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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以南不疑有他地点头：“观主给我分的这院子住宿条件还是没得说的，一夜无梦睡得很好。”
哪知道少年楼羽笙立刻道：“那太好了, 其实我昨天一直没睡好, 估计是枕头太硬了, 今天和你一起睡能够让人一夜无梦的枕头好不好呀？”这话实在是说得太过理所当然，还带着一种登堂入室的不要脸劲儿, 小九五刚说到最后就绷不住也笑了起来, “你看，这才是最嚣张的呐！”
于是, 吃完烤鱼之后，祁以南看到小九五竟然真的直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套睡衣和洗漱用品钻到了自己院子里，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写的“不请自来”。
还没等祁以南说任何拒绝的话，少年楼羽笙就举起他另一只手里拎着的袋子：“你刚才没吃够吧，又弄了些夜宵。”
一打开保鲜的袋子，扑鼻的香味热乎乎地飘来，祁以南光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赤.裸.裸的诱惑！
袋子里是小九五在烤鱼之前私下用那一袋子怨魔和穿胸人换来的肥美贝壳，这贝壳天生带着一种前所未见的异香，据说即使在流波山附近也是个稀罕货。穿胸人的鱼鹰就算忙碌大半天，捕上来几大车的鱼，也只能捎带着找到这样一小袋的贝壳。
要不是穿胸人没办法离开这一片海域，更没法进到森林深处抓怨魔，估计也不会忍痛割爱换了这么多贝壳给他。
此时这贝壳长得和扇贝很像，烹饪方法自然也可以完美复制做扇贝的步骤，此时拿出来的几只贝壳已经被完美地撒上了粉丝蒜蓉和葱花，还抹了一点点盐和香油。
这些前处理办妥之后，便是正头大戏了。祁小少爷立刻就像是闻见海鲜的猫咪一样着了道，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架起了烧烤架继续夜宵局。
没一会儿，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就充满了整个小院子，连院外树丛间睁着鬼魅绿色眼睛的海珠子都难耐地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
祁以南想了想，拿起烤的金黄喷香的一块扇贝，也不管那外壳的烫手温度，就凑到了小九五面前。
正在专心致志烤贝壳的小九五一抬头，就被他冷不丁地投喂式地靠近，不由得愣了愣。
祁小少爷却找到了乐趣似的，发现在炭火温度下他的嘴唇被热的比平时红润了不少，便故意朝那边碰了碰，脸上一副不着急的样子，眼神却在明晃晃地催促道：“怎么了，别愣着啊，吃吧。”
小九五都已经做好了全程伺候祁小少爷这位下乡能力基本为零的城里人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临到跟前，被伺候的那个人反而是他，顿时有一些不知所措。这幅有点傻的样子在他的脸上还真是不多见，尤其是祁以南之前已经见识过了这家伙最致命时候的样子，现在突然这样，祁小少爷不免手痒心里更痒，抬起另一只干净的手就戳了戳他白皙的脸颊。
虽然没有肉嘟嘟的，还很瘦削，但是不得不说，手感是真的很好啊。
这样想着，祁小少爷又不怕死地捏了两下。
小九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就这么看着他作死一般的举动，也没有阻拦，只是眼睛里的神情怎么看都是很无奈又纵容的，只觉得祁小少爷脸上都写着“恃宠而骄”。
不过如果小九五能认清祁以南那种从小就深入骨髓里面的奸商性格，现在估计就不会这样纵容他了，因为对于本质奸商的祁小少爷来讲，纵容就代表了可以横跨雷池深处好几步还再能加上反复横跳的。
只见祁以南将扇贝的瑶柱肉夹起，然后轻轻抬起小九五的下巴，“来，张嘴。”
少年楼羽笙叹了口气，越发无奈地说道：“我这是专门和穿胸人换来给你尝尝的，你自己才应该——”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就被祁小少爷捏住下巴，趁着嘴唇张开，将扇贝肉投喂了进去。
猝不及防就被迫嗷呜一口的小九五：“……”
祁小少爷还在那边笑眯眯问道：“怎么样，这块好吃吗？”
“……好吃是自然的。”小九五嘴里被塞了那么大一块巨型扇贝肉，说话都说不清，心情更是复杂极了。不，准确来说，虽然和扇贝外形很相像，但是个头却是结结实实的大了两三倍，肉质也像是最鲜嫩的鱼滑一样有弹性，同时还保留了贝类令人陶醉的鲜美滋味。
更重要的是，这种大贝壳生长在流波山周边的海域，吸收了海中源源不断的灵气，也算得上是对根基很有好处的大补之物了。
其实少年楼羽笙没说清楚的这句话还有后面半句话没说完：这东西好吃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有着滋补身体的功效，要不是又好吃又好用，他才不会特意和穿胸人去要来给祁以南吃。
——结果偏偏这家伙还一点也不领情，所有贝壳里考得最好、最大的一块全都吃进自己嘴里了。
少年楼羽笙颇有些郁卒地咀嚼着那块体积不小的扇贝肉，两边的腮帮子都不自觉的撑了起来，看起来鼓鼓的，就像一只偷藏了坚果还在嚼嚼嚼的小松鼠。
看得祁小少爷又是忍俊不禁，憋笑憋得肚子疼，最后还是忍不住蹂.躏了好几下那圆鼓鼓的可爱脸颊。
少年楼羽笙好不容易把那些肉全部咽下去，却见一直看着烧烤网格火候的祁小少爷似乎有点走神。
“烤海鲜很好玩吗，看着这些也能发呆？”小九五不免酸溜溜地继续想起来祁小少爷白天时分明还在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盯着自己，这会儿可好，才过了多久啊，自己就比不过一盘死得不能再死的烤贝壳了。
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小九五没想到自己这张脸这么容易被看腻，越想越远，于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不自觉地耷拉了下来。
只不过是想事情走神了片刻，没想到就看到这人嘴角耷拉得可以求解个二元一次方程式了，祁以南简直哭笑不得。
虽然在之前的举止上面小九五总是在照顾他，还很乐在其中地主动充当流波山当地的导游兼地陪，但是祁以南觉得，要稍微更加迁就对方一点，在乎对方心理细微变化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
小九五的身世恐怕不简单，他不是傻子，早就看出点苗头出来了，同时小九五的心里还藏了很多事情，只在极其偶尔的时候才能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漏出来少许线索。
却如天边闪现的极光，明明看见了也依旧是那么地神秘，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无影，从未存在过眼前。
有时甚至觉着……就像是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小九五心里藏着的那些事情祁以南无法直接询问，似乎是冥冥之中他就有种直觉般的预感，若是直接问他在苦恼什么事情，小九五是不会坦率告诉自己的。
而他又不想太过于逼迫小九五讲些原本藏在心底不想吐露的内情，祁以南想着，既然这样，自己还是不要过多地追问好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来，他就猛地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直袭脑仁，就像是电脑系统拉起的警报在他脑海里不断奏响。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祁以南闭了闭眼，有些心惊。
在那阵剧痛袭来的那一刻，就像是触及了脑中的一根弦，随即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的这里其实是一个梦境。
可或许是因为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过真实，而让他深深地沉浸在了这一切之中，但是伴随着那股剧痛的警告，同时心底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坚定地告诉他，不，所有的事情你都已经经历过一次的，现在在你眼前的只是一个梦境。
这个属于自己的声音就像是一把残酷的利刃，割开了这些日子以来流波山每一个美好又纯真的画面，甚至无情又冷酷地告诉他，这些终会消失。
祁以南闭着眼睛想着，不是这样的，他和小九五的相识相遇，还有两个人在一起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无比清晰的存在在他的脑海之中，如果这些自己在现实里也同样经历过一遍，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除非……有什么事情让他忘记了这一切。
火光电石之间，他倏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忽然想到刚才那道突如其来的头痛——
等等？那似乎的确是一道警告，又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暗示着他什么不可言说的提醒。
在这警告似的头痛之前，他在想些什么来着？
祁以南努力回想着，他当时在想着没有必要过多追问，打算不去追根问底地直接向小九五询问他所隐瞒的事情。
看来关键点就在这里，放任小九五心里继续隐藏着那些事情，就会发生自己永远不愿意发生的事情，以至于让他完全忘记在流波山所经历过的一切。
“我没有发呆，只是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祁以南是深思熟虑的人，但对于心底已经认定的重要之事却更是个杀伐果断的，心思一动，他便抬起眼看向小九五。
“什么事情，我看你想的这么专注。”
“和你有关的事情，不得不专注。”祁小少爷擦了擦手指，起身坐得离他更近，接着，他轻轻拾起小九五脸侧挂到嘴角捣乱的头发，在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就这样，小九五略微打着卷的头发在祁小少爷嘴唇上轻轻擦过，两人好端端坐着，却好似藉由这一缕头发在偷偷的间接接吻。
他放下那缕头发的时候顺势将它拨到小九五已经透出粉红色泽的耳朵后面，这才继续说道：“我总觉得，你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说到海怪什么的，我想到的就只有“能好怎”三字真经：能不能吃（急迫！），好不好吃（心焦！），怎么做好吃（呐喊！）
等我到时候把山海经众全部烤一遍来吃吃看（吸口水……
第130章 番外1：管家非人类- [VIP]
铁丝网烧烤架下的炭火逐渐旺盛了起来, 上层炭火块烧到一小块时炸裂开的小火星发出“噼啪”的响声，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静寂。
其实在开口挑明说出这句话之前, 祁以南脑海中已经在最短时间内飞速想了很多, 即使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也能想到很多方法。
他可以向穿胸人或是其他在流波山区域内了解小九五的非人类智慧生物去询问, 从小九五的天赋实力以及那位穿胸人少女对待他的态度来看，祁以南相信和小九五有所往来并且关系不仅止于点头之交的“人”不在少数。
非人类的智慧生物更能够透过那些肤浅的表象看到一个人真实的实力, 而慕强这种属性是每个人生而具有的, 不只人类, 那些非人类的存在也不例外。
或者, 他还可以从流波山无名观的内部着手去调查。小九五在道观中阴沉的模样太过于深入人心, 在意识到这是他故意装出来的样子时，祁以南便同时也明白了道观中有某些人希望看到这种意志消沉又不合群的模样出现在小九五身上，也让小九五不得不韬光养晦，隐藏自己真正的那一面。
这些人不难猜测，祁以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牛鼻子老道观主的那张捋着山羊胡子的算计脸。除了他以外，拥有“楼羽笙”名字候选的其他入门弟子也有可能。
所有的可能性和能够采取的方案, 他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考虑到了, 但是他却没有犹豫是不是要用这些途径, 而是直截了当地选择了挑明向小九五发问。
少年楼羽笙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才慢慢道：“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秘密，只是不一定每件事都要全部说出来, 隐瞒和谎言有时是美好故事展开的基础。”
“美好故事是指童话吗？那么我觉得这几天在流波山经历的一切也像是童话那样珍贵。”祁以南很自然地拉过他的手, 拿起旁边干净的纸巾擦拭他的手背，就像是在谈论再日常不过的事情, “就算隐瞒被掀开，谎言被揭露，这个童话也不会破灭，只会成为它跌宕起伏剧情的一部分。”
小九五倒是没把手抽回来，只是挑眉看他：“你怎么这么笃定揭露黑暗面之后童话的剧情还是‘跌宕起伏’的？如果是‘跌宕宕宕宕宕宕宕……’，再接着‘起伏伏伏伏伏伏伏……’的话，怎么办？”
祁以南气得捏了下他的手：“不怼我你会死吗？”他气得只想捏死这个小没良心的。好歹顺了顺气，才说道，“不过是□□而已，我的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差，你大可以放心。”
小九五见他很是执着，便也不再反驳，向后靠在偌大的石头桩子上，手撑着后脑，少顷便像是假寐一样半阖起了眼睛。
他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晚上在暗黄色的灯光下十分静谧美丽的院落，眼中安静注视着所有美丽的景象，用双手的两指做出一个“聚焦定格”的动作，轻声问道：“就这样看着这些景色，你有什么感想？”
祁以南对于他的情绪是很敏感的，更何况他显然是退了一步，想要告诉自己一些什么。所以现在他也在心里有些犯难，因为他其实很想说这个氛围如果不看他们俩谈论的话题的话，那气氛简直就是绝了。
院子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在灯光照映之下，反射出莹润的色泽，如同黑色绸布上用银丝线细细密密地绣上的工笔画样式，而每隔十步一个的袖珍夜明灯就镶嵌在台阶两旁靠近内侧的路面上，光是看着就像是黑绸布上点缀着的珍珠一样好看，更不用说走慢慢穿行过去会是怎样的步步生莲。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会被眼前这份过分温柔的景色所吸引，这种带了点慵懒也有些浪漫的景色很容易感染到别人。
但是少年楼羽笙在问句中隐约流露出的情绪，却和温柔浪漫没有半点关系，眯起眼睛的举动令他的目光锐利且清醒，裹挟着足以刺开花团锦簇的华美封皮窥探最深处的绝对冷静。
祁小少爷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之后，果然就看到小九五冷笑了一声：“温柔？这个词用在流波山上面实在是有些讽刺了。要我说的话，流波山是一个残酷的囚笼，而我那师父就是精心打造出来这个牢笼的创作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自己是被锁在这个囚牢里面的一员？”毕竟他这语气实在不得不让人做此猜想。
“说什么呢？”小九五看了他一眼，很毒舌的一上来就开了嘲讽，“我不把它给整个拆吧拆吧砸烂捣碎了就不错了，还被锁在里面，我难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俗话说相由心生，少年楼羽笙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是光是看长相就知道不是个软弱的肉包子，即使还没有完全长开，眼角眉峰的弧度却已经足够锋利上挑，如果不是他平常刻意地在压制自己的气势，这股子凌厉的张扬看起来更加和斯德哥尔摩症的受.虐.狂没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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