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回头看了一眼病房,没头没尾的问他:“你能把长盛贸易买了吗?”
“?”
沉默充斥在话筒两端,凌初咬着嘴唇不说话,男人等不来下一句,只好问他:“他们公司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我就问你能不能做到。”
男人无奈笑道:“我还没有强到那个地步,如果你要是以这个为条件谈什么离开我之类的大可不用,公司也不是给你买双鞋买件衣服说买就买。”
凌初攥着手机沉默了很久,“你要是能做到,我就再也不离开你了,你想……标记也行的。”
这次轮到对方沉默了。
凌初说:“做不到就算了,是我太强人所难,打扰了。”
“……”
男人在那头僵着,凌初看似没脾气其实作的要命,提要求连前因后果也不说,贸然让他买个公司,他恐怕连公司怎么运作都不知道。
一个资金链正常的公司他连融资并购的理由都没有,还有那句能做到就再也不离开他了,这算什么?把自己卖给他了?
“凌初,我会答应你不是因为你这个交换条件。在我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区区一个破公司,不够买你。”
男人将电话挂了,凌初心尖被震的发麻,眼泪陡然从眼眶里掉下来,他伸手抹了一把忽然看到一张纸巾,仓皇抬头看到了宁星意。
“没到需要你的时候,别跟你小叔叔交易。”
凌初接过纸巾蹭了下眼角,头一次固执道:“宁哥,我想帮你,你让我帮你一次好不好?公司老板换了,员工自然要调动,如果再给他更大的权利与利益恐怕这样的人不想回国都不成,加上顾教官被停职调查,更让他没了后顾之忧。”
宁星意惊了:“你们有钱人的做事方法这么粗暴吗?”
凌初:“……”
“可是凌初你这样的话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听话,给你叔叔打电话,收回刚才的话,如果我的成功要建立在你的牺牲上,我宁愿不要。”
凌初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刺眼的完全没有办法直视。
他现在打电话过去的话也能收回承诺,就算到时候他做到了自己也可以反悔,他……凌初突然愣住。
“宁哥。”
“嗯。”
“也许我不是牺牲。”
作者有话要说:
某位不知名霸总:过来人身份劝你们一句,不要养儿子,更不要对儿子有想法,尤其不要惯着,会惯坏。
第69章 流星赶月(九)
凌初性格很软, 几乎算得上逆来顺受,最勇敢的时刻也都是站在宁星意的背后给他说话才能挺直腰杆。
他把这件事告诉陆珩姜,想听听他的意见。
“他叔叔叫什么你知道么?”
宁星意摇头, 隔了好半天忽然想起来件事,“我记得他叔叔好像是要坐轮椅的,范围有点广了,要不然我打电话问问凌初?”
陆珩姜却摇了头,“不用, 我知道是谁了,能随口说买下一个公司这种话对方还答应他的一定不是简单人物, 加上要坐轮椅基本就能确定身份了。”
宁星意惊了,“这你都知道?”
陆珩姜微抿了下嘴唇,脖子上还有隐约的伤痕泛着青, 宁星意歉疚又心疼的伸手摸了一把, “对不起啊, 冲你那么凶。”
陆珩姜笑了声, “道歉呢?”
宁星意抽回手, “什么道歉, 想都别想!你这叫罪有应得。”
“行, 我罪有应得, 那么请问宁哥你是我犯的罪还是我的应得?”
宁星意被他一句话套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生硬转移话题, “赶紧说凌初,他跟个兔子似的别人恐吓两句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委曲求全, 不让人省心。”
陆珩姜也没继续打趣, 想了想说:“凌初他叔叔应该是陆氏的掌权人陆岚生, 事业版图遍及欧亚,说他有能力左右一个小国政权都不在话下。”
宁星意瞪大眼,一脸的问号。
“那你觉得他是真心喜欢凌初吗?”
陆珩姜一下笑了,“宁哥哥,他小叔叔喜欢他不是重点,重点是凌初怎么想,我喜欢你的时候也没敢要求过你有回应,爱情得是双向奔赴才有意义,只有一个人努力是不成的。”
宁星意正是担心这一点,如果他小叔叔单方面喜欢,他想掌控凌初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凌初要是为了他去牺牲,他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我没想到凌初有这么大的背景,这样的话就算是我妈也不能阻挠,现在只要把所有的局布好,证据递交上去,等着华复回国就行了。”
宁星意还是不赞成,顾晖已经被带走“调查”去了,陆行云来接陆珩姜出院,两人近期就暂时住在他的房子里。
“资料已经整合完毕,明天就要去参加授证仪式,你准备好了吗?”陆行云看着宁星意,明明还是个学生却要被迫承受那么多的辛苦。
“我准备好了。”
准备好为父母平反,为顾晖争取赦免,也为陆珩姜背水一战。
时隔一个月,两人终于能躺在一张床上,陆行云意有所指的冲两人笑笑,“别玩太晚,注意保存体力明天还要上战场呢。”
宁星意一开始没听懂,等他趴在床上被陆珩姜安抚到舒服的展开四肢时才突然反应过来。
“你舅舅真烦啊。”
陆珩姜掐住金虎的尾巴揉了揉,毫无误差的传导在宁星意的尾椎骨上,酥麻得提不起力气,连人带虎的呼吸都沉重下去。
金虎尾巴缠在陆珩姜白皙的手腕上,一下一下朝着他的脖子挠,最后整个身体都趴在他身上,尖利的牙齿抵在颈侧动脉上。
宁星意躺在床上,好整以暇的催动精神力让金虎的舌头去舔舐陆珩姜的脸和脖颈,粗糙的虎舌以及锐齿带来惊险刺激的压力。
宁星意眼眸几乎映出金色,陆珩姜四肢被压住动弹不得,释放出白鹤冲着金虎脑门啄了一下,随即被宁星意伸手攥住了脖子。
他手劲大,又掐得很用力,陆珩姜几乎呼吸不过来。
宁星意指尖在白鹤尖锐的喙上磨蹭,跟摩擦他嘴唇似的,慢条斯理道:“陆学神,求个饶我就放过你。”
陆珩姜脾气比他差多了,更不可能求饶,宁星意刚准备说下半句结果看见他张了口,一道气声送出来。
宁星意手一抖,白鹤连带金虎直接消失了,而他已经被压住了。
“你作弊!”
“我怎么作弊了?不是你让我求饶的?”陆珩姜接替了金虎,以牙还牙将他四肢都压得动弹不得。
“你这是求饶还是求草?”
陆珩姜低下头咬住他的脖子,低声说:“我是求草,求……草你。”
**
授证仪式很隆重,出席的除了东西两塔的司令还有政府要员,陆蔚然作为洲长也准时出席。
今年的授证仪式在慧宇举办,学校提前三天已经布置好现场,横幅拉满红毯一尘不染,连桌缝里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谢非凑过来找宁星意说话,“我跟我叔叔说好进西塔,哥们儿对你怎么样?免得你一个人寂寞。”
宁星意睨他一眼,“有病?”
“你怎么说话呢,哎我们小凌初呢?你还别说他那精神体真软乎,乖得不得了,老子还有点舍不得。”谢非转头找了半天,没看到人又转头回来,“他没考上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吵死了。”宁星意目不斜视,看着台上正在作仪式开场讲话的陆蔚然。
她和陆珩姜很像,气质也如出一辙,只是更冷漠锋利几分,上位者的姿态令她看上去多了几分不可亲近的疏离。
宁星意回头,看到人群里的陆珩姜,他坐的很远几乎掩盖在人海里。
漫长的讲话结束,终于开始了授证仪式,挨个儿叫名字上去,接过证书、服装、编号……
宁星意站起身,深吸了口气走到台上,双手接过老司令递给他的证书与服装,看到编号的瞬间眼眶就湿了,再等等,再等几天我就能继承您的编号了。
授证仪式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宁星意换上了衣服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陈旧的编号牌别在胸前,戴上帽子整理好头发去见老司令,结果对方先走了一步。
陈韬几人招呼老司令上车生怕节外生枝,宁星意拔腿便跑,谢非刚凑过来不明所以也跟着他跑,到校门口的时候差点心脏骤停,宁星意双臂展开拦住车。
尖锐的鸣笛声几乎撕破耳膜,谢非骂骂咧咧跑过去拽人,“你疯了啊!要是没认出你以为你想袭击会把你击毙的!”
宁星意:“我是卫朔与弗奈的儿子,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谢非:“?”
陈韬从副驾探出头,拧眉斥道:“你今天才拿到去塔里的资格别前功尽弃,少惹事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陆蔚然的车也出来了,老司令和她颔首回应,然后问陈韬:“这个学生怎么了?”
陆蔚然说:“只是一个不良少年,经常凭着精神力打架斗殴,估计是趁着这个机会闹事,不用放在心上。”
老司令点点头,“让他离开吧,小孩子不懂事。”
司机继续鸣笛,伸出头让他快离开,陈韬甚至拔出了枪威胁,宁星意释放出金虎,虎视眈眈的盯着车里。
谢非已然懵了,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校长突然来了。
“别开枪别开枪,有话好好说。”校长站在车边,赔着笑跟老司令道歉,“是我让他帮我留住您,有点事情想跟您谈谈,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老司令和校长曾是战友,思虑片刻道:“回学校。”
校长冲宁星意剜了一眼:“你给我滚校长室来!看我怎么教训你!让你拦一下领导你看你闹得!”
宁星意意会,收了精神体跟着过去。
陆蔚然、陈韬、西塔司令以及刚才在门口的谢非,几位知情人全被带来了,校长给宁星意使了个眼色。
宁星意站到老司令面前行了个礼,将苏琳的录音、他的病历还有顾晖拿到的所有资料全部递交给老司令。
“我的考核被人动过手脚,对方想要杀了我,目的是掩盖真相。”宁星意朝陆蔚然看了一眼,暗示自己并不想牵扯她,最好不要跳出来纠缠。
陆蔚然侧过头,全程没说一句话。
老司令看完手都抖了,眼眶都要湿透了,“居然有这样的事!我一辈子跟盗杀组织博弈,结果眼皮子底下竟没有看住!简直不可饶恕!”
校长说:“别的我不敢说,他身体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精神体都凝不起来,吃了很多苦头又被人欺负,祖孙俩相依为命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老司令怒斥:“陈韬!”
陈韬几乎弹起来,脸色煞白的不敢说话,老司令说:“你一五一十给我从实招来!要是隐瞒罪加一等!”
陈韬没必要为华复承担罪名,火速将事实全部招出来,跟苏琳所说的几乎无差,老司令狠狠捶桌子,痛心疾首的落下两行泪。
“你啊你!你们居然让一个满腔热血的人饮恨这么多年,还被人误会这么多年!你良心怎么过得去!”
宁星意静静站着,资料递出去的那一刻就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以为自己会激动、会难受,可到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他很平静。
老司令问他还愿不愿意去塔里,宁星意果断点头。
他忽然能明白父母从容赴死的心情,哪怕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后悔过,如果再来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这条路。
陈韬被带走,现场其他人都被严令禁止在军事审判之前泄露资料,凌初那边也给了答复,陆岚生派人调查长盛贸易资金状况,发现从一年前就已经周转困难,银行的贷款甚至没办法偿还。
真就应了凌初那句话,“买”了这个公司。
此时只需要等着华复回国,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宁星意出校长室的时候陆珩姜在外面等他,忽然站直了身子,宁星意回头看到了陆蔚然,礼貌性打了招呼。
陆蔚然充耳不闻,宁星意说:“阿姨,我能跟您谈谈吗?不谈陆珩姜的事。”
陆蔚然有点意外,回过头看了陆珩姜一眼,又将视线落回宁星意身上,“谈什么?”
“谈我。”
宁星意带着陆蔚然到了学校食堂,他点了两份普通的饭菜,端到陆蔚然面前还给她拿了一杯橙汁,每一样都透露着低劣。
“阿姨您别这个眼神,这已经是我们学校食堂最好吃的东西了,您尝尝,说不定觉得还不错呢?”宁星意将筷子拆开递给她。
陆蔚然显然是没吃过这种东西,蹙着眉想扔筷子,但鬼使神差的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险些吐了,良好的教养让她艰难咽了下去,放下筷子起身要走。
“阿姨您等等。”
宁星意拿起筷子边吃饭边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在陆蔚然开口之前说:“我不是卖惨,其实我也没什么人好讲,我都没见过我妈长什么样。”
陆蔚然:“你想教育还是指责我?”
宁星意说:“我不想教育也不想指责,我以前跟陆珩姜不对付的时候嘲讽他家庭幸福要什么有什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哪里懂人间疾苦,其实他才是最贫穷的那个。”
“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不被爱,是你们报复的工具,可他也是个人,活生生的有思想有感情,会讨好你希望你疼爱他一些的孩子。”
宁星意将饭吃完,搁下筷子看向陆蔚然,“您欠他一句道歉,他的出生是你决定的,他的痛苦是你决定的,他被抛弃也是你决定的。他唯一能够决定的就是不恨你,如果你做不到,那这个人我就带走了。”
陆蔚然在学校食堂坐了很久,他看着人来人往闹哄哄又充斥着油味的食堂,只觉得吵得头疼,暴躁的想要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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