承认他包养了池君韬。
外界的流言大多虚假,穆煦只是没有公开否认。
谁又能说他有错呢?
穆煦也承认,池琰看人的眼光精准,当年池琰看中暨钶,暨钶如池琰期待那样做成了华金,如今池琰看中池君韬,池君韬聪明理性、能屈能伸,是个好苗子。面对这个好苗子,多日的相处中,穆煦逐渐起了惜才之心,他仔细想过池君韬在华金的成长道路和培养计划,他带池君韬参加各种各样他自己不喜欢的酒席宴会,让池君韬认识更多的人,搭建人脉。如果没有暨钶和池琰的恩怨,说不定穆煦和池君韬真的能成为朋友。
“你说你有两个姐姐。”池君韬开启新话题,“你的童年是不是特别闹腾?”
提到Donna和Anna,穆煦十分乐意分享:“大姐性格温柔,她养了一条金毛狗,我经常和她一起遛狗。二姐脾气火爆,她早早学会开车,带我去城里打游戏和看电影。”
“你会开车吗?”池君韬问,“我看你一直用司机。”
“我有驾照,不怎么开。”穆煦说,“我们明天可以一起打游戏。”
“行啊。”池君韬欣然答应,“我记得你有switch。”
“在电视柜的抽屉里。”穆煦说,“我回国的时候二姐偷偷塞到我行李箱里,她总让我找个人一起玩。”
“那你和别人一起玩过吗?”池君韬问。
穆煦摇头:“工作忙,没时间。”
池君韬小小地松了口气,他弯弯眼睛:“有什么游戏?”
“多人合作游戏,具体有什么我不记得。”穆煦说,“有个多人划船的游戏,我和姐姐玩的时候,挺热闹的。”
“你玩游戏打不打人?”池君韬谨慎地问。
穆煦想了想,说:“我尽量不打你。”
“我就一个要求,”池君韬说,“不要打脸。”
穆煦闷笑:“好。”
第37章 打游戏
一大早池君韬在厨房叮叮咣咣不知道在做什么,远在主卧赖床的穆煦听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不堪其扰地坐起来,趿拉拖鞋进入卫生间洗漱、打理发型,松松垮垮的睡袍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他拉开主卧的门,沿着走廊路过客厅,站在厨房门口,拧着眉毛问:“你在干什么?”
池君韬一转头,被白亮亮的皮肤晃了下眼睛,他强行收回视线,翻炒两下平底锅里的煎蛋:“做早饭,电饭煲里有米汤。”
“米汤?”穆煦好奇地看向电饭煲,“是粥吗?”
“不是,比粥稀一些。”池君韬说,“我爷爷喜欢喝米汤,加点糖特别好喝。”
穆煦好奇心淡了些,他问:“要我做什么吗?”
“点个小笼包外卖。”池君韬说,“我不会做小笼包。”
穆煦拿出手机倚着门口点外卖,半长的发丝坠下额角,一晃一晃地挡视线。池君韬伸手替他别在耳后,往日傲慢冷酷的池大少动作轻柔,指尖微微颤抖,触碰到穆煦的耳朵时自己的耳朵热烫绯红。
穆煦认真看手机,丝毫没注意到这个动作多么暧昧,他习惯性地说:“谢谢。”
池君韬默默收回手,把锅里边缘泛黑的煎蛋翻面,随便找个话题:“一会儿玩什么?”
“我去看下有什么游戏。”穆煦将手机收进口袋,抬眼瞄见池君韬通红的耳朵,关心地问,“今天你身体还难受吗?”
“好多了。”池君韬说。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穆煦说着,手指捏住池君韬的耳垂,冰凉的手指碾了碾,“不舒服的话及时跟我说。”
池君韬狼狈地偏头扯开耳朵,说:“哦哦好。”
穆煦走到客厅,蹲在电视柜旁,拉开抽屉查看许久不用的switch。把线插到电视机后的接口,他坐在沙发上用手柄调试画面,抬手将再次垂下额角的碎发捋到耳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池君韬的动作背后的含义,抿了抿嘴唇,假装不在意这件小事。
池君韬把金黄的煎蛋盛进盘子中,端到客厅里,不好意思地说:“有一个蛋煎糊了,你吃那个没糊的。”
“这有个双人闯关游戏。”穆煦说,“看起来不错。”
门铃响起,“咚咚咚,外卖。”
“我去开门。”池君韬放下盘子说。
穆煦盯着盘子里黑色的煎蛋,拾起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味道不大好,尚能接受。池君韬把小笼包放在茶几上,转身去厨房盛米汤,当他端着两碗汤回到客厅,穆煦已经把黑色的煎蛋吃完了。
“你怎么不吃黄色的。”池君韬抢过穆煦的筷子,“我就该倒掉。”
“我觉得还行。”穆煦说,“不要浪费粮食。”
池君韬拿他没法儿,把米汤往穆煦面前推了推:“尝尝,我加了一勺糖。”
穆白萤忙工作,极少下厨房做饭,继父欧文偶尔下厨,土生土长的英格兰没落贵族只会炸薯条和炸薯饼,最多来个土豆泥华夫饼,看着就失去食欲。很长一段时间里,欧文都以为穆煦得了厌食症。
穆煦端起碗喝一口米汤,舒坦地叹一口气,迎着池君韬期待的目光说:“好喝。”
池君韬倏忽笑开,殷勤地说:“多喝点,锅里还有。”
两人吃完早餐,穆煦主动收拾碗碟去厨房,池君韬跟在穆煦身后:“我去刷锅。”
“你在家也这么贤惠吗?”穆煦问。
池君韬想也不想地点头:“是啊。”他撒谎不带打草稿,当初进穆煦家一个劲儿地抱怨穆煦不请保姆,现在倒开始吹捧自己是家政小能手了。
穆煦瞥他一眼,没有拆穿对方拙劣的谎言,站在水槽旁刷碗。池君韬颇有眼色地拿起抹布擦拭灶台,东擦擦西抹抹,表情认真,做足了勤劳的范儿。
即便心中清楚池君韬在做戏,穆煦也不觉得反感,没人讨厌一个懂得察言观色、做事手脚麻利的同伴。
一切收拾完毕,俩人终于落座沙发,各自拿起手柄选择角色。穆煦选了一只戴嫩黄色遮阳帽的白鹅,池君韬选了一只咖啡色的穿山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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