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厅里面加袁清四人,总共六人。
清光摸了下柱子,惊叹道:“竟是极品灵石所筑,难怪此处灵气如此浓郁。”
“少见多怪,赶紧看看出口在哪里吧。”清枞说道。
凌云柱后的清净说道:“这里有门。”
先进来的陌生修者道:“这里也有。”
袁清道:“我这里也有一个。”
最后几人饶了一圈,发现一共有八扇门。
天玄门三人素来是以袁清为主心骨的,见此问道:“师兄,我们走哪边?”
袁清沉吟,“这八扇门分别对应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虽未标注,但依仙道,正北为生。师弟们以为如何?”
三人皆道:“我们听师兄的。”
袁清看向另二人,“两位是与我们一起还是?”
最先下来的修者摇了摇头,“谢了兄弟,我想走开门。”
另一个人不是别人,却是与褚墨有过一面之缘的陈广,他摸了摸头顶,说道:“我走休门吧。”
且说褚墨进入流沙洞中后,便腾空直直坠落而下,他周围一片漆黑,也无法感知究竟过了多久,只觉周围灵气忽然变得浓郁而粘稠,托着他的身体不让坠落,眼前也变得明晰起来。
褚墨坐起身,低头便见自己正坐在云端之上,一道云梯矗立在他面前,蜿蜒向上,看不到尽头。除此外,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茫茫云海。
望着云梯,褚墨心神一动,他直觉那上面的东西便是迟无尚如此让他来此秘境的缘由。
思及此,褚墨起身朝云梯上走去。
起初还不如何,越是往上走,脚下便越发沉重,而困难的并非是每一步抬脚艰难,而是落脚的瞬间,那骤然压下的重力仿若在挤压他每一寸骨髓。
又踩上一步,褚墨甚至能够听见自己落脚时身上骨头被挤压碎裂的声音,咯吱吱的,有些刺耳。
褚墨一边走,一边急速吸取周围的灵气进行疗伤,面上的易容丹因灵力无法覆盖而失效,露出他原本的面貌。
望着前方的云梯,褚墨舔了舔嘴角渗出的鲜血,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全然不同人前纯然无害的克制。
刻在骨子里的倔强从不曾因年岁而散去,一如他随着长开而更加具有侵略性的容貌,越发尖锐而锋利,只是伪装在了无害的表情之下。
“一百。”
默念到一百梯,褚墨身上骤然一轻,他晃了一晃,仍是挺直着腰板,半点不曾弯下。
往嘴里塞了一颗疗伤药,褚墨调息了一阵,再次踏上下一层云梯。
这一次是狂风。
同样一百阶,这一次上去后褚墨比先前更狼狈些,原本光滑如玉的脸上满是被风刮伤的血口子,头发散乱,衣服也破烂不堪。
重新拿了件衣服出来换上,随意抹了把脸上的伤,见它们不再流血,便再次往上行去。
暴雨,雷电过后,褚墨再上一梯,是迷雾。
白茫茫的雾挡住视线,却并非一片空白。
这里的每一步,都是幻象,若走不出,便永远留在幻象之中。
舒景云一只手放在背后,站在门口笑着招手,“岁岁,快回来,猜娘给你做了什么。”
天亮了,秦源探头到树洞里,笑道:“墨墨,哥哥来接你了。”
老乞丐端着一碗药,慈爱道:“喝了就好了。”
杨谨修倚着门笑道:“弟弟,你终于回家了。”
……
一幕幕如同走马观花,褚墨脚下平稳,表情都不曾变过。
直到踏出第九十九步。
迟无尚站在他面前,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深情,朝他伸出手,“徒儿,我心悦你。”
第49章
全然没想到为何会出现这一幕, 褚墨偏了偏头,迟疑了一下,抬起左手朝迟无尚的手伸去。
正当二人手指即将相接时, 褚墨忽的收回手, 与此同时, 覆云干净利落地刺入了对面人的心脏。
将剑拔出, 人影消散,褚墨仍不解气,一剑刺到云梯上, 冷声道:“师尊岂是容得你这小小幻象玩笑得起的?”
最后一步踏出,云消雾散。
脚下云梯不再, 周遭浮云散尽。
极目四望,除了他脚下这条三尺浮云小道, 便只剩足下那白茫茫的深渊,再无退路。
浮云小道的终点是数十米外一座浮空的白玉祭台。
褚墨每向前一步,身后的浮云小道便随着他的提脚消散。直到他站上祭台边缘,最后一丝云也散成了雾, 消隐无踪。
褚墨此刻正站在祭台边缘,沿着台阶往上望。
祭台呈长六边形, 六个角分别耸起一根雕花长柱, 柱子上有流光划过, 看不清是什么图案, 柱子很高,似接天际, 也看不清有多长, 加之祭台不大, 六柱阻隔, 倒像是一个空中牢笼。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褚墨才朝台阶上走去。
这祭台一共有三十六道台阶,远远看着像是白玉铸成,但踩上去却发现并非如此。
脚下的触感绵软有弹性,细触之下还会发现它有淡淡的温度。
倒像是有生命一般。
似乎为了印证褚墨的想法,就在他踏入祭坛最上层时,台阶也消失在了虚空之中,他伸手往后碰了碰,发现祭台周围竟是隔了一层结界。
运起灵力朝结界上划了一剑,透明的结界如同涟漪一般散开波纹,未出多远便归于平静。
又抬手摸了摸柱子上花纹,褚墨平静的收起剑,低头看向脚下的祭台。
褚墨不是没见过祭台,以前褚家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祭祀,那个祭台比这个大得多,但精细程度却是远远比不上。
祭台每一块地砖,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若不细看倒不觉得,细看之下却是眼花缭乱,以褚墨当下的修为,乍一看,仿若一道闷雷猛然撞到脑海之中,喉头一甜,险些心神不守。
这哪里是一个祭台,明明是一个法阵。
若褚墨方才朝祭台中间走出哪怕一步,迎接他的结果,便或许是形神俱灭。
闭上眼调息片刻,褚墨飞速从记忆中搜寻破解此阵的方法,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祭台中心的那块拳头大小的圆形地砖上的眼睛。
那是祭台所有花纹的正中心。
强忍着威慑,褚墨由那眼睛朝外扩散,总算拼凑完整了这祭台上的画。
是一只倒吊的独眼凤凰,它倒仰着头,蜷在祭台上,张开的翅膀被六根柱子牢牢钉在地上,眼睛大睁,此刻正直直的盯着褚墨的方向。
视线对上那只眼睛,褚墨脑袋一阵眩晕,霎时间如同被吸入一个无底漩涡一般,四周皆是烈火炼狱。
被席卷下坠的眩晕之间,鼻间是熊熊火焰灼烧的味道。
恐惧,悲伤,痛苦,绝望,无数负面情绪翻涌而出。
“为何只有你活着?”
“活着那么累,何不死了轻松?”
“报仇有何用?不如早些下去陪你母亲。”
“没有人在乎你。”
“去死吧……”
……
耳边声音纷杂,个个充满了蛊惑。
褚墨眼神迷茫,最后竟举起手中的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作为迟无尚曾经的武器,覆云无疑是一柄锋利的剑,这一剑下去,褚墨必定是身首分离。
眼见剑刃距离脖子越来越近,那凤凰眼睛似是在放着光华,淡淡的红光顺着祭台层层晕开,显得格外好看。
正当此时,褚墨持剑的手忽而一翻。
覆云脱手而出。
化作一道流光倏地朝那凤眼直刺而去!
“铮!”
剑尖猛然没入凤眼之中。
凄厉而尖锐的凤鸣声从那刻纹中倾泻而出,巨大的声浪冲击之下,褚墨重重撞到结界之上,五脏六腑仿若被震碎了一般,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褚墨缓缓起身,拿帕子擦拭干净唇边的血迹,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疗伤药,才抬眼看向那祭台中央的凤凰。
覆云不是普通的剑,迟无尚交给褚墨时,它便是少见的上品灵器等级,而后又跟随褚墨历经了雷劫,品质虽未提升,其内却自带劫雷的浩然之力,虽称不上无坚不摧,但其锋利也是世间少有。
况且那凤凰眼正是此阵法薄弱处,若平时褚墨驱剑攻击或不会成功,可方才它正驱动阵法迷惑褚墨,正是毫无防备之时,猝不及防之下,覆云直刺入了半个剑身,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缝随着覆云的剑身朝外扩散,一直延伸到褚墨的脚下。
又调息了一会,压下翻腾的灵力,褚墨才朝着祭台中心走去。他步履从容,仿若闲庭散步,但细看,步伐却有一种奇特的韵律。
站在凤纹的脖子上,褚墨垂首看向剑身之下的凤眼,迟迟没有动作。
“啾……”
一道清脆的鸟鸣声从凤纹中传来。
随即浑厚的声音在褚墨脑海中响起:“人类,放开吾。”
褚墨突然笑了,“我当你不会说话呢。”
却并未搭理它的话,手搭在剑柄上,往下施力,剑身没入更深,原本细如发丝的裂缝瞬间崩得更开。
“岂有此理!”
“吾乃上古金凤,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将剑拔出!”
褚墨充耳不闻,捏住剑柄的手腕一动,剑身转动,耳边尽是咔嚓的裂纹声响。
“住手!”
“你不是要传承吗?吾都给你!”
褚墨低头看向金凤裂开的眼睛,“传承?”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金凤似是舒了口气,“不错,只要你将剑拔出,此殿传承吾可尽传与你。”
“多谢。”褚墨点头致谢。
心道人类总是贪婪的,金凤心生喜意,等着褚墨拔剑,然而又过了一阵,却见褚墨仍无动作,不由有些着急,又按捺一阵,见他仍不动弹,甚至松开手饶有兴致地看向四周柱子上的花纹,神情闲适,颇有深入研究一番的架势。
眼见剑撑开的裂缝越来越大,褚墨还不动弹,金凤总算忍不住了,“你究竟要如何才能把剑拔开?”
“功法,灵器,灵石,包括这座仙宫。”金凤蛊惑道,“只要你将剑拔出,便都是你的。”
褚墨视线仍集中在柱子之上,此刻那些立柱上的花纹格外清晰,他记得似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纹路,却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阵法,闻言点点头,“多谢。”
见他仍无半点激动之色,甚至都不屑于理会自己,金凤不由急了,整个祭台都开始晃动起来,“人类,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莫要太过分!”
晃动平息,地上的裂纹又大了一分。
在脑海中将这几根立柱上的阵法构建完毕,收回视线,褚墨才问道:“你说你是上古金凤,如何落得封魂于此的下场?”
“我劝你闲事休管!”金凤哼道。
“好。”褚墨应了一声,拿出一道记录玉简,竟是开始往上描刻起立柱上的花纹来。
金凤气急,反倒没了言语。
过了半晌,见褚墨停下动作,才问道:“你如何知晓我是封魂,而非器灵?”
褚墨收好玉简,唇角向上勾起,偏头看向金凤,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我猜的,可准?”
“你!”金凤勃然大怒,“你竟敢戏耍于我!”
但很快,褚墨似笑非笑的神情宛若在它头上浇了一盆凉水。
眼见褚墨的手放在剑柄上,它终于意识到,这个人类与此前到来的那些截然不同。
“等等!”
“怎么?我只是想把剑□□,”褚墨手掌抚弄着覆云剑柄上的纹路,“这不是你方才叫我做的吗?”
可你的动作却不像是要把它□□的样子。
金凤没敢说,眼见褚墨的手腕微动,它飞快说道:“我愿意与你签订灵宠盟誓!到时候我守护的所有一切包括我都是你的!”
“好。”
听到褚墨干脆利落的回答,金凤猛地回过神,顿觉自己上当了。
褚墨却不给它反悔的机会,手指在覆云剑刃上轻轻一碰,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剑刃流到凤眼之中,不多时,一道金光自凤眼飞出,绕着褚墨飞了一圈,最后不情不愿地附在褚墨伸出的右手手腕上。
看着手腕多出来的华丽金色凤凰纹身,褚墨略有些嫌弃,“可否隐去?”
身为上古神兽,金凤纵横多年从未受过如此委屈。不但认了一个修为不足金丹的小修者为主,被迫屈尊附在手腕上不说,还被嫌弃本体花纹太丑,实在是……
褚墨捏着剑柄往上一提,只听咔嚓一声,祭台裂了。
金凤下意识隐去了身形。
低头见手腕再度恢复白净模样,褚墨笑了一声,“乖了。”
“人类,吾可不是怕了你。”金凤冷声道,或许是已认主,它的声音不再是此前浑厚的声响,而是一道清透的男声,与褚墨的声音相似,却更为活泛热情一些,哪怕冷着声,也并不吓人。
“知道。”褚墨点头,“不过你既已认我为主,理当称呼我为主人才是。”
第50章
“你不要脸!”金凤骂道, “不过小小修真者,连元婴期都不到,竟想让本尊称呼你主人?想得倒美, 本尊……”
正说得起劲, 声音如同被掐了一般猛然断开, 好半天才气喘吁吁地重新响起, “你不是要传承吗?我给你……”
褚墨:“嗯?”
“您,您行了吧?”金凤自暴自弃,但到底没把“主人”两个字叫出口, 它不懂,为何这个小小的人类居然能将灵宠盟誓用得这么溜, 这才刚认主不到半刻钟呢,就成功抓住了它的真魂。
褚墨不再为难它, 点点头算是认了这个尊称,“拿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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